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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加里的雨(近代现代)——万经星

时间:2024-03-03 09:42:38  作者:万经星
  他又愣愣地想,为什么人要有两只耳朵呢,一只听不见了另一只还可以听,为什么不能是一只耳朵听一半呢?左边听樊寒枝说的前半段话,右边听樊寒枝说的后半段话。
  他被这荒唐的想法牵扯了部分心神,牵了牵嘴角,蜷起身体靠墙坐着,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樊寒枝转身进了房间。
  当天晚上樊寒枝回来得很早,手里拿着外带纸袋,进屋后就直接去了餐厅。黎有恨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就听见他喊,拖沓着脚步过去,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
  阿姨本来还在厨房,现在走出来了,一边解围裙一边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拿了包到黎有恨这儿,摸了摸他头发,轻声道:“你哥问我你有没有吃午饭,我要是说不吃,他又要生气了,好了好了,怎么眼睛又红了,就算是亲兄弟也会吵架的,人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说得出,哪里能当真,毕竟是亲哥哥,怎么会不疼你?快别哭了,好好吃饭,你哥专门去买回来的,阿姨明天再过来。”
  黎有恨揉了揉眼睛点头,站起来送她到门口,再走回来,樊寒枝已经坐上了桌,在他走到近前后揽着他的腰抱他坐在了自己腿上。
  “今天在家干什么了?”樊寒枝柔声说着话,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仿佛今早的闹剧不曾发生。
  他嗫嚅着答:“没什么。”边拨弄自己衣袖上的纽扣边去看桌上的纸袋,上面印着一家素食馆的名字。以前减肥的时候,他常去这家店,甚至有一阵子除了这家的饭菜其余任何东西都吃不下,但是店面太远,在城的另一头,赶来赶去实在麻烦,黎铮就给了一些钱,把店里的厨师请回了家里。只是过了一阵子,他就开始厌食了。现在乍一看到袋子上的店名,竟有种隔世之感。好像那些苦厄也一同远去了,但其实并没有,还添了新的。
  他细声说:“你去买的?要开好久的车呢。”
  樊寒枝沉默。
  哪有这样道歉的,他决心不接受,但到底是心软了,红着眼睛去看他,他脸还略略肿着。
  “公司里的人有没有问你怎么回事啊?”他问。
  樊寒枝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告诉他秘书和几个来他办公室开会的经理都问了,他也没有隐瞒,就说是弟弟打的。
  “秘书说不会吧。”樊寒枝学着那种讶异的口气,把他逗笑了。两人对视一眼,都靠近了来吻对方。
  晚上还是睡一起了。半夜黎有恨惊醒过来,下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把房门锁上了。
  这一场闹剧好像就此翻篇,但黎有恨总觉得还远没有了断,眼下的平和只是短暂的平和。
  樊寒枝在阿姨面前确实收敛了,一下都不碰他,即便是拍肩膀摸头发这样正常的举动也不做,甚至连话也不说了——“我走了”“我回来了”“今天吃了什么”“想不想我”——通通没有了,连“恨儿”也不叫。回到家里,樊寒枝要不就是坐在沙发看财经新闻,要不就在香室写书法,实在没事做的时候宁愿弹琴也不和他待在一起。
  这不是他本意,只需要在人前装一装样子就好,退一步就行,樊寒枝却偏偏退十步。
  像是在闹别扭冷战一样。
  但是假如他主动,樊寒枝就不会拒绝,拥抱和亲吻也全盘接受。有一天清晨,时间还早,耐不住他的缠,在浴室冲澡的时候,樊寒枝还用手帮他射了一回,不知道是不是有段时间没做了,前面碰都没碰,他夹着樊寒枝那几根细长的手指就受不了了,叫个不停。只有那一次,樊寒枝像以前一样,附在他耳边喊了声他的名字,还讲了句荤话。只有那一次。
