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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加里的雨(近代现代)——万经星

时间:2024-03-03 09:42:38  作者:万经星
  樊寒枝从床上坐了起来,侧身望向她,眼神混沌,似还在梦里,“你要,我就给?”
  她拨一拨头发,“我说了我知道黎有恨的消息,那它来换,你给不给?”
  樊寒枝沉默片刻,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几步就走到她面前,一把关上房门,将她堵在门上,死死盯着她,双眼通红,眼里倒映着夜灯那微弱的光,火苗似的忽闪忽闪。
  “在哪,他在哪?”他低吼着,攥着她肩膀把她往门上撞,还不等她推开他,他自己先卸了力,咳嗽着,身子晃了晃,倚向一边墙壁。
  外头劈下一道闷雷,邢疏桐看他颤颤巍巍抬手攥住胸前衣服,气喘吁吁,冷汗淋漓,忽然轻轻地笑开了,悠悠然替他拂了拂衣领,抓住他领带往自己身前拽了拽,说:“这么久以来你也给过我不少气受,就这么告诉你实在便宜你了,你……跪下求我好了。”
  樊寒枝还在咳,声音闷在嗓子里,比雷声还喑哑。雨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房间里浸润着寒凉的水汽。良久,他挪了挪步子,缓缓曲下冷得发僵的膝盖。
  邢疏桐又笑开了,高跟鞋往他大腿轻轻踢了踢,道:“早知道你这么好拿捏,我还跟你结什么婚,把黎有恨绑来就行了……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一条贱狗,黎有恨的贱狗。”
  樊寒枝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也拽倒在地,顺势欺身上来,冷声说:“你才知道?”一手慢慢摸上她脖颈握住了,“找不到主人的狗,可是会咬人的……”
  邢疏桐沉下脸,用力去推,明明见他虚弱得像随时要晕倒,偏就推不开,也气喘起来,紧着嗓子说:“樊潇今天约我律师去她家里谈离婚的事,他借口上厕所去后院抽烟了,偷听到几个保镖闲聊,说黎有恨在小岛上一家医院里,院长叫汉斯,就这么多了,至于是哪个小岛——”
  话音未落,樊寒枝已经放开她,起身夺门而出。
  *
  海上风浪大,船身晃得厉害,樊寒枝又被焦虑折磨得胃痛心悸,更是头昏,一开始还注意着四周有没有出现小岛,渐渐恍惚了,再惊醒过来,管家立在床边,很是担忧地望着他,见他睁眼,说已经到了。
  他披上大衣下船,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腥咸气逼得人鼻腔发酸。
  所谓医院,只是一扇小铁门,边上竖了道写着院名的木牌。外面简陋,里面倒是森严,隔几步就有一个守卫,全都被下属们囚住捆了起来。远远就瞧见一幢灰白色建筑,不高,五六层楼,每扇窗前都装着铁栅栏。一只诡异的肥硕怪兽。
  进到楼里,一行人分散开来去找,只管家和另两个保镖跟着他,上了四楼。这会儿中午刚过,大约都在午休,楼里异常安静,推开楼梯口就近一间房门,里头竟没有人,灰扑扑全是尘土。再要往里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小的哭声,他脊背一僵,转身快步往声音源头走,来到走廊尽头房门前,踹开房门闯进去,开口要喊“恨儿”,见到眼前场景,两个字却卡在嗓子眼,像两粒滚烫的石子,灼得他心口剧痛,眼前发黑。
  两个高大的护工一左一右架着黎有恨胳膊,另有一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压着他的头往地上水盆里按,方才还听见他哭,这会儿早已没了声息,一动不动,头颈折断似的垂在盆边,细瘦的两条胳膊上满是淤青。
  他双眼涨红,气息一急,又开始咳嗽,边咳边朝黎有恨奔去。
