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有声响,他紧着把耳朵贴在石门之上,确定是人声,便以为是店中的伙计,大声呼救。外面的人听里面有动静,便紧着让人去开门。折腾了半天,才用石头把那门砸开。
可这门一打开,李卓却是傻了眼,甚至忘了自己身后还有好几箱子金银财宝——外面站着的是一队兵士,而带队的是龚溪正和左穆。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再过两三章就能嘿嘿嘿?
教练,我想开车。
第七十五章 毒酒
要不然说好巧不巧——千机军是皇家禁军,向来只巡视皇城。可今天左穆却是听人来报,说是东市有人修建暗室。前段时间新罗使臣来游东市,他就怕有人使诈,这东市虽不如西市人多,却是挨着皇城近。他又不太信得过城内军,最后便与请示了龚将军,带着一队千机军前来巡视。到了那人所说的酒肆,他也不顾店家阻拦,就直接带着兵去了酒窖。那店家似乎是看形势不对,半路就跑没了影。龚溪正正是困惑,却听那酒窖暗室有人呼救,找了变天也不见开门的机关,最后左穆实在是憋不住了,说着就和人一起硬是把石门给砸开了。
这一开门不要紧,里面被困的人竟是御史大夫李卓,而他身后是堆着的箱子里,装满了金银财宝。李卓虽是身居高位,俸禄比旁的官员要多些,却也不可能攒出这么多钱财。不用细想,也知道这些东西来路不干净。
千机军将士在场,李卓就算是一时竟是吓得编理由也编不出来。龚溪正也不好擅自处理,最后只得将李卓暂押,并立刻禀报圣上。皇帝听了此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戍守边关的将士和岭南诸多百姓生活尚且艰难,而身为朝臣却是贪赃枉法,这是何等可气!况且李卓还是御史大夫,这御史台负责弹劾督查文武百官,现下御史台内部都出了问题,谁知这朝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有问题。
“好个御史台,先是宁沉溪,现在又是李卓,真是朕立法太轻,你们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梁翊德十分气愤,立刻派人彻查御史台事件记录,还查了李卓府上的账簿,再和户部大理寺的记录一对比,果然发现其中端倪。这个李卓,居然暗中贪污了抄家罚款的诸多钱财,其中许多证人又被他害死,要不是这次被龚溪正还有左穆发现,怕是还要继续作恶。大凉律法对罔顾人命的贪官污吏都是执以死刑,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李卓难逃一死。
皇后听说了此事,却是觉得有趣。怎么李卓去藏赃物,就恰巧被龚溪正还有左穆撞见了?而且那暗室石门明明没有机关可以打开,却是能轻而易举地砸开,实在是叫人有些困惑。
“璟儿,是你做的?”
听皇后这么问,梁玉璟也不隐瞒,直直白白地说到:“我忖着李卓被我这么一下,肯定是要有所动作,便让人去盯着他了。他找人给他修暗室,本王就给他一个建机关的好手。至于龚溪正和左穆……呵,其实我只是让人去告知管事的将领,谁知就巧着告诉了左穆。”
“告诉左穆也罢,正好他是太子的人,自己人打自己人,省得溅旁人一身泥。”李莞珍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到:“琼儿,虽说本宫是想让你得这储君之位,可争储并非易事,兵行险招伤了自己并不划算。本宫的女儿已经被牵连了,本宫不希望你再出事。”
梁玉璟闻言,微微点头,道:“皇后娘娘放心,若是没有把握,本王也不会去做。宁沉溪死去,七姐姐也是不好过。他们受我牵连,我便要为他们报仇。李卓这次必死无疑,梁玉琨也休想独善其身。”
而此时东宫之中,梁玉琨正是和齐归沈在商量对策。李卓之事若是细查,必然查到他的身上。若是让陛下知道他收买贿赂官员的事情,必定大发雷霆。而且若是燕琼再咬一口,将他当年害死梁玉瑝的事情告知陛下,那别说这太子的位子了,他的命都要没。
齐归沈不知先太子死因,只当这是秦王与太子之间的争斗。秦王此次可是用了好计策,让左穆告发李卓,他们自己人咬了自己人,太子帮哪边都是自损八千。而且李卓这事证据确凿,肯定是保不住了。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李卓撇清关系,保住太子声誉。
“必须保住!”梁玉琨心中焦急。只要父亲相信他还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太子,他就不怕燕琼和秦王将自己杀害梁玉瑝的事情告诉陛下。皇帝心中皇权至上,他根本不会信如此丑闻。可要是他在父亲面前已无信任可言,那就难说陛下不会动摇心思。
齐归沈上前道:“臣愿意认罪,臣会说是自己借着太子信任,私下擅自召集官员,必然不会牵扯太子您。”
“你虽是本王亲信,可陛下也不愚钝,你去说实在不可信。”梁玉琨想了想,道:“去把太子妃叫过来。”
齐归沈一愣,“您的意思是……让太子妃去?”
