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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来人拾起掉在门口的羊毛袜子，走近Charles。
Charles还是听到了一丝动静，问：“Hank？我不饿。”
来人却没有讲话，只是把一双又大又暖的双手伸进被窝，摸到Charles冰冷的双脚细细摩挲。
Charles的身体僵硬住了。他知道这双手来自谁，那个自作多情又无比狡猾的笨蛋。
来人看Charles的双脚暖了起来，就给Charles穿上了袜子。整整齐齐的，很舒服。
“不是Hank。”Erik终于讲话了，“不饿也得吃饭，我好不容易买回来的。”
第三十四章
Charles双手捏紧了被子，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愿让Erik看到他此刻的模样——脆弱、敏感，仿佛没了Erik就丢了全世界一样。
Erik自然是感受到了Charles的这份不自在，他下意识地想要离Charles远几步，却又在即将动身前说服了自己。
不要离开，留在这，陪在Charles身边，有个声音这样说道。
Erik有一种预感，如果他现在离Charles远一步，以后就再也无法回到Charles身边了。
“吃点东西吧，Charles。”Erik轻声说。
Charles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依旧是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双脚发烧般地滚烫。
“我听隔壁的Michael说你喜欢街头的浓汤，就带了一份回来。只是路上风雪大，耽误了点时间。”Erik像是没有感受到Charles冷漠的态度一样自顾自地说着，“你刚醒，只能吃一点清淡的东西。等晚一点了我再给你煮点粥。”
Charles还是没有反应，就连多余的呼吸都没给Erik。
Erik就这样站在床边静静陪了Charles一小会，谁也不说话。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也没人亮灯。在Erik看不到Charles的脸颊的时候，慢慢弯下了腰。
耳畔感受到了来自Erik的呼吸，Charles变得更加紧张了。那阵阵热气惹得他耳道发痒，Charles知道，他的耳朵一定红了。还好Erik什么也看不见，Charles这样庆幸。
不过一瞬，Erik准确地吻上了Charles的侧脸。尽管在一片黑暗中，他也能毫不费力地描绘出Charles的形容，甚至是一根发丝。
突然Charles的肚子叫了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特别明显。Charles立刻缩了缩红色的脖子，把自己埋的更紧了。
Erik知道了什么，轻笑一声。他边抽身去厨房边说：“外边冷，我去把汤端进来。”
“你……为什么要返回来。”Charles终于开口了。
“我本来就是要回来的。”Erik站在了一边，背对着Charles。
“不，我知道，你那时是真的想离开的。”Charles此时说话的语气很慢，是像往常一样的温柔。
Erik没能反驳，因为有很多瞬间，他都觉得离开才是他能给Charles最大的礼物。
“我并不是很想吃东西，你直接走吧。”
“我只是去给你盛汤。”
“你还不明白吗？”Charles睁开了双眼，蓝色的眸子泛着光，“你从来都不是属于我的，你永远属于其他人。”
语气很是温柔，可说的话却让人凉到心疼。心底有一千句一万句反驳的话语，Erik想告诉Charles，是Charles想错了，他们一直都属于彼此。
“我会回来。”说完Erik去了厨房，不给Charles其他开口的机会。
前些天Charles总是靠着输液维持着生命必需的元素，身体虚了不少。自醒来又有很大一会了，当然是饿得不行。
Erik清洗了双手，把浓汤从点着小火保温的锅里盛起来，端进了房间。
“Charles？”Erik打开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点亮了视线又不刺眼。
床上的人感知到了这束光，动了动身体，却没有回应。Erik走近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俯身看了看，眉头一挑。
看来灶上的火不能停了，Erik想。因为不过一小会的时间Charles居然已经睡着了，看样子还是不容易醒的那种。
Erik终究不太放心，请Hank确保了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放任Charles在床上安稳地睡觉。
“但是你得注意。”Hank在走出房门前说。
“什么？”
“他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了任何的折腾了。”
“这我知道。”Erik把视线从Hank那收回到Charles身上。他也不会再让Charles受任何一点伤害，Erik在心底默默起誓。
“还有。”Hank盯着Erik说，“治疗Charles腿部的药物必需得停了，为了孩子着想。”
Erik点点头，表示理解。
“最糟糕的是，Charles很可能再也不会有行走的一天了。”
