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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会搞权谋啊(古代架空)——一林修竹

时间:2024-02-05 10:11:12  作者:一林修竹
  不知为何,严仞心中一动。
  于三又道:“所以成亲前,她给我做了这个革带,说能保佑我上阵杀敌时逢凶化吉,还能睹物思人,看见革带就能想到她。”
  严仞开始将手伸进罩甲内,摸索着什么东西。
  于三说到自己媳妇,不自觉便说了很多心里话,全然没记起面前是小卒是千长还是小侯爷。他继续腼腆地笑道:“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就希望三年后能平安回来,和父母娘子团聚,就满足了。”
  严仞听着他的话,从交领衣袋中摸出了一个手绢。手绢摊开,是一支色泽明亮的通草杜鹃簪花。
  于三一愣,脱口而出:“千长也成亲了?”
  严仞端详着杜鹃簪花:“还没呢。”
  怪不得,没听说严将军家的世子有家室呢。于三跟着看了几眼那支簪花,好奇之心熊熊燃烧,道:“那定是有两情相悦的姑娘了!”
  “两情相悦?”严仞抬眼,既想肯定但又不确定,嘴角扬着微微的弧度,挑眉道,“差……不多吧,他向我表白了。”
  于三大惊,当即感慨:“那千长与那位姑娘分别时,肯定也是万般不舍吧!”
  “嗯……”严仞开始神游,边回忆边道,“是……吧。”
  别人是新婚燕尔,随即分别,而他也是在启程前的几个时辰里,破天荒地把第一个亲吻留在了启安城乍暖还寒的春夜中。
  唇边仿佛还留了那个人的余温。
  严仞注视着簪花出神,没来由想起那夜马车内的场景,陆屏向他索吻,问他能不能早点回启安。
  以前,他的整颗心都在北疆。如今,他的心好像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北疆,一半留在了启安。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起来,攥紧了手上的簪花。
  “哪家姑娘啊?”后头有个声音响起。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严仞吓一跳,倏地转身站起来。
  是严岑。
  于三大惊,跪地拜道:“参见大帅!”
  严岑只追问严仞,重复:“哪家姑娘啊?”
  严仞收起簪花放入怀中衣袋,冷笑:“严大帅还是头一次不声不响偷听我们小兵小将聊话,这不合适吧?”
  说着自己拈着削一半的木根朝旁边灌木丛中走去。
  严岑紧追不舍跟上来,问:“人家亲手做的?”
  严仞不语。
  严岑又狐疑道:“八公主陆蔷?”
  严仞嗤笑:“不是。”
  严岑板着个脸道:“那是谁?你怎么能瞒着你娘和我呢!若是你告诉我们,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便可早早替你打听那家的门风,给你点建议啊。”
  他说得很急,又咄咄逼人,但严仞口中说的这人又不是什么姑娘,更不是寻常人家,根本不可一概而论。严仞不耐烦道:“不用你们操心,八字还没一撇呢。”
  严岑惊疑道:“都送花儿了,还没一撇啊?”
  “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有什么等以后回了启安再说。”严仞含混过去,推着严岑的肩膀道,“大帅!是时候整顿出发了,在这儿问小人的私事,不是耽误了行程嘛?走走走……”
  严岑:“……”
  严岑:“你个臭小子!”
  ——————
  远山文几:
  关山远隔,不识君近来身体安康?自君离京,百事茫然,千般成惰。闻侯府韶园春色盎然,绿红相映,故讨伯母玉雨花种几何,种于苍篴之南,然枉费日日悉心照料,竟半寸未长,盖余智短且钝,原非心灵手巧之人。虽如此,更勤艰,假捡花艺之簿钻研推敲,待日后结蕊一二,方是成功。
  掷书格中,寄与南风,直至西北,望远山安。
  留安谨拜。
  【📢作者有话说】
  严仞回来之前,大概有十章内容是陆屏视角的三年过渡期,包括怎样登基和登基后的事。因为他们都需要一点成长,如果直接“三年后”,相信你们也很难有代入感。
  所以十章的剧情也比较重要,可以先攒着,但不建议跳读。感谢!鞠躬!
  ◇ 第35章 35 我这儿有美人?