  周五那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忽然下起大雨来,阿姨出去买菜,回到家已经淋成落汤鸡,借用了浴室洗澡。
  雨下得越来越大,风也呼呼地刮,一直到晚上樊寒枝回来也没有停的迹象。他身上也湿透了,黎有恨拿了毛巾来给他,他站在玄关边擦头发边对阿姨说,天气实在不好,出门太危险,让她在这边过夜。
  吃过晚饭,雨小了一些,但开始打雷,闪电劈下来,这一片的天都能被蓝紫色的光照亮。原本两人在沙发看新闻,雷声响过几次,樊寒枝就起身走开,一个人进了香室。黎有恨有些坐立不安,心里焦灼,但又不知道到底在烦恼什么,独自坐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先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听着绵密的雨声,不知不觉睡着了,再一醒来,樊寒枝已经在身边,半躺着看书。
  还没到十点钟。他打着哈欠,钻进樊寒枝双臂下枕在他胸口,问他要亲亲。樊寒枝眼睛还盯着书,很是敷衍地吻了吻他。他心里一时像有蚂蚁在爬,又莫名难受起来,不满地拍掉了他手里的书,骑到他身上索吻。樊寒枝没有拒绝,但也不像要接受,任他亲,始终没有回吻过。
  过了一阵儿阿姨来敲门,问要不要喝牛奶,热了两杯已经端过来了。
  他赶忙去开门,对上阿姨的眼睛,脸上忽然热辣辣,心虚地去擦嘴唇,来来回回地抹,本来就红肿着,现在更红。
  阿姨把牛奶往他跟前递一递,他接住了,说:“我一会儿就回我房间了,现在就是……在这里待一会儿。”
  说完了又觉得不妥,是想证明什么呢?平时早上他一直都从樊寒枝房间里出来,阿姨不是不知道,今天非要强调晚上不和樊寒枝一起睡,多此一举。
  果然阿姨说:“哎呀怎么今天不一起睡了?因为我在这里不方便吗?”
  她调笑着,黎有恨却脸色煞白,“不是……我现在就回去了。”说着转身走到床边,放下杯子,便马上又要走,手伸到枕边去拿手机的时候,他轻轻握了握樊寒枝的手,低声恳求道:“哥,好不好?就这一次,我——”
  樊寒枝看都没看他,重新捡起书,“嗯”了一声。
  黎有恨陡然间怅然若失,惘惘地走出门去,回到久未睡过的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给樊寒枝发了条短信。等了许久,等到外面闪电亮过三四回,雨声重新大起来,始终没等到回复。
  他终于明白盘踞在胸中的那股郁结是什么,好像回到了还没和樊寒枝在一起的那时候,那个冷冷淡淡若即若离的哥哥,那个随时可以抽身的另一半,只有他自己陷在泥沼里,无法挣脱。
  *
  又打雷了。
  香室这一边仿佛离天空更近些似的,把雷声听得异常清晰,坐在电脑桌前,总觉得脚下都在震荡,颠颠簸簸的,一闭上眼,忽然想起骑着自行车驶过圣玛丽幼儿园侧面那一条林荫小道,这附近只有那条路还是石子路,骑过去便就尘土飞扬,有时候他偷懒,接黎有恨回家就走这条近路,小孩子坐在后面抓着他衣服,被呛得咳个不停。到了家就哭,毛茸茸的脑袋往他颈间蹭。小狗一样。那时候抱着黎有恨在想什么呢……樊潇不要,黎铮也不要,他要,想藏起来,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夺走,就算是樊潇想要回去也绝无可能。
  窗帘没有拉紧,能看见落雷掉下来,仿佛天上的树倾倒了,摔下几截虬曲的枯枝一般,穷凶极恶地一头扎进地里。
  他强忍着头昏,看向电脑屏幕,黎有恨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明明心里装着那么多事,竟然也能睡得着,离了他也是可以睡得着的。
  移了移视线,手机亮着,聊天页面上是那条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爱心。
  他手指动了动,仿佛黎有恨还牵着那儿呢,柔软的。方才那样期期艾艾地求他,竟然是求他让他单独睡一个晚上……真是荒唐……
  雷声又响起来。
