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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诸君多有病(玄幻灵异)——五律

时间:2024-02-28 10:46:20  作者:五律
  方止行跟魏青,跟逍遥子之流都不同,他若是铁了心要护着傀九,这事还真有些棘手,但棘手不代表我办不到。
  “玄之小儿。”
  “孙儿在。”
  “你是为何而来?”
  “为救温喻之而来。”
  “那你想如何处置傀九?”
  “杀了。”
  方止行略皱起眉,眸中似有深意,“就因为几个男人,你要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这是要保傀九的意思了。
  我并不意外。
  我淡笑,捞过茶壶倒了一杯,亲手搁置在他面前,“可他欺我太甚,也得给个教训不是。”
  许是我语气放得太轻,叫方止行生了我在求和的错觉,他缓了两分脸色,叹道:“也怪我往日太惯他了,才教出这么个狠性子。”
  可不就是这样。
  若无方止行在背后遮掩,他算计我,叔公与我怎会不知。
  方止行未瞧见我略带着讥讽的笑,接着说:“既你已知道此事了,那前尘往事便都一笔勾销。”
  “老夫叫他给你解蛊,至于那三个小子,你便只当不认识便罢,不伤了你们兄弟情谊才好。”
  真的奇怪。
  明明方止行说的每个字我都明白,可放在一块儿,就是叫我难以理解。
  情谊?
  我与他二十多年来没见过几面,大打出手前甚至不认识有这么一个人,现如今将我逼急了,大祸临头了,倒是扯起情谊的旗子来了。
  这是妄想。
  不管这是傀九的意思,还是方止行自作主张,我都不可能如他们所愿。
  叩叩叩——
  见我经久不说话,方止行拧起眉敲了敲桌,不悦地看着我,很是不满我的反应,“怎么,你如今翅膀硬了,连爷爷的话都不听了?”
  我瞧着他这样子厌烦,却也知道现下不是该与他撕破脸的时候,便撑身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为他顺气。
  方止行知道我身上有伤,翻不出什么风浪,便也对我不设防,一截脖子就大咧咧的晾在我面前。
  他在我面前,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我收回目光,无波无澜道:“傀九欲置我于死地,就这么放过了,是不是太便宜了些。”
  “毕竟,我可是没少流血啊。”
  方止行睨我一眼,满不在意道:“那你说想如何。”
  我眉尾轻抬,缓道:“虽说是至亲,但他害我至此,怎么着也得低头道歉才是。”
  话落,方止行便不说话了。
  要傀九低头难,可我能委曲求全至此更是难得,若是将我逼急了,我拼死也能从他身上咬下块肉来。
  孰轻孰重,他得仔细掂量。
  半晌后,他的思考有了结果。
  “就依你说的办。”
  “三日后玄天殿大宴上,老夫叫他亲自给你认错,你觉得可好?”
  台阶给到这儿,我要是再不下,他便要恼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有爷爷安排,玄之自然放心。”
  我端了那杯冷茶递到他面前,说:“如此,爷爷便用玄之一杯茶,也算前尘事一笔勾销了。”
  他接过了我手里的茶盏,伸出一根手指在茶水搅了搅,忽一弹指,将整杯水都倒了。
  “落了个虫子。”
  其实没有什么虫子。
  不过就是他信不过我,就像我信不过他,不吃他带来的东西一样。
  我挑眉,轻而易举信下他的说辞,拿了茶壶来,当着他的面倒出一盏新茶,右手笼在杯口上,递到他手里。
  “这茶方才还是热的,说这么一会子话,便半点热气儿都没有了,爷爷别嫌弃才好。”
  说着话,我将右手展开了,给他瞧我空无一物的干净掌心。
  方止行扫了我一眼,终是放下心,将冷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眼瞧着他喝完了掺了料的茶水,我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我略有些瘸拐地走到他对面坐下,慢悠悠地从袖里拿出几个纸包。
  “自负的人最愚蠢,这是爷爷教给我的道理,怎么自己不记得了?”
  我眨眨眼,幽幽道:“爷爷猜猜,玄之给你下的是什么好东西?”
