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但饮莫相问(古代架空)——债权申报表

时间:2024-02-06 17:11:04  作者:债权申报表
  宋宁远……他为何要见自己。
  从街角出来,郑言抬首看了看逐渐西沉的落日,在兴安苍翠起来的楼房平顶之上悬浮,遂加快脚步回了相府。
  江渊虽从未阻碍他来去自由,也从未向他下过任何只许留在兴安的命令,他虽自知在他心中自己已然早已不再拥有信誉,但却不愿前往巴弩。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他们所有人,都不值为此等细枝末节的小事抛弃家国大义于不顾。
  更何况,就算是有要事,天启存亡,与他何干?
  在几近日落之时,郑言才踏步进了府院,迎头碰上急来传话的婢女,面上却是沉稳有素,“郑公子,陛下在园中等您多时。”
  郑言低头绕过回廊,穿过洞门,便只见园中亭内一人浅紫星袍负手而立,雍容华贵风轻云淡,在朱红的亭柱旁垂下眼帘瞧着他,帷幔轻舞,冷冷未见言语。
  亭心雕刻精心的石桌之上,一局自与自的棋局刚刚展开。
  他不动声色地顿了半步,又淡然笑道:
  “陛下如此兴致……不知臣,是否有幸与您对弈一番。”
  江渊低头瞧他,眼眸空静似无一物:“可。”
  红日消尽,暮色初升。侍女不知何时已然在亭内燃起明灯,映得亭下地面人影憧憧,亭心人面上却又亮如白玉。
  二人沉默执子,“啪嗒啪嗒——”地不断落下,很快白子攻势渐消,细眼一看,那黑子已然被围成了死路。
  郑言淡然地将自己的黑子一颗颗捡走,只笑:
  “陛下,我输了。”
  江渊随意将手中那子掷在桌上,玉石跌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面上仍旧平淡如水,只看着自己淡笑,但郑言自知,刚刚棋局之中他的杀伐之气不假。
  自来北周之后,他们二人对弈,每每到节奏紧张之际,自己便会被他的步步紧逼而退得无法思考,再也未与他真真正正地博弈过。
  不是他不敢,只是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做任何事的心思。
  这每次的棋局就如同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最后丢盔弃甲,得了个满盘皆输。
  “郑言,”江渊起身,自上而下的灯影打在他的侧脸之上,投下黯淡的狭长阴影,“你若住不惯兴安,去西祁也可,往南梁也可,或者中州之内任一个小国,”他的背影气度甚雪,“你想去哪里便去,我如当日所说,定不会阻拦。”
  郑言仍旧坐在石椅上。兴安夜间寒凉,冰冷的凳面透过薄薄的布料,将凉意直直地传到他的皮肤之上,他此时什么也没想,也没有任何言语。
  见得来的依旧是如此一如往常的沉默,江渊笑道:
  “去吧。”
  “去吧。”
  他说了两遍。
  他如今愿意放手让自己走,可是天大地大,郑言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或许说,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愿长醉不愿醒。
  桌面之上,自己狼狈的棋局杂乱无章,昭示着他亦如此。
  良久,他缓缓摇头,嘴里却苦笑道:
  “是。”
  第二日,郑言打点了一个包袱,其中只有两盏笔墨,叁两纹银,其余皆无。
  他提着东西从正门离开,侍婢沉默依旧,院守眼中无物,似乎他只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从门口飞出的一只寻常堂前燕而已。
  这近半年常骑的那匹白马昨日已然殒命,郑言只身踏入门前街道,也未回首,径直消失在了远处茫茫人海之中。
  兴安宫墙之内,那人静坐高殿之上,空旷寂寥。手中折子落笔一半,殿外宫人通传,说是薛大将军。
  江渊抬手缓缓挥了一下,示意他不用进来了。
  日过晌午,郑言在一处简陋茶馆落脚,随意点了些吃食,和着茶水很快吃完,他又欲往南边而去。
  上午在城中漫逛半日,他仍旧未想起来到底要去往何处。行至茶馆附近,但见一老僧手握檀香珠,闭眼静坐街边轻捻,身旁散落几堆路人打赏银钱,却浑然不觉,只顾口中念念有词。便突然想到,几年之前,自己曾去过天启与北周交界的一个破落寺庙借宿。
  好像是叫镜辞寺。
  如今肉身早已不知能去往何处,心中却突然想起以往那高僧的禅语,便想去此期盼大师能否指点迷津。
  他付完银钱拾包离席,心中只笑原来人在境遇低迷时,总是渴盼求助神佛相助,将自己救于水火的。
  原来自己亦不能免俗。