  他握了握发颤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香,起身出去,悄悄地来到黎有恨房间前,推门进去了。
  平时一到晚上睡觉简直难于登天,一会儿睡不着,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又做噩梦醒了不停地哭,现在都能听见轻轻的呼噜声。简直——
  他眉头紧皱,有些恼怒,坐到床前,点燃那支香,在黎有恨身侧躺下来,搂住了他。他动了动,没醒,也绝不会醒的。
  他摸索着触到他的嘴唇,俯身吻上去。没喝牛奶,怎么有股甜腥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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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风来了,大家注意安全。
 
 
第39章 39.冷战(下)
  =
  第二天黎有恨醒来已经中午了,也不知怎么了,嘴唇火辣辣的,又红又肿,碰一碰都疼,没能吃午饭。
  阿姨说他那间房很久没住人,一直也没去打扫,或许是藏了蚊虫,要不就是被叮了,要不就是灰尘太多过敏。
  他也没多想,涂了消肿的软膏,下午和阿姨一起打扫卫生。
  前些天从薛初静那里带回来的几袋子礼品堆满了过道,先把这些搬出去整理,留阿姨一个人在房间掸灰。
  他坐在走廊里拆礼盒,一部分是簪子绒花这样的头面,有一些是钥匙扣和玩偶挂件,小摆饰和零食,另外还有两大袋的贺卡和信。他倒出来一张一张看过去,大多都写的祝福和恭喜语,翻着翻着,发现一个叫“Mr.Z”的署名反复出现,隔两三张就有他送来的一张贺卡,信也是,拆开来看,里面都是简短的一句话——“今天下雨了。”“你好吗?”“吃饭了吗?”“在做什么?”,诸如此类。
  他觉得奇怪,把Mr.Z署名的都挑出来放在一边,摞起来有半个小臂那么高,呆呆地盯着发了会儿愣,忽然听见阿姨在叫他,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再看那小山似的信件,不知为何一阵心悸惶然,连忙把东西全收进袋子,拿回屋子放进了抽屉里。
  昨晚阿姨没回家,今天就提早几个小时走了,没做晚饭,黎有恨叫的外卖,下单前想到樊寒枝或许要回来吃饭,就打了个电话过去确认,接电话的却是他的秘书,说正在饭店陪客户喝酒,大概要很晚才能回去。
  “对了,樊总还说……”
  电话那头太吵了,后半句话黎有恨没听清,要秘书再讲一遍,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正凝神听着,突然刺出来一簇笑声,紧接着是一句“樊总好酒量”,连着一大片的“再来一杯”,他耳朵一疼,本能地甩下手机,愣了一下再去捡来看,电话已经断了,再打过去怎么都接不通了。
  他一晚上都有些惴惴不安,翻来覆去也没睡好,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声响,起来在走廊里正好碰到樊寒枝。他喊了声“哥”,樊寒枝仿佛没听见,眼睛都不斜一下,一边脱外套,一边径直往香室走。擦肩而过的瞬间,在细窄的走廊里,一股浓郁的甜香水味掀出来,浪似的扑到黎有恨面颊上。他视线追随着樊寒枝的背影,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平时樊寒枝是不让他进香室的,今天他大摇大摆进来,樊寒枝也没有说什么,这时候才懒洋洋瞥了他一眼,坐在电脑桌前,把外套随手往桌上一抛,没挂住,衣服沿着桌角掉了下来。
  他走过去捡起来,抓着领子抖了抖,正要去拍灰尘,不想口袋里几张名片也被抖了出来,还有一张纸巾,那纸巾轻飘飘落得最慢,慢镜头似的,不需要仔细辨认,就把上面隽秀的字迹看得清楚,一串手机号码和一个酒店的房间号码。
  黎有恨被外套上浓郁的香气熏得头晕目眩,一股热流涌上来,烫红了脸,脑袋沉沉千斤重般,拽着身体要往前倒。他趔趄了一下,手臂撑住桌角站稳,嗓音干涩地问:“哥,你……去哪里了?”
