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他亲眼看到过,并且记录下来的实录。
而这样的人,为了他的正义而亡,这样真的值得吗?
他很替郑千义感到不值,也替他不甘。
颤抖的手继续往下翻资料,翻完了给高晋的部分,再去翻交给白冬絮的那份。
“瑰王……”当看到这两个字,孟温只觉得熟悉,好像接到过谁的名片,就有标注瑰王二字。
最后细想,那个大明星廖繁曾经给过他一张名片。
“白冬絮不就是瑰王的人。”
“他们不是好兄弟吗……”孟温不明白,他们关系真的有那么好,为什么郑千义还会去调查白冬絮。
如果郑千义现在还活着,会不会就去揭发白冬絮?
“既然调查了人家,为什么还要让他知道。”本来就不信任白冬絮这个人,看到他们兄弟可能为此相残,更是不敢给白冬絮了。“我知道他们家那么多罪证,万一他直接把我灭口……”
再往下翻资料,瑰王家族的企业名下有慈善机构,每年会收受救济贫困的孩子,这些孩子有些在长大后失去了动向。郑千义在调查中怀疑这些孩子可能受到非法交易,或是受到瑰王的胁迫在做上个世纪残留下来的非法勾当。
翻阅名单内容,其中一个名字让他看了再看,总觉得在自家中有过这样一个名,只希望是重名,“孟驰,希望是个大众的名字啊。”
扔下手里的资料跑到自家资料库,翻阅手记的资料,查找当年从他们这里出去的孩子中,那个叫孟驰的孩子在哪年由哪家人收养,最后发现,孟驰的收养人,是一家企业名,那家企业就叫“瑰王”。
下一刻,手里的手记掉落在地,孟温呆坐在地面上,到嘴边的叹气声,张开的嘴又再合上,活生生给吞进肚里。
这么多年过去,孟温已经没有希望去寻找这个孩子了。
都说白冬絮是混黑道,没想到真的是黑道,还是世代黑道。
他的家族如资料所记载,什么勾当都干,“郑千义怎么会认识这号人。”
搞得孟温都怀疑,郑千义是黑道的卧底,而不是警方的卧底。
回到房间孟温重新打开所有资料,他必须搞明白,郑千义是出于什么目的收集的这些资料,直到在每一篇章的最后,郑千义写下自己的心得和一些日记记载内容,瞬间破防。
郑千义的第一篇心得,写下的内容说那一天他亲眼目睹一切的发生,他不能去维护所有受害的人,甚至得一同加入这场残酷的战斗中,与自己的内心战斗,与这个背道而驰的世界战斗。
过了很多年,他怕有一天会忘了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每天都会照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告诉自己,他叫郑千义,像他和母亲所保证的,他只为正义而活。
孟温看一篇哭一篇,哭得眼睛肿到睁不开,哭到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为安全起见,他率先去找高晋,但他不知道高晋的住处在哪儿,只能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
去到那儿没看见人,接待孟温的是高晋的同事,“高晋到外地办案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我手上有一份资料想交给他,能请你转交给他吗?”
“什么资料,如果是办案需要的资料,你可以交给他的搭档。”说着,同事叫来了高晋的搭档,孟温对这个人有那么一点印象,上回白冬絮将他送入审问室,就是高晋和这个人问审他郑千义的案件。
“怎么回事?”高晋的搭档向城接过孟温手里的资料,质疑地看向他,“这些资料是从哪里得来的?”
