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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的室外黑雾弥漫，但进来后，却能清晰看见窗外密匝的枝叶和灌木在玻璃上投射出黑色摇曳的剪影。
问题是，教学楼里的人呢？
第3章
逃生游戏降临乌野高中（三）
浓重的黑雾隐匿，但仍是一片朦胧。
抬头不见月亮，像是被笼罩进了一张遥无边际的织网内。
教学楼的大厅内，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了。
“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我。”对面的田中当场双腿盘坐立于禅定，面上的表情比弥勒佛还安详。
西谷强撑着抖如糠筛的双腿，鼓气似地猛拍田中的双肩：“你振作一点！”
日向……嗯，日向又要吐了。
“总之先按照之前的分组来。我、菅原、田中和山口去三楼。”伊橘撑着身后的墙壁站起身，“安全至上，真遇到东西了就跑。”
有人默默地举起手：“可是，万一跑不掉怎么办？”
伊橘淡淡将视线扫过他：“跑不掉也要跑，不管是用飞的钻的还是爬的，情况紧急就砸窗，所有人一听到动静就立刻朝声源的反方向跑，然后回来这里。”
“反方向！？”众人咋舌，这跟让他们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队友去死有什么区别？
伊橘当然深谙这是一件残忍的事，但他还是那句话：“我们目前没有任何已掌握的信息，不可以冒险，先保证大部分人的生命安全。”
楼梯就建在不过十步远的拐角处，他们的手上没灯，窗外也没能照进足够的光源，只能摸黑前进。
这里是二楼和三楼的连接处，山口忠背着伊橘走在最前面，菅原和田中在两边扶着。
待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隐约的光亮从外投射进来，恰好在脚下照出了一片可视的地界。
四人站定在走廊的正中央，左侧是将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的教室，幽长难见底；右侧是教师办公室和广播室，两扇门都是打开的。
微微仰头，印着‘广播室’的铁牌出现在视线里。
“除了午休时间或者是紧急通知，广播室的门在其他时间段都是关着的。”菅原所在的班级就在这一层，他的位置也恰好是在走廊靠窗，对广播社的日常动向很清楚。
田中时不时就神情紧张地扭头朝身后看，明明空无一人，但还是不自觉地抿紧了唇：“嗯……所以我们现在是要进去吗？”
他的声音一反常态地忸怩。
伊橘声音幽幽：“你想自告奋勇站在门口把风，我当然没有意见。”
田中：“……”
山口干笑着打合场：“没事的没事的，田中前辈是很出色的主攻手，不会害怕这些东西的。”
田中顽强地扯出嘴角：“是是是是是啊。”
山口：“……”
菅原不忍直视地撇过头，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轻拽了几下。
垂首，就见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伊橘正挨在边上。长长的刘海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左手微抬，下滑的袖口露出一截细长的小臂，甚至在一片昏暗中都能直观感受到他皮肤的白皙，已经是白到很不正常的肤色了。
“怎么了？”他不由地放轻了声音。
【菅原孝支信任度：+100】
正要开口说什么的伊橘：……？
他一时怔愣在原地，回想上一次突然加信任度也是在某个亲密接触的瞬间，把某些不能细想的要素一番联想突然间就……
于是他谨慎地松开了手。
“我们，先进去看一看吧。”
广播室的面积不大，一前一后被隔开成了两个区域，办公区和广播区。
室内是一个封闭的小房间，没有窗户，只有至今仍在运作的计算机显示屏给予了依稀的光亮。
亮度不高，只是恰好能照出来那一滩残留在话筒前的飞溅型血迹。
还有墙上、椅子上、地板上……入目之处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
真是帮了大忙。
伊橘转过头看向田中：“你要帮我们站门口把会儿风吗？”
后者的视线正恐惧又怜爱地望着角落里那顶乱糟糟的、沾满血迹的假发。
他已经吓傻了。
不只是他，在场的人除了伊橘，现在的胃都不太好受。
