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原本不同意沈绍安带六顺过府,后来沈老夫人出了面,这才勉强将其带上,并约定六顺隔段时间就回沈府汇报一下沈绍安的学习情况。
沈府距离摄政王府不算近,一个半时辰之后,最后一辆马车才进了府门。
摄政王府只有赫连瑾一个主子,偌大的王府绝大部分宅院都空着。
沈绍安被赫连瑾安排到了距离主院最近的朝华院,是一套三进三出、前后都有个小花园的院子。
从主院到朝华院,只需要从主院东南角角门,穿过一条小通巷,就是朝华院前面小花园里的月亮门。
两座院子后面是摄政王府那片上百亩的花园。
朝华院虽是东跨院,却是非常的宽敞。
单是正房就有七间,入门自然是正堂,东西为内室,铺设极尽奢华,比沈府有过之无不及。
东面内室分明暗两间,明间为卧房,靠墙摆着一张巨大的黄梨木拔布床。暗间为洗漱,过了暗间,又是一个小小的捎间,这里就是放置夜间起夜用的恭桶了。
西侧间被布置成了书房,书架就做了三面墙,每面墙的每个格子上都放着厚厚的书。
书架下面是书案,上面摆了文房四宝,书案旁边放着一只巨大的青花瓷瓮,里面稀稀朗朗放了几支画卷。
书架与书架之间放着花架,几株兰花长得枝条修长、油绿喜人。
西侧间里间是一个临时的休憩室,摆了一张小小的矮榻。
朝华院第一进是书房和议事厅,第二进是正房,第三进东西侧间做了库房。王府内务总管安大良亲自带着人,将沈绍安带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了进去。
大致转了一圈后,沈绍安表示自己对这个住处非常满意。
他刚回到正房,赫连瑾就派人来叫他。
跟着来人,到了朝华院前院书房。沈绍安看着搬着盛放奏章的竹篓以及宣纸、笔墨、笔洗等物的仆从进进出出,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第16章 绍安可以把王府当自己家一样
赫连瑾果然没让沈绍安失望,见他过来,朝他招了招手,“绍安,过来。”
沈绍安乖乖走过去。
赫连瑾拉住他的手,牵着他走到侧面的书案后面,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就在这里抄,先抄曲礼上篇。”
他扶着沈绍安的肩,微微弯腰靠近他的脸,指着上首处的那张巨大的书案,“本王就在那里批阅奏章,如有不懂,可随时向本王请教。”
赫连瑾在沈绍安耳边“呵气如兰”,“听明白了吗?”
沈绍安一转头,自己鼻子差点跟赫连瑾的撞到一起,连忙往后偏了偏身子,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赫连瑾那张粉粉的薄唇上,“不,不用休息一会吗?”
他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难道不该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说吗?
赫连瑾含笑的目光从沈绍安的眼睛一路往下,最后定格在那张殷红如花瓣般娇嫩的唇上,喉结忍不住滚了滚,声音就带了些许沙哑,“你说呢?”
沈绍安的心跳有点失控。
他连忙坐正身子,故作轻松道:“抄书就抄书,多大点事儿。”
赫连瑾轻笑一声,手掌在他肩头微微用力一按,宽袖带起一阵微风,人已经朝上首走了过去。
沈绍安悄悄吁了口气。
这屋子透气性不好,有点热。
他前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赫连瑾的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借着约束自己功课的机会将他困在身边,时不时来点小暧昧搂搂抱抱亲亲蹭蹭的……
等他习惯了这种小暧昧,是不是就要来大动作了?
沈绍安偷偷看了赫连瑾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沈夫人说的,居然说动了沈夫人让他跟着赫连瑾回府。
要知道,沈绍安和赫连瑾可是官配!
什么叫官配?
就是打不开拆不散、无论经过多少误会、多少狗血、多少挫折和打击,最后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那种。
沈夫人就不怕自己儿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还有祖母。
临行前他去辞行,祖母笑眯眯地嘱咐他要听摄政王的话,不要调皮等等。
连他几次三番暗示祖母过几天就赶紧找借口把他叫回来都被无视了。
唉!
一群天真的女人!
上首赫连瑾突然咳了一声。
沈绍安连忙坐正,接过旁边仆从双手递过来的舔好了墨的狼毫笔,工工整整用小楷在宣纸上写下“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
室内一片寂静,只听到毫尖滑过宣纸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
写着写着,沈绍安有点累了,就慢慢塌下腰,双臂横在案子上,下巴杵在左手掌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坐好!”赫连瑾冷冽的声音自上首传来。
都忙得抬不起头了还能看见自己偷懒!
