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萧文宇被一群小娘子们包围,林邵可是幸灾乐祸玩的不亦乐乎。忽然他觉得胳膊被谁拧了一下,刚要回头骂,就见梁玉璟冷着一张脸瞪着他。他立刻收了嬉笑,小声问:“你掐我干嘛!”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梁玉璟简直想揍林邵一顿,“大七夕的,你不跟路行之好好度过两人时光来这瞎掺和什么啊!”
“我这不是单独约不到小路,借着燕将军的由头才把小路约出来嘛!”林邵觉得自己特委屈,可见梁玉璟那杀气冲冲的眼神,也晓得自己是妨碍了人家谈情说爱的时光。“行吧,谁叫你是我的好兄弟。”他咧咧嘴,然后跑到路行之跟前,装出慌张的样子,说到:“小路,萧副将有难,咱们快去救他!”
路行之一愣,“有什么难?”
“哎呀萧副将要被那些娘子们扒光衣服了,再不救他就来不及了!”林邵一边说着一边就把不明所以的路行之给拽走了。
杜若见此,看向自家殿下,见殿下咳嗽了几声,便明了殿下的意思,也跟着他们去了。
这下可是真剩下自己与燕琼相伴而行,可以好好享受这七夕佳节。
燕琼听到梁玉璟的咳嗽声,关切问到:“殿下可是嗓子不适?”
“啊,没,只是喉咙有点干而已。”梁玉璟笑笑,“对了,此处哪里有酒,也好解解我的口乏。”
听梁玉璟要喝酒,燕琼笑了起来,他说:“那正好,我有一处好去处,不知殿下可否赏脸?”
“哈,既然是好去处,那自然是要去的。”
西北之地自然比不上帝京热闹,少时节庆,总是少不得一番热闹隆重。 可出了这云池坊,夜色又化为静谧。点点星光碎落在玉琼川之上,草木之中荧绿色的萤火虫若隐若现,再衬上一抹明月光,好不优雅恬淡。
坐在河边,梁玉璟捧着酒坛子,望着玉琼川和远处朦胧的山影,笑着问燕琼:“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
燕琼举起手中的酒坛,豪声道:“好地方有好酒,殿下满意吗?”
“切,说是好酒,还不是你自己喜欢喝的琼花酿。”
燕琼闻言大笑了几声,然后提起酒坛豪饮几口,罢了又说:“正是喜欢,才要与最为重要的人分享。不然我干嘛等着旁人都走了,才将殿下呆到此处?”
此等“甜言蜜语”倒是叫梁玉璟受用,他扬起下巴,提着调子说到:“是了,也就本王能忍受你这木讷性子,你是应当把本王放在心中最重要之处。”
见梁玉璟如此得意,燕琼笑得更欢。
梁玉璟就有点不满了,说:“怎么,你不乐意?”
“没,臣乐意的很!”举起酒坛,燕琼说到:“我敬殿下!”
梁玉璟也是豪放,端起酒坛与燕琼的相碰之后,狂饮了好几口。而后拿手背一擦嘴,说:“你也别老是殿下殿下的叫我,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何必如此见外。”
燕琼觉得有趣,说:“那我称你小九,如何?”
“倒也不是不行。”梁玉璟说,“那我叫你小琼儿,如何?”
本想打趣对方年纪小,谁知却被对方摆了一道,燕琼实觉得梁玉璟是古灵精怪率真有趣。他耸了耸肩,说:“那好啊。”
梁玉璟就觉得燕琼有些无趣,“我耍笑你,你都不带反驳的,你这人可真没劲。”
“不是我不反驳,是我不想反驳。”燕琼笑着说,“这样叫挺好的。”
“哟,那我就不客气了,小琼儿。”
“哈哈哈哈……”
两人这嘴上闹完,燕琼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他说:“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着等你长大,能这样和你一同喝酒了。”
“很久以前?那是有多久啊?”
“十八年之久,你出生的时候。”
梁玉璟挑了挑眉毛,说:“我出生的时候你才八岁,就想着喝酒的活计了?”
燕琼点点头,“那时我在弘文馆学书,与太子哥哥是相识的,他总说等我长大便带我饮酒赏月,我那时便想,长大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长大,便带着小九喝酒赏月,也好体会一下做哥哥的乐趣。”
听他这么说,梁玉璟心中一阵异样——这人定是又想起了陈年旧事,一会儿要落得不开心了。于是他说:“诶,我现在可是大人了,你可少倚老卖老,我不买账的。要是真有心意在,那咱们今晚就不醉不归!”
