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琼看着他,目光坚定而恳切,“对,只要是他想的,我必定都帮他实现。”
对方语气不容置疑,云梦泽长叹了一口气,道:“怕是你想让他如此作想吧……罢了罢了,舍命陪知己,你说的两件事,我都会安排。”
燕琼起身对云梦泽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云大哥。”
与云梦泽相商妥当,燕琼便回了府,可他刚到燕府门口,就见官家侍卫都在门口聚着,好像围着什么东西。燕琼走上前去,“发生了何事,怎么都在大门口?”
众人见识将军回来,赶紧行礼,其中一人回到:“回禀将军,今儿下午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匹疯马,直冲咱们府上。咱这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匹疯马给抓住了。”
这灯花巷的住户都是做编织染布之类的手艺活的,除了梁玉璟和自己的府上,根本没人家养马匹。燕琼觉得不对劲,让人把那匹疯马牵过来,一看这马具配饰,便认出来是秦王府上的马。在仔细一看,这马鞍子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燕琼伸手摘下——竟是自己送梁玉璟的狼牙。
小九有危险?!!
山路本来就不好走,如今是寒冬,雪积了厚厚一层,到了夜晚,寒风凛冽,白茫茫的一片看着人眼恍惚,这行路就更加艰难。
一开始带路梁玉璟还佯装出唯唯诺诺贪生怕死的模样,自进了锒铛山,他这耐心就快被磨没了。也不知道小铃铛这匹马儿靠不靠谱,有没有将狼牙带给燕琼。他在路上都用树枝石子做了方向记号,只要燕琼来,就肯定能找到他。可是这太阳都落山了,他连燕琼的人影都没见着。
难不成小铃铛被别的漂亮母马拐走了?
想到这里。梁玉璟有些心烦,他轻轻哼着小曲儿,想要舒缓一下心情。后面的韦护人听到他在唱歌,愤怒说到:“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进城?”
梁玉璟懒懒答道:“别急嘛,翻过这座山,就到咯。”
“那还不快点走!”
“哎呀,山路崎岖盘旋,下了雪更是不好走。”梁玉璟故意说,“而且这山上,可是时常有野狼出没。几位大爷,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别被野狼叼了内脏什么的,明年还得多个坟头。”
那韦护人狠狠戳了一下梁玉璟的后背,喊到:“吓唬谁呢!”
可他刚说完,这黑漆漆的山谷之间就响起狼嚎声,这些韦护人立刻将刀抽出,做出防备的姿势。
见这些人被吓到,梁玉璟不屑地啧了一下嘴——虽说锒铛山上野狼诸多,可当地的人都知道,冬日山上可供狼群捕食的猎物极少,气温又寒冷,所以狼只都躲到锒铛山阳面山腰的山洞里报团取暖了,现下根本不会有狼出来。
不过,自己也不能光想着下吓唬这些人而坐以待毙。梁玉璟看了一眼天空,云层流动,想是马上要起大风。他心中窃喜,狂风一来,就这山上诸多积雪,必有雪崩。你们这些人,就等着被雪埋吧!
于是他开始往一线天走,那里行道最窄,雪崩堵住肯定出不来的。
果然如梁玉璟所料,他们往前走的路上,风雪就来了,一开始只是零星小雪,过了一会儿就是狂风之中带着冰渣子,砸在脸上生疼。韦护人被这风雪吹得走不前去,怒声吼到:“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不好意思啊!”梁玉璟回到,他已经听到耳边有细微的破裂声,怕是不等一会儿,雪崩就要来袭。“我好像带错路了!”
韦护人听此,立刻上了火气。绕了第一天的山路都没绕出去,这小子还把他们往高处带,遇上暴雪,在找不到出路怕是他们都要葬身于此。这人必定有蹊跷!那为首的韦护人拿出刀直直朝梁玉璟砍了一刀,梁玉璟耳旁闻风,侧身躲过,而后皱着眉头转身,只听那人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怒吼着。梁玉璟冷笑一声——不用猜也知道是在骂自己,看来是气急败坏,要那自己开刀了。
他从腰间拿出短刀,冷声道:“你们几个蛮夷擅自入我大凉境内,还想活着回去,做梦!”
那些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计谋,叫嚣着就杀向对方。梁玉璟一边提刀抵挡,一边听着周围的响声——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看来雪崩就要近了。
他必须赶快脱身!
于是他提起一片雪,挡住了这些人的视线。然后趁绕过他们,往山下跑去。可他是高估了自己,走了一天的山路,他的体力怎能比得过那些骑马的韦护人,不一会儿就被人用马鞭子拴住了左脚脚踝。还被等他反应过来,直觉得脚下一个阻力,他就这么被硬生生拽趴在了地上。
那韦护人要报复他,骑着马拖着他跑了百米。梁玉璟企图用双手扒住地面,可雪地太滑,他的手掌都被冰碴子划得生疼。这样下去,还没来雪崩呢,他就被这样消磨死了。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穿过风雪,直直割断了拴着梁玉璟的马鞭。梁玉璟察觉脚上没了束缚,回头一看,只见一把长剑插在雪地里。他心中一喜——这剑他认得,是燕琼的泰阿!
