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与你一起去。”
“天寒地冻的,你穿的少,还是回去吧。”他对梁玉璟笑笑,说:“放心,我回来便去找你。”
听他这么说,梁玉璟便点了点头,“夜路难行,你且小心,好好照顾婆婆。”
“嗯。”
看着梁玉璟转身离开,燕琼扭头看向老婆婆,道:“老人家,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老婆婆露出笑容,说:“在西边的乌玛村,劳烦军爷了。”
这一路上,燕琼背着老婆婆走,时不时和老婆婆闲唠一两句。那老婆子问他是哪里的人,在军队什么职位。燕琼便答,自己是大凉军中的一个小将。
“诶,我看军爷身材高大,气质非凡,绝对是高官。”那老婆子搂着燕琼脖子的手越来越紧,“我听说大凉封狼狼首骁勇善战,却总是戴着个寒铁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就是军爷吧。”
燕琼冷笑一声,道:“您连这个都知道啊?”
“英雄总是被人赞扬,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哼,那你今日来此,只是为了见我一面?还是说另有企图?”
话及此,那老婆子不禁一怔。还未反应,就被燕琼一把反倒在地。她吃痛地扶住胳膊,突觉眼前一道寒光——燕琼正拿剑指着自己。
那老婆婆冷笑一声,高声说道:“大凉的将军,就这么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老婆子吗?”
燕琼却是大笑起来,说:“老婆子要是指如葱尖白,怕也是不简单的啊。”
“哈,看来将军已经识破了啊。”此时那老婆子说话的声音不再苍老,而是清脆的少女声。她笑了一下,说:“怎么,将军要就地正法我吗?”
燕琼沉下脸,剑锋靠近对方几分,冷声问到:“你夜探我军,到底有何企图?”
那女子挑挑眉毛,说:“有时间问我,倒不如赶紧逃跑。”
“什么?”
就在此时,四周雪地之中蹿出十余个黑衣杀手,手执武器向燕琼袭来。燕琼一惊,立刻应战。这几个杀手虽然难缠,却不是他对手。不消一刻,他便杀死了五人。
那女子见燕琼如此厉害,心生诡计。她冲到燕琼身后,燕琼以为她要背后偷袭,下意识转身反击。谁知道一转身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片烟雾,他心道不好,不过眨眼瞬间,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四肢无力,直直倒在了地上。
那女子见此,笑着拍了拍手,“看来还是这毒药好用!”
剩下的黑衣人,将燕琼擒住,然后问那女子:“郡主殿下,怎么处理这个人?”
“啊,虽然没抓住秦王,抓住封狼狼首也是一项大功吧?”那女子捏了捏燕琼的下巴,“带回去,向五哥哥邀赏去!”
第二十九章 冲动
回营等了许久,都不见燕琼回来。梁玉璟这心里有些担心——月黑风高的,突然冒出来一个突厥的老婆婆,实在是不寻常。不过只是一个探子奸细,看燕琼的意思,也是察觉出来,凭燕琼的能力,处理一个敌军的探子简直易如反掌。
可这都过了快半个时辰了,燕琼也没有回来禀报,难不成遇到了危险?
梁玉璟顿时打了个冷战,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莫要多想,燕琼可是狼首,哪有狼首打不败的敌人?
然而不好的预感都是有所预测,又过了一会儿,还没有燕琼的消息,梁玉璟就坐不住了。唤来人去探探韦护那边的情况,而后又唤来林邵和路行之,说了此事。
刚睡着没多久就被人叫起来的感觉着实不好,林邵有些打不起精神,敷衍地说着:“哎呀,燕将军英勇神武,一个敌兵而已,还是个女子,好对付的。”
路行之可没他那么心大,他听梁玉璟说那人是个老婆婆,总感觉有不对的地方。“若韦护只派一个女子前来,怕是太小看我们了。”
梁玉璟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景,还有燕琼的话,道:“他让我回来等着,肯定是想好自己怎么解决这些人的。我是信他,可是等到现在,也不免担忧。”
“你啊,就是太惦记心上人了。”林邵打了个哈欠,“要我说啊,狼首一人可敌千骑,没人能把他怎么样的。你啊,不如好好休息,早上他回来了,咱们再好好商议明日进攻的事。”
林邵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狼首名声在外,任是敌军将领,听闻燕琼的名字,也得吓得退让几步。哪有人能赢得过他?
可到了早上,梁玉璟就知道自己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了——那被派去探子天还没亮就回来了,梁玉璟见他断了一条手臂,就觉得不好,慌忙问到:“你怎么会这样?燕将军呢?”
“燕将军……被敌军俘了!”
“什么?!!”