这样直击灵魂的场面，哪怕只是在电影里他们也不敢睁着眼看，更何况是活生生摆在面前。
恰在此时，脑海中叮的一声——
【触发支线任务：找出凶手，还原现场（0/3）】
【提示：喀嚓喀嚓】
冰冷的声音像是往静潭里猛地打进一颗石子，将心中那股最古老强烈的情绪无限放大，吓地山口和田中‘啪’一下就死死抱在了一起，仿佛对方都是自己眼下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只有菅原的精神还算稳定，不过瞳孔无神，视线难以聚焦，也快要到临界点了：“喀嚓……喀嚓，是什么意思……”
喀嚓喀嚓。
‘喀嚓喀嚓——’
这个声音伊橘前不久才刚听过，当即便了然，转头问菅原：“你背着我进教学楼的时候，最后十米是不是一直走的直线？”
菅原有些呆愣地点头。
他也有些不能特别确定的路线，所以就想着便摸索边慢慢走，免得撞上石像或者摔进花圃里。
“有什么问……”
话音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反应过来了。
问题大了。
那尊雕像距离教学楼的大门顶多也就七八米，可是最后的十米，一路畅通。
不该出现的没有出现，但该出现的，也没有出现。
他已经不能确定声音是不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了，只感觉像是轻纱或薄雾一样缥缈：“……石像呢？”
【支线任务完成进度：（1/3）】
【发放奖励：玩家各项数值+20，全体队员信任度+20】
【新的提示：石像赐予庇护，供奉者争食祭品】
伊橘看着自己面板上齐头并进的数值，缓缓抬起手，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细丝从中引出，经过菅原的额前，从山口和田中挨着的脑袋中间穿过，定在了广播室敞开的大门处，缓声说：“在那里。”
僵直的菅原：“……”
根本不敢回头的山口和田中：“……”
他们都要笑了，嘴角牵起无力又坚强的弧度：“别这样，你真的……”
背后紧接响起清脆的声音：“喀嚓喀嚓。”
所有人沉默。
伊橘的声音陡然提高，厉声指挥：“快到最里面的角落去！”
距离门口最近的山口和田中根本不敢耽搁，四条腿绷紧，也顾不得近在咫尺的鲜血，库库几步就缩进了伊橘指的地方。
菅原也立马回头，躬身曲腿，以蓄势待发的姿势扬手挡在了伊橘身前。
四双眼睛齐齐盯向门口处，那道内开的门外，一个敦实的身影完全将出口堵住。
宽大的脸盘上，积压的肥肉将一双眼睛挤压成缝，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精光。
他的脑袋以一个十分不正常的角度卡在脖子上，斜睨的瞳孔牢牢锁定着房中的人，正慢慢地扭正头部。
“喀嚓喀嚓——”
声音就是从脖子和脑袋的连接处传出来的，像是一个粗制滥造的BJD娃娃，在转动头部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不对，这个声音，更像是两个粗糙的石面在相互摩擦。
“是石像的声音。”身后的伊橘淡定开口：“你没有看过怪物庵吗？”
菅原：“？”
“第一季第三集，那个找笑脸面具的三地藏大人，动起来就是这种声音。”
“……？”
见没人回应，伊橘自顾点头道：“看来你们不太爱看这种。”
但他哥还挺喜欢的，从头到尾炒冷饭了有三遍不止。
山口抱着人的手脚更紧了，脸色惨白。
田中的声音颤抖：“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很显然不是。
因为面前那个长着教导主任模样的怪物，已经把头扭正了。
就在那个怪物抬步欲冲过来时，伊橘的眼神一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将横在面前的胳膊往上支起，自己则是一个跨步向前，旋身，精准地投入了菅原的怀抱。
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的菅原：“！！！”
机械的声音响起。
【菅原孝支信任度：+ 100】
【菅原孝支信任度：+ 100】
【菅原孝支信任度：+ 100】
……
【菅原孝支好感度已满】
【体力值+200，生命值+400，智力+？？？】
身前人的怀抱比他想象得要可靠许多，一股暖意裹挟着充沛的气力以指尖为渡口传输至体内，像是穿针引线般，在他的身体里编织出了一套网，像是能揽住所有力量般。
