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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GL百合)——书自清

时间:2024-02-29 10:28:56  作者:书自清
  她颇有收获,尤其是在初七那一日,她于杨楼遇见了一位慷慨陈词的书生,名唤宗泽,字汝霖,长她几岁,亦是今次即将应试的举子。他对西夏、辽国边事颇有见地,于众多学子面前痛陈军事时弊,并推测今次考题可能与边事有关。
  韩嘉彦颇为赞同他的想法,但心中有些担忧,因他的观点涉及到了新政革新中最敏感的整顿吏治,如若在考试时不把握好分寸,可能反倒会引发考官不满而落第。
  不过韩嘉彦也并未与他接触,只远远观望。
  十二日,出题已毕。礼部张榜,将正式的引试时间定在正月廿一日。在此期间,是举子们最后的备考阶段。
  正月十五上元,汴京城热闹非凡,通宵达旦地狂欢,韩府人也大多出门去,到街道上看花灯、赏百戏,品尝美食。但一切都与韩嘉彦无关,她一人留在安安静静的练蕉院内,足不出户,做最后的备考。只有无父无母亦无家可归的雁秋依旧陪着她,不吵不闹。
  正月二十,考试前一夜,韩嘉彦最后查验自己的文房四宝与纸张无碍。长兄韩忠彦当晚来见了她,与她简单谈了几句,说了些鼓励的话。他最后道:
  “放平心态,中与不中,皆无大碍。大不了三年后再考,你还年轻。”
  韩嘉彦笑了,拱手道:“多谢兄长宽慰。嘉彦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兄长一片苦心。”
  韩忠彦临走时深深看她一眼,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翌日。引试第一门诗赋进士初试开考。
  神宗熙宁变法时,王安石废诗赋进士,只以经义取士,本意是想获得更多务实的人才,因为王安石认为诗赋于政事无用。彼时身为新法反对者的司马光,反倒与他有着类似的见解。不过司马光认为取士当先重德行,文学次之。文学之中经义为先,诗赋次之。
  熙宁前,举子皆考诗赋,学问范围极广,因为诗赋命题杂出于六经、诸子、历代史记。从命题角度来说,也较难重复。经义之题出于所治一经,一经之中可为题者,举子皆能类集。裒括其类,豫为义说,左右逢之。因而废诗赋后才十余年,数榜之间,所在命题,往往相犯。
  进入元祐年间,为革除这一弊病,采取了折衷的办法,分立经义、诗赋两科,使天下之士性各尽其方,技各尽其能,器各致其用。
  诗赋进士与专经进士,此二者的考试范围不同。
  凡诗赋进士,于《易》《诗》《书》《周礼》《礼记》《春秋左传》内听习一经。初试本经义二道,《论语》《孟子》义各一道;次试赋及律诗各一首;次论一首。末试子、史、时务策二道,时务策一般是殿试的内容了。
  凡专经进士,于《易》《诗》《书》《周礼》《礼记》《春秋左传》内听习两经。初试本经义三道,《论语》义一道;次试本经义三道,《孟子》义一道;论策如诗赋科。
  两科评定成绩的标准为:专经者用经义定取舍,兼诗赋者以诗赋为去留,其名次高下,则于策论参之。
  按照最初设想,诗赋、经义平分秋色,各占一半名额;不过事态发展超出估计。自从诗赋科再开,举子们一窝蜂全选了诗赋。而专经者十无二三。太学生员总二千一百余人,不兼诗赋者才八十二人。
  原因很简单,诗赋、专经本身取士难度大略相当,重开诗赋意味着朝堂政治走向偏于旧党,应诗赋,便是顺势之为,至少不会让考官觉得应试者是个刺头,有利于取士。
  韩嘉彦自不会去做那个刺头,她也兼诗赋科。第一日诗赋进士初试,考的便是经义二道,《语》《孟》义各一道,一共四道题。
  入场时间定在卯初,收卷时间定在酉正。天不亮,上千举子便已齐聚贡院门外,排队勘验入场。天光晦暗,长夜未明,上千盏灯笼排布在贡院前的街道上,将街道占得满满的,颇为壮观。
  每当此时,汴京城都有好事者起个大早前来围观,尤其是家中有正在读书的子弟者,会专门领着子弟前来观瞻。看着那些襕衫学子入场,长辈们耳提面命,要孩子好好读书,有朝一日如那些举子们一般取士。
  排在韩嘉彦身前的便是谢盛,他体弱,韩嘉彦与他约好一起排队入场,帮衬着他,以免他身体出问题。
  不过好在谢盛今日斗志昂扬,满面红光,并未看出身体的异样。
  入场时,贡院吏员要检查考生携带的物品,笔墨纸砚与蜡烛,食盒内的餐食饮水,以及发冠、衣物内都不允许有任何夹带。吏员查得很仔细,每一位考生一套流程下来得费去不少工夫。
  可怜谢盛大寒的天里脱得精光,折腾得面上面色发白。但排在他后面的韩嘉彦待遇却截然不同,那吏员一瞧是韩府六郎,只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袍衫的领口袖口,便客气放行了。
  韩嘉彦心中窃喜,她本最害怕搜身,但历次考试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勋贵子弟进入考场时一般都不会仔细搜检,以免开罪贵人。这也是为什么韩嘉彦不能放弃韩府六郎身份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果不是有这一层勋贵子弟的身份掩护,她恐怕连搜身这一关都过不了。
  搜检结束,领到号牌,众举子入场寻找自己的号舍。号舍以天干地支加数字的方式排序定位,韩嘉彦的号舍是丁字排十七号。
  号舍开间约莫三尺半,纵深约六尺,仅容一人在内落座,起身走动亦或躺倒皆不得,十分狭窄。当面横装一块桌板,可以掀开进入,内里放置一把圈椅。号舍角落里还摆放有恭桶,是让考生方便用的。
