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的院子里面,”明洲没有抬头,视线还在鸟的身上,“它是不是不会飞了?还是它不想飞了?”笼子的门打开了它不会飞走,盒子的盖子打开也不会飞走。不知道明洲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鸟。
夫晚元听着,想了一会,然后说:“它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才没有飞走吧。”
明洲闻言抬起头:“真的?它做好准备还是会飞走的吗?”
夫晚元和明洲对视,灰色的眼睛很温柔,“真的,”他点头,“他会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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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电脑坏了,很抱歉今天才更新。
第45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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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从明崇礼院子里面带回来的鸟真的被养出了刻板行为,明洲将它带回来后,瘦弱的鸟不曾飞出过盒子,飞起来的高度最多就是15厘米。
蝴蝶没有见这样的鸟,时时刻刻都盯着被放置在桌子上的盒子,等没有人关注的时候就站起来趴在桌子边缘看,兴奋得一直叫,吓得金丝雀萎靡不振,盒子里面的谷物都吃不下了。
明洲受不了蝴蝶,最后小鸟被纽扣带去了自己的房间。
准备回乡下的前两天,明洲撞见了夫晚元站在后院的茶花树旁抽烟。
深红的山茶开了一树,繁茂的叶托着花好看极了。夫晚元回头看明洲,眼神很淡漠,见是明洲,眼里面又带了笑意。他下意识把烟拿下来藏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就不再躲藏,食指与中指夹着烟吸了一口。
就抽烟这一件事情来说,有一些人抽烟怎么看怎么猥琐,但是有一些人抽烟看上去就很赏心悦目。
明洲不喜欢烟的味道,所以站得有点远,并不上前。他看着夫晚元,想起上次这人说他会戒烟,抿抿嘴,最后抬着手对夫晚元竖了一个中指。夫晚元笑了出来,偏头吐出烟,然后对明洲招招手。
明洲不是很想过去,但是他发现夫晚元脸上没有完全掩饰过去的倦意,微微皱着眉走过去。
“你没有休息好吗?”明洲抬着眼皮和夫晚元对视,语气稍稍不安地问。夫晚元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轻轻笑一声。
明洲垂眼看一眼他手里面拿着的细长的香烟,挣扎一样的想了一会,最后抬着夫晚元的手,将香烟举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又抬眼看夫晚元,小心谨慎地把滤嘴抿住,慢慢地吸了一口烟。最开始慢慢吸还没有什么不适应,明洲胆子大起来,猛地一吸,差点把自己呛得半死。
很呛,不适应地想要干呕。明洲咳嗽,推开夫晚元举着的手,最后以干呕一下作为结束。
谁吸烟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啊。夫晚元失笑,拍拍明洲的背,等人缓过来了就收回手。他的眼神很温柔也很包容,见明洲这样适应不了烟味,自觉地又把烟向身后藏了一下。
“对不起,”夫晚元说,“我有一点犯烟瘾,所以出来抽烟了。”
明洲泪失禁的体质总是把他弄得很狼狈。他直起腰的时候满脸的眼泪,散下来的头发粘了一两缕在脸上。这幅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明洲莫名其妙起了胜负心,不甘心自己居然连烟都不会抽,平白无故在夫晚元这里“丢了脸”。
“教教我。”明洲穿着宽松的淡抹茶绿睡裙,因为怕冷外面披了一件颜色更深一些的同色系毯子。明家的小少爷确实是漂亮得让人失语的,随便从衣柜里面拿的衣服穿着都会让人眼前一亮。他站在那里用别扭的语气和夫晚元说话,可能原本是想和自己男朋友撒娇的,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像十多岁那时一样游走于饭局了,撒娇的本事早就退步了。
“嗯?”夫晚元没反应过来,只是抬起没拿烟的那一边手给明洲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明洲和猫一样把脸贴在宽大的手里蹭了一下,睫毛湿漉漉,眼神还是看起来别扭的。
“教我抽烟。”明洲说。
……
夫晚元的手夹着烟,动作稍显粗鲁地把滤嘴塞进了明洲的嘴里。他并不愿意让明洲抽烟,但是夫晚元又抵不住明洲撒娇不成马上涌上来的眼泪。
尼古丁的味道充斥于明洲的口腔。
细长发灰的烟飘出散开。
“别紧张,”夫晚元垂着眼皮看明洲嘴角下的那一粒痣,“把烟含在嘴里。”
他注视着明洲的脸,声音没有意识地压低,“慢慢地……”
明洲好像被蛊惑一样,居然有一点打抖。
烟灰蓄起的一截落在夫晚元的虎口上,但是夫晚元没有动。