作为武将,除武艺要精湛之外,兵法也要精通。燕氏一族每代都要出一名武将,从驱逐突厥恢复汉土完整的文忠燕国公燕宸,到剿匪建兵完善大凉边关军制度的骠骑大将军燕绥,再到掌管兵部执掌殿前三军的燕琼的父亲燕旻,最后到他做了边关军的守捉使。
想自己小时候,父亲教他读书习字,史书兵法日日研读。他也是争气,文学诗词不必那些文官家的孩子差,练武也肯吃苦。他父亲很是欣慰,说燕氏的光荣寄托在他身上了。他笑着应到:“我肯定不辜负父亲的期望,而且啊,等小弟出生,我还要教他练武习字。”
唉,也不知今生是否还能有缘与小弟相见。
现在我需要解决的,是如何逃出韦护的军牢。
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燕琼心里十分不痛快,他很想发火,可大男子不与小娘子过不去,虽然说会用毒的小娘子肯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
见燕琼醒来抬头看自己,那女子露出了笑容,用汉话娇声问到:“诶,燕琼,你知道我是谁吗?”
燕琼没好气的答到:“昨晚上的老婆婆。”
“哎呀,我现在都卸了易容了,你怎么还说我是老婆婆啊!”那女子的语气颇有嗔怪的娇媚可爱。她的样貌也是娇俏美丽的很,燕琼比她个子高许多,她便踮起脚尖抬头看着燕琼的脸,笑着说到:“我呢,是韦护的郡主!郡主你知道吗?”
燕琼瞥了她一眼,反而使用韦护语答到:“听闻韦护的尉迟政有一女儿,聪明可人,师从大巫师,善于用毒,封号兰阳。”
女子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禁高兴起来,说:“你会说韦护话啊,你连我的封号都知道,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燕琼别过脸,不想再应她了。
“我叫尉迟文茵,就是你们汉人诗经里面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说起来,尉迟这个姓氏,还是韦护是大凉属国的时候,你们大凉的皇帝赐予的。如此说来,我跟汉人有缘分,跟你也有缘分啊!”
“兰阳郡主真是客气,燕某不过与郡主初次相见,郡主就如此热情,真是让燕某受宠若惊。不知道郡主是有什么急事,非要把燕某抓回韦护军营?”
尉迟文茵听燕琼这么问,故作玄虚地转过身,在燕琼面前晃了几步,悠悠然地说到:“嗯,其实呢,我是受了五哥的命令,赶来支援。昨日想去你们的军营打探消息的。谁知道你们的防守太过严谨,我是一点都混不进去了,都打算回来挨骂了。可是你说巧不巧,刚好碰见你和一位官员在外散步,你说你都到我面前了,我能不抓你吗?”
如此理直气壮地无理取闹,燕琼还是第一次见识。他看向尉迟文茵,冷声问到:“那郡主把我五花大绑地关进牢里,是打算怎么处置我?还是说,骨力裴罗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尉迟文茵想了想,说:“其实吧,你一下子就识破我的易容,还打了我好几下,我肯定是生气的啊。换作平时,别人就算是说我一句不是,我早将他抽筋扒皮了。可是啊,五哥哥说你是大凉军队举足轻重的人物,秦王对你甚是看重,留你威胁秦王退兵,是最好的方法。”
“原来骨力裴罗是打着这种阴谋。”燕琼冷笑一声,道:“不过我看裴罗将军打错算盘了,我不过是一个武将,与秦王非亲非故,秦王殿下怎么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将士退兵呢?”
“本郡主也是这么认为的啊!要是抓住的是秦王还好说,你虽然是大凉赫赫有名的将军,说到底也就是个卖命的,丢了命也不稀奇。”
“那郡主还关着我?”
“没办法,军令如山嘛,我不能违背五哥的话。”她满脸笑容地看向燕琼,“不过我现在觉得,五哥哥不杀你也挺好的。毕竟你长这么好看,死了多可惜啊!”
听他这样说,燕琼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面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而后再看尉迟文茵,只见对方从衣袋里拿出来的正是自己的寒铁面具。
“你!”
“我啊早就听过你的传闻,还想着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长相得天天戴着面具才敢见人。现在一看,倒是自己多想了。”尉迟文茵凑近燕琼的脸,好生端详这人的样貌,“你要是不拿面具遮住脸,在战场上相遇,我肯定是要把你抢回来做夫君的!诶,你有没有娶妻啊?婚配了没有啊?嗯……婚配了也没关系,只要没有拜堂成亲,都可以不算数!”
