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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双重人格太子缠上后(古代架空)——白孤生

时间:2024-02-02 08:47:20  作者:白孤生
  “您还好吗?仆送您?”
  【真是麻烦得要死,好不容易可以休息……】
  鹿安清摇了摇头,哑声让那宫人离开。
  他沿着宫道摇摇晃晃地往僻静处走,两侧的侍卫看似沉默的篱笆,繁杂的心声却似潮水,轰轰地撞击在鹿安清的耳边。
  【祝史看起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皇后娘娘最近和官家又吵起来了……这一天比一天还难熬……】
  【那个瘸子……】
  【皇太后喜欢废太子,总是……】
  【明儿去见见巧儿,在宫内想要见面真是难。】
  【前几天死的那个太监听说是见鬼了……真是吓人……】
  【官家好多日歇在前殿了。】
  那声音纷至沓来。
  一旦他稍微留神,便总会如此。在他身体空荡荡的时候,更难抵御这些心声。
  想吐。
  鹿安清本不该走这么远,尤其是在规矩森严的皇庭。
  这节骨眼上,一桩小小的事情都容易影响明康帝对此次选拔的看法。然鹿安清根本不打算入宫,自然不在意。
  哪怕走到偏僻处,如潮水的心声几乎将人溺毙,好似被按进不见底的深渊。
  一时间,他疲累得迈不开步伐。
  呓语在耳边疯狂尖啸,鹿安清下意识捂住嘴,强烈的眩晕和作呕感,让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交织的诡异声响里,一道清楚的人声响起,带着几分担忧。
  “祝史?”
  有人死死地抓住他软下的身体,将鹿安清搀扶起来。
  “祝史,祝史?”
  微凉温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那具温热身体靠近,鹿安清紊乱的思绪里,捕捉到了一丝清淡雅致的香气。
  贴得太近,便嗅闻得更加清楚。
  好似雨后的清香。
  ……不对。
  他怎还有心思想到这些?
  鹿安清借着力气站稳,下意识侧了侧耳。
  静得如同冬日的雪夜,静籁无声。
  ——空。
  好似万物寂静。
  一瞬间,风声,呓语,一切都静下来。
  鹿安清的视线缓缓上移,落于眼前人。
  短暂的瞥见,却仿若天光破晓,让人眼前一亮。
  这见鹿安清站定,便后退一步,礼貌避开的青年容貌……
  哪怕是不喜与人接触的鹿安清,都说不出一个坏字。
  这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着素袍,可简单的服饰并不能遮掩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他光是站在那里,便是一位矜贵的君子。
  端庄君子如玉,温润又似皎月。
  凡意识到他的存在,都无法忽视其人之姿。
  这人……
  鹿安清当然认得,曾经的太子,公西子羽。
  他为了避开人多的地方,竟然走到了思庸宫的附近。
  ——废太子的居所。
  他本该见礼,他本该说话,他本该……
  可鹿安清的眼神恍惚着,虚虚地落在公西子羽的肩膀上一点,仿佛在看着虚空。
  他没有听到心声。
  ……这不可能。
  鹿安清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尖叫。
  从小到大,那些心音如源源不断的潮声拍打而来,那些窃窃私语,那些善恶难辨的呓语……人,可真为这世间最可怖的存在。
  那比面对灾祸,还要难熬。
  他怎会听不到公西子羽的心声?
  他怎么会听不到任何的心声?