“还有比她更合适的吗?”梁玉琨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次的事情她再做不好,也不必在东宫呆着了。”
于是梁玉璟被叫到紫宸殿的时候,太子和太子妃都跪在地上。太子妃更是痛苦流涕,诉说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帮太子招揽大臣,便让父亲贿赂官员。他父亲拿不出钱打点,就动起了赃款的心思。
“这一切都与太子无关,请陛下明察!”
“儿子管教内人不严,至此过错,还请父亲责罚!”
梁玉璟见着这肠镜,面上平静,心里却是哭笑不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负荆请罪,大义灭亲?
更是让梁玉璟可笑的是,齐归沈站在一旁,一道道诉说太子妃的罪状。
可真是一场好戏啊。
梁翊德被些人的声音吵得耳朵疼,他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喊道:“够了,现在知道认错了,当初犯错的时候就一点觉悟也没有?!!太子,李卓是你的岳父,他犯事,传出去就是你脸上没光!你好歹是太子,就镇不住这些人吗?!!”
“臣有罪,臣愿意摘冠撤职,不做太子。只是内人服侍儿子多年,更是为儿子养育子嗣,还请陛下饶恕太子妃!”
哟,这又是苦情鸳鸯的戏码?
纵使心中百般嘲讽,梁玉璟却还是一脸平静地观察着陛下的反应。l
梁翊德虽是气愤,可思及太子身份,又怕处置太子引朝中动乱,思索片刻后说到:“李怀若身为太子妃,却是联合其父李卓贪赃枉法私联朝臣。李卓罪证确凿,处以死刑,以正朝纲。念李怀若为皇家诞育子嗣,且太子求情,免其死罪,贬为庶人,逐出东宫。太子既是不知情,那便不追究了。”
“谢陛下!”
等太子和太子妃离开。梁翊德把秦王招到身边。
梁玉璟上前躬身行礼,“臣在。”
“今后由你担任御史大夫一职,你在军营待过,立身刚正,可要好好当这个职。”
“臣遵旨!”
等他出了紫宸殿,走到皇宫门口的时候,却是发现齐归沈正等在宫门口。他稍稍思索,大步走上前去,朗声道:“齐侍郎这是在等本王吗?”
齐归沈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一礼,而后笑着说到:“臣许久未见秦王殿下甚是想念,正好秦王府与舍下同路,便想着和殿下同行。殿下可否赏脸?”
梁玉璟闻言笑出声来,“自然是可以的,请吧。”
“先前和王爷共事,臣就觉得殿下非寻常人。”
“皇室子嗣若是寻常人岂不是叫人笑话?”面对齐归沈的奉承,梁玉璟大大方方地接下。他说:“不过齐侍郎也不是一般人,今天看着你将太子妃的罪行一一诉诸,当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对方言语之中的嘲讽丝毫没有遮掩,齐归沈却也没表现出来不适,反而直白说到:“为主上做事,有时候自然要豁得出去一些。”
梁玉璟笑着摇了摇头,说:“齐归沈啊,你颇有才学谋略,做事也是果断,本王其实很欣赏你。太白说,遭逢圣明主,敢进兴亡言。你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想必对此句话有所理解。”
“是不是圣明主,也得当上主子才能确定。”
“哦?”梁玉璟笑了,“那你刻意与本王同行,只是过来挑衅?”
“臣不敢。”齐归沈道,“臣只是听说王爷得封御史台大夫,想讨个吉利。”
“呵,你想讨什么?”
蓦地停下脚步,齐归沈转身面对着秦王,交手深鞠了一躬,道:“恳请秦王殿下不要再追查李卓的事情了。”
梁玉璟觉得这话真是搞笑,“你是来替太子求情的?”
“臣替太子妃求情。”齐归沈说,“王爷无非是想通过李卓的事情来调查太子殿下,可如今已然都成了太子妃私自所为,您就算再调查下去,太子妃也会都揽在自己身上。而且陛下最顾及皇家颜面,他是不允许有污蔑太子的事情发生的。您查下去,不过是让一介女子更加难堪罢了。”
如此之言,倒是把梁玉璟给推到了“欺负女人”的份上。梁玉璟心里窝火——太子妃是无辜之人,那七姐和宁沉溪就不无辜了吗?于是他冷声问道:“这就是你替太子想出来逃脱罪名的办法?”
齐归沈淡声说到:“李卓一败,太子势力大大折损。秦王殿下您这次也算是成功了,何故再去为难一个女人呢?”