  一旦开始考试,考生将会一整日都待在考房之中,不得离开,除非提前交卷。眼前只有三尺半的视野范围,对着的前一排号舍的后墙,顶多能看到来回于廊道内巡逻的巡考官。
  考生的吃食都是自带的冷食,多为干粮,能简单吃饱、吃了不会闹肚子就行。
  卯初整,铜钟敲响,入场结束,所有考生领到试卷,开始答题。
  韩嘉彦沉心静气,铺展试卷,先是纵览审阅试题。今年的经义两道,考的是《尚书》《春秋左传》两部经,试题风格老成持重,中规中矩。《语》《孟》两题更是毫无新意,直接被她押题了。
  但韩嘉彦没有掉以轻心,取出稿纸,一面缓缓研墨,一面忖度破题开篇之法。提笔沾墨时,她已然成竹在胸。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句杜子美的自述,如今放在韩嘉彦身上也不为过。相州家学藏书带给她丰富的学养,她文思泉涌,将四道经义题目一气呵成。此间聚精会神,全然未关注身旁的事物。
  等搁笔时,惊觉腹内空空,鼻端弥漫着各种杂乱的味道,有食物的香气,也有粪尿的臭味。巡考官每隔两刻钟会报时一次,韩嘉彦等了一会儿,听到报时,是午末未初。
  她从食盒里取出菜馒头,吃了两个,就着清水喝了两口,便算是解决了午餐。她最后审阅了一下稿纸上的内容,修改了个别词句,于是换了一支专写小楷的无心散卓笔,蘸墨后,开始小心誊抄上正式的答卷。
  这是一项磨人又费神的功夫活,好在韩嘉彦本身就是练功夫的,性格谨慎坚韧,沉得住气、手又稳当,一丝不苟,不出一错地将答案完全誊抄完毕。
  彼时是申初时分,已经有其他号舍的举子提前交卷了。但绝大部分的举子要磨到最后一刻,也就是酉时。有些人携带蜡烛,就是为了继烛延长答题时间而准备的,尽管这是明令禁止的,但历届考试皆有放宽答题时间的例外,举子们大多心中抱有侥幸。
  韩嘉彦有些内急了,即便她身上有功夫,能长时间不出恭,这一天下来也十分艰难。最后快速审阅了一遍考卷,她便果断提前交卷,随后迅速收拾物品,啥也不顾,径直出了号舍赶去茅房方便。
  她实在爱干净,又是女子,那号舍里面的恭桶她实在不想用,更不能在号舍里直接宽衣脱裤,若是被巡考官瞧见,她也不用考了。
  第一日考试过后,韩嘉彦径直回府,府内下人们瞧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似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个窟窿一般。韩嘉彦觉得好笑,她知道这些下人们是想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她到底考得如何。只是她神情永远那样无波无澜,平静谦卑,任谁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这一晚兄长并未来打扰她,只派内知刘昂给她送了些进补的吃食,叮嘱她早些休息。
  正月廿二日,也是考试第二日,早间,韩嘉彦于约定的地方与谢盛汇合。她简单问了一下谢盛昨日考试的感受如何,谢盛笑答“尚可”。韩嘉彦便知道他内心对于自己所答十分有自信,想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而今日考的是诗赋,这是最关键的一门。
  此试出一考题,要求考生作诗一首,赋一篇。诗为五言排律,其格式要符合平仄、押韵、粘对、拗救、避重韵、忌复字、起承转合等要求。考生必须严格遵守,一旦不合要求则直接黜落。
  赋为律赋,一般限三百六十字,亦有严格的程式,押韵时一定要从试题中规定的限韵字所在的韵中取字,这些限韵字一般代表八个韵,多为四平四仄,且平仄相间。这非常考校举子的才学广度,相当多的举子枯坐一整日,也不一定能凑出一篇完全合乎韵律规格的赋来。
  诗赋完全合规后,还要看文采、立意与抒情的水平,这并无定论,不同的考官有不同的评判标准。
  韩嘉彦审题,今年的考题出自《诗经》,用的是《国风·陈风·衡门》这篇。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限韵字为:门下栖乐齐宋鲂鲤。
  这题目出得有点不正经,似乎不是主考官范百禄的风格……但这首诗表面看,写的是男女私会偷情,要是答题也真通篇去写男女幽会则必然要落入陷阱。
  韩嘉彦蹙眉思索了片刻便有了思路,唇角一勾,露出了笑颜。
 
 
第十五章 
  如果说经义考试还不容易看出考生之间的才华差距,诗赋考试则会将各自水平暴露无遗。此项考试之中,考生以提前交卷为荣。谁能更快更好地完成答题,其才情将遍传京中。
  提前交卷的考生,考吏将会收走其号牌,号牌会与试卷一起报到贡院的钟楼下的考检房之中。诗赋考试时,知举官都会坐于钟楼之上,俯瞰连片的号舍,观察考生们的举动。
  开考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然有考生提前交卷。
  “丙字号排四号舍,交卷!”考吏高声宣布提前交卷的号舍,无形之中,给所有的答题考生施加了极大的压力。
  “哈哈哈哈……”钟楼之上的本次知举官范百禄笑呵呵地抚须,感叹道,“比上一回要快了不少,今次试题比上回更难,天佑大宋,人才济济啊。”
  “当下的年轻举子确然不错,常父,我上回去太学讲学,发现了好几个青年才俊,比我们当年要强。”顾临顾子敦笑呵呵地应道,随即面向孔武仲笑道。他是一位清隽瘦削的老者,一身端方风骨。
  “还差得远,心浮气躁啊。”太学生都是孔武仲的门生,他谦虚了一句。
  仅仅过了半刻钟,又有考生提前交卷:“戊字号排八号舍,交卷!”
