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虽三观不合,但晏容殊并非如此不堪可怖,不像是怨恨的恶鬼,反而更像被困在囚笼里的可怜人,不得解脱。
这其中,一定有一位是撒谎了。沈秋黎暗自思忖。
“外婆,这些是曾祖父告诉你的吗?”沈秋黎眼眸看向虞朗丽,眼睛里是强烈的好奇和探究,“那为什么沈家还要继续供奉这个恶鬼?”
虞朗丽看着沈秋黎的眼神,一下子就想起她的小女儿,他和她的小女儿是真的很想,于是她心变得极其柔软,“是啊,你曾祖父告诉我们的。”
“至于现在沈家还在供奉他,”虞朗丽眼神不屑,语气并不好,“你爷爷也是,不知道害怕天道因果的。说是要利用完恶鬼最后的价值,都供奉这么多年了,我不敢苟同!”
果然是他曾祖父口述告诉的,在沈秋黎意料之中。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还是有待探究。
沈秋黎点头附和,虞朗丽语气不满地数落沈家。
虞朗丽看着沈秋黎看起来格外乖巧的样子,心里越来越满意。
而在另外一处的晏容殊,抓紧着时间安排。
他如今和沈秋黎缔结契约交易,获得了出入望墟的自由,但是却不能长时间离开沈秋黎周围。
这样有利有弊,至少方便他动手。
“刘安,”晏容殊又一次回到了望墟属于自己的院落,他转着手中的白瓷杯,心情还不错,“你待会再去迷林东一趟,那儿的饿鬼胃口可不小,可惜……”
“韫玉鬼王小看了他。”晏容殊声音温润,笑容满面,“你问问那饿鬼,是否愿意择良木而栖。不愿意也没关系,只要卖给我们一些消息,当个中间人,我们也保证不会多透露一点风声。”
“是。”刘安这回穿着正常的衣服,面容秀气,看着就是个普通未成年的模样。
“褚骁,上次带回来的韫玉鬼王的手下怎么样?”晏容殊今日见到了韫玉鬼王苦苦寻找的人,才忽然想起带回来的人。
周围月光映照的地面,一连串黑色如潮水的痕迹拖过,停在晏容殊不远处。黑色物质如同有生命一样,向上攀附凝聚形成一个人形。
很快,黑色物质蜕变成一个黑色寸头的男人,脸上有一个交叉的疤痕。
他声音嘶哑,“大人,您说的是泠雀吧。”
“属下无用,”他半跪下来,垂着头,“泠雀死忠于韫玉鬼王,哪怕动用酷刑,也始终不肯开口多透露一句。”
晏容殊捏捏眉心,“知道了,你下去吧。记住留她一命吧。”
有一阵很强烈的眩晕感袭向他,让晏容殊产生了一种困倦感。晏容殊能感受到身体里流动的力量,这或许和这种困倦感有关。
这种感觉来得突然,让他忘记了和沈秋黎晚上见面谈话的约定。他安排好事宜,就无声回到了沈秋黎的红玉吊坠里,陷入了睡眠。
第52章 新的开始
回来后去看了看罗子厉。罗天师时刻守在他身边,连吃饭都在他边上吃的。只能说,罗天师是真的很紧张关心罗子厉了,简直是把他当亲儿子了。
这一天里发生的事很多,情绪起伏很大,回到自己房间,沈秋黎其实已经很累了。
但是想到晏容殊,他又不想这么早入睡。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关于韫玉鬼王怎么找过来的,韫玉鬼王和言璨的事晏容殊又是否知情。最重要的是……
沈秋黎从包里拿出那个坠着枫叶吊饰的银手镯,稍稍一动手镯都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这只从鸯鸯埋骨之地挖出来的手镯,和晏容殊手下那位名叫金芷的女子手上那只镯子看起来像是一对。究竟是巧合还是更深的阴谋。假使金芷也参与进这件事,那晏容殊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再加上外婆的一番描述,让他很难判断出到底谁真谁假。真相好像深埋在迷雾里,难以窥见真貌。
沈秋黎坐在床边,望着敞开的窗户外的黑暗,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事。他觉得这些事,就好像蛛网,将他网在其中。又像是一团缠绕打结的线团,他想抽出一根线却无从下手。
荷月鸯鸯一事显然和晏容殊扯上了关系,那么女孩给恶鬼殉葬一事,和冥婚一事是否是一样效果,纯属瞎搞?还是说,这样真的起到了什么效果。
等待着晏容殊的时间好像变得漫长,脑子里头脑风暴,身体的疲惫又让他眼皮有些沉重。
脑子里还在纠结想着事件原本,甚至已经联系上沈秋黎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狗血电视剧的剧情,来推测晏容殊的身世过往了。眼睛前的世界开始模糊重叠,耳边夏虫的鸣叫和池塘里的蛙鸣格外助眠。
睡意沉沉,沈秋黎睡着了,仰面斜躺在了床上。
栖身在红玉吊坠里的晏容殊从沉睡里醒了过来。他本来准备跟沈秋黎说一说言璨的事,让他离言璨远一些。