  那几人见此情形,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第一反应都是阻拦,甩下黎有恨来推搡他,他顺手抄起一旁椅子砸过来,将其中一人按倒在一边长柜上,瞧见几支针筒摆在一边,举起就往那人眼睛扎去。身后保镖上来将另一人制住,管家忙去扶黎有恨。那白大褂见形势不妙要逃,被樊寒枝抓住衣领,揪着头发往窗上栅栏撞去,一下又一下,直撞得栅栏松动,“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推开窗户,一把将人推出了窗外,耳边滑过嚎叫和重物坠地声,再顾不得其他,立刻转身去看黎有恨,见他已经坐在椅子上,脸上身上虽水淋淋,神情呆滞,但好歹是醒着的。
  他脱下大衣裹住他,给管家和保镖使了个眼色,所有人就都出去了。他半跪下来握住黎有恨的手,想叫他,仍发不出声音,抬手来抹他脸上的水,却突然把他吓到了,他惊叫着挥舞起手臂,跌跌撞撞退到墙角,视线茫然扫过周围,似乎没认出他来,兀自抱着臂膀瑟瑟发抖,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樊寒枝朝他走几步,迫近他,他便哭叫得越发厉害,但却能听清楚他嘴里不停念着的是“哥哥”二字。
  “恨儿,宝贝……”樊寒枝终于出声,颤颤叫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总算握住他冰凉的手,抱他在怀里,轻抚着他的背安抚他。渐渐他似乎回过神来,抬头对上樊寒枝的眼睛,有些犹疑又有些难以置信,伸出手来摸他的脸,指尖在他颊上顿了顿,突然展开手掌扇了过来。
  他哪有什么力气,软绵绵一下,比平日里撒娇还要腻人,樊寒枝不让他收回手,紧握住贴在脸上,抵住他额头再与他对视,却被他眼中锐利的光刺了一刺。
  “你总是骗人……”他声音细细小小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说我们不会分开的,但你丢下我,又一次丢下我,把我扔在这里……我好痛,我不想进禁闭室……这都怪你……我恨你,我恨你……你也不爱我,你根本不爱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妈妈说得对,你就是只爱沈寂……”
  他啜泣着,去推樊寒枝,用尽了力气,两手往他胸前重重一拍,樊寒枝竟真的被推开,往后退了半步。一时间头晕目眩,只觉得胸前一团火热,阵阵刺痛,忍不住要咳,一咳,忽然咳出一口血来,直溅到黎有恨脸上。
  黎有恨呆住了,瞪着眼看他。他也愣了愣,随即回神,怕再吓到他,马上抬手去擦他脸上几滴血珠子,忍着喉间麻痒,想要解释,一张口却只是咳出更多的血,淋淋漓漓直往下滴,沾得衬衫一片血红。
  黎有恨惶然叫了声“哥哥”,颤颤巍巍去抹他唇侧的血,却越抹越多,怎么都止不住,怔愣片刻,又是一副失神的模样,双眼混沌,嗫嚅着一遍遍地说:“不要……不要……哥哥,我、我听话,我是个好孩子,我乖乖地等哥哥,不要……哥,你别死,不要死……我听话,我很乖……哥……”
  樊寒枝早已立不住,耳边只有嗡嗡声,俯身靠过来想最后吻他一下,却没能敌住快速消散的意识,颓然倒了下来。黎有恨跟着跪倒,俯身吻他血红的唇,喃喃说:“哥,你别睡,我亲亲你,你快起来,你起来……哥!”翻来覆去念了几遍,伏在樊寒枝身上嚎啕大哭。
  门外管家听到动静,冲进来,见此情形,大惊失色,赶忙叫人把兄弟俩都带出来,一路护送着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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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再来精修。睡了,晚安。
 
 