  严仞离开启安城已然数月。
  没了严仞,启安虽然少了几丝生气,陆屏偶然从别人口中提到严仞,都是以回忆的口吻,这个曾经侧帽风流般的人物,或许让某些人念念不忘,但大体已然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中了。
  白虎殿的人陆陆续续少了几个,有的加元服行冠礼后便结了学,自去领个称心如意的职务;有的还未行冠礼,也早早地领了职务没再上学。傅轶便是其中之一,他去了朔方营,每日操练排兵,很少再与陆屏相见。陆屏倒是听何新柏说,他近来与国子监的许岩走得很近。
  陆执娶了清流士党中工部侍郎的千金,说是因缘际会、情投意合,皇帝便准了这场婚事,并封陆执为吴王。从此,陆执不再来白虎殿上学,和士党的关系更加密切,几乎可以说是绑在一起了。
  陆蔷还是和往常一样嚣张骄纵,只不过如今严仞不在,她很多时间都没了精心打扮的兴致,人也恹恹的。
  陆放最近不甘止步于斗蛐蛐,转而迷上了斗牛,在东苑马场旁边圈了一块地,在废弃的旧马棚里养獒犬,每逢闲时便带着陆钊呼朋引伴地前去观看牛獒相斗,听闻场面相当血腥。
  除此之外,陆放还是依旧喜欢满嘴狂言,时常与何新柏在白虎殿内隔着桌案两相对骂,再加上没了陆景劝架,吵得几乎要动手了也没人管。
  若不是还有何新柏在,一向喜静的陆屏都会觉得白虎殿没了人气。
  “不知道子铿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偶尔有空,何新柏便会托腮望着陆屏旁边的空位置,长叹一声。
  陆屏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书案光洁无比,每日都有人洒扫擦拭,就像日日都有人坐一样。
  何新柏又道:“我知道你近日有空便会去看严伯母,我昨日也去了!不过伯母又病了,而且也很思念子铿呢……”
  眼下是秋冬之交,唐若初从前落下的肺咳的病根又复发了,夜里一受凉又要咳,断断续续没有痊愈。陆屏每次前去看望她,都能听到她忍着却又忍不住的轻喘。
  皇帝很是关心唐若初的病情,命太医院的太医每日去侯府把脉问安,务必要把她治好。这是皇帝经常做的,能让启安城内外的百姓歌颂陛下抚恤将帅家眷,然而真正目的是什么,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出来。
  陆屏想了想,对何新柏道:“伯母的病又一半是因为忧思劳神,往后我们若是去严家,还是多说些开心的事情好。”
  何新柏点点头。
  他忽地想到什么,问:“太子妃最近还好吧?如果好的话,我让我娘带伯母进宫走走,看看太子妃,别老闷在家里。”
  傅妤自从怀孕之后,从饮食到起居处处小心,陆景与皇后更是悉心照料,将人养得比从前的气色好了不少。只是还有大约一个月便临盆,皇后不许让她走太远,只在安仁殿和皇后的清宁宫只见来回走动。
  但只要是世家的命妇前来面见,皇后都会欣然应允傅妤同他们闲聊散步。
  陆屏道:“最近下雨,过几日天晴了,再带伯母出来吧。”
  傅妤腹中的龙脉是启安城内将来的第一个皇孙,不仅皇后照看得紧,也是前廷百官诸士时时都要关心打听的重事,有人盼着是个小皇孙,且平安出生长大,有人则盼着是个无用的小公主,或者干脆滑胎、夭折为好。
  过了几日,秋意正浓,重阳将至,何新柏的母亲、邑安侯夫人刘大娘子邀了唐若初进宫给皇后请安,刚巧碰见在清宁宫的傅妤,一行人便出来赏秋景。
  行至东苑,何新柏撇下几个长辈,来苍篴院找陆屏。
  “皇嫂她们这就走到这边来了?”陆屏有些意外。
  何新柏慢悠悠看着院子里的竹子,道:“我娘说有身孕的人更要多走走,将来生孩子才不会太辛苦。太子妃心情很不错,问近来秋景哪里最好看,随行的太监说东苑北边的枫叶林,所以我便一路同她们走到这里来了。”
  陆屏微微皱眉,道:“还是不要再往北边走为妙。”
  何新柏问:“为什么?”
  陆屏解释道:“枫叶林美是美,但那附近是马场,味道不是很好,况且有几匹马挣开缰绳跑到林子里也是偶有的事,怕冲着她们三个。”
  何新柏觉得颇有道理,对身边的小厮道:“你去将九殿下的话说与我娘听,让她们参详着往回走。”
  小厮便领命去了。
  陆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你竟然当真叫人去办了。”
  何新柏一愣,摇着扇子哈哈大笑:“殿下怎么如此妄自薄非,你说的很对啊!不要对自己不自信嘛!太子妃的康健最为重要,眼下还是万事小心为好。”
  陆屏很想纠正他用错的成语,想了想还是算了。
  一近主屋,秋水端上热茶,何新柏便道:“你这院子果真不错啊,让我想起了那什么……种五棵柳树的先生?”
  这人读书都读了些什么?陆屏不禁回答:“你说的是陶潜?”