一句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被人狠狠投进Erik心中的那片湖里，激起波澜，最后又重重落在心底，砸着生疼。
“你说什么……”Erik还没来得及从这句话的冲击中回过神来，Hank就离开了房间。
夜里的风好像更大了，隔着厚重的门窗Erik都仿佛听到了呼啸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阵阵凉意。
回头一看，Charles果然像是在冷着发抖。
Erik脱下了外衣，想要把Charles紧紧揽在怀里。他从另一个方向轻手轻脚爬上床，却在躺下的前一秒看到了Charles脸颊上的痕迹。
那是两条已经快干了的泪痕，在灯光的照射下反着光。而Charles轻皱着眉头，双唇时不时分开，像是要喊叫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嘴。
这根本就睡得不安稳。
第三十五章
心脏像是被身下这个人捏住了，松不开，Charles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阵阵波澜。前一秒还软绵绵的心田此刻又被酸涩感取代，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闷在心里，慢慢消化。
在Erik的印象中，Charles是个爱流眼泪的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Charles的双眼在夜空的星光照耀下发出淡淡的蓝光，偏咸的海水粘在Charles的脸上，看上去就像是那双蓝色玻璃眼珠破碎后流出的泪水。也正是从那时起，Erik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蓝色的眸子。
在第一战开始前，两人曾无数次在城堡的角落里纵情。每一次Erik都能顺着Charles的脸颊品尝到微咸的泪水，然后看到一双湿漉漉的双眼。而他又沉迷于那双满怀深情的泪目中，不可自拔。
让Erik记忆最深的，是那日在沙滩上Charles留下的眼泪。Charles躺在他的怀中，紧紧咬着牙。那是一个陷入绝境的人，倔强着、面无表情、不受控制流下的泪水。美到了极致，让Erik一生无法忘怀，也让Erik心痛到永远不愿再看到一次。
再后来，Erik就不记得Charles有流泪的时候了。在前些日子朝夕相处的时间里，不管发生什么，Charles总是能够稳稳控制住情绪。这让Erik在前不久还以为Charles改掉了爱流泪的这个习惯，一边感叹一边可惜。
可这次，他明白了。原来不是不流泪了，而是背着他，偷偷地哭。
枕头早已被Charles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Erik不得不推测，早在他回来之前Charles就躺在这张床上无声地哭泣了。
这次是他看到的，他没看到的又有多少次呢？
Erik睡在了床上，把Charles搂在怀里。他用舌尖细细舔舐着Charles脸颊上干掉了的泪水痕迹。
还是很咸，甚至有点苦，Erik想。
左臂抬起Charles的脖颈，另一只手伸过去把枕头翻了一个面，让两人能睡在干燥的那边上。
Erik光着身子，隔着Charles身上的一层睡衣都能感受到怀里这个人冰凉的体温。
微叹一口气，Erik把Charles抱得更紧了，想要把自己的体温传过去。这个人还真是从来都不让他放心。
意识再次回归时，Charles觉得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壁炉之中。这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温暖。
慢慢睁开双眼，睡在他身边的人果不其然是Erik。
Charles曾无数次问自己，世界上那么多男男女女，他怎么就偏偏看上了Erik这个没有良心的人。
而出现在头脑中的第一个答案每次都是——Erik有一副英俊的外表。
确实，Erik的外貌无可挑剔。尽管岁月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Erik所展现的却还是无尽的深度和优雅。
Charles伸出自己的左手，小心翼翼触碰到了Erik高挺的鼻梁。
淡金色的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射进来一两束，一瞬间，Charles以为自己回到了多年前的城堡，回到了他和Erik情谊正浓的时候。还是一张床，两个人，一切都静谧到了致美。
可他的心境却永远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Charles对自己这样说。经历了种种是非，无论是他还是Erik，都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毫无防备地在一起了。
过了一会Charles才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收回了手，尴尬地笑了一声。眼神不愿再停留在Erik身上。
他刚才的想法是大错特错的。他忘了，从最开始的时候，Erik就一直防备着他，防备着有读心能力的X教授。否则为什么Charles已经答应了永远不侵入Erik的大脑，Erik却还是一直留着那个丑红色的头盔呢。
Erik从未不怀任何目的地接近他，这点，Charles早该知道的。