沈绍安心中忿忿,挺直腰背的同时忍不住撇了撇嘴。
一个侍卫突然扶着腰刀走进来,站在门口拱手一礼,“王爷。”
赫连瑾头也不抬,淡声问道:“何事?”
侍卫扶着腰刀大步走上前,站在案前三步远,双手平举,一张薄薄的纸片托在掌心。
站在赫连瑾身边服侍的安大良连忙接了过来,双手奉给赫连瑾。
赫连瑾放下手中的朱笔,接过纸片展开。
不知道纸片上写了些什么,沈绍安偷偷看他,见他的脸色瞬间乌云密布,就差电闪雷鸣了。
沈绍安预感这张纸片上的内容应该跟自己有关。因为他发现赫连瑾看完之后,迅速朝这边看了一眼。
出什么事了?
沈府的?
边关的?
如今剧情已经偏离原著剧情十万八千里,那古木堡之战,会不会提前发生?
这场战役是沈家由盛至衰的转折点,也是两个男主感情由“宠”变成“虐”的导火线。
再想到临行前母亲那极力掩饰、仍旧难掩痛心红肿的眼,沈绍安心里七上八下好像有猫抓,恨不得夺过纸条来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但是赫连瑾明显不打算让他知道,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下去吧。”
侍卫拱手应是,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赫连瑾神思恍惚不过一瞬,就将手里的纸条递到旁边的烛焰上点燃了,看着纸条化为灰烬。
沈绍安深恨这种可回收资源浪费模式,赫连瑾就不能将纸条随便扔纸篓里与别的废纸稍后一起处理?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纸张还是很贵的!
虽然纸条有点小,那蚊子腿也是肉不是?
节约环保,由我做起。
堂堂摄政王应该率先垂范!
沈绍安一边咬牙切齿的抄书,一边在心里急得抓耳挠腮。
曲礼上将将抄了半篇,安大良走出去又回来,恭声禀报摄政王,晚膳准备好了。
沈绍安立刻放下笔。
赫连瑾批阅完一本奏章,才指了指其中的一小堆,道:“将这些送进宫呈给陛下御览,如有难以决断的,待明日本王进宫,再与陛下商议。”
沈绍安这才想起来,平时赫连瑾都是宫里办公。这次将奏章带回府,是因为他吗?
人都说赫连瑾铁面无情、手段极其冷硬狠辣,朝中大臣都对他附首贴耳、唯命是从。
可在这一世的沈绍安印象里,赫连瑾除了不太爱说笑,人还是挺温和的。
也没有原著里那么变态。
否则沈绍安也不会三番五次在赫连瑾面前反复横跳、频繁找死。
说实话,要不是他现在是个男儿身,他还真挺欣赏赫连瑾这一类型的。
赫连瑾从首位走下来,到沈绍安书案前,看着他勉勉强强写的那大半张字,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还是将手伸给沈绍安,“走吧,先用膳。”
沈绍安看着那只干净修长的手,心里有些抗拒。
赫连瑾静静地看着他,手执意地伸在他面前,仿佛只要他不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谁都别打算离开。
沈绍安忍不住撅了嘴,气冲冲“啪”的一声把手拍在赫连瑾掌心里。
赫连瑾唇角微翘,也不生气,握着他的手往外走。
出了门,赫连瑾突然问他,“你喜欢兵书?”
沈绍安一愣,下意识“嗯”了声:他怎么知道?
赫连瑾转头温柔地看着他,“用过晚膳,本王带你去主院书房,稍后再给你介绍府里的拳脚骑射师傅。”
沈绍安眼睛一亮,睛不自禁用力回握赫连瑾,人也往他身边凑了凑,“真的吗?我可以在你府里练拳脚骑射?还可以读兵书?”
他以前,也是有拳脚师父的。
因为师父非常严厉,他一个小小的动作没有做到位,挨了三戒尺还被罚蹲了一天的马步。
还老以他的相貌作伐子,攻击羞辱他。
他气不过,从外面找了个西瓜大的马蜂窝,丢到了师父常去的茅厕里。
沈绍安很后悔,真的。
早知道师父会伤得那么重,就应该找个小点的。
赫连瑾微微地笑,“你可以将这里当做自己家里一样,做什么都可以,不用拘束。”
沈绍安心里一跳,讪笑着没有搭话:跟自己家一样……
这话说的……
“演兵厅那边,还有北关十四城和北郦边防地势的沙盘和地图。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去看一下。”
什么叫做打瞌睡有人递枕头?
