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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爹爹！”
父子二人异口同声地叫出来，连神态都惊人得一致。
街上行人众多，闻声皆侧目而观。
陆期难得害羞，快步转到边城面前，并起三指封住了他的嘴：“此地人多嘴杂，叫大名。”
“小白龙，你走时，我真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陆期瞧见边城那副委屈样子，不由玩心大起，便想着逗逗他：“既然这么怕，那你当初乖乖把东西交出去，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嘛。”
“不行，如此天材至宝，若为心思不正之人所得，必是苍生之难。”
“那你怎么又给她了？”
边城一下子没了那副大义凌然的气势，支支吾吾道：“她说，她能治好你。我就觉得，她应该不算是坏人。”
“哦？是这样嘛？”
“是的。哎呀，不说这个了。你此去吉祥镇，找她的真身了吗？她为难你了嘛？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烟雨堂正对着一条繁华街市，此时太阳还未落山，街上人来人往的，极为嘈杂。
老大夫立在边上罚站，望着相谈甚欢的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期见状，便拽了边城的衣袖往药堂里走：“我骑马连夜赶回来，累死了，进屋说吧。”
因为先前的厢房被烧了，老大夫又给边城安排了新住处。
清雅别致的小院较之前更为宽敞，亦被收拾得十分整洁，连放在院中空桌上的小孩玩具，都被码成了整整齐齐的一排。
边城给唯安挑了个玩具，便将人留在院子里玩，带着陆期和程老先生进了休息的卧房。
沏了茶，三人落座。
边城先开口：“小白龙，你有所不知，我此次能成功脱险，多亏了程老先生与他师兄的帮忙。”
“青鸾与我讲，鬼境中曾有一道金光护你周全，想必正是程先生师兄的功劳吧。”，陆期这话是对边城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老大夫，“也不知师兄姓甚名谁，该如何感谢。”
边城还未问清青鸾是谁，老大夫已自然地接过话来：“师兄不过一介闲散修士，早年间便已不问世事，此次出山也只为救人，并无所求。”
“先生大义，吾深感敬佩，不知是否有缘相见，亲口感谢一番？”
“师兄已然离开了，陆公子的心意，老夫会代为转达的。”
答案似乎早在陆期意料之中，他略微点头，又问：“不知程先生师从何人，不光擅医道，竟也精通鬼灵之术。”
“皮毛而已，不足挂齿。”
“那鬼境之主几近仙人，寻常的小伎俩，可没法让她把咬到嘴中猎物再全须全尾地放走。”
“陆公子过奖了，幸不辱没先师之名，我等已然心满意足。”
老大夫将每一题都回答的十分认真，言辞恳切，神态端庄，却偏偏未透露出任何有意义的信息，这让陆期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程先生，您似乎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欲无求。”
“凡事皆有因果，老朽只愿广结善缘，救人于危难间，并无他想。”
陆期不肯罢休，依旧步步紧逼：“先生难道不想知道，青鸾是谁？”
老大夫答：“愚以为，长寿之道，便是少些好奇。能被永远蒙在鼓里，亦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小药童慌慌张张的闯进来。
“师父，刚抬来个满身是血的中年汉子，说是补瓦时从房上摔下来的，这会儿快喘不上气了，您赶紧去看看吧！”
老大夫起身道别：“边公子已无大碍，老朽也算不负所望，就先告辞了。”
老大夫走后，陆期愈发迷茫。
边城倒是浑然不觉，感叹道：“这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陆期转头看向边城，那双黑亮的眼睛闪着光，让人不忍心侵染。
可泽野之事，他瞒得太久，如今真的快要瞒不住了
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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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期犹豫不决好几日，将自己折磨得面容憔悴，连一贯柔顺的长发似乎都有些许枯黄。
唯安看出陆期有心事，却苦于自己不会说话，没法安慰陆期，便时常在从院中捉点虫子老鼠什么的来孝敬陆期。
边城每日一睁眼总能被床头稀奇古怪的小动物吓个半死，终于是受不了了。
他趁给唯安洗手的空挡，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小白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给我讲？”
“没有啊...”