心跳声透过鼓膜传来,明洲缩着两腮,含了一口烟在嘴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动,明洲。”夫晚元把香烟拿开,“不要吐,先把烟含着。”他看着憋得脸红的明洲,摸了摸对方的眼皮。明洲的眼里含着一汪水,被触碰了眼皮一眨眼,就流了眼泪出来。
莫名其妙的,夫晚元怎么教人这么色情?乱摸什么?他上数学课也这样?明洲的大脑昏昏沉沉,本来因为生病脑子就不太好用,稍微被夫晚元强硬一点又色情一点地对待就昏了头脑。
明洲,太可爱了。
“……慢慢地把烟吐出来,”夫晚元碰了碰明洲的嘴唇,“从鼻腔呼吸。”
明洲照做,这一次比上一次要好受,但是他依旧没有觉得吸烟是什么快乐的事情。头晕晕的,明洲天生就是不适合抽烟的人。
夫晚元笑,把那支烟咬着,偏头自己含了一口以后吐出。“你先回去吧,我把这一支烟抽完就回去。”
……
可能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明洲离开老宅的前一天,明崇礼狼狈地从德国回来了。
六十多岁的人了,发起火来还是很恐怖。
不知道明诚和夫晚元到底给明崇礼下了什么绊子,让他发那么大的火,听说他客厅那里面摆着的珐琅彩缠枝花卉瓶被摔得四分五裂。
“小少爷,老爷让您去主院那边一趟。”女侍在不久后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拿着衣裙与化妆箱的女侍。
明洲坐在椅子上面说不出话,拇指开始抠自己的食指,力气大得像是想要把自己的一块肉抠下来。他又打抖,却和前一天的打抖有着不一样的性质。
他害怕。害怕自己的爸爸,害怕明崇礼的那一肚子坏水,害怕自己又要去游走于男人之间。
他什么都害怕。明洲过了一段太安逸的日子,居然忘记了明崇礼回来以后他会怎么样。
明崇礼为什么会回来?明洲突然想到了周宜,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明崇礼应该去死,他应该去死才对。妈妈已经死了,那么自己也会死吗?
自己也一直想死去吧?顺从爸爸自己也会死去,可是为什么那么害怕?
他惊慌失措地抛下客厅里面的人跑上楼。房间的门被冒失地打开,夫晚元带着无框的眼镜偏头看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明洲抱住。
夫晚元感受到明洲在打抖,看着视频会议里面都噤了声的学生,用德语带着歉意地说了几句话,结束会议关上了电脑。他弯下腰安抚明洲,看着抱住自己腰的人,在听见敲门声会抬头看去,看见了假笑着的女侍。
“夫先生,日安。”
第4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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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父母的原因,事实上夫晚元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喜欢”或者“爱”这种感情。
夫家人并没有善终的感情,譬如姑母始终爱着别人的法国丈夫、譬如夫妻关系形同虚设各玩各的的叔伯、譬如曾经是真爱可是后来还是离了婚的父母。小孩听过父亲与情妇亲吻时做作的声音,见过母亲投入其他男人怀抱时充满了幸福的表情。在此之间他越思考越逐渐不理解“喜欢”是什么。
夫晚元并不是一个会怨恨别人的人,他在失眠了很久以后终于想通了别人的人生是别人的,他们想要怎么样都与自己没有关系,即使是自己的父母。也许喜欢就不会长久,也许人就是自私的,所以喜欢不会长久,所以“喜欢”是什么?他又思考了很久这个问题,直至学业上的压力让他没有办法再思考。
……
他轻轻拍打着明洲的后背,最后直起腰把人半托半抱地带进怀里。明洲的脑袋埋在夫晚元的颈窝处,整个人抖得就像是冬天掉进水里面的落水狗。他的手抓着夫晚元的手臂,力气很大,即使夫晚元穿着衬衫,布料下的皮肉也可能被指甲抓破了皮。
夫晚元抬起头看站在门口的女侍,没有回答对方的问好,只是让对方把门给关上。
女侍自然是有迟疑的。但是她和夫晚元不带情感的眼睛对上视线,听闻过夫家的这个人在国外曾经打死过人,也不敢轻易把明家的客人惹怒,只能轻轻把门给带上了。
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夫晚元的视线再一次回到了明洲的身上。24岁见到明洲时,夫晚元对自己的喜欢一无所知。当夫晚元就回到德国后,他不断地梦见明洲,梦见明洲看见了自己,茶花树高长、枝叶蔓延,漂亮的少年踩着树枝向他走来,拥抱他、亲吻他。在他醒来以后,夫晚元躺在床上喘了很久的气,宽松的灰色睡裤里面一片黏腻。
身上的纹身是睡醒以后夫晚元扯过草稿纸自己画的。梦里面明洲的手环住自己的肩背,锁骨、胸膛、后背都有着滚烫的感觉,黑色的茶花树就此扎根于他的身上。而此时夫晚元还是不知道自己对明洲到底是什么感觉。
对数学无比敏感的夫晚元,对自己没有一点逻辑的感情感到困惑。他刻意忽略,可是当梦里面的明洲逐渐变得看不清脸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焦虑。迟钝如夫晚元,时隔七年终于因为自己研究实在没有办法再开展下去、酗酒了几天再一次梦见明洲才选择去见明洲。他决定去捡起另外一个自己从来都想不清楚的问题来思考,没有办法思考清楚,他就选择去在看一次明洲。