第62章 62.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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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飘摇的海上,摇晃的船里,黎有恨蜷在樊寒枝身侧,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睡着了。他梦见小时候,偶尔放学回来,樊寒枝会教他读单词。他们坐在露台的茶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束玫瑰,杯中茶烟缭绕,风一来,烟就袅袅拂到樊寒枝手上。
  他心不在焉,去抓那烟玩儿,碰到樊寒枝的手,樊寒枝才会从书本中抬眼看一看他,要他专心,问他“玫瑰花”用英语要怎么说,他答不上来,樊寒枝倦倦地说:“刚教过你。”
  他支支吾吾,胡乱造了个单词说出来,侧头去看花瓶,歪斜的花朵枝桠伸向樊寒枝那一边,飘袅的茶烟把花模糊成红粉的一片,火一样燎到他眼里他鼻尖,到处是热烈的花光,蔓到他嘴角,变成血一样的猩红。
  他看得心里一惊,从桌上跃起来,大叫着“哥哥”扑过去,却抱了个空,一抬头,四周已是一片白茫,慌不择路跑了几步,忽然脚下一空,在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中惊醒过来,入眼瞧见手边一本杂志,自己坐在窗边桌前,恍惚了片刻,再打量四周,白净的病房,耳边滴滴作响的医疗器械,病床上隆起一团,樊寒枝侧身躺着,被子盖过肩膀,吝啬地露出一点点后颈的皮肤。
  他怔了半晌,慢慢回神,依稀记起护士好像刚刚来给樊寒枝伤口换过药,这是两人待在医院的第……应该已经很多天。他睡着之后总做方才那个梦……但或者,其实现在才是梦境?分明还和樊寒枝在船上……不,那晚他好像确实坐在冷冰冰的走廊里,沾满鲜血的双手摊开在膝头,不远处手术室的灯光比血还红,后来……后来有护士走出来要他签手术知情同意书,签了还是没签?不记得了。啊,对了,但他记得那护士英法文夹杂的说话方式,虽然很奇怪,但听起来异常顺耳。
  他打了个哈欠,再趴回桌上,看向窗外。这儿的窗户没有装什么围栏,望出去能把一座悬臂梁桥尽收眼底。桥跨在穿城而过的河流之上,这岸是鳞次栉比的现代大楼,那岸是古典哀婉的哥特建筑。
  又在下雨,落也落不完,好像从世界伊始起就没停过,现在愈发大了,泼到对岸去,溅在教堂的那些硕大而斑斓的玻璃窗画上,像绽开的五颜六色的花,丛丛一片,悉数飞到空中,又缠上路灯灯光的金色,最后落进河中,沿岸而下,水里挤挤挨挨全是金光。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忽然意识到什么,站起身惶然后退半步,又上前拉上窗帘挡住外面沉沉的暗色,几步跑回床边,躺倒在樊寒枝身侧。
  “哥,哥……”他轻轻地喊,“你还要睡多久?你怎么总在睡觉?”
  樊寒枝抬起手臂搭在他腰上,仍闭着眼睛,呼吸平缓。他晃了晃他肩膀,又推他几下,终于见他睁眼。可把人叫醒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见樊寒枝眼中满是血丝,一时间心口沉沉,抬手捂住他眼睛,嗫嚅着说:“你睡吧,我不吵你。”
  樊寒枝搂紧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抱,另一手绕过来想环住他肩背,抬臂间光影晃动,黎有恨忽的打了个激灵,在樊寒枝把手放在他后颈边时挣扎起来,一下子跌下床去,狠狠摔了一跤。
  他捂着磕痛的脑袋,又去摸后颈,双手有些发颤,恍恍惚惚要走神,听见樊寒枝叫他,抬头望过去,樊寒枝坐在床边,微佝偻着背,短促地咳了两声,伸了手来搀他。
  他握住他的手,两步走到他跟前,腿一软又跌下来,脑袋枕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腰哭起来。
  “哥……”
  “恨儿,别——”
  他想说别哭,可是怎么能不哭,连他自己都眼眶发热,心口灼痛,捧起他的脸,摸了摸他颊边睡痕,一垂眼,望进他宽大的衣领下,能一直从锁骨看到肚脐,满身都是未愈的淤青,隐约还能看出鞋印的花纹。