  韩嘉彦彼时已然誊抄完最后一字,正在等墨迹风干。听到两次交卷叫号,她心中感慨,还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她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崭露头角,静静等了片刻,忽闻再有人交卷:
  “癸字号排十九号舍,交卷!”
  好啊!好个谢无疾!韩嘉彦心中一凛,惊于谢盛的才华。这癸字号排十九号舍,正是谢盛的号舍。
  她也一举手呼喊巡考官:“交卷。”
  于是贡院上空传来了响亮的呼喊声:“丁字号排十七号舍,交卷!”
  此时距离开考,还不满一个时辰。韩嘉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号舍出来,迈开步子,面含微笑向贡院外行去。
  钟楼之上的知举官范百禄仔细盯着这位第四个交卷的考生,只觉对方的神态步伐似乎有些熟悉,但因为离得太远,他不能确定。
  他想起去岁腊月时,他给官家筵经,官家专门叮嘱他,要他关注韩府六郎嘉彦,说是此子会参加本次大比。这位公子,是太皇太后给温国长公主选定的驸马,今次可不能落第了,否则公主婚事也不好看。
  范百禄应承下来,心中却暗暗叫苦,他对韩嘉彦一无所知,叫他如何从上千誊录糊名的试卷里挑出韩嘉彦的卷子来?
  揭开糊名已经是定等之后的事了,他虽然是知贡举,但顾临、孔武仲权知贡举,对他有钳制分权的作用,他也并非是能乾纲独断的。
  他只能在考试时,居高临下地去一一观看举子们的号舍,以期能从其中认出韩嘉彦的身影来。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实在没有准数。
  方才这第四个交卷的考生,似乎有点像,他暗暗记在心里。一旁孔武仲将他神态尽收眼底,默然笑了笑。
  ……
  韩嘉彦步出贡院时,看到了正在门内侧候她的谢盛。她扬起笑容,上前拱手道:
  “无疾兄高才,我不如也。”
  “哈哈,师茂,你我在伯仲之间,不必如此抬举我。我听到了你的号舍名字,心中大畅,特在此候你,向你道喜。”
  二人并肩出了贡院大门,没想到刚一开门,就看到门口乌央乌央的全是人。一见他们出来,人群骚动起来了:
  “第三名和第四名出来了!”
  “谁先谁后啊?”
  有人高声呼喊:
  “两位郎君高姓大名,烦请告知!”
  谢盛一时不知所措,有些畏惧地退了半步。韩嘉彦却笑着上前半步,拱手道:
  “鄙姓韩,小字师茂。这位是谢盛无疾兄,排于我之前,乃第三名。”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竟然有人带着纸笔,将二人的名字记录了下来。
  “第三名谢无疾!第四名韩师茂!”
  远处有个年轻的男子,打扮得如同浮浪子一般,开始高声呼喊着,招摇过市。
  谢盛实在有些受不了这场面,一时心病又要发作。韩嘉彦见状,便领着他挤出人群,往僻静的街道上行去。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躲入附近一无人的小巷之中,谢盛颤巍着从随身的物品中取出一个瓶子,抖出两粒药丸服下,捂着心口喘了片刻,总算平静了下来。
  “汴京科举乃是一大盛事,三年一回,次次如此,倒也不稀奇。”韩嘉彦平静笑道。
  “两位仁兄也是来此避难的?”突兀间,对面屋檐下走出一人,进入了他们的视野。此人身材高大,唇边蓄着一圈黑硬须髭,看上去孔武有力,年岁约莫三十出头。虽然穿着一身白布襕衫,却不像个书生,反倒像是个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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