  花了一两白银,买了匹杂色劣马,郑言翻身而上,慢悠悠出了城门,在一片平缓葱郁的草地之中踽踽独行,又只身向那东南的群山苍翠之中隐去。
  一连三日,郑言均在北周东南的群山之中奔波。背后的干粮早已食尽,这几日他走走停停,偶尔饥渴难忍,也会在山中猎得一些野兔溪鱼之类的野货,一人浪迹在天地之间,只求果腹便不再要求其他。
  直到第四日傍晚,才隐约听见群山绵延之中隐隐有钟鸣响过。
  此处山林茂密鸟迹明显,倒确实很像几年之前所见的景象。
  他沿着山路一路蜿蜒而上,树林之中潮湿茂密,越往南,初夏之意味越渐明显。
  及纵深到半山腰,往上望去,只见山顶红墙剥落,藤蔓满覆其上,赫然正是当年来过一次的镜辞寺。
  只是如今破落之意比以往更甚。
  他缓缓到了寺庙之前,才发现此处大门紧闭,门庭之前杂树枯枝堆满,似乎早已荒废空置多时。
  推门而进,门内长满杂草,小小一方石砖院落之内,已然早已了无人迹。
  也是,自从四国之战开打,中州之内多少民舍庙宇莫不如是。
  可那钟鸣又是怎么回事……郑言五味杂陈,只呆在院中长久地伫立着,直到天色渐晚,他才蓦地发现门洞之后似乎有些微弱灯光。
  郑言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走近,轻声敲门:“笃笃笃。”
  良久,门内一声音应道:
  “施主请回吧。如今寺庙已毁,无法渡化任何人。”
  声音苍老、低沉又包含痛苦之意。
  郑言思索片刻,还是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其内只摆了一张破床,其上一瘦骨嶙峋的老者,躺在禅被之上奄奄一息。
  “大师,你……”
  郑言拉出火折,摸索片刻将桌边那只剩不到半寸的蜡点上,黑烟袅袅,卧榻之上的老者赫然正是当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僧人。
  那老人已然瘦得脱相,浑浊的双眼在看到他时,却又笑起来:
  “郑檀越……我正是为了等你而来……”
  郑言心中有异,却面上不动声色,只在屋内又寻摸片刻,给老人倒了杯冰凉的茶水,撇去其中晃荡的浮渣,难堪地递到对方口前。
  老者艰难抬手对他摆了摆,示意自己早已时日无多。
  他扫了扫屋内落满的灰尘,慈悲笑道,“战火随你一去而来,郑檀越,即便此清苦之地尚能施出薄粥,亦不能解救所有世人。”
  “只愿你此一来,……便能……”
  话未说完,那老者颤抖几下,失力地喘息几声,绽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珩渊一出……天下大乱……是劫是缘……全凭……”
  话未说完,人已然歪头靠在床边,只剩出气未见进气了。
  郑言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他把双手抚在僧人枯瘦的手背之上,勉强笑道:
  “大师,你的话我会记住的。”
  那老者才缓缓盯着他,一双混眼瞬间清明透亮,随后所有神思消失,只留下干枯的凝视。
  郑言用手抚上他的双眼,那眼皮才合上了。他至少应当是此寺的住持,高僧圆寂,却双眼不闭,可见此时此刻,乱世浮沉,苦难难渡。
  他不由心中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悲悯。
  或许从一开始,他所求的不过只是万事太平而已。无关国界,无关是非,无关风月,更无关恩怨。
  夜色暗涌,郑言寻了些工具,在那禅院之中最大的一棵树下,花了两个时辰一点点挖出了一个墓坑,然后将老者安稳放入,一把把浇上黄土。
  枯瘦如柴的肉身逐渐被埋没消失,直到完全看不清任何痕迹。郑言将土填平,又把四周的所有痕迹全部清扫干净,最后他跪在树前,深深地叩了一首。
  庄严肃穆地,仿若也将自己入殓下葬。
  做完这些,天色已然开始变亮,夏日晨曦从东方斜斜露出,昨日旧木已然全部苍翠如新。
  或许他也该重新开始。
  将包袱背上,郑言出了院落,利落上马扬绳向北而去。
  他决定了,此行要去巴弩。
 
 
第45章 44:因果无
  是日,天色微明,初夏晨寒未褪,巴弩城内凉风阵阵,街上行人稀疏。
  酒馆外,一位素衣公子牵着匹杂色马过来。那马缓行一夜,已是疲累不堪,见到马厩不耐地打了个响鼻,被他拉进马圈系好。男子嘱托给马扔些干草,自己进店施施然朝着酒馆老板问道:“掌柜,可有清茶?”
  那掌柜晨起便有不快,又瞧那公子虽衣衫华贵,但门外那马却是实实在在的低等货,倒像是些破落之户家的纨绔公子。更何况自家店前那酒旗迎风翻然而舞,硕大的“酒”字盲人都能瞧见,那人竟如此不通世故,竟在此公然要茶?