  樊寒枝靠在椅背上,眉头紧皱,阖着眼帘,解开了衬衣上面几颗扣子,露出脖颈下的一小片皮肤,他本就白,身上如果有印子就更显眼了,上回打了他,脸上的红痕好几天才消,更不要说现在他皮肤上那个拇指般大的吻痕,扎得眼睛刺痛,一瞬间让黎有恨辨不清视线里的红到底是吻痕本来的红色,还是眼睛痛得要流血才看什么什么都是鲜红的。
  他身体一半的重量压在桌上,竟把桌子推得往前移了移,桌脚蹭过地面,喀拉刺耳的一声响,他吓得猛退一步,将那外套甩在地上,气得浑身发颤,口齿不清地又问一遍樊寒枝到哪里去了。
  樊寒枝还是沉默,愈加悠闲懒散起来,把领带绕在手掌上把玩。黎有恨再看他时,忽然发现他发梢还是潮的,衬衫衣领沾了脖子上没擦干的水,显出一团灰色。明显是洗过澡才回来的。
  他煞白了脸,几步冲到樊寒枝面前,樊寒枝陡然开口,冷冷道:“回去睡觉。”
  一句话逼得他顿住脚步,伸出去要抓樊寒枝衣袖的手停在空中,视线迷茫地在他脸上一扫,又瞧见他衬衣纽扣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黑短发。
  “我给你打电话了,是你的秘书接的。”黎有恨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樊寒枝从抽屉里拿出香来点上,闭上了眼睛。
  这是连借口都不愿找,敷衍的话都不愿意说了。但仿佛只要樊寒枝不说,他就是没去酒店,没和别人睡觉,没有背叛。黎有恨知道这个念头荒诞,不过是自欺欺人,但他紧拽着这一缕思绪像拽着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还是止不住地去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是还在为那一个巴掌生气?用这种方式报复吗?还是因为近来总是拒绝他,他不高兴了?可他哪有不高兴呢,不是一副淡然又无所谓的态度么?
  他想着想着,已经哭起来,无助地呜咽了一声,终于把早该和樊寒枝聊一聊的事情说出来,摆到台面上。
  “哥,”他把手覆在樊寒枝手上,“你记得游艇派对那天吧,有人拍了照片发给嫂子,妈也知道了,她就——”
  樊寒枝把手抽了回来,打断他,说:“我知道。”
  他一愣,又来拉樊寒枝的手,急切地说:“既然知道,那哥一定也懂,我们……我们要是被发现了……”他舔了舔嘴唇,心里的愧疚和罪恶忽然宏大到无以复加,好像把他和樊寒枝放在一起称为“我们”,都变成不可饶恕的罪状。一种不可名状的绝望笼罩过来,不是剧烈而来势汹汹的,有着柔软的迷惑性外表,不知不觉就将人吞噬了,像……森林里的瘴雾。有那么一瞬间,黎有恨真的觉得自己走在夜晚的森林里,他听到野狼呜呜的嚎叫,在树丛中隐现的一点血红的月亮,等回过神,他才发觉那嚎叫是自己在哭,那血月不过是桌上香燃着的火光。
  他碰着麻木的嘴唇,用尽了力气继续说:“如果被发现了,一切都毁了,哥哥的事业,妈妈的,嫂子的,还有诺诺,她很喜欢你,假如你……你……嫂子说,只要有一个人知道,迟早大家都知道,所以,我才在阿姨面前和你保持距离,你别生气,哥……你看看我……”
  他晃着樊寒枝胳膊,樊寒枝终于看向他,牵起他的手,轻声说:“那你想怎么样,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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