这就是了!
沈绍安恨不得抱住赫连瑾使劲亲两下。
用晚膳的时候,赫连瑾虽然一无既往的面无表情,却比平时多用了一碗饭。连膳房不小心上错的、他最讨厌吃的糟茄子都夹了好几口。
膳房的人发现上错了菜,诚惶诚恐来请罪,也不过一句“无妨,以后注意”就轻轻揭过。
从这件事以后,王府里的人似乎找到了做事的方向,一切以沈九爷的意志为先:膳食以沈九爷的口味为先、房间布置要问过沈九爷意见,王爷家常的衣裳,由沈九爷挑选……
如此过了十几日,王府的人发现,如今摄政王的笑容可以说是非常的微风拂面、越发的和蔼可亲了。
转眼到了仲秋节。
太学放了假,一大早沈夫人就派长河到了摄政王府,将沈绍安接回家过节。
第17章 敢惹小爷,简直找死!
摄政王今日要跟皇上在乾和殿宴请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有上了年纪回到京城颐养天年的皇亲、有旧日辞官回家养老的臣子、有王公贵族,也有京城内负有盛名的老者。
沈府团圆饭要晚上才吃,沈绍安与几位朋友约好了,去了状元楼喝酒。
这些日子,他被摄政王约束着,每天天不亮就要起身,先练一个时辰的拳脚,接着去太学补觉,后晌回到摄政王府,跟着骑射师父学一个半时辰的骑射,就去书房看兵书。
等摄政王回府,用过晚膳,赫连瑾就带着沈绍安去演兵厅,拿着沈绍安白日里看过的兵书,在沙盘上排兵布阵。
日子非常的充实,颇有些“山间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的感觉。
也因此在中秋前的一次月测中,沈绍安没有任何意外的得了个“差”。
而且郭太傅还将那个“差”字写得龙飞凤舞,又粗又黑。
沈绍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走到哪儿都要拿出来给人看看。
因为过节,状元楼人满为患。
不过以沈绍安几人的身份,雅间一般都是专门留出来的。
酒过三巡,沈绍安将那张卷子拿了出来,用力拍到饭桌中间,一脚踩在凳子上,点着卷子上那巨大的“差”字,嘎嘎笑道:“你们谁有这个能耐,能得太傅这么大一个批语?除了我沈绍安,世上再无第二人!”
周龄之仰着头“哈哈”大笑,不小心从凳子上翻了下去,“咚”的一声磕在地上。
沈绍安收起卷子,问阆玮宁,“太傅给了你一个啥?”
阆玮宁微微地笑,“优。”
沈绍安由衷地竖起大拇指,长叹一声,道:“小爷我恐怕这辈子都得不了一个优了。”
当初赫连瑾说过,什么时候他月测得了优,什么时候才让他回沈府。
看来他真要在摄政王府过一辈子了。
这样想着,沈绍安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什么时候,对摄政王府并没有那么排斥了?
或者说,他似乎已经接受并习惯了,与那个男人朝夕相处的日子?
沈绍安默默端起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哟,这不是那沈家九爷吗?”
借着店小二进门送菜的工夫,有人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带着一身酒气走到沈绍安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摄政王今日怎么舍得把你给放出来了?”
沈绍安用力甩开那人的手,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他不说话,对方明显是来挑事的,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
那人将嘴几乎贴在沈绍安耳朵上,声音压得极低,只能两人听见,说出的话却恶毒得很,“沈九爷,来跟我说说,摄政王,床上功夫怎么样?爷们本事也挺强,要不来我府上,咱们试试?”
说完,流里流气地笑了起来。
沈绍安用力咬紧了牙,突然抄起一只盘子,跳起来朝着那人头上就砸了下去,“你他妈的!”
一下就将那人砸到了地上。
坐在旁边的阆玮宁连忙站起身,伸手拦住沈绍安,“九哥,别惹事,这是齐国公夫人的侄儿司马弘志。”
他凑到沈绍安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他父亲是骠骑将军司马翀,先帝时以功封留侯。虽兵权不如沈大将军,论爵位却在沈大将军之上。”
沈绍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那人冷冷说道:“我不管你爹是谁,你特码再敢乱说一个字,小爷我活剥了你!”
站在门外的齐瑞挑着唇角,目光贪婪的落在沈绍安脸上,留意到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垂下眼帘不动声色退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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