下一刻,一人飞身而来,正是燕琼。他扶起梁玉璟,“殿下!”
见到燕琼,梁玉璟这心就放下了一大半。而后便见萧文宇林邵路行之都来了。燕琼带了二十个人,上去与突厥这一队人马打了起来。燕琼也拿起剑上前,梁玉璟焦急喊到:“马上就雪崩了,快走!”
燕琼闻言,才发现山上的积雪有松动的迹象。他高声喊道:“不必恋战,快撤!”
封狼的人听到狼首下令,一边打一边撤,可韦护的人却是纠缠不休。梁玉璟见燕琼他们无法脱身,急得是直跺脚。他看了看周围,心生一计。他爬到一棵树上,拿起短刀使劲砍着树枝,眼看快要砍断,他大喊一声:“快跑!”
燕琼抬头,见头顶上压着厚雪的树枝摇摇欲坠,赶紧领着众人往山下跑。就在这时,梁玉璟砍断的那根粗壮的树枝直直掉了下来,正好挡住了韦护人的前路。梁玉璟见此一喜,可他还没高兴多久,那轰隆隆的雪崩就汹涌澎拜而来。白色的波涛在他的瞳孔之中无限放大,他还来不及呼救,就被淹没在大雪之中。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燕琼转身看去,眼中满是惊恐。“小九!”他大叫着要往回冲,硬是让萧文宇拦了下来。燕琼怒声呵斥他:“闪开!”
“您现在不能去!”
“萧文宇!这是军令,闪开!”
可萧文宇身形分文不动——当初他得大皇子的遗训,一定要好好保护燕琼。他一路跟随押送燕琼的人从帝京来到满城,又与他相处这么多年,情谊早就在主仆之上。就算燕琼的武功能力比他高了,他也不能放燕琼去做危险的事情!
燕琼却是没心思想那么多,他拿剑指着萧文宇,冷声到:“萧文宇!小九他有危险!你给我让开!”
“将军,您不能去!”萧文宇也是坚定的很,“您是将军,我应当听您的,可我也受大皇子之命,绝对不能让您涉险!”
“你!”
眼看着这平时情比金坚的主仆针锋相对,林邵沉不住气了。“哎呀,现在哪是搞内讧的时候!再这样下去,秦王殿下不窒息而死也被冻死了!放心吧,这雪崩来了一波第二波没那么快!”说罢他便拉着路行之往回跑去。
萧文宇看向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看燕琼,“将军……”
燕琼收回剑,绕过他直直往后走。其余将士跟着燕琼往回走,萧文宇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因为怕引来第二波雪崩,也不敢大声喊叫,他们只能在雪地里一点一点的找。燕琼凭着记忆的位置拿剑鞘把雪挖开,又怕这样会伤到梁玉璟,便把剑扔到一边,用两手直接挖。任他再怎么英勇强壮,毕竟是肉体凡胎,挖的时间长了,手被冻得没了知觉,连裂开口子都不觉的疼。若不是雪地上沾了他的血,他都发觉不了自己的手心手背都是伤痕。
可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了,第二波雪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他必须争分夺秒地把小九救出来。他恨不得呼喊小九的名字,好知道他是否活着。可他不能,于是他只能更加卖力地挖开那片雪地。突然,他好像看见了红色的东西,那时小九的发带。惊喜万分,燕琼继续往下挖。一旁的林邵见他这里好像有收获,招手示意众人过来帮忙。大家一起,把那块地方挖出了洞,燕琼便看到了梁玉璟的手。
梁玉璟后背紧紧靠着树干,用一只手抓着一大截树枝当着压着的雪,这样正好形成了一个空间,使他不至于被雪直接压着。他另一只手一只艰难地往外挖着,想要挖出来一个洞。可身子不能动弹,他也使不上力。就在他觉得体力要耗尽时,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他心中一动,下意识就觉得这人是燕琼,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到燕琼的声音,“小九别怕,我马上救你出来。”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不禁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琼儿就要知道对小九的感情了
第二十六章 心动
众人一起努力,总算是将梁玉璟从雪里救了出来。梁玉璟的手脚被冻得动不了了,他们的马匹大都淹没在了雪里,燕琼就背起他,与众人尽快下山。总算实在第二次雪崩来之前,到了山脚下。等着接应他们的蒹葭见秦王殿下来了,紧着帮忙把秦王扶上马,然后一群人赶回了万卷斋。
燕琼早就吩咐了人去请容医师来秦王府上,容甫便让阿檀拿上他行医的药箱,一同去秦王府上候着。到了夜里,秦王殿下可算是回来,只是是被燕将军背回来的。容甫一惊,“殿下这是?”