言璨与韫玉鬼王的瓜葛似乎比较复杂,保险起见,不接近言璨能规避掉很多麻烦。
除此之外,他也并不喜欢沈秋黎和他有联系。必死之人,不必投入太多情感。
但当他出现时,才意识到已月上中天。
房间里那张大床上,黑发少年仰面躺在床上,只占了床的小小一角,手无意识环抱着自己。睡姿别扭,头朝床尾,弓着腰像是一只虾米,偏偏半边屁股和腿悬空,脚上还穿着拖鞋。
他安静地闭着眼,鸦羽一般的睫毛低垂,但眉头微蹙,像是在梦里还思考着什么难题一样,又可能是睡着并不舒服。
晏容殊看着像小虾米一样的沈秋黎,在原地停了半刻。
意识到的时候,晏容殊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些,眼睛里全是笑意。
……
意识到自己在笑,晏容殊皱了皱眉。沉睡那刻,他找回了一些记忆,关于囚困自己的阵法,还有自己在失忆前做出的一些安排。
他终于记起,为什么自己会恢复一部分力量。因为鸯鸯荷月的尸骨被毁去,让囚困自己的阵法失效了一部分,返还了自己一部分修为和记忆。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那么这件事很可能和自己有关……
晏容殊看着沈秋黎,神情有些复杂和动摇。最终他轻轻的笑了,神情又变得坚定。
沈秋黎突然翻了个身,眼看要掉下床了。晏容殊本能地下意识大步跑了过去,用手接住他,抱了个满怀,比想象中的要轻。
怀里的沈秋黎还安稳地睡着,似乎很喜欢晏容殊凉凉的体温,往他身上贴。
晏容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沈秋黎温温的体温,还有他有些依赖的贴近。本来早已沉寂的心脏,像是在疯狂跳动一样,让他有种脱离控制的感觉,但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怕折腾醒他,轻轻将沈秋黎放在床中央,为他脱去鞋子。晏容殊又怕他睡姿差,寻了抱枕放在他身旁。
看着沈秋黎安然沉睡,晏容殊替他关上窗就离开了。
今天他好像有些不理智,在沈秋黎身边会让他发生动摇。他要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他的目的向来都很明确。
第二天沈秋黎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中央,身边还有一个抱枕挡着自己。
意识到晏容殊绝对是来过,但却没有和自己见面,沈秋黎心中有些狐疑。
晏容殊难道是心虚?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云妈,“沈少爷醒了吗?早饭已经做好啦。”
拽着红玉吊坠的手又松开,沈秋黎决定还是找个方便的时间去问。
虞福村路已经通了,今天他就要回c市去。顺便他在c市想做的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该准备准备辞职的事情了。
走的时候,罗子厉居然还没醒。沈秋黎总觉得不对劲,询问是否要送医院去看看,但却被罗天师婉拒。
他说,“子厉他就是爱睡懒觉,平时就睡到日上三竿。他下午就醒了。”
沈秋黎要走,虞朗丽表现得格外不舍,拿着很多吃的全都一股脑塞进行李箱里。本来沈秋黎仅仅是带了几套衣服过来,行李箱格外轻。现在拿回去,变得格外沉。
离开虞福村的时候,村里接连好几场丧事。哀乐白布,格外凄切苦涩。
唢呐一声声哀恸悲苦,还有抽泣声,絮絮叨叨带哭腔的哭魂声,一齐在小小的村子里响起。
推着行李箱走过,能听见村长怒斥,“你们这些老人家,别整什么因果报应了!迷信的嘞!他们年纪都挺大了,这时候死了是喜丧!”
沈秋黎扫了一眼,总觉得死掉的那些老人,可能就是当年参与过抓捕迫害荷月鸯鸯的那些人。
他收回视线,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次出来,让他心里感觉越发复杂,甚至在面对沈熠辉的挑衅都能视而不见了。
沈秋黎没多耽搁,来时不怎么熟悉路况,回去的时候,路已经走过一遍,花费的时间就短了很多。
回到熟悉的沈家老宅,一打开门,一个人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沈秋黎眼瞳紧缩,脑子还来不及思考,手就松开行李箱的拉杆,一手格挡在胸前,手脚并用反应极快把那个人影搁倒在地上,反手锁住他的双手。
“你是谁?”
那人都来不及喊,就扑通一下跪地上了。反应过来他就在吱哇大叫。
“是我!!”那人抬起脸,自然卷的头发,大大的狗狗眼此时盛满震惊和伤心,一脸不敢置信,“我这么担心你,想得饭都吃不下了,跑到这里等你!”