  他俯身去吻他,黎有恨圈住他脖子站起来,坐到他腿上,哽咽着问:“那里,岛上……是惩罚吗?是因为我不听话,对不对?妈妈说你不想见我也不想找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我一定改,哥……”
  他攥着樊寒枝衣服纠缠,泣不成声。樊寒枝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他头一次觉得黎有恨的眼泪应该是一种沉痛无比的东西,怎么从前会把它们想成珍珠和蜜糖?也头一次觉得其实自己是那样愚蠢而无能。
  晚些时候管家来了一趟,把律师和一位穿职业装的女性一起领进病房。樊寒枝签了几份律师递来的文件,抽出离婚协议书先放在了一边,问那女人事情办得怎么样。
  她看了看表,答:“马上九点的新闻里会播,报纸也印好了,明早就能发出去。”说完瞄了一眼病床,看见被子下几绺细软的头发,顿了片刻,又说:“如果能拍几张身体上的伤痕照片,舆论效果会更好。”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
  “好的,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樊寒枝点点头,让管家送她出去,拿起离婚协议书翻过一遍,对律师说:“把第四条改了,我在公司所有的股份全部给她,再打电话问问她还要什么,全给她。”
  “知道了。”
  律师拿着文件也出去了,朝门口管家点点头,管家往房里瞥一眼,探头进来,悄声说:“刚刚接到电话,那个院长,叫汉斯的,醒了,要怎么处理?”
  樊寒枝摩挲着手指思忖片刻,说:“关起来,选个没有光的地方。”
  管家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关上了门。
  樊寒枝拿起手边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九点已经过了几分钟,屏幕上滚动着“精神病院恶行曝光”的字样,主持人还在做着简短介绍,说病院不仅虐待患者,还与企业家勾结捞金,知名金融家樊潇就疑似给该院汇款,并把她的小儿子送入其中,随即放出一段走廊监控,是黎有恨被几个护工拽着在地上拖行的画面。
  他马上关掉电视,回到床边,把床头夜灯调暗了些,不料惊醒了黎有恨。方才有人进进出出,又有说话声,倒是都没吵醒他。
  “不要,别关灯,我害怕……”他抓着樊寒枝手臂,眼圈又红了。樊寒枝只好把灯调亮,躺下来抱着他,唱了首摇篮曲哄他。可他始终不闭眼,倔强地盯着那一束灼白的光。
  第二天护士照例来给樊寒枝换药,黎有恨在一旁看着那些染血的纱布一圈圈褪下来,露出他胸膛上长长的一条手术刀伤,忽然地,他想起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告诉过他,是樊潇扎伤了樊寒枝,而樊寒枝为了找他,一直没有好好休养,越拖越严重,才会被他轻轻一推就咳那么多血。
  他浑浑噩噩,攥紧了樊寒枝的手,一遍遍告诉自己,哥哥是爱我的,他受了伤,很努力地找我,只是花费的时间有些长,他不是把我丢在那里,更不是不要我。
  可是他的痛苦不能被管家轻飘飘的解释,被这样的自我安慰消弭,甚至樊寒枝血淋淋的面庞和他胸前的伤口,有时都不能与之抗衡。
  那天他鼓起勇气走进浴室,站在花洒下面,水一落下来蒙住脸,他就惊慌地逃了出来。樊寒枝站在门口拦着他,往他身上裹毛巾,可他一刻都等不了,只想出去,崩溃地哭喊起来。
  很奇怪,小时候他经历过一样的事,可他不怕水,是被张医生治好了?或者那时候他其实真的相信樊寒枝会去救他,他绝对不可能在那个小小的水桶里溺死,而这一次,他给不出那样真挚而单纯的信任,一桩桩一件件,不是沈寂,就是邢疏桐,甚至邢一诺也排在他前面,樊寒枝怎么会选他?他会死在那盆水里,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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