最初来见明诚的理由看起来好像太过于冷淡了。看起来夫晚元也并没有那么爱明洲。可是那么久都还会梦见的人,意识到了“喜欢”以后,情感就会像海水涨潮那样溢上来,淹没所有的理智。即使明洲比那个时候更加憔悴、即使明洲比那个时候看起来更加破碎不堪。
如果说他早一点想通的话,明洲是不是可以避免很多没有必要经历的事情?夫晚元抱着人想。
明洲。
夫晚元偏过脸亲吻明洲的耳朵。明洲的耳洞还是有一点发炎,耳垂红肿。他抬起手把明洲小巧的珍珠耳钉取下来放在桌子上。
“对不起,明洲,我刚刚不在楼下陪着你。”夫晚元的脸贴上明洲柔顺的头发,“不要哭,明洲,明崇礼不值得你害怕了。”明洲原本只是小声地哭泣,但是夫晚元的安慰让他的鼻子更加酸,哭的声音更加大声。
“我是不是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改变自己了?”明洲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从明崇礼院子里带回来的鸟,即使自己已经决定不怕明崇礼了,即使自己被帮助了、可以逃离了,可是自己却还是连“扇翅膀”的能力都没有。
明崇礼院子里面的女侍说的真对。
“明洲,不要哭了。”夫晚元笑起来,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捏着明洲的下巴让人抬起头,并不回答明洲的话。
哭得很狼狈,鼻涕眼泪弄得明洲脸上湿漉漉的。他的睫毛粘成一簇一簇,眼下与鼻头都哭得发红。经常哭的人眼皮都会脆弱一些,明洲觉得自己的眼皮难受。
夫晚元扯了纸给人擦眼泪和鼻涕,没管自己被浸湿了的衬衫。“不说有没有我这个人,”夫晚元边擦边和明洲说,“明诚自己的立场是有利于你的,而你继承了你叔公的遗产,明洲,我帮你看过你现在有的东西,你完全就没有必要怕你的父亲……他已经被你们架空了。”
……
明诚知道明崇礼从德国回来了。但是他现在不关心自己大势已去的父亲。
他看着被保镖摁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看了一会,又去看站在自己身旁的纽扣。他的喉结滚动一下,笑起来,换了个姿势靠近纽扣,拉过纽扣的手细细的亲吻。
纽扣对此无动于衷,只是很冷淡地看着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赵……赵……”纽扣不太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回忆了一下明友生是怎么叫他的,也还是没有想起来。
“赵喆。”明诚的保镖出声提醒纽扣。
“去哪里找到他的?”纽扣抽回自己的手,拿系在腰间的白色女仆围裙擦了一下手背。说到这个,明诚笑出了声,他挥挥手,让几个保镖都退出去。赵喆并不清醒,所以即使被松开了管制也没有动弹。
“他躲在明友生的床下,躲了几天,只在半夜三更的时候跑出来吃东西。”莫名其妙戳在明诚的笑点上面,明诚又笑起来。明友生的床架高且大,的的确确是个躲人的好地方。
纽扣站在一旁看了很久,见人迟迟不肯醒来,走过去蹲在赵喆的面前,抓着有些脏的头发提起他的脑袋。她拍拍赵喆的脸,试图让赵喆清醒过来。
明诚不喜欢纽扣碰这种烂人,但还是坐在客厅里面的主座上面没有动。他不爽地、小声地“啧”一声以表不爽。“叫人去提一桶水进来把人泼醒就好了,你做什么要上手?”
“不满意我碰他你就自己叫人把水提过来,不要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纽扣这个时候倒也不用毕恭毕敬的语气说话了。她松开手,任凭赵喆的脸砸在地上。一声闷响,听着都觉得痛,明诚却满意了。
可能是太痛了,赵喆被摔得逐渐转醒。视线模糊间只能看见穿着白色棉麻裙子的女生蹲在他的面前。
“醒过来了?”纽扣问。她站起来用脚把赵喆的脑袋撇过来一些露出脸,“醒了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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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呀,过年不想写东西,今天才更新,久等啦。
(夫晚元没杀人过,只是因为他爸为了撑面子和别人说叶莲娜教孩子不行,教的人都快要敢杀人了,一传十十传百被传成了夫晚元杀人😇)
第47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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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扣垂着眼睛俯视赵喆,见人不说话也没急,“夫人那个时候,是和谁,”纽扣抿嘴,眨了眨眼睛,“到底是在陪谁?”纽扣虽然是作为明洲的家生子长大的,但是偶尔也会跟在周宜的身旁。周宜在死之前的那一次陪客,是纽扣陪同的。她心知肚明她温婉美丽的夫人会去陪什么样子的人,可是自己没有一点办法阻拦。她看着那个房间的门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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