  “啊,是!”何新柏扇子一拍脑袋,继续道,“之前便听子铿说过你住的地方舒服,今日见到果真如此!”
  许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严仞了,陆屏一顿,转而微愣,不太敢相信:“严仞说这里舒服?”
  “是哇!”何新柏继续道,“他不是在你这儿住过几回嘛?他还说这里有个美人儿,美人儿在哪?我能见见么?”他四处看看,又看向秋水,“不会是你吧?”
  秋水吓得不敢说话。
  陆屏:“……”
  他院里的宫女也就秋水和至乐两个姑娘,一个温婉一个清秀,但都算不上令人惊艳的美人儿,许是严仞胡说八道的。陆屏回答不上来,只得转移话题:“话说,严伯母的病如何了?”
  何新柏道:“好多了,没见着她咳。”
  那便好。陆屏心中稍稍放心了。
  “砰!”
  忽然外头院门一阵巨响,陆屏和何新柏都吓了一跳,秋水急忙掀开卷起的帘子往外看,只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人。
  是方才何新柏身边的小厮。
  陆屏心道不妙,多半是傅妤那边出了事,而且是不小的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起身,一颗心悬了起来:“怎么了?”
  小厮吓得脸都白了,身体只哆嗦。
  何新柏气急大喊:“快说啊!什么事?”
  小厮跪下来哭道:“奴才刚到枫叶林,便看到林子里冲出来几条獒犬,把宫人咬伤了!太子妃娘娘也摔倒了,出了红,现在正往南边赶回来,估计……估计是要生了!”
  哐的一声,陆屏手里的茶杯盖摔成了碎屑。
  他疾驰两步死死盯着那个小厮。
  何新柏在后面大叫:“传太医了没?快传太医、传产娘啊!别回东宫了,最近是什么地方先把人安置妥当啊!”
  小厮道:“已经去传了,大娘子正在找亭子安置娘娘……”
  “找什么亭子!找能临盆的地儿,能住人的有床的!”何新柏气急败坏地快步走出主屋。
  小厮吓得身子哆嗦得更厉害,犹豫道:“那附近……”
  他也不知道那附近到底有什么有床的住处,更不知道傅妤等人眼下正在何处,也跟着何新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陆屏极力稳住心神,跑出去抢先何新柏一步敞开苍篴院的门,大声道:“最近的只有苍篴院了。达生秋水,走,去找皇嫂!”
  说出这话后,陆屏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是抖着的。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领着几个人绕过苍篴院直奔北边而去。
  路上刚好遇到了正架着傅妤走投无路的何夫人和唐若初。傅妤的脸色一片苍白,紧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醒着,汗水已经遍布额前的鬓发,陆屏见了,整颗心都像被揪了起来一样疼。
  何新柏立马丢了折扇,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傅妤,直冲苍篴院后门。
  小小的苍篴院乱作一团。
  傅妤被安置在陆屏卧房内的床上,太医和产娘来了,皇后也闻讯急匆匆赶来。太医说是得提前催产,否则母子难保,于是卧房内开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临盆。
  陆屏退出了房门,颤着整颗心倚在廊上的柱子边。
  方才他看到了盛怒和关切交加的皇后,看到了满脸泪痕的唐若初,看到了眉头紧锁的何夫人,以及不再半吊子优哉游哉的何新柏。
  还有床上艰难生产的傅妤。
  陆屏心中合起掌,闭上眼睛。
  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他又睁开眼一看,是陆景。
  陆景从东宫得到消息后一刻也不停歇地跑到苍篴院,额头上渗着汗珠,两只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在来的路上忍不住哽咽造成的。
  陆屏不禁鼻子一酸,刺痛的喉咙发出声音:“哥,会没事的。”
  闻言,陆景的眼眶更红了,只点点头,而后两三步闯进卧房里去。
  陆屏仍旧等在门外,看着来往进出的宫人们。
  不久,他听到了房内陆景咬着牙的掷地有声的话:“无论如何,先保住太子妃的性命!”
  接着便是皇后的声音:“对,对!若是妤儿有什么闪失,本宫要你们的人头!”
  兵荒马乱了几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渐暗下来,宫灯和蜡烛亮堂堂地照着整个卧房,陆屏从来没见过自己睡觉的地方这么亮过。
  傅妤凄厉的叫声断断续续,终于,一声微弱的啼哭划破了长夜。
  太医跪下来道:“启禀娘娘、殿下,是个小公主,母子平安!”
  陆景眼眶里盛着泪,没怎么看啼哭的婴儿几眼,反而紧紧攥着傅妤的手不放,末了,在她满是汗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而沉重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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