“可最近我半夜惊醒，总能瞧见你靠在床边发呆。”
“哦，最近星象变动，气压不顺，我有些失眠而已。”
“但你发呆时老盯着我看，神情之悲切，像在给死人上坟。”
陆期找借口未遂，便想着溜之大吉。
可边城却是早有准备，任小白龙辗转腾挪半天，还是被逮了个正着，按在角落里无处可躲。
陆期左思右想，勉强挑出个无关紧要的问：“既然人界有灭鬼驱灵的法术，你怎么会这么怕鬼啊？”
“我不是怕鬼，我那是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
陆期就笑着看边城抓耳挠腮地给自己找回面子，企图能蒙混过关，等自己想好说辞，再与他把个中原由讲清楚。
边城也看出小白龙是在看他笑话，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解释了，一本正经地答道：“俗世间的鬼灵之说，虽亘古有之，但鲜有人亲眼见闻，故而一直被视为无根据的歪门邪说。我师父对此更是深恶痛绝，明令禁止门人修习鬼道...哎，你又想什么呢？”
陆期知道再是躲不过了，只好挑挑拣拣地将青鸾与白月华的故事讲给边城，却略过了其中大部分与天界有关的事。
边城倒是不似小白龙那般冷情冷性，颇能共情白月华的遭遇，听到故事结尾甚至眼圈发红。
“唉，真是小孩子心性。”，陆期心里这么想着，又怕边城借此联想到自己，便哄着把朱雀之事讲给他听。本意是当作消遣，转移下注意力，却不自觉讲深了，讲到天界裂隙的由来
留在青萝城养病的这些几日，边城也曾大胆猜测过吉祥镇之事与天上那帮活腻了的神仙们脱不开关系，但当他听得天道裂隙中的那些诡谲秘事，依旧大为震惊。
边城慌了，他问：“那我已然飞升的大师兄岂不是...”
陆期自觉言多，乖乖闭嘴装死。
边城当即便明白了小白龙的讳莫如深，又问：“我师父修为通天，应是早到了飞升成仙的境界，他前去翁林多年未回，难道也已经惨遭毒手。”
泽野那么精明的老家伙，他不去毒害别人已是手下留情了！
陆期心里骂了泽野百来遍，嘴上还得想办法去哄边城。
不为什么，只是冥冥之中他有种无端的预感，若是让边城继续探究下去，那今后之事将很快脱离他的掌控范围之内。若想回头，怕是再无可能。
“其实，数年前，你师父也曾到过吉祥镇。”
“此话当真。”
“你师父也如咱们一般，误入鬼镜遇到了青鸾。他从青鸾口中得知了飞升成仙的秘密，毅然决然地放弃修行，选择云游四海来了却残生。作为回报，他告诉青鸾，数年后会有一个带着与他一样腰牌的男子来到此处，将青鸾的家传至宝还给青鸾。”
短短几个呼吸，便能把半真半假的故事粉饰得如此合理。
陆期不由得开始钦佩自己，初来人间不过三载，他编瞎话的本事竟已直逼那应龙老贼。
边城怔怔得没有反应，似乎还没有从这段异常巧合的故事咂摸出味儿来。
陆期干脆一咬牙，倒头栽进了边城怀里。
“你昏迷这些天里，我想了很多。我不想回天界了，也不想管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了。我想在人间找地方，和你过平静的生活。”
边城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怀里忽然多出个柔软的活物，体温透过衣衫渗进来，暖透了他整片胸膛。他扶着那熟悉的柔软腰肢把人拉高，愈发想不清楚事情。
陆期顺势伏到边城肩头，任由长发铺满边城的半边臂膀。
“我生在青丘草原，从没见过海。来青萝城的路上，我在地图上看到一个地方，名曰瀚海，广阔无垠。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边城许久没有接话，既不应承下来，也不干脆拒绝。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
随即，陆期提出了一个他好奇很久的问题：“你是如何知道那青鸾真身在何处的？”
边城还在回味先前的事，随意答道：“我初来吉祥镇，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青鸾。当时我去给唯安讨些小孩吃食，正巧敲开了她家院门。她送给我羊奶，还拿我打趣。”
“那院子破败许久，只住着一个老疯子，怎么会有羊奶...”，陆期正说着，想起白露打翻的食盒里正放着一碗白色的汤水，仔细回忆起来，确实有股奶香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你小子是有点邪运在身上，任凭泽野那老头子机关算尽，都不成想能被你撞个开门红。”
“啊？我师父怎么...”