  他试图去听取公西子羽的心声。
  这是他自打懂事后就甚少做的事情。
  鹿安清不得不忍耐,不得不避让。
  除非面对灾祸,不然他不会主动降下屏障。
  因为那是禁|忌,那是不可为之事,
  ……但此刻,某种奇怪的急促和渴望让鹿安清情不自禁这么做。
  可。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从未有过的宁静笼罩着鹿安清,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帮着鹿安清遮盖住了喋喋不休的声响。
  好安静。太|安静。
  安静到让人恍惚梦中。
  鹿安清静静地立在那里,沉默得好像石头,又仿佛泥塑。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抚上鹿安清的脸,那意料之外的皮肉接触惊得他猛然回神,身体紧绷后退,却被另外一只拦在腰间的大手扶住。
  那手,只克制地虚虚扶着。
  并未真正触碰鹿安清。
  那手的主人,公西子羽在他身前奇异地看着他。
  抚着脸的手指,正擦去一滴泪。
 
 
第4章 
  ☆“可真有缘。”☆
  官家在数年前废除太子,将其贬到思庸宫居住。
  思庸宫说到底算不上偏冷,不过是处寻常宫殿。可是废太子公西子羽居住在此,那这里,便是无形的冷宫。
  除了一个伺候的宫人非石外,思庸宫再无其他人。
  鹿安清一直很沉默。
  不沉默也不行,张口都觉得羞耻惭愧。
  方才的尴尬,公西子羽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平静吩咐了宫人去取醒酒汤和衣物。
  鹿安清:“公子,臣已经无碍……”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君子如玉般的人物笑了笑:
  “鹿祝史称呼我为子羽便可。”
  鹿安清:“太过冒犯,臣不敢。”
  公西子羽:“我已非东宫,乃是庶民之身,祝史史馆出身,可比我贵重许多。”他随口提起自己被废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
  待公西子羽和宫人出去,鹿安清才放松了些。
  在公西子羽邀他入思庸宫时,鹿安清本该拒绝。然对比起繁华热闹的启明殿,安静无声的思庸宫变得如此诱人。
  那种从未体会过的安宁……鹿安清没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他捂着脸,轻叹了口气。
  耳边着实太|安静了,就算松懈,也不会被呓语追逐。
  没有任何负累,没有任何束缚,只是坐着,就让人有一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这很不得体,也太过失态,可鹿安清还是忍不住用袖子盖住了脸。
  公西子羽端来醒酒汤,无声无息地走到门外。
  他看着门内那具微微颤动的身体,沉默了片刻,不言不语。
  直到屋内的鹿安清好似恢复了些,这才往后退了退,加重了脚步声。
  那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
  等公西子羽进屋,鹿安清已经整理好了自己,除了眼角还有微微艳红。
  鹿安清看着亲自端来醒酒汤的公西子羽,惊道:“公子……”
  公西子羽:“先吃几口压压醉意。”
  鹿安清抿唇,公子将他刚才的失态当做喝醉了酒,反倒是一桩好事。
  他双手接过醒酒汤,抿了几口。
  “鹿祝史,似乎不打算参与内庭轮换?”
  鹿安清微顿:“公子,何以见得?”
  “若是有心,不会在宴席上离开,也不会在认出我是谁后,还心无芥蒂地跟着我入殿。”
  鹿安清又抿了口醒酒汤,才将碗放下:“公子方才也当看到臣走动时……身有残缺,本就不可能入选。”他平静地说道。
  公西子羽:“祝史此言差矣,能者居之,本是至理。”他的眼眸微动,目光轻轻落在鹿安清的身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过,若是祝史从一开始便不愿,那的确不必在意。”
  鹿安清蹙眉,望向公西子羽。
  “公子想说什么?”
  他们两人初次见面,公西子羽说这般多,有些交浅言深了。
  公西子羽意味深远地说道:“若是祝史不愿参与其中,还是快些离开京都的好。”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落在身侧,抚过腰间玉佩。
  “毕竟,要起风了。”
  …
  那一夜后,鹿安清连着好几日,除去点卯,就没出现在史馆内。
  对于他这般消极怠工,史馆并未追问。
  对于门下这些祝史,史馆给予了不少自由。只要份内的事做好了,其余的事并不会过多约束。
  再加上他确实在入京前拔除了灾祸,史馆有些祝史看着他来点卯,眼神都透着几分怪异……
  似乎是在问他到底是怎么起身的?
  鹿安清预备选拔结束后,就迅速离开京都。
  那一夜公西子羽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鹿安清无法听取公西子羽的心声,可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位废太子对他并无恶意。
  那日他说的话,某种程度上,的确是一种善意的警告。
  祝史们都害怕失控,害怕发疯。
  这稀少的名额,定会争得激烈,他当然不想参与。
  连着数日躲懒,鹿安清身体的力量逐渐恢复,屏障也得以竖起,不再日夜被外界的心声困扰。
  他慢吞吞地在屋内挪移,屋外的阿语扬声:“郎君,您要作甚,奴来便是!”
