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那天为什么要走?”他揪着樊寒枝衣领质问,“下雨的那天,你去见妈妈,可是你说你不去的,你会陪我,结果你去了……你骗我吃安眠药,等我睡着了你就走了……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假如你不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樊寒枝紧抓着他作乱的手,一言不发。
“这都要怪你!这全是你的错!”他把手按在他胸前手术刀伤上,涨红着眼,恶狠狠地,“你活该,你自作自受。”
“宝贝……”
“你别说,都是谎话!我不想听谎话!你让我出去!”
他又推他胸口,一下子就挣脱了,撞开他肩膀跑了出去。樊寒枝靠在门上闷闷地咳嗽,看一眼躲回床上的他,关上门把自己锁在了浴室,勉强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浑身冒冷汗。
黎有恨自己哭了一阵,一直听不见浴室有什么动静,渐渐慌张起来,辗转半晌,还是下床来瞧,推开门看见樊寒枝坐在角落地上,倦怠地歪靠在墙边,霎时心头一痛,哭着跪倒在他怀里。
他害怕,害怕痛苦的一切,拥抱樊寒枝的时候痛,离开他更痛,活着日日被什么爱与不爱折磨,死亡……他不敢想,进退两难……满手满眼满心都是血,他这一个没被刀刺的,仿佛比被刺的那个流的血还多。
“为什么,为什么……”他啜泣着,抱紧樊寒枝,喃喃念了几声,又开始道歉,语无伦次地。“对不起,我、我错了,我会听话……”
他哭得头晕目眩,手脚发麻,思绪和意识仿佛也麻痹了,整个人木愣愣的,被带回床上,之后一整天都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发呆,回过神来时窗帘已经被拉上了,樊寒枝坐在床畔,捻着他耳鬓碎发,柔声说:“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樊寒枝便喝了口水渡给他,缠缠绵绵地接了个吻,他要他叫“宝贝”,樊寒枝就叫了一声,顿了片刻,补上一句“我爱你”。他圈着他脖子吊在他身上,懒洋洋撒了会儿娇,好像已经不记得早前发生的冲突,不记得两人之间所有的不愉快,望进樊寒枝忧虑的眼睛里,他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抚上他紧皱的眉,乖顺柔软地问:“哥,你是不是胸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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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
第63章 63.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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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播出过后,卡城日报又接连出了三四份关于病院的追踪报导,将好几位对患者的采访实录做成了一个小时的特别节目,网络和电视平台一同放送,一时间舆论哗然,终于惊动了警察。
在樊潇被警局请去调查的那一天,樊寒枝出院了。虽然放他出院,医生还是嘱咐一定要静养。可是事态不允许他安稳地休息,回庄园时被记者堵门,叫来保镖把守庄园各处,到了半夜,还是让两个狗仔溜了进来。
他被窗户破碎的声音惊醒时,黎有恨早已如惊弓之鸟跳下了床,扑到门前反锁了门,又跑回来死死拽着他,要他那都别去。
他抱着他安抚,楼下起起伏伏的脚步和人声响了一阵,很快就消隐了,但两人各怀心事,都没能再睡着。
外界纷扰了几天,针对樊潇的调查还未结束,公司股价已经跌超百分之五十。假如说前一阵要将樊潇踢出董事会一事毫无依据又荒谬,现在已经变成正当而无可指摘。
那晚吃过饭两人看电视的时候,新闻上播了一段樊潇接受采访的画面,她看起来已经完全摆脱了病容,精神矍铄,说什么“污蔑诽谤”,言之凿凿一切都是“无稽之谈”,暗指爆料的视频监控全是电脑合成,而她的小儿子从未进过那家医院,她与医院也无任何资金往来。
樊寒枝一边听着,一边去看黎有恨,他半躺着,捧着素描本涂涂写写,叫了他几声,他才回神,懵懵懂懂地回望过来,沉默良久,说:“哥,你还有没有东西留在妈妈那里?你去拿回来吧,我们以后就一直住在庄园,好不好?”