今天真是邪门，一张嘴像是让人下了药，怎么都管不住，啥话也往外溜。
眼见覆水难收，陆期只好铁了心闷头装傻。
边城要追问，他就黏黏糊糊地亲上去，
边城推开他，他就又追着贴上去。
最后逼得边城衣衫褪尽，与他缠绵起来，事情才总算翻过了篇。
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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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深处有一湖，名曰清源。
雨季来临时，灵气凝成的水滴落进泥土，会渗入地层中间的空隙，再顺着地下河汇入此湖。湖水暴涨，可淹没周遭数十万公顷草地。
待雨季结束，旱季来临，清源便成了草原最大的水源地。各样生灵来此饮水，建立居所，休养生息。
待旱季结束，第一场灵雨落下，他们又会四散而去，到处游牧。
而后草木繁盛，万物生生不息。
青丘立国后不久，清源湖隐隐有了枯竭之势。
狐族筹划良久，强行将此湖划为己私，派重兵看守，见未得许可而入内者，一概格杀勿论。
此后，青丘百姓一到旱季无水可用，便要为皇室做苦工换水，甚是可怜。
花汐少时是个嫉恶如仇的莽撞性格，总幻想做盖世英雄，救万民于水火。
每当雨季结束，她便会带着还未化形的陆期去清源湖偷水，再送给散落在草原上的穷苦牧民。
陆期是条龙，生性爱水，最喜在清源湖中游弋玩闹。故而他虽明知这样的行为万分危险，却也从未劝阻过花汐，甚至在每年雨季刚开始的时候，就期盼着旱季的到来。
东窗事发是那年旱季快结束时。
安晴偶然听见花汐与陆期的聊天，得知了二人多年来的非法行径，竟一路尾随，追到了农户家中。
“你们无视法度，竟还自称行侠仗义，真是可笑至极！”
“在东部，雨水贫瘠，草叶枯黄，却住着很多兔仙。他们体型娇小，却子女众多，做工换来的水根本不够养活一家人，真是十分可怜。”
“清源湖的蓄水量一年不如一年。你可怜他们，待明日水源彻底枯竭，谁又来可怜我们？”
“如果我不去送水，东部草原所有新生的小兔子都会活不过这个旱季。”
“兔仙们不知节制，小兔子只会越来越多。可青丘的水永远只有这么点，绝不可能养活所有人。”
“至少现在可以！”
“那以后怎么办，你想过吗？这世上有人活着，就总要有人牺牲。”
“呸，冷血无情。”
“你就是假慈悲！”
两人吵嚷之间，声音愈发高涨，终是惊动了屋中牧民。
那家男主人点了灵灯，披上衣服出来查看，正瞧见花汐与安晴抱着水桶争执。
花汐一五一十讲明了来意，本以为那男人会帮她讲话。没想到却被倒打一耙，指认她为偷水的小贼。
“这水是我辛辛苦苦从清源湖运来的，怎么能说我是小偷？”
“你胡说，这水分明就是应龙大神赐给我们的。你们大半夜鬼鬼祟祟地出没于他人领地，定是没安好心。”
“我是狐族的公主，未来的青丘女帝，怎么可能偷你们的东西？”
“你是狐族公主，我还是应龙亲儿子呢。”
这些年来花汐不光要躲着那些狐族守卫，还要想办法糊弄过她的皇室教习，经常昼伏夜出，来去匆匆。
而那些愚昧小仙，根本不知道清晨家门口突然出现的水桶来自何处，便误当作是水神垂怜，赐福于他们。愈加憎恶狐族皇室的同时，竟愈加感谢东方应龙大神。
此时花汐真是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只能先将水桶放回原处。
不多时，那家的女主人也出来了，问：“出什么事了？”
男主人答：“几个小毛贼而已，来咱家偷水，还自称是狐族公主。”
女主人将来人打量一番，说道：“我们不如先将人抓了，扭送仙阁，若她是骗子，便就地正法。若她真是公主，便拿她去要挟狐王，给咱们兔族争一个光明未来。”
男主人有些犹豫：“不好吧。”
女主人却是十分坚定：“狐族霸道专横，强占水源多年，逼得我兔族几乎无立足之地。如今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来，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狐族三人被这两只毫不遮掩的兔仙惊出满身冷汗，正欲逃走，却见漆黑山野亮起连片红光。
又仔细一瞧，才看清那一双双红点背后，竟都是毛色各异的兔仙。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蚁多咬死象。
三人虽是贵族血脉，却未成年，灵术武艺都颇为勉强。与兔仙们打了一阵，便不知不觉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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