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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Erik从Hank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其他的信息，“什么意思？”
“没什么。”Hank揉了把脸，走出书房，“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Charles和他的孩子好好的，以后别再谈论孩子的去留问题了。没了孩子，就算Charles醒来，也不会感到任何的开心。”
“站住。”Erik锁死了门，“把话说清楚。”
Hank背对着Erik站在门前久久不动，他捏紧拳头，重重呼吸了很久，终于转了身：“你还不明白吗，Erik。”Hank皱紧眉头，“因为你，Charles丢失了太多的东西。”
“他的生活，他的自我，他的感情，他的灵魂。”Hank停顿了一瞬，“还有一个刚成型的孩子。”
“我不太懂你想说些什么。”Erik摇着头后退了几步，他潜意识里预料到他即将知晓的消息会给他带来致命的打击。
“那还是在第一战的时候，Erik。”Hank毫不留情给了Erik最后一击，他笑着说出了足以让Erik窒息的话。
“在那时，因为你的原因，Charles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
第三十一章
为了Charles着想，屋子里的温度早就调高到了二十多度。可明明站在这个温暖如春的房间里，Erik还是感受到了浑身的冰凉。
“什么意思。”Erik呆滞地问。
“什么意思你还听不出来吗？”Hank反问，“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屋子外边零零散散飘着雪，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世界被染成了白色，一切都安静到了极点，Erik只能听到墙上时钟传来的秒针移动的咔嗒声。
过了许久，Erik打开了门，没有讲一句话。
Hank离开了书房，留下Erik一个人思考。在走之前，Hank说出了一句让Erik一生都忘不了的话。
承认吧，你再也难以取得Charles的原谅了。
Erik是向来都不怎么怕冷的，即使是在温度最低的隆冬，他最多也只是套上一层风衣而已。在室内，更是只穿一件贴身的衣物。
而此刻，他却冷到颤抖、却无比渴望温暖，就像是冷风顺着衣服的缝隙浸入体内。或许是风太大了，Erik想。可转头一看，窗子是紧闭的。
这种漫彻全身的寒意来自于何处，Erik只愣了一瞬，便不假思索得到了答案。但是他该怎样才能从中解脱？这个问题却困扰了Erik一生的时光。
书房角落里的棋盘落满了灰尘，一个兵掉到了地上，没有人去拾。很多人都说，棋就是人生。一盘棋的时间虽短，可对棋子而言却是兵戈相向的精彩一生。
回想起来，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
Erik并不愿意承认，可那时他复仇成功，确实利用了Charles的能力。之后呢？别说后悔或感谢了，他为了说来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了Charles，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多年以来，他疲于奔波在城市之间，为了变种人操心。其中有他认识，更多的，是他从未见过或听说过的。而为了这些人，他把Charles抛诸脑后，不管不顾，甚至针锋相对。
的确，他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变种人的世界里，所有人都知道万磁王的名号。他得到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的地位。
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孤寂，就像是内心的重要一块被人拿走了一般。而那个人，就是Charles。
在为了目标而努力的时候，他忘了自我，把对Charles的思念埋藏到最深处，不愿再触碰。可是情思岂是想扔就扔的？一天天，一年年，Erik对Charles的思念只深不减，慢慢变成了执念。
在纠结的最顶点，他听说Charles要参加一场相亲。失去理智的一瞬，让Erik选择了此时为契机，回到Charles身边。
他很自私地挤走了Charles身边的所有人，想要再次把Charles牢牢锁在自己周围。最让Erik庆幸的是，尽管心存芥蒂，Charles还是接受了他。
可他又做了些什么？还是因为那说来光明正大的原因，他又一次伤害了Charles，甚至更深。
有人曾说，为了达到目标，万磁王不惜牺牲一切。那时Erik嗤之以鼻，在心里否认说，他有一个永远不愿伤害的人——即使牺牲了全世界，他也不愿让那个心尖上的人受到丝毫伤痛。
可是Erik忘了。他伤的最深的，从头到尾就只有Charles一个人而已。
在Erik思索怎样才能利用Charles复仇时，Charles在为他着想、担心受怕。在Erik为了所谓的大义离开Charles时，Charles在独自承受失去孩子的极度悲痛。在Erik花天酒地得意忘形时，Charles在安静的角落为自己疗伤。