“竟然……”季曜眼睛眨呀眨,挤出一滴眼泪,“竟然只等到一顿暴打吗!”
“你变了!你不是沈秋黎了!”季曜满脸委屈,“你是魔鬼,上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的魔鬼!”
沈秋黎很意外,“你怎么在里面?”
“先松开我啊!”季曜怒吼。
“对不起,对不起,”沈秋黎悻悻松开了季曜,伸手把他扶起来,“你一下子冲过来了,我以为是家里进贼了。”
季曜龇牙咧嘴地坐到沙发上,沈秋黎跟了过去帮他捏肩膀缓解酸痛,“你还好吗?严不严重,有哪里伤到了吗?刚刚好像磕到膝盖了吧,我给你看看你的膝盖?”
季曜憋红一张脸,甩开手拍胸脯,“我也没这么脆弱,我没事着呢!”
沈秋黎一转脸,就看见了茶几上摆着的一盘蛋糕,笑出了声,“这是想我想得茶饭不思,所以选择吃蛋糕是吗?”
季曜哼哼了几声,直接略过他的发问,“回答你上一个问题,听说你今天回来,我因为担心你,所以找吴妈要了这的钥匙。她知道咱俩关系好,二话没说就给我钥匙啦。”
“你不知道那个沈熠辉,”季曜表情生动起来,满脸嫌弃,“哼,就因为自己进了沈家总公司给他爸当助理了,那脸上的嘚瑟就收不住,老怼我面前炫耀。”
季曜瞥了一眼沈秋黎,又补充到,“哦对,那也是你爸。”
沈秋黎给他和自己倒了杯水,不太在意,“在意他干什么,他干不长久的。娇气自傲,心比天高,他不会喜欢当人助理的。”
季曜恶寒地抖抖肩膀,“哇,你怎么这么形容他啊,还娇气,我会起鸡皮疙瘩的。”
“事实而已。”沈秋黎笑了笑。
说起沈熠辉,他给沈秋黎发了很多消息,还打了好几遍电话。前几天是在虞福村没信号,而之后是有事忙。所以沈秋黎根本还没回过他这个便宜弟弟的消息。
估计这会沈熠辉已经气到爆炸了。
沈秋黎想了想,还是打算回点消息给沈熠辉。
点开聊天框,无视沈熠辉发过来的几十条小红点消息,还有偶尔看着就很长的语音条。
沈秋黎打字回复,“真抱歉,熠辉。前几天在虞福村出差,信号不好,没收到你的信息。有急事的话,见面聊吧。”
紧接着,妙彤姐也给他弹消息。先是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她告诉沈秋黎,村里长出的红色的鬼新娘的花竟然全凋谢了,甚至连植株的根都坏死了。
她连续发了好几排哭的表情。过了一会,又发出一个小太阳的表情,说竟然在枯死的植株里发现了剩下的一颗黑色的花种。
沈秋黎看着图片上黑漆漆的小小的花种,神情复杂。也许,这就代表着鸯鸯的新生?
“阿黎,小黎,黎子!”季曜瞎乱叫他,撑着脸问,“你该不会就甘心待在c市实习了吧?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不,我等会就会辞职。”沈秋黎转转手腕,已经发消息给管他的赵经理了。
“没有意外的话,我能跟你一起回a市。”沈秋黎自信满满,笑着回答。
“啊……真的?”季曜没想到沈秋黎动作这么快,字尾上扬不敢置信,“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没做多久吧?”
第53章 爽快认错?另有所图
“本来也没打算做很久的。”沈秋黎摊手,很认真地回答。
季曜还在吃惊他的速度时,沈秋黎已经进房间收拾东西了。
而收到消息的赵经理,本来打算多夸夸完成任务的沈少爷,一看辞职两字,直接噎在喉咙里了。
他反复回忆自己是否有什么不妥的行为举措,让这位沈少爷受不了,一回来就辞职。
打工摸鱼不舒服吗?赵经理摸着下巴捉摸不透。
想了想,还是非常谨慎地把消息递给了沈老总,没有明确回复沈秋黎。
“对了,你这样你爸会同意吗?”季曜帮他一起收起东西,“你爸肯定觉得你在挑战他的权威,这不得跟被火点着了一样跳起来吗?”
沈秋黎看着迟迟没有回复的赵经理,手机在手心里一转,开了静音模式放在一边。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他就会来找我算账了。”沈秋黎不太在意,继续收东西,“顶多来骂一顿,都是听腻的话了。”
晚上果然沈父打来好几通电话。
沈秋黎看着手机弹出的通话界面,看着不断跳动的接通和挂断,面无表情等着自动挂断。
沈父大发慈悲打了好几通电话给这个逆子,但没有一通是接通的。
他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手指一下子捏紧了手里的文件夹,低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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