樊寒枝关掉电视,躺下来轻轻枕在他胸前,听着他隐隐约约的心跳声,低声说:“当然好。”把怀里的这个从她那儿抢了过来,余下的东西再多也无足轻重了。
隔了几天,公司董事会终于按捺不住,一个一个电话打来要求他出面参加会议,主持大局。樊潇倒是一直没有给他来信,没有在会议中露面,不知在想什么办法垂死挣扎。
有天晚上临睡前,他就要把黎有恨哄睡着,管家突然敲门,说邢疏桐来了,一定要现在就见面,话音刚落,她人就风风火火闯进房里来,二话不说先掀翻了桌上零零碎碎的杂物,质问他为什么还不签字离婚。
黎有恨本就精神不好,这样一被吓,冒了身冷汗,竟伏在床边吐了,没一会儿就满脸通红发起烧来。
樊寒枝恼怒异常,将她逼出门外,一直逼得几乎要仰面翻下栏杆去,在晦暗的走廊里阴冷地盯着她,眼睛灼亮,一句话都不说。走廊里寒气逼人,她手脚冰凉,牙齿也发颤打架,捏了捏拳,转身下楼去了。
她一直等到午夜,心里窝着火,越发精神,想到近些天一直打电话来,问起签字的事,总是听他说再等等。她对樊寒枝反击樊潇一事有心理准备,看到樊潇深陷泥沼,知道必会祸及公司,也就会祸及她这个利益共同体,只是眼下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只想快点脱身,尽早止损,以至于每次听到什么“再等等”都火气上涌,偏偏她还是只能忍着,要是现在又让外界知道她和樊寒枝要离婚,必然对事态火上浇油。
近天亮,樊寒枝终于下楼来,显然还未消气,只远远站在会客室门厅口望了她一眼,淡青的晨光照出了他的脸,却只比昨晚在暗处显得更凌厉冷峻。他阴恻恻地开口说:“我让你等,你就回去安分地等。”
她站起来摔了茶杯,扬长而去。
又过了几天,就在精神病院事件热度快要褪去的当下,爆出樊潇确有与病院院长汉斯有金钱往来,只是几笔交易都无从定性,樊潇一口咬定与汉斯是朋友,那些钱都是借款,再加上到现在警方都没找到汉斯,也无法再深挖,只能结束了对樊潇的调查。
面对警局外一众媒体,樊潇戴着墨镜,一脸冷傲,很平静地说她会退出公司,并将所有股份都转让给樊寒枝。
公司法务部早已拟好协议,当天就派人把文件送来庄园。樊寒枝又给邢疏桐打了电话,让她也立刻过来。
上午九点多,人就都已经到齐了。管家来请他去书房的时候,他还没能起床,黎有恨缠人得厉害,一病起来不仅身体,连性子也娇,说了他两句让他别把手放被子外面,他哭了一个早上。现在管家在门口和樊寒枝说话,他探着脑袋听,知道樊寒枝要走,马上又闹起来,把床头柜上电脑摔了,拿杯子去砸管家。
樊寒枝来哄,从衣柜里拿衣服往他身上套,说带他一起去,不和他分开。管家这时候插话进来,支支吾吾说樊潇也来了,带着好几个保镖,他当时一个人在门口,没能拦住。
他说完,房里静了好一阵,见兄弟俩抱在一起都不说话,只好又硬着头皮开口,说:“她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咳咳,我也已经叫保镖过去守着了,不会有事。”
黎有恨把手按在樊寒枝胸前,隔着薄薄一层睡衣,能清楚地摸出疤痕的轮廓。他泪眼朦胧地说:“哥,你别去,你别见她。”
樊寒枝不说话,捧着他脸亲了亲,继续给他系外套扣子。他抓住他的手,反复地念:“你说啊,你说你不去,你别去,我也不去,我不想见她,我们就待在这里,你读书给我听,好不好?哥,哥哥……”
他把穿好的衣服又脱掉,圈着他脖子蹦蹦跳跳地撒娇,往他身上凑,水润润的舌尖舔他嘴角。两人倒在床上,樊寒枝一边亲他,一边摸进他衣服里,握了握他小小的胸,拈着他的乳扯了一下。他久没尝过这种滋味,身体一颤,不自觉呻吟出声,挺起胸来往他手里送。
樊寒枝钻进他衣服里舔吮起来,睡衣紧绷绷捆着两人,都觉得喘不上气,樊寒枝扯着领子一下子把衣服扯成两半,再把他往床里推了推,压下来拽他裤子。
他急急喘着气,燥得脸涨红,等樊寒枝把手握住他下身捏了两下,他并起腿夹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动,盯着天花板,有些茫然地发了会儿愣,不知为何又哭起来,啜泣道:“哥,你说你不去,你保证。”
樊寒枝也有些气喘,抵着他额头哑声说:“宝贝,你不想见她,就待在这里,哥哥去签个字,马上就回来,嗯?”
他抿着唇,闭上眼睛,眼泪把鬓角都打湿了,“你又要这样?你又要让我一个人,去见她,像上一次一样?会有人来把我抓走……我不要,我好害怕,哥,求求你……”
“不会的恨儿,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你骗人……你骗人!”
他大叫起来,抬手照着樊寒枝脸上就是一下,再要踢过去,被握住了脚踝,樊寒枝直起身,皱着眉看了他片刻,轻轻放下他,半跪下来给他穿袜子,重新给他套上外套,语气冷硬地说:“下去吃饭,吃完了就在餐厅等我,不要闹了,乖一点。”
他白着脸,盯着地面,眼神涣散起来,行尸走肉似的被牵着走出房间,又跟着一步步下楼梯,被送进了餐厅。
面前一碗热腾腾的南瓜粥,光闻着就甜得发腻。樊寒枝还没走,见他坐着不动,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他缓缓张嘴咬住勺子,吞下了粥。樊寒枝俯身亲了亲他额头,把勺子给他握着,上楼去了。
好一会儿,他坐着发呆,吃下去的甜粥在胃里翻腾,几次想吐,喉咙一动,又把那股恶心感压下去了。后来粥已经完全凉了,管家出声提醒他,他惘惘抬头看一眼四周,几个保镖围着餐桌,另有一些站在房间角落,落地窗外的草坪上也全是黑影。
他打了个寒颤,突然不会说话了似的,婴儿般“啊啊”这样叫了几声,好半天才组织起语言,问管家:“他要回来了吗?”