“郑千义交给我的。”孟温只带了所有资料的其中一小份来,做人得留一手,他担心资料被抢,他就没有受到保护的依仗了。
“你不是说不认识郑千义,他怎么交给你的?”向城知道孟温是个诈骗犯,顿时对他手里的资料产生怀疑。
“一个诈骗犯还想骗到我们这里来,你是想靠我们赚一笔?在这糊弄谁呢,滚出去。”
孟温气死了,“那你把资料还给我,我又不是来给你的,请让高晋接收。”
“高晋傻了才信你。”向城一脸不耐烦,将手上的资料一把拍到孟温脸上,叫来几个人就要拉他出去,“这小子是个诈骗犯,瞎写一堆新闻稿想来糊弄人。”
“这东西,做得倒挺像模像样,省得你再去害人。”说着,向城掏出一支打火机,点燃了资料的一角,孟温想冲上前阻止被人拦住,腹部还挨了一拳。
被赶到大街上的孟温坐在路边抱脸沉思,怎么都想不通,也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更是为郑千义感到难过。
他误会了这个人五年,如果当时他相信郑千义,会不会就这么还愿去了。
最后垂头丧气地走上街,在路边的烟酒店里买了两支红酒。
他突然想去看看郑千义,想和他说说话,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来到记九城区,说要找这个人,却查无此人。
“也是,没找到也不奇怪,那你给我找找李梦吟,徐秋元找。”
来到郑千义墓前,哇地一声痛哭流涕,坐在地面上喊着郑千义的名字,原先是想敬郑千义两杯好酒的,最后全都入了他的肚子。
“你别走啊,事情还没办完呢,你现在出来啊,出来给我把话说清楚啊!”孟温喊一句手上的酒瓶子就举一下,一瓶下肚,看着见底的酒瓶,眼泪滴在了手上。
这些年所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噩梦,一个逃不开,永远被呆在梦境中的噩梦。
白冬絮的出现他以为不用再过逃亡的日子,因为他是诈骗犯,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以至于杀人的罪名加身在他身上。
“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那是你的弟兄啊,你真的背叛他了?”如果这事发生在他身上,孟温怎么都不会这么做,去调查自己的好兄弟,那不就是不相信他吗。
嚎了好一阵,身边什么时候出现的人都没有察觉。
白冬絮不明白孟温这又是在演哪一出,当着人家母亲的面又不好意思说破。
“你在做什么?”
郑羽看到孟温深情并茂的嚎哭场面,跟着红了眼眶。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孟温收住声,吸着鼻子别开视线,尴尬得要命。
“今天是千义的生日,想不到会有人来看他。”郑羽手提一个四寸的蓝苺小蛋糕,放在郑千义墓前,蹲下身和坐在地面上的孟温平视。
孟温眼神躲避,他可没有勇气再呆下去,忙爬起身拍拍屁股走人,“我走了。”
白冬絮没有去阻拦,看着孟温踉跄且快速的步伐闪离,再去看原地还留着的两瓶红酒。
“交情不浅呢,一瓶酒都下去了。”郑羽不了解郑千义的朋友圈,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空酒瓶,看着另一瓶未开封的红酒,“估计是醉了,大老远就听到他的哭声,好一个真情实感的男孩子呢,不像你和千义,不肯向人示弱。”
“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白冬絮不明白郑羽看到这一幕为什么还能笑出来。“你是在笑话他?”
郑羽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想到咱们千义有这样的朋友,挺开心的,这么可爱的人。”
一路摇摇晃晃走下山的孟温边走边抹泪,尽量让自己不哭出声。
他真的很害怕郑千义跑去投胎了,而他交给自己的任务他没能完成,面对白冬絮更是不敢。
“你哪儿去了,拜托你,出来见见我。”
走出记九城区,工作人员见一身酒气的孟温眉头皱得死紧,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像这样的人想必是心中有事,不然也不会这样。
在车内等候的柴狼看到孟温走出来还以为眼花了,摇下车窗确认之后,探出头喊了他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他们一直以为白冬絮来看的是他的母亲,怎么孟温总能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今天。
孟温处于情绪低落的状态,脑子里只想着郑千义的事,即便听到声音也不认为与他有关,就这样从柴狼的车边走过。
经过一拐角,一辆车停留在身边。
他以为是白冬絮又来找他问话,转头看去,是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像白冬絮这种能把一座山建成一栋楼的人,怎么可能会开这么破的车。
还没意识到危险,下一秒车门猛地被拉开,孟温人影都没看清就被拽上车,入眼一片漆黑,张开就要痛骂的嘴被塞进一块布。
孟温叫不出声,嗯嗯哼叽个不停,浑身都在挣扎,很快身上被套住几根绳子,人被束缚住只能转为扭动,可能是太让人心烦,黑暗中有人对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这才把他踹老实。
等他重新看清眼前的场景,只感知到车子开得很快,还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大哥,有人跟上来了。”
“不久前这小子还在局里,怎么这会儿就和白冬絮碰面?”