“……”对方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燕琼直觉得自己脑壳子疼。被俘敌营,被毒药搞得四肢无力无法还击不说,还被一个娇小的女子出言调戏,传出去他狼首的名节恐怕也保不住了。
现在只希望,小九能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为自己,而延误了战事。
此时大凉军队的营地之中,将领们正在等着秦王殿下发话。自从今天早上得知燕琼被敌军抓住,秦王殿下就一直坐在营帐里没说过话。李长风是后赶来的,得知此事之后立刻让人封锁消息,别对不能让旁人,特别是突厥的盟兵得知燕琼被俘的事情。
他们知道情况的几个人就这么在营帐里等着,路行之见梁玉璟支着下巴愁眉苦脸的 样子,有些耐不住性子——他们的探子负伤回来,说骨力裴罗放燕琼的条件是大凉退兵,不然就要当着突厥和大凉的面,砍下燕琼的脑袋。“殿下,如今燕将军身处敌营,是生是死尚未可知,殿下可得立刻做决断。”
林邵此时倒是比路行之冷静许多,“韦护这么说,就是为了束缚咱们的行动,若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们,只会削弱咱们的士气,让人不齿,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那你说怎么办?明天就要开战了,咱们就眼睁睁看着将军受难?”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见着两人要吵起来,李长风怒斥一声:“都安静!如今还没开打,你们倒先中了敌军的阴谋,窝里横起来了!燕琼知道你们俩如此无能,定会军法处置你们!”
林邵和路行之自知失言,赶紧赔罪。
李长风叹了口气,而后看向秦王,道:“明日一战,事关重大,燕琼也是费尽一番心思,才部署了此次的作战计划。但是人命关天,我与燕琼为生死之交,不愿他涉险,所以臣听殿下决断。”
梁玉璟抬了抬眼,又坐直了身子——如此大败韦护的好战机,若是放弃就是不仁不义,他无颜向突厥和大凉交代。若是不退,以骨力裴罗那心狠手辣的个性,肯定会杀了燕琼。若是燕琼出事,怕是他以后的日子也如同行尸走肉,必定悲痛欲绝而终。
无论如何也不想让燕琼受到一点伤害,可又不能背信弃义对不起众将士和大凉百姓,到底应该怎么做啊……
此时有人来报,说是哥舒伯要见秦王殿下。还未等梁玉璟允许,哥舒伯就怒气冲冲地冲进营帐。
“秦王,此次刺杀我突厥可汗的,可是你们的人?!!”
在场众人皆是惶恐万分。梁玉璟吃惊地看向跟在哥舒伯身后的阿史那穆,对方却是耸耸肩膀,用口型说到:“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说的?!!
梁玉璟皱起眉来,且听哥舒伯接着说到:“今日突厥有斥候带来骨力裴罗的亲笔信,说刺杀我国可汗的是你大凉的人,而且刺客已经被他们抓到了,明日战前就要当着你我的面对峙。秦王,你我可是盟友,若是你们做出如此背信弃义的事情,那就休怪我撕毁盟约!”
“哥舒伯将军,我大凉向来讲遵守信义,刺杀他国国君这种龌龊之事,是断不会做的。”
“李将军,我问的是你们的秦王殿下!”
“哥舒伯,你太过放肆!”
“是本王派人刺杀突厥可汗的。”
此话一出,众人可是被惊到了——刺杀邻国国君,就是与国为敌,手段传出去也不光彩。秦王又是皇室子嗣,代表着皇家脸面,如此做法,可是让皇家蒙羞了。大凉和突厥的关系本就不好,如今结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关系再出裂痕,怕是要撕破脸面,这一仗可就打不下去了。
哥舒伯一听真是大凉所为,还是秦王派人的,胸中怒火中烧,这分明就是故意而为之,算计好了突厥逼着他们对抗韦护。他拔出刀就要砍向梁玉璟,林邵和路行之立刻挡在梁玉璟身前,将哥舒伯拦住,两军将士也拔刀准备对战。
眼前气氛焦灼,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梁玉璟却一拍桌子,高声吼道:“都给本王安静!”
他这一声震耳欲聋,众人算是静了下来。
梁玉璟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停在哥舒伯的身上,冷声道:“是本王做的,又如何?兵法三十六计,难道每条计谋都要跟你讲仁义道德吗?!!韦护兵临城下,占着葛旗里,你们的老可汗却是纹丝不动,我若不激他一下,他又怎会出兵!难道哥舒伯将军,是想等着韦护攻进你们突厥的皇都,再与之对抗吗?!!我大凉的战士不愿国土被外族践踏,你突厥的战士就能忍受这种屈辱吗?!!”
这话呛得哥舒伯无话可说,打仗他是好手,可他直来直去惯了,与人口舌之争他不占上风。况且梁玉璟说的也是颇有道理,韦护一进葛旗里,他就请旨出兵,老可汗却是顾虑重重,迟迟不肯答应。若不是发生了刺杀一事,葛旗里可能就要割让给韦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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