  阿语是打小就跟在鹿安清身边伺候的奴仆,后来他因故离开京都,阿语就一直留在小院守着。
  每年鹿安清也会寄些银钱回来,本是想让他好好生活,没想到这傻小子就一直守到现在,让鹿安清有些无奈。
  “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自己做的。”
  鹿安清自己拧了巾子擦脸。
  阿语端着水过来,抱怨地说道:“您总是这样,奴每月可是领了您的银子的!”
  【这十年郎君肯定都吃了不少苦头!】
  鹿安清笑了笑:“我有胳膊有腿,你就甭惦记了。”
  阿语下意识看向鹿安清的脚,脸色微变,闷闷不乐地说道:“郎君,有一件事……”
  【本家那边……】
  “本家找上门来了?”
  阿语猛地抬头,面露惊讶:“您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昨天郎君就知道?】
  鹿安清:“史馆的一举一动,世家大族都会盯着,本家怎可能会不知道?”
  他言辞淡淡,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情绪。
  阿语:“昨日,郎君去史馆,来了个管家,说是本家老爷,想请郎君过府一叙。我一时气急,就给人赶跑了……”
  【那管家鼻孔朝天,看着真是气人,派人来请,还找了这么嚣张的!】
  昨日赶走了人,冷静下来后,阿语又有点担心。生怕郎君其实还想和本家联系,焦虑了一日,这才敢说话。
  鹿安清笑了。
  “怕什么,你做得好。”
  湿|漉|漉的手掌落在阿语的脑袋上揉了揉。
  阿语的心思纯净,不管是嘴上说的,还是心里想的,总是如出一辙。
  留他在身边,鹿安清并不觉得负累。
  “我的事情,和本家无关。本家下次再有人来,就都赶出去。”
  鹿安清平静地说道:“莫怕。”
  阿语安心,露出大大的笑容:“郎君不与那些人纠缠,奴高兴都还来不及。”
  “别奴不奴的,那是本家的规矩。”鹿安清摇头,“随便些。”
  “奴,我知道了。”
  【郎君人真好!】
  鹿家掌权的是鹿安清的伯父鹿禾,他和鹿安清的父亲鹿什,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鹿禾是嫡出一脉,鹿什是庶出。
  鹿安清年少时在和本家起了矛盾,后来再也没有往来过。父母和他情分浅薄,也少有接触,身边除了一个阿语,倒是落了个干净。
  后来离开京都,因着太危险,鹿安清才没带着他。
  鹿安清今日休沐,不用去史馆。
  他本打算在家中闲散一日,连出门都懒得,可是还没到午时,原本在庭院里侍弄花草的阿语就见屋内的郎君坐起身来,莫名其妙去换衣裳。
  “郎君,您不是说今日歇息吗?”
  鹿安清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奈何事情不如人意。
  他半睡半醒,冷不丁被城南方向的气息惊醒,那危险的预兆刺痛着鹿安清的神经,长久的习惯让他已经翻身下床,快步出了屋门。
  “郎君,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阿语跟在鹿安清的身后,急急说道。
  鹿安清按住他的肩膀,淡笑着摇头:“不必,在家等我。”
  这些年出门在外,鹿安清要是每次遇事,都靠他那跛脚,可怎么都赶不及的。
  他让阿语去后屋取点东西,阿语虽不解,也去了,等回转到前院,就发现庭院空无一人。
  …
  鹿安清悄然从屋檐落下,一路上的百姓就好像没看到他这个人,哪怕他刚刚从高空落下,都不觉得奇怪。
  城南商铺民居较多,此时正午,在外走动的人少了些,同华巷里,还能听到几户人家细细交谈的动静。
  鹿安清立在阴影处。
  同华巷深处,一团怪异的雾气漂浮,它已经笼罩了同华巷与其他几条巷子,正在恣意舒展着诡谲的触手。
  腥臭扑鼻而来,鹿安清却面不改色。
  他手中咒令微亮。
  只一瞬,恣意扩张的触手突地一顿,仿佛无数只不存在的眼睛,不存在的视线,落在了鹿安清的身上。
  鹿安清面无表情地划开咒令,数十道亮着微光的咒飞往四处,悬浮在四面八方的民宅外。
  是隔绝的阵,也是保护之意。
  鹿安清无声无息地走入那团诡谲、庞大的雾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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