“应该快了,我可以帮您去看看。”
“啊啊。”他痴痴傻傻地应了,顿了半晌,突然起身,将桌子上所有餐盘全推到地上,揪着耳侧头发惊叫起来,趔趄着要跌倒,马上被人扶住。几个保镖人高马大,手上也没有轻重,他被这么一拽一拉,心头惊惧,恍惚觉得人还在那医院里被人欺负踹打,立刻挣扎起来,躲避间头不小心磕了下桌角,眼冒金星跌在地上,不敢停留,摇摇晃晃站起来就往外跑。
几人立马追出去,他听着身后咄咄逼人的脚步,吓得手脚发软,很快就再被捉住。他哭喊着,被人晃了两下肩膀,眨了眨眼睛再瞧,看见管家的脸,骤然停了哭声。
“你、你叫他们别跟着我,你让他们走……你也别跟着我,别管我……不然,我告诉哥哥,我、我告诉他你们打我!”
他甩开管家的手,颤颤巍巍站起来,又往走廊深处跑去,跑出去很长一段路,气喘得嘴里满是血腥,才慢慢停下来,茫然望着四周,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儿,看见有个帮佣拎着水桶从侧门进来,又推开墙壁上另一扇门走了进去。
他瞪着眼睛发愣,也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顿了顿,跟过去瞧,推开门,原来是间地下室,有酒香顺着飘上来,探头朝下张望,里头亮堂堂开着灯,还有好几个人在忙活,洒水扫地。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见管家和几个保镖缩在墙角看他,转身闷头就往下走。
酒窖里比上面湿冷,大约开了空调,他打着哆嗦打量四周,看见角落那扇银色保险门,实在格格不入,便走过去细瞧,见门把手边的密码屏,不知为何忽然心头猛跳。他捏着发僵的手指,犹豫片刻,按下樊寒枝的生日,显示密码错误,想了想,输入沈寂的生日,仍是错的,再按沈寂去世的日子,不对,又试沈寂和樊寒枝结婚的日子,依然不是,最后才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数字,马上就听到门锁“咔哒”一声弹开了。
他颤颤握着门把手,轻轻一推,里头漆黑一片,却仿佛能听到混沌澎湃的暗色浪涛一样翻滚着冲撞着,下一瞬猛然朝他飞扑而来。
第64章 64.心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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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疏桐坐在书房,烦躁地翻着手里一本书,时不时看一眼手表,等了十多分钟,还不见樊寒枝过来,气得把书往桌上一掷,起身要走。身旁站着的几个保镖立刻围拢过来,拦住了去路。她脸色铁青,只好又坐下。
樊潇在她对面,也捧着书在看,这会儿瞥了她一眼,倒是比她冷静得多,好整以暇地说:“你急什么。”
邢疏桐轻哼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是,我确实不用急,该急的是你,我早说了他不会放过你。你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既然要做就做得滴水不漏,哪有像你一样一查就被查出来的?”
“查出来?查出来什么了?”
邢疏桐回望她,并不说话。
“真要查出了什么,我也不能和你坐在这儿喝茶了,是不是?”
邢疏桐“呵”地笑了笑,“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确实不用放到台面上来说。”
“有些事也很快就会被大家忘记。”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翻身吧?”
樊潇也倒了杯茶,啜了两口,慢悠悠地说:“不管怎么样,我和他之间的母子身份还摆在这儿,他不认我,法律认,你说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做妈的,好歹也能继承到些遗产吧?现在把公司给他,过不久还是得回到我手里。”
邢疏桐把视线移向窗外,喃喃念道:“一家子神经病……”
一杯茶喝完,樊寒枝终于现身,推开门一进来,屋子里的保镖就都围上前,护着他坐到书桌前。
公司派来的董事代表把股权转让协议书递给他,他埋头翻阅起来。樊潇频频望向那边,又问邢疏桐:“你今天来干什么?”
“不知道,他叫我来,说有事。”
樊潇没有再问,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有两个保镖上前,一左一右围着她,她笑了笑,说道:“风水轮流转啊。”
樊寒枝头也不抬,从笔筒里抽出笔签完名,把文件推给她。她边签边装模作样地说:“恨儿呢,他还好——”
樊寒枝突然将手里钢笔往桌上一掷,打断了她,她也就没再说下去,把文件交给董事代表确认。这时候樊寒枝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来,樊潇依稀瞥见上面写着“离婚”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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