而在Charles为Erik营造出的情爱假象痴醉沉迷时，他却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因为他的原因，Charles能失去了，都失去了一遍。此刻Charles甚至躺在床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Erik发现只要是和他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会让Charles受伤，一次又一次。
或许，如Hank所言，并不是Charles不能清醒，而是他不愿意醒来，不愿意再次见到Erik。
手心被指甲割出了血痕，Erik不知道在书房里呆了多久。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Erik！”Hank推门而入，气喘吁吁道：“Charles醒了！”
第三十二章
听到消息的一瞬间，Erik全身血液沸腾，他迈开了步子，想要去往Charles身边。但理智在下一秒冲淡情感，占据了Erik的大脑。
Erik停在了半路，脚下似有千斤重的石块，拖拉着他，让他无法行动。流动的血液又被低到冰点的温度冷冻凝固。
他该如何面对Charles？那个永远温柔的人。
有关对他去留问题的解决，Erik本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供他思考，可让他纠结。可是转眼间，Charles已经醒了。
人向来都是一个极度矛盾的生命体，总是在解决冲突间不断徘徊。
看，上一秒Erik还希望Charles能早点清醒，好让他知道Charles平安无事。而此刻，他却因为Charles的清醒而困扰，甚至希望Charles能永远睡下去，这样他就不用面对种种是非。
可这种想法是无耻的，Erik又想。苦笑一声，什么时候坚硬刚绝的Erik，也变成了优柔寡断的人。
Hank没等Erik回话就又跑回了Charles身边，好像刚才只是来通知一声，本就没打算得到Erik的回复。
再次看了一眼窗外那棵枯树，Erik轻手轻脚来到了Charles的卧室门外。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卧室门并没有紧闭，反而露出一条缝隙。简直就像是专门为Erik偷听设计的。
“真不懂你为什么要为了这个孩子做到这种地步。”明明说着抱怨的话，Hank的语气中却透露出无法掩盖的喜悦。
“你还年轻，不懂也正常。”
“这和年龄没什么太大关系吧。”Hank反驳。
Erik没有听到Charles的回话，只听到一阵轻快的笑声，又很快收住。是风吹过夏日树林的感觉，Erik想。这么久了，Charles还是能轻易拨动他的心弦。
“等孩子出生了，我一定要让他好好认识我一下，毕竟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谢谢你，Hank。”
“我说这话又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Hank马上说，“你也别太放松警惕，接下来的日子，有你受的。”
Charles没有讲话。Erik猜Charles是点了点头，带着一个温柔醉人的微笑。
又过了许久，Erik听到Charles问了一句，他呢？Erik的一颗心瞬间悬挂起来，手心都出了汗。
Hank并没有直接回复，反而问：“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我不能拿他怎么办。”Charles说，“在和他的对峙中，我从来都是占下风的那个，总是被他玩得团团转。”
Erik站在门外，咬紧了后槽牙。
Charles接着说：“这么多年，每一次，都是让他得了逞。”
“所以你打算？”
“我不想再见他了，一面也不想。”
“可他便要留在这陪你呢？”
“如果他选择留在伦敦，我就跟你回纽约。”
“如果他要跟去纽约呢？”
“那我就再换个地方待。”
“如果他执意要一直跟着你呢？”
Charles笑了：“Hank，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是万磁王找不到的。”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一般，发出剧烈的疼痛。自己错了，Erik想，Charles并不是永远温柔的。或者说，这种温柔本就是致命的毒药。
可偏偏Erik没有丝毫反驳的理由。
他想冲进房间，大声疾呼，把心里的情感全部倾诉给Charles，说他想留在Charles身边，再埋怨一句他们之前明明约定要相伴一生的。
可Erik没有立场这样做。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可以直接告诉Charles所愿所求，唯独他没有。
因为他伤Charles太深了。
人向来也是抱有一丝愿想的。像是在期待着什么，Erik依旧站在Charles卧室门外一动不动。直到Erik听到Hank和Charles的话题已经转到了晚上吃什么。
再也没有关于他的谈话了。很好，看来Charles已经下定决心了……
紧了紧身上的风衣，Erik轻手轻脚，离开了这栋房子。街道上留下一串新鲜的脚印，从头蔓延到远方，又渐渐被落下的雪掩盖，再也看不到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寂静一片，Charles慢慢睁开了眼。
“Erik已经走了。”Hank说。
“我知道。”Charles藏在被子下的手捏紧。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