“小子,你也够意思,这下被我们逮着了。”
孟温没想到连局里也有他们的眼线,也就是说,在案发现场二次见到他的人,那些警员中,有凶手的人。
难怪啊,那年刚出狱就有人盯上他。
半小时前听从安排前来护卫的江豚,经过拐角就看到孟温被人拽入一辆面包车内。
他想都没想,快速调转车头前追,追到半路才想起记九陵园外有柴狼在等候。
在车上打游戏的柴狼看到来电显示人是江豚,正奇怪他怎么会迟到,“难得啊,你怎么回事,先生都快离开了。”
“柴狼,紧急情况,孟……高从言被人绑走了,我现在正在追那辆车。”
“你追他干嘛?”柴狼不明白江豚为什么那么关心这个人,“他会怎样也是他活该,你管那么多。”
车身被撞击的响声传入耳中,柴狼这时的神经才开始紧绷,坐直身子,表情跟着变得严肃,“你不要乱来,我马上就来。”
柴狼启动车辆追踪上江豚的定位,同时耳机传话给了白冬絮,他知道他们家百金大哥恨不得杀了这个人,但杀他的机会也不能留给他人。
“什么事?”白冬絮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柴狼急切的声音响起,“先生,高从言让人绑了,江豚已经追过去,我感觉不妙,现在跟着他的定位先过去。”
“把定位发给我。”
柴狼没去想太多,将定位发给白冬絮,五分钟后他的车后跟上来一辆他们公司的商务车,没一会儿那辆商务车赶超过他,柴狼才发现车上只有白冬絮一人。
追了一路进入山道,江豚被半路出现的另一辆车又再撞击,无奈只能放慢车速,接着就看到前方的车辆停下,车上走下来两个人,路上没有其他车辆经过,来人变得肆无忌惮,高举手枪对向他。
江豚脚踩油门直冲向前,枪弹打破了挡风玻璃,一刻都不敢松懈,紧绷的神经驶车继续往前追。
好在这山道只有一条路,不然就要跟丢了。
后车很快跟上,在后头又再撞击他的车子。
进入林道,后车传来快速行驶的长鸣声,剧烈的撞击令猝不及防的江豚的头部撞在方向盘上,鲜红的长流从额上的发间流下,划过眼角,染红了眼白。
这一撞,撞碎了江豚的车尾。
紧跟在车后的后车,见他没有停下来还在继续往前行驶,副驾驶座上有人探出半个身子向他狂扫射子弹。
江豚低伏下头躲避枪弹,两眼观四路,林子路多,视线扫视那辆面包车的踪迹。
他跟丢孟温了。
耳边柴狼的声音响起。
“你那边怎么了,江豚,为什么会有枪声?”
“我不知道是谁的人,我跟丢他了。”江豚又再加快车速,突然后退撞倒路边的一颗树,后车面对突如其来的一举及时刹车,险险只撞掉了车前的一块漆。
从车里被拽到草地上的孟温感受到强光射入眼中,等视线适应强光之后,他看清了所有人的面孔,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所眼熟的。
他很想问他们为什么抓他,但在车上的过程中,从他们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他们在担心他向白冬絮说了什么。
“他娘的,这狗东西邪门得很,稍不留神就溜了,这会下手快一点,好回去交代。”其中一人开始下命令,另一个人似乎还不解恨,朝孟温踢了几脚。
还有蹲下身唾骂他,“要不是你,老子这些年不至于立不了足,一个人都抓不住,真是丢人!”
孟温挣扎间哼叽了几声,慌乱中看到有人搬开一块两个脑袋大小的大石头。
“!!!”这是要把我砸死吗?
孟温身子扭得更加用力,林内在这时传来几道枪击声,只庆幸这些人没有开枪崩他。
江豚的车胎被身后的人追赶之下击爆,迅速解开安全带掏出枪支对决,狂乱地互怼了几枪。
混乱间有人爬上他的车顶,击碎他的车窗,一枪打上他的腹部。
江豚身中一枪,打他的人探头去看车内的江豚,只见他面无表情对上他的视线,被锁定的目光如同被勾去了魂魄,枪支对上,一枪击爆来人的脸。
紧跟前来的人举枪对上,发现车内的人已经合上眼,跑回林道拉开挡路的树干,开车和前车汇合。
林道的最边缘是湍急的河流,孟温身上挨了几脚,才有人扯下他嘴里的毛巾。
壮汉吃力地搬来石头,面色因石头的重量涨红,走到孟温身边一把扔下,震得孟温心肝跟着猛跳了一拍。
“你到局里找谁?在记九陵园和瑰王的前家主说了什么?”问话的人把脚踩到孟温脸上。
孟温知道这些人不同于白冬絮,他们不会放过他,无论他知道或是不知道,走到这一步,他活不了了。
“我死都不会忘记你们所有人的长相,我做鬼一定会回来找你们!”孟温只遗憾郑千义托付错了人,没能把他辛苦付出以命博来的成果,告知给众人。
“还敢嘴硬!”踩在孟温脸上的脚加重力道变成了碾,“这回看你还怎么逃,当个水鬼吧你。”
说话的人眼神示意搬来石头的壮汉,壮汉将石头绑上粗绳,绳子的另一端绑在孟温被捆住的双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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