“……哈。”盯着齐归沈那镇定自若的面容看了片刻,梁玉璟不禁笑出声来。“比起手段,本王好像确实不如太子。不过齐归沈啊,既是如此,本王也告知你一件事情。”
“王爷请讲。”
“太子下台后,本王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
你最好到死都守着你家主子。
总有人愿意义无反顾地去为一个人奉献出自己,旁人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任凭他直直踏入深渊,却是不知道该如何阻拦。最终站在一旁的自己,似乎也随着往事变成了云烟。
燕琼没想到傅仲善会来燕国公府——他倒是知晓傅相与他父亲有交情,可自打他回帝京之后,除了为秦王殿下,他与傅相鲜少交往。今儿这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傅相竟是亲自登门拜访,让他着实有些吃惊。
傅仲善见他拘谨模样,不觉一笑,缓声道:“老朽不过来祭奠一下故人。”
燕琼一怔——今日是他父亲的忌日。
于是燕琼便引着傅相进了燕家祠堂——十七年前他刚回燕国公府的时候,祠堂之中并没有他父亲的牌位。后来他重修祠堂,又请最好的工匠师傅给他父亲做了一块牌位,用金漆写上名字,好好供奉起来。
傅仲善见到牌位上“燕旻”二字,顿时一股子酸涩涌上心头。他拿了一炷香,点燃之后对着燕旻的牌位拜了三拜,上香结束之后又跪在地上,伏着身子在心里默默说了些话,才缓缓站起身来。
燕琼上前去扶他,他便笑着拍了拍燕琼的手背。“重振燕国公府,真是辛苦你了。”
如此长辈的口吻,倒是让燕琼有些不适应。他点头应了一声,便听傅相说:“你和燕大哥太像了……”
燕琼一愣,只听傅相接着说到:“当年,我与燕大哥,还有白公,都是陛下的亲信近臣。燕大哥比我年长,最为照顾我,陛下也是最信任他。他本应该是我们之中,最光辉荣耀的一位,却是造化弄人,物是人非。”
燕琼的心中也难过起来。他记忆中的父亲骁勇善战,待人却是温柔和善。可他却是听得梁玉琨的挑唆,就对梁玉瑝动了杀心。
“你父亲,并非是心狠残忍之人。”傅仲善说到,“他只是太过忠心于陛下,见不得陛下受半点伤害。你也莫要怨他……”
听傅相这么说,燕琼心下惊讶,“难道说,傅相您知道当年先太子……”
“往事就莫要再提了。”还未等燕琼说完,傅仲善就打住了他的话。他看向燕琼——这孩子的眉眼着实像燕旻。燕家出武将,各个都是身材矫健,样貌英俊的好儿郎,可这孩子的眼角却是有一片刺青。傅仲善心中颇有不忍,他拉着燕琼的手,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甘,想要报复,可我也能看出来,你对秦王也是真心。陛下让你负责处死宁沉溪,想必你也知道陛下的意思。恕老朽以长辈的身份说几句话,身为人臣,虽是要忠君,可也不能舍弃自己。我不希望你,步你父亲的后尘。”
这几句话字字恳切,却是叫燕琼有些不明白——傅相明明是有所指示,却不明说,这其中就必是有所缘由。可傅相不愿说,他也就问不出来。只得说到:“多谢傅相关心,燕琼有分寸。臣说要助秦王殿下得储君之位,就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又是这句话啊。
一时间百感交集,傅仲善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拍了拍燕琼的胳膊,“好顾好自己。”
等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燕琼却是叫住了他。“傅相,琼还有一事,想要请傅相帮忙。”
“但说无妨。”
“当年我去边关去的匆忙,都未来得及给父亲收拾骸骨。如今回来,也只打听到父亲当年被火化。”燕琼道,“傅相可知家父骨灰在何处?就算是尸骨无存,也请告知。”
傅仲善闻言,迟疑了片刻,说到:“自是有人守护。”
“有人守护?是谁?!!我去要回来!”
“是谁老朽不能说,但是你也无需担心,此人定是靠得住的,就莫要惊扰安魂了。”
话已至此,燕琼再也问不出什么。不过傅相再三向他保证,他父亲的骨灰有人看护,他这心里也稍稍安稳了一些。
元初三十一年,原御史台大夫李卓与太子妃李怀若勾结,贪污赃款,贿赂朝臣,暗中建立势力,被当今圣上下令肃查,证据确凿,李卓秋后处决,李怀若被贬为庶人,逐出东宫,李家其他家眷发配边疆。御史大夫一职由秦王梁玉璟担任,而御史中丞则由寒门出身的苏洄担任。
“如今御史台可是没了世家门阀的势力,殿下可放心培养自己的人了。”
听林邵这么说,梁玉璟却说:“苏洄是寒门出身,人品口碑尚可,他自己能做好便可,本王也不想再牵扯其他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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