“故意让他听到这些话。”
Charles又笑了：“你还年轻，不懂。”
在Hank想反驳前，Charles又说了一句话——有时候，松手会让两个人都更愉快。
那你现在，开心吗？Hank问。
Charles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过了很久，他都没能回答Hank的问题。
第三十三章
随意支走Hank，Charles下床拉开了窗帘。
日子已到深冬，天色暗得早。这才下午，整个世界却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虽然门窗紧闭，室内十分温暖，但满目的大雪依旧让Charles不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衣服又不合身了，Charles看着扯不紧的大衣想。
也对，这个孩子已经陪伴他六个多月了。手心碰到高高隆起的小腹，Charles好不容易放松了些。
在确认这个小家伙到来之前，Charles还考虑过怀孕后的种种事情，其中最让他担忧的就是身为一个男性，隆起的小腹会不会使他感到心理或生理上的不快。
现在看来是他想太多了。这么久过去，Charles每分每秒都在无比感激这个孩子，感激他的坚强和陪伴。
Charles站在窗边，想透过暮色尽量看向远方，却发现视线始终被阻隔在自家的后庭院中。
努力了一会，Charles还是放弃了。他不再注意远处，干脆看起了庭院里那棵落满积雪的枯树。尽管这棵树也没什么好看的，可Charles现在闲到了极点，迫不及待想干些除了睡觉以外的事情。
这棵树是Charles搬进这栋房子时就有的，据说它屹立在这上百年了。夏天时枝叶繁茂，可以给他的卧室和书房带来不少阴凉。前些日子，Charles还想着等下一个夏日来临，他可以在这棵树下安放一张长椅。坐在下边乘凉肯定会很舒服。
可是，Charles注意到这棵树的很多枝干被积雪压断了，有的落在了地上，有的悬挂在了半空。这么冷的天气，Erik会去到哪里……
意识到自己刚刚想了些什么，Charles自嘲地笑了一声，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想关于Erik的事情了。摇摇头，Charles想把万千思绪抛诸脑后。
Charles很多年前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拥有一个强大的大脑，他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生活中绝大多数困难。
可唯独只有和Erik相关的事会耗费掉他全部的精力，最终还不一定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Charles自认为他十分聪明，也觉得他很清楚地知道Erik对他的感情。可这次意外，让他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Charles大抵可以推测出发生意外的原因，无非就是Erik为了某个目的放出了假死的消息，却没想到他当了真，还为了Erik奔赴战场白白受了一身伤。
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皮肉伤早好了，肚子里的小家伙也顽强地存活了下来。日后在Hank的照料下，应该是出不了大问题的。
他也清楚，这次的意外不能全怪Erik。如果他像以前一样再多一次原谅，只要一次，此Erik刻就会陪在他的身边。他就不至于这么冷了。
可是谁又能保证下一次呢。
算来算去，两人相识快十年了，而他待在Erik身边的时日零零散散加起来才不过短短的一两年。可就是这一两年的时间，让他伤了无数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重。
是他错了。在于Erik相识后，聪明的X教授就不再聪明。于是这次，他想要理智一点，想要主动离Erik远一点。
Charles想要重回以前的那个他。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呢？身边低垂的手越发冰凉，胸腔却被酸意充斥着发疼。
Charles调高了卧室的温度，想要重新躺回床上。可是脚底冰冷的触感让他立刻收回了腿，把脚放回温暖的拖鞋里。
叹一声气，Charles从壁橱里翻出了一双加厚的羊绒袜子。坐在窗边，隔着隆起的肚子，他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好不容易才给自己套了上去。
袜子却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舒服。
自从肚子里揣了这个小家伙后，Charles就觉得自己敏感了起来。此刻居然因为这件小事湿了眼眶。
“可恶。”Charles低吼一声，忍了很久，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他干脆一伸手把袜子扯掉，随手一扔，躺回了床上。Charles把被子捂得紧紧的，一侧身，双眼闭紧贴在枕头上，用布料吸干流出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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