体内横蹿的力量被推至手部，就在那只肥硕的手掌要触碰到他的剎那，转身──
砰！！
那个如小山丘般的身影瞬间便飞了出去。
飞，了，出，去。
他那坚实的身躯已经被全部石像化，牢牢地镶在了满是血迹的墙壁上，脑袋上被伊橘用拳头砸出了一个大坑，五官像被锐物击中的石块般碎裂塌陷，包裹在其中的尸血淌下，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散。
伊橘早就有所预备地捂住了鼻子，甩甩酸痛的胳膊，断言：“已经死了。”
只是刚才那一拳耗费了积攒的所有体力，他现在的身体可能有些虚弱。
但没有响应，因为身后的三人已经看成痴呆了。
“你，他，你……”田中呆滞着脸，举着手指在伊橘和‘教导主任’之间指指点点，最后被房间里这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呛得难以发言：“呕！”
山口一边好心但不知轻重地帮田中顺气，一边目光炯炯地盯着伊橘的脸。
“呕，山口你注意点力道呕……”
菅原已经完全失去了面部的表情管理。
他刚刚就亲眼看着面前的人，一个拳头，碰到了跟石块一样硬的脑袋，然后，那个脑袋就碎了，就，碎了……
第4章
逃生游戏降临乌野高中（四）
菅原咽了咽口水：“你，还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面前的人好像长高了那么一点点……肱二头肌好像也有点凸出来了？
伊橘倚在一旁的办公桌上休憩，视角边缘的蓝条只填满了三分之一不到的位置，正在匀速上涨，恢复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目前没有大问题。”
“你都，你都……”田中擦拭了嘴角，机械地模仿着他刚才挥拳的动作，“都这样了，刚才跑个步而已怎么就吐成那样？”
“……”
田中：“对不起……”
身侧，山口将抚慰的手缩回来，视线定格在仍挂在墙面的不明生物上。
他没敢看那个破碎的脑袋，但是顺着淌血的墙壁往下，那一滩难以名状的液体中间，好像有一个东西。
“那个，你们看那边，地上的，是一副……眼镜吗？”山口颤巍巍地抬起手，那处地方没有正对着显示屏，隐匿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大致的框架，还有微微反光的轮廓。
其他三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离得最近的伊橘正要上前查看，便被蓦然出手的菅原拦住：“你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我去拿来吧。”
有人主动跑腿，他自然乐意至极，施施然重新坐回了办公桌上。
那个被打穿了的脑袋还在簌簌落着像石块一样的东西，里面盛的血水已经流尽，只有残余在边缘的几滴还在有节奏地往下落。
滴在身下的大片血滩里，在沉闷静谧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嘀嗒，嘀嗒……
三人的视线紧紧追随着菅原谨慎前进的背影，角落里的田中和山口也不由站起了身，向前走了几步，心下捏着一把汗。
菅原用余光注视着墙上，一边挪动着脚，待走得近了，两指一捻，快速下蹲又起身，夹着那副眼镜疾步退了回来。
四人围到显示屏前，借着光打量刚才从血滩里捡出来的东西。
圆框的金属架有很严重的磨损痕迹，橡胶垫有点松动，看样子就是一副平平无奇的眼镜，除了两面的镜片都碎了。
山口只感到衣襟后一片冰凉，不寒而栗：“这个东西不是一开始就在那里的吧？是从教导主任的，的身体里掉下来的吗？”
田中也颤抖着声音：“刚才不是说，有个人死了吗？”
那这副眼镜，还有地上的那摊血，难不成都是……
伊橘从菅原的手上接过眼镜，垂眸仔细观察了一遍。
“石像赐予庇护，供奉者争食祭品。”菅原口中默念系统给予的提示，“是因为供奉者吃了祭品，所以石像赐予庇护吗？”
如果是‘教导主任’吃了玩家22号，那么他得到的庇护是什么？
伊橘转着手指的动作微顿，片刻后，神情坦然地将这幅眼镜架到自己的鼻梁上，推了推中梁，转身朝血泊的中央走去。
“你你你，你去那里？”
不知为什么，面前这个高一生莫名能给人一种没由来的踏实感，一旦离得远了，田中和山口就不由自主地又害怕地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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