  心中不快正要吐出,只见那公子又缓步上前来,面目平和,芝兰玉树,静静地瞧着他,并无半点讨嫌的讥诮之色。
  话收回去,反正酒馆也不是不能饮茶。
  那掌柜换上笑脸,随意地指指堂中雅座,唤上还在打扫地面擦拭桌椅的小二一声,让他给公子地斟杯清茶。
  “公子看面相,倒像是天启人。”那掌柜随意拨弄了下手中算盘,神色诚恳,“天启与我大周刚刚休战不过半年,你一介书生,来我巴弩可得多加小心。”
  “我巴弩男儿上战杀敌两年,如今归家不过几月,若再见天启男子,怕不是仇恨未减。”
  “更何况,两国交战,少不了伤亡,指不定谁家儿郎就葬送在天启函谷关驼峰岭之上呢。”
  郑言并未接话,他自顾自地饮了一口茶,抬眼瞧了瞧窗外逐渐转明的天空,只盼今日气温能再温暖些。
  一会儿,从店外又来了两个年轻小厮打扮的年轻人,二人说说笑笑坐到了邻桌,要了几碟小菜,一壶劣酒互斟互酌,言语间漫无边际:
  “前月我那被强征入军的远方表舅父终于回了家,哎,我可听他说……”那年纪稍小点的刻意压低了声音,透着几丝神秘。
  郑言无意听他二人闲谈,只因店中无人,他因习武,耳力自然超越常人,便只听那人轻声说的是:
  “他说去年冬天止泉那役,上头嫌他年纪大,不便让他上战场,他就在那止泉河边守夜……”
  “说是守夜,实则就是假扮止泉百姓在城中生活,顺便每日前去那止泉河边打水巡视一番,他人老糊涂,很快就被城中守军发现身份,但是竟然凭一己之力逃走了。”
  郑言闻言有些疑惑,止泉一战之前,他也曾与宋宁远去过一次,城中百姓极少,确实大部分是老妪老叟,郑言只当均是不愿客死他乡而执意留在城中的止泉人,这样一想,其中暗探倒是最多。
  可是如若那北周老兵其言为真,天启既已经发现祁周大军渗入,为何宋宁远还要不辞辛苦前往止泉与懿王商议战事,甚至还亲自率领先行军去火烧粮草呢?
  按如此情境,江渊必定对其计划了如指掌。
  那两人还在说话间,店小二端了些吃食过来,摆在了郑言桌前,又匆匆去帘后忙活了。
  邻桌说话那人停了停,扫扫小二背影,又警惕地望了望郑言的方向,用更加低的音量与另一人道:“我表舅父说,天启军中定是有我大周能人,否则怎能轻易放了他去……”
  “也难怪这天启节节败退,完全不是我大周的对手。”
  郑言微皱了眉,他直觉此事可能与宋宁远相关。
  手指不经意间摸到腰间环佩,那玉在夜间寒冷了一晚,此时还有些冰手,郑言心有一滞,却又突然顿悟。
  他冷笑一声,只低头吃尽桌上饭食,手握环佩不再去听那两人的交谈。
  如若真是如此,他倒是真的将所有人算计至此……
  那江渊呢,他是否早已明白,甚至以为自己也是那计划的主动执行者,所以这几月来,才待自己如此。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结了账出了酒馆,解马离开。在城中漫步不到半个时辰,便只觉背后一阵疾风,还未回头,便有一道强力从背后而来,将他推到那拐角的土墙之上。
  那双熟悉的墨黑深眸直直撞入眼帘,曾经深深烙进心间的木兰幽香渗入鼻中,他抬眼,便看见宋宁远凝视着他,剑眉之下,那张锋利俊美的脸瘦削了许多。
  他紧紧地握着郑言的双肩,薄唇轻启:
  “言言……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来……”
  郑言冷冷地注视着他,讥讽笑道:
  “宋宁远,那日止泉火烧运粮车队,你是否早已知晓江渊已将粮草调换?”
  对面的人一愣,眼中的欣喜很快降下来,变成沉默的黯然。
  见他不语,郑言便明白自己所想非虚,怒道:
  “宋宁远,你我之间情谊,竟然也是你算计中的一环……”
  他又笑,“哦,不对,是我对你往日那可笑又不值一提的心软和执念,你竟然能从头至尾、从始至终地将它一遍一遍榨取利用干净。”
  面对着他的人终于微微低下了头,将脸隐在一片阴影之中,“如此换得两国停战休养生息,我……”
  那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却像一根一根针,扎在郑言的心上。
  “哈哈……”
  郑言气极反笑,不待他说完,冷冷道:“宋陛下就如此高看我郑言?”言语极尽讥诮,与平日的他完全不同。他甚至宁愿宋宁远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春意浓浓的山岭之上,埋在了太康皇陵暮霭沉沉的密林中。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