既然如此，就坚硬一点，像昨日告诉Hank的那样，离开Erik，让Erik永远都找不到他。
可当Charles准备下床时，却发现他的双腿已经动弹不得了。
“Charles？”Erik睁开眼，发现怀里并没有人，四周一看，房间里谁也没有。
伸手一探，身边的床铺已经变得冰凉了。
Erik立刻翻身起床，边套衣服边往房间外边走去。还没走到客厅，他就听到了Charles的笑声。
“我也不喜欢吃西兰花。”Erik听到Charles对身边的某个人说，神色和昨晚在Erik面前完全不同。
Charles身边的人不知道回了句什么，惹得Charles又轻笑了一声。
Erik走近，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没错，Erik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是那天亲昵地把Charles抱上车的男人，此刻正坐在餐桌前，和Charles分享他昨晚冒着风雪带回来的浓汤。
第三十六章
很多人都曾对Erik说过，他是个无情的人。听得多了，也让Erik渐渐相信自己并不太擅长知晓和处理感情。
对于他人的情感，Erik从来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接受，充分利用，然后再毫不留情地抽身。往往他还没来得及留心，对方就已经沉浸在深情的海洋中要死要活了。
此刻，Erik却觉得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正迅速聚集在心尖，下一秒就要爆发。他得咬紧牙、捏紧拳，才能憋下这口气。
“咳咳。”Erik走近几步，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咳嗽了几声，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可事实并不如所料——Charles和住在隔壁的那个男人依旧沉迷在谈话中，没有一个人看到了他的存在。
四处瞟了一眼，该死的，Hank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Erik只好唤了一声：“Charles，早上好。”然后趁两人还没注意，十分自然地坐在了Charles的另一侧。
Charles的视线一直跟随着Erik，直到Erik入座。Charles愣了一瞬，然后装作想起了什么的样子转头对身边的人说：“哦，Michael，这是Lehnsherr先生，我记得你们很久之前见过一次面的。”
Lehnsherr先生？Erik额头上青筋暴起。
“是那次的周六吗？”Michael问，“你穿着我给你挑选的西装，进行了一次非常失败的相亲。”
你给他挑选的西装？Erik听到了骨头磨蹭的声音。
“对。”Charles说，接着点点头，“那次……确实是个失败。”
“我记得。”Michael笑了起来，“那天公园里的黄水仙刚刚结出花骨朵。”
公园？Erik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Charles把他晾在一边干等了几个小时。
“没错，记不记得旋转木马前的小丑先生？你还在那买了一个……”
“是我，先生。”Erik微微起身，朝Michael伸出右手，“我是Erik Lehnsherr。”他及时打断了两人之间逐渐深入的交流。
“哦，你好。”Michael也迅速站起身半弯着腰，左手放在身前防止西装散开，另一只手朝Erik伸出，“我是Michael。”
Erik注意到自身随意的打扮，又看了眼对方一身全套的西装，手上捏着Michael的劲使得更大了。该死的，这个男人吃个早餐穿这么好看干什么？
没错，Erik真正产生了危机感。
“冒昧了，但请问我的早餐在哪里？”Erik入座后说。
Charles在和Michael充满激情的谈话中抽出一瞬撇了Erik一眼：“自己去盛，难道你还指望我这个残疾人？”
Erik张开口，可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刻他才注意到Charles身下坐着的已经换回了曾经的轮椅。
心里咯噔了一下，Erik抬眼，却发现Charles早已把后脑勺对向了他。
犹豫了很久，Erik说：“那你是怎么到这来的？”很明显，他是在问Charles。
这次Charles没有吝啬他的视线，他笑着对Erik说：“Michael帮助了我。”另一边的Michael点点头，评价了一句Charles沉了不少。
很好，Erik在心里说。
他只好再次起身，可找了一圈发现厨房里已经没有任何剩下的食物了，除了一根胡萝卜。他讨厌胡萝卜。于是Erik又青着一张脸回到餐桌前坐下。
“怎么了Erik先生？”Michael指着Erik空空的双手，发现Erik并没有带早餐回来。
Erik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不太饿。”
话毕，某人的肚子丝毫不识情况地叫了起来。
Erik咬着牙，把视线从Charles那边转到别处。客厅里安静了好大一会。
“我多带了一块面包，你要不要试试？”Michael想要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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