  方止行面上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大笑了起来,“你这点子功夫还是老夫教的,不成想也能瞒过我去了,当真是后生可畏。难怪傀九处处比不上你。”
  他冷哼,复又嗤笑:“不过你以为,只是这点小把戏,就能让你们安然脱身?”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将这里围了,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几个便难出涿州。”
  “谁说我要杀你了?”我勾唇,朝着方止行露出我此生最为邪肆的笑,“大长老对我有教导之恩,即便是虚情假意,却也实实在在教了我本事,这药只是叫大长老昏睡上几日罢了。”
  我朝他伸出三根手指,“猜猜你睡上三日,够不够本尊屠净玄天殿?”
  我的语气太过镇定,叫方止行探不出半点虚实。
  他惊疑不定地瞧着我,那点叫人厌烦的狂妄终是瓦解。
  他指着我,目眦欲裂:“你敢!”
  “本尊为何不敢!”
  我倏然起身,前倾身子,死盯着方止行那双混浊的眼,一字一顿道:“本尊会砍下他的头给你看,还会砍下他的手指,给你泡一盅酒,来谢你教导之恩。”
  “如此知恩图报,大长老可满意?”
  百日散的药效上来了,方止行变得有些迟钝了,可那双鹰隼似的眼睛仍死盯着我。
  他咬着牙,阴恻恻地说:“当年我就不该看在谢镇山的面子上留你一命。”
  “想来大长老此刻必定是肠子都悔青了。”我轻嗤,又道,“转念想想,若是傀九与我都养在他们膝下,只怕也不会长成这样吧。”
  “问题到底出在谁身上,大长老真的清楚吗?”
  我样样拔尖,便是气人的功夫也是一流。
  不过几句话,就将方止行气得浑身抖如筛糠,不过他到底是老江湖,很快便又冷静了下来。
  “你以为,谢镇山和修竹真是什么心地良善之人?”
  “你错了。”
  “是他们因为觉得傀九心思太沉,怕他知道什么,才将他丢给我磋磨。”
  “养你,不过是因为你是个呆傻不记事的。”
  方止行嘶哑地大笑:“也真如修竹所料,你认贼作父的功夫一流,将他们看作是生身父亲,孝顺至极,却不知他们就是害死你爹娘的凶手!”
  “怎么样,知道真相的滋味儿好受吗?”
  “玄之,你自诩聪明,却不……哈哈哈哈!却不想你才是最蠢钝的那个!”
  “说完了么?”我淡淡地瞧着他发疯,唇边甚至还带着笑意,“若是还未说完,便等本尊屠了玄天殿,再回来听你犬吠。”
 
 
第70章 你背着兄弟吃肉
  方止行被麻绳捆了手脚,白绢裹了全身,塞了嘴,死狗一样扔在了榻上。
  他带来的人不少,但都是些花架子,清理完了他们,天都还没亮。
  我不想再拖,吩咐过了雪蛟后,便带着泠鸢登上城墙,放了一支响箭。
  一声凤啼骤响,夺目的艳红炸开,染红了半边天。
  虽是转瞬便散了个干净,却也足够有心人瞧见。
  “主子,此举会不会打草惊蛇?”
  “不用惊,那蛇已经知晓。”
  傀九若是丝毫未察,方止行也不会趁夜色来此。
  所以,我这支响箭并不是放给他瞧的。
  泠鸢跟了我许多年,顷刻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瞧着乌涂涂的天幕,她声音里带着两分迟疑:“他们会来吗?”
  “会。”我捻着流苏穗子上的平安扣,忍痛答得轻缓。
  我的算计不会落空,这一次也不例外。
  ……
  半刻钟后,城墙下幽幽燃起了火把。
  来人却不是黎楚川和萧祁。
  傀九坐不住了,所以急着要杀了我。
  我合该惊慌失措,可此刻却是半点都不想动,只坐在墙头上,居高临下地往下望,“来了多少?”
  泠鸢攀着城墙,探出大半身子往下瞧:“瞅着有五十多个,都穿着黑袍,看起来不太好对付。”
  说着不太好对付,泠鸢却慢悠悠解下了腰间的长鞭,伸出一根手指,笑道:“不过属下一柱香足矣。”
  我摇了摇头:“莫说大话。”
  旁人我自是不知,只是打头的那两个黑袍人我有印象。
  ——正是那日在天楼,与黎楚川打得难舍难分的那两个。
  泠鸢一人对上他们,只怕有些棘手。
  “那怎么办?”
  “逃。”
  江湖险恶,打不过就撤。
  这点道理我比谁都清楚。
  泠鸢环顾四周,又问:“该往哪儿撤?”