燕琼见他如此豪情,便也放开了自己,应了一声好后,便将坛中酒饮了大半。
他们两人或是对诗,或是赏月,手里的酒坛也渐渐见底。一阵醉意用上梁玉璟的心头,他躺在草坪之上,望着浩瀚星空,悠悠念到:“好酒赏诗月,只是欠乐风。此情此景,若是能听上首曲子,真是人间得意,神仙也羡慕啊!”
燕琼看着躺在地上的梁玉璟,嘴角不禁上扬。他从怀里拿出竹笛,不一会儿,婉转动听的笛声便回荡在这天地之间。只是这笛声略带忧伤,慢慢的,连方才的形骸放浪也掩去了。
梁玉璟坐起身子,他看着燕琼,却略有惊喜的发现,此人摘了面具。
哈,总算是愿意与我坦诚相见。
颇有春风得意之感,可肖想片刻之后,梁玉璟又被眼前的人吸引了过去。
今日燕琼换了那一身武装,着了白色的流缎衣衫,头发高高竖起,乌黑的发尾随着微风轻轻飘起。只见他眉眼微阖,红润的薄唇轻触竹笛,指尖浮白,上下灵动,随着笛声婉转,恍然若仙人。
连那眉角的刺青,在此情此景之下,竟也生出了一种风韵,叫人亲近。
梁玉璟有些痴,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直到这一曲结束,他才开口说到:“你总是吹这一曲《折柳》,今日七夕佳节,未免有些凄凉。”
“并不是我有意而为之,只是那人只教了我这一首。”
梁玉璟顿时起了好奇心,“折柳为留,赠你曲子的人,定是重要的人吧?是你的亲人吗?”
“……以前或许是,现在却已然不是了。”放下竹笛,燕琼看向梁玉璟,笑着说到:“本来是想吹个曲子给小九你助兴,没想到是徒添忧愁了。”他又抬头看向空中月,缓声道:“都说七月初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诉尽相思,潸然泪下,今夜却是繁星闪烁,不见半点雨,这月牙儿也是亮的很。”
梁玉璟也抬起头,“许是他们相见之时,诉说的都是欢喜时光,若是相见,即是欣喜,又何须落泪呢?”说完这些话,梁玉璟看向燕琼,却见他面上依旧忧愁,怕是又觉孤单。于是他站起身来,高声说到:“既然你只会这一首曲子,不如我给你写首曲子?”
燕琼闻言一笑,说:“深感荣幸。”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双手负于身后,梁玉璟走了几步,好好思索了一番。“有了,你听好啊!”
他清了清嗓子,悠声唱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少年声音清朗,明明是戚戚爱慕相思之词,却是因欢快轻缓的曲调,反而流露出一种欣喜之情。如潺潺水流清脆悦耳,又如早露敲石耐人寻味。燕琼直觉得自己仿佛也见牛郎织女相会之时的依依不舍,却也为他们的你情我浓而高兴。
一曲闭,燕琼赞到:“没想到小九还精通音律,淮海先生的这首鹊桥仙,还能如此有喜悦之情。”
梁玉璟便应到:“世事难料,若是从一方看,岂不是自寻烦恼?倒不如多想着些好事,自可以乐在其中。”
“哈,想不到我这个年长着八岁的,倒是没你看的透彻。”
“那是,小琼儿你要学习的还很多呢!”梁玉璟这小心思嘚瑟起来,他坐到燕琼身边,眨巴着那双丹凤眼,问到:“你觉得我这曲子怎么样?”
燕琼见他颇为期待的样子,故意说到:“好是好,就是还缺点什么。”
梁玉璟一愣,“缺什么啊?”
“缺个名字。”燕琼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朝朝暮暮……依我看,叫《朝暮》再合适不过。”
这名字起的着实有点韵味,本是岂在朝暮,曲子却叫朝暮,人不在朝暮情却在朝暮,当真是个好名字。
梁玉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就叫《朝暮》,明日我便把谱子写好,让人给你送去。”
“好。”燕琼笑笑,转而却叹了口气。“许久不曾这样轻松了,每日戴着面具示人,这摘了面具才能有点真是洒脱。想这七夕是姻缘硕果之日,我却从未好好过过。如今遇到小九,也算是一道缘分。”
梁玉璟听他这么说,心中泛甜,可又想起这人又不缺爱慕者追随者,这舌根子上又泛酸。他小心问到:“那也不是啊,我看待见你的人还蛮多的,你好歹也二十多岁了,就不想着早点成家立业?”
这话说出去梁玉璟就有些后悔,万一燕琼本来没成家的打算,被自己这么一问想成家了怎么办?