“殿下遇着雪崩,请容医师查看。”燕琼也来不及细细跟容甫解释,直径背着梁玉璟就进了寝卧。萧文宇和将士们在万卷斋的外院守着,蒹葭跟着杜若去厨房里熬避寒的汤药。
房间内,燕琼扶着梁玉璟躺下,然后等容甫诊治。容甫先是察言观色,然后看了看梁玉璟的四肢——他是冻得时间长了,手心脚心一片青紫冰凉,按压都没有知觉。燕琼担心,“殿下可有大碍?”
“身体着了寒气,血液不畅,失了知觉。”容甫说,“得赶紧用酒煮沸茄子根之后搓热四肢,然后老朽给殿下施针,再看下一步治疗。”
“我去拿酒!”
梁玉璟都来不及叫住他,一晃眼燕琼就跑出去了。他有些无奈,而后看看容甫,问到:“容医师,我这手脚可保得住?”
容甫答道:“殿下放心,只要能让四肢血液循环通畅,温度回升,便不会有大事。阿檀啊,你把茄子根捣碎。”
“是。”
等燕琼拿来酒,容甫便将酒倒入小碗之中,然后把捣碎的茄子根放进去,再放到小灶火上煮沸。这他让阿檀用手沾上热酒搓热秦王的四肢,自己则给梁玉璟的头上施针,好加速知觉的恢复。可徒手沾这滚烫的热酒实在是不容易,阿檀做了几下就有些受不住,手都红彤彤的了。燕琼见他行动缓慢,不觉急躁,上去夺过阿檀手中的热酒,说:“我来。”
阿檀被撞得后退了几步,他晃了晃神,有些惊讶地看着燕琼。只见燕琼用手捧了一捧热酒,然后双手使劲挫折梁玉璟右手。他自己的双手上满是伤口,着了这热酒肯定是疼的,此时他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只想着能把自己的体温传给梁玉璟。
梁玉璟却是动弹不得,自然也看不见燕琼手上的伤,只知道燕琼此时担心他,这心里就美滋滋的,还忍不住笑出声来。燕琼以为他不舒服,赶忙询问,他却笑着摇摇头。
看见这两人如此亲近,阿檀似乎察觉出这两人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他的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救人要紧,他便帮着师父施针,可是心神不宁,扰的他手都有些发抖。容甫见他魂不守舍,便让他去厨房熬点补气的汤药。他看了一眼燕琼,然后应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燕琼摸着梁玉璟的手热乎了不少,便让梁玉璟动一下。梁玉璟使了使力,这手指动弹了两下。燕琼大喜,让容甫赶紧施针,便又去搓梁玉璟的脚。就这么忙活到了大半夜,梁玉璟的手脚恢复了知觉,算是无大碍了。但是他身上有寒气,这容甫便开了十日的方子,让他一日一剂,驱散体内寒气,以免落下病根。
等一切安排妥当,燕琼让守在外院的将士们回去,他自己却是留了下来。
梁玉璟觉得自己已无危险,燕琼也是劳累,便让他回去休息。燕琼却说:“我得看着殿下睡着才能安心。”
“我这已经没事了,你就放心吧!”见燕琼那担忧关切的眼神,梁玉璟就想笑,“你都累了一晚上了,快回去歇着吧。”
可燕琼这性子也是固执,他非但不走,还坐在了梁玉璟的床边,把被子给他严严实实地盖上,然后说:“小九听话,快睡觉。”
若是只是君臣关系,梁玉璟尚且还能在燕琼面前摆摆王爷的架子。可一听对方叫自己“小九”,梁玉璟这面上就不舍得摆脸色了,他心中是爱慕燕琼的,只要对方温柔一点,他这心思就跟飘上云端去了。但是也正因如此,梁玉璟更是睡不着——被自己思慕之人这么直直盯着,能睡着才怪!
燕琼见梁玉璟是不是睁开眼偷看自己,便知道他是心思不安定。于是他拿出竹笛,缓缓吹起,一首《朝暮》悠扬飘荡,似是描绘当年七夕,两人坐在夜空之下。那份静谧恬淡仿佛有魔力一般,竟是叫梁玉璟静下心来。
他想:燕琼可真是晓得他的喜好,总能想得办法哄他开心。
说起来,燕琼好想到哪里都带着那竹笛,这玩意这么重要的吗?他曾说这笛子是人相送,想必也是他心中重要之人……不会比我还重要吧?!!
不行,赶明我得好好问问。
脑子里一番纠结,可终究抵不住困意袭来,梁玉璟听着这笛声,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想。
燕琼见他睡得安稳,便放下了笛子。他从衣袋里拿出那狼牙哨笛,轻手轻脚地给梁玉璟戴上,然后轻轻拂开他眼前的发丝,细细端详着他的脸。梁玉璟果然和梁玉琨是一母所出,这眉眼之间是愈发相似,只是梁玉璟的双唇饱满,而梁玉琨的双唇则单薄了许多。
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笛,不禁想起梁玉琨——想他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时,被选为太子伴读。他很是高兴,这一众皇子之中,除了太子表哥,他便与三皇子梁玉琨关系最好。若是在东宫,能与太子哥哥相伴,听他将在边关历练的趣事,还能时常见到三哥。可梁玉琨听说了此事,却是不大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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