  也是。
  我们此刻在城墙上,除去了下楼的一条甬道,便再无别的出路了。
  跳下去倒也使得,只是我疼得厉害,实在不想再遭那一份儿罪。
  “既无处可去,那便不走了。”
  我拍了拍泠鸢的肩,“再放一支响箭,叫九阙他们进城。”
  “是。”
  咻——
  又是一声凤啼。
  半边艳色爬上天幕,又缓缓散去,不消片刻,城门外便有了嘈杂的声响。
  他们没燃火把,只身上清一色的月白袍子隐隐透着亮。
  八风门的弟子皆着此衣。
  我松下一口气,吹了声嘹亮的哨子。
  为首的人影一顿,而后朝我指了指,放弃了破开城门,转而朝城墙上抛了一条又一条的攀墙索。
  锋利的钢钩深卡进青石砖的沟壑里,麻绳绷紧了,供一个又一个人往上爬。
  成也城门,败也城门。
  有这么一道大门拦着,城里头的人拿他们半点办法没有,只能站在下头,跟呆头鹅似的干看着。
  “主子,属下幸不辱命。”
  直等最后一个人爬上来了,九阙拍干净了身上的浮土,单膝跪下来回话,“除去老弱妇孺外,剩下的九百多人都随着属下来了。”
  “属下只带来了一百,剩下的仍在城外候着。”
  我侧头远眺,果真瞧见了不远处的林间燃起的幽幽火光。
  “不错。”我伸手将他拉起来,打了个哈欠,又朝城下一指,道,“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不求一网打尽,只要不伤到人。”
  话落,九阙还未开口,就被他身后的年轻人抢了先。
  他道:“就这些杂碎,就算是再来五十个,也难伤我们一根毫毛。”
  天还隐隐黑着,我看不清他的脸,却也能听出他话里的骄傲自满,很像是年轻时的我。
  我朝着他笑了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受到我的善意。
  “如此,便仰仗各位少侠了,本尊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我看向九阙,勾住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道:“你且在此看着,事成之后便到清福客栈去找雪蛟碰头。”
  “主子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他如此应着,眸光坚毅无比。
  也就是这一眼叫我恍然。
  从前那练功练得满手血泡,哭啼啼要我抱的半大小子摇身一变,也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如此甚好。
  我在他肩上捏了一把,说:“万事小心,本尊等你回来喝酒。”
  九阙轻笑:“一言为定,这酒属下可喝定了。”
  “一定。”
  九阙转头,冷冷喝了一声,八风门的人应声而动。
  拿刀的,便如飞燕一般翻下去,落进人群里贴身肉搏。
  背着弓的,便拉弓射箭,利矢破空,下雪似的落下去,叫玄天殿的人手忙脚乱。
  而我和泠鸢,就趁着这点乱子下了城楼。
  也有人要追我们,可那手还没碰着我,就被九阙拦腰斩了两段。
  鲜血喷溅而出,险些沾上我的衣裳,惹得有些烦躁地皱起眉。
  我从腰封里摸出粒止痛的丹药吃了,与泠鸢走得更快了些。
  直等顺着长街走出去好长一段,才堪堪将喧闹的厮杀声远远甩在了身后。
  我又回头望了一眼,遥遥便见城楼处的火光更旺了些。
  想必是火把掉在了什么地方,点着了什么东西。
  “主子,我们现下到何处去?”
  “不清楚。”
  我眯起眼,盯着那团愈来愈亮的火光瞧了半晌,才转过头来,“且逛逛吧。”
  “逛逛?主子的腿只怕……”
  我垂头瞥了眼这走路无异,却疼得钻心刺骨的腿,轻声哼笑:“不碍事。”
  我痛,有人比我还痛。
  想到这层,那一点疼便还能忍。
  泠鸢拗不过我,便陪着我在这长街上慢步而行。
  不知是哪家养的大公鸡引颈高声鸣叫,叫开了酒楼的大门。
  小二从里头出来,走到我们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操着口不甚熟稔的涿州话道:“我们楼的早点甚好,二位客官不如用上些再赶路?”
  泠鸢不言语,手却已悄悄握紧了鞭子。
  我按住她,对那小二道:“头前带路。”
  “得嘞。”
  小二笑眯眯地躬身,引我们进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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