好在燕琼无此想法,他只是答道:“我是戴罪之身,何必连累他人与我一同受罪?况且我这面上的鬼火刺青如此丑陋可怖,任谁看了,都不敢与我相好的。”
梁玉璟咧咧嘴,小声嘟囔着:“怎么不敢,我倒是觉得,你挺好看的。”
“嗯?”
“无事。”梁玉璟说,“可我听云中客说,倾慕你的人不在少数,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哈哈,云梦泽那是老狐狸打牙祭,就算是根豆芽菜都能让他夸大成千年老参。”燕琼说,“不过之前,阿檀倒是问过我此事,我是回绝了的。”
梁玉璟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他还没找到机会问,这人自己倒是先说了。于是他说:“我先前倒也见过阿檀,听他说对你有爱慕之情。阿檀品行端正,长得又漂亮,你不应他,是因为他是天阉之人,不能繁衍子嗣?”
“那倒不是。天阉之人又如何,只要行事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那便是好男儿。”燕琼叹了口气,“只是我对阿檀,多是怜悯之心,他真心错付,我也是心有愧疚。至于繁衍子嗣,我压根就没想到这一步。”
听他这么说,梁玉璟也算是放心了不少。“我想你也不是那种戳人痛处的浅薄之人。哎呀,情爱之事,要求两情相悦。你这么做是对的。”
燕琼笑道:“小九倒是看的透彻。”
“那可是,我对心爱之人,必当是始终如一,不离不弃。不求朝朝暮暮,但求心意相通。”他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燕琼一眼,燕琼一愣,问到:“小九,你莫不是看上哪家的女子了吧?”
“……”梁玉璟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兵鲁子的脑袋里是不是只有行军打仗保家卫国,怎么自己在这里诉说了半天也不见得他一点通透?!!
唉,罢了罢了,既不在朝朝暮暮,我又何须急于这一时。
如此安慰自己,梁玉璟决定讨个彩头。他对燕琼说到:“先不说这个了,我赠你一首曲子,你总得还礼不是?”
燕琼闻言,笑着应到:“你想要什么?”
“嗯……东西物件我也不缺,想来你也没什么稀奇玩意能给我。”梁玉璟想了片刻,“诶,不如你教我武功如何?”
“你要学武功?”燕琼有些吃惊,“殿下,我这武艺功夫可是对敌用的,若是只想强身健体,大可不必。”
“哎哎哎小琼儿,说好此时此刻不分君臣,怎么又叫起来殿下了!”梁玉璟站起来,他严肃而认真地说到:“我好歹是河西节度使,终归是武官,不学好武功怎么成!”
“可……真是练功夫,是要吃苦的。”
“哎,我说你这人啊,瞧不起我是不是?”梁玉璟有些不服气,“虽说我是皇家子弟,可皇家子弟就不是人了?将士们都能吃苦,我怎么就吃不得!”
见梁玉璟是决心想学,燕琼便点了点头,“那明日起,殿……小九你来军营,我领着你训练。”
“这就对了嘛!”梁玉璟一听,这心里乐开了花。
可话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第二日梁玉璟早早就收拾妥当去了军营,他穿了一身武士短衣,还不忘把《朝暮》的谱子带给燕琼。之后燕琼就带他去了校场。
“殿下想先从什么学起?”
“你是老师,我是学生,哪有老师问学生从哪学起的?”
燕琼点点头,“想来殿下也是有点底子的,不如就从先从最基本的角力开始吧,之后我再教你刀剑枪棍的招式。”
梁玉璟看他指了指旁边的角逐场,挑了挑眉毛。然后走到场中,喊到:“有谁想来与本王一战啊?”
那些将士们思及秦王身份,自是不敢上前。林邵又怕众人拂了梁玉璟的面子,便拍着胸脯上前,说:“我来。”
可他还没踏进圈里,就被梁玉璟呛了回来:“你小子鬼机灵,万一放水怎么办。”他看向路行之,道:“小路,你来!”
“我?”路行之有些吃惊,他看向燕将军,见将军点头,便向前走去。路过林邵身边时,还听见林邵小声说:“好歹是拜把子兄弟,你可轻点摔他。”
路行之瘪瘪嘴,心想你不说我也知道。
于是这场角力就此开始,虽说路行之把者自己力气,可梁玉璟这身板实在不是他的对手,还没两下就被推倒在地。梁玉璟被摔得屁股疼,可他不服输,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再来!”
“我来和殿下比试一下!”
那些将士们见秦王颇有斗志,也被感化,上来与梁玉璟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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