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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加里的雨(近代现代)——万经星

时间:2024-03-03 09:42:38  作者:万经星
  “哼,我不是跟你说了,除非我死……你别想见他,也别想把公司从我这儿抢走!”说罢便摔门而去。
  当晚,“樊家母子决裂”的消息就传遍了金融圈,过了几天,渐渐发酵到新闻和互联网上,也不知樊潇花了多少钱,舆论一边倒地偏向她,又有许多八卦狗仔爆出关于樊寒枝的莫须有的黑料,应该也是樊潇的手笔,紧接着又是什么樊寒枝被剥夺了继承权,什么断绝母子关系。
  外界闹得沸沸扬扬,他全然不顾,待在庄园养病。Ethen每天下午过来给他检查伤势。派出去找黎有恨的人都没传回来什么消息。樊潇之前说过要把他送去看病,所以起初就把搜寻范围限制在樊家投资或者资助过的疗养院和精神病院里,但都一无所获,近来开始在他自己投资过的医院里打探消息。其实论人脉他不输樊潇,可消息放出去,全都石沉大海。
  期间邢疏桐试图联系他,她似乎在别国出差,短时间赶不回来。他没有心情同她纠缠,一个电话都没有接。
  他睡得很少,总是从梦中惊醒过来,耳边长久地回荡着黎有恨的哭声,一想起黎有恨就心悸头痛,胃里痉挛,一颗心火一样灼烧着。不是没有经历过分别,有那么几年,甚至是自己狠心不去见他,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那时是如何熬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钱医生开的药早早吃完了,再去,她便不愿意再给他开。他去别的医生那儿,药是拿到手了,吃下去却奇怪地不见效。
  和樊潇还在为公司的事情纠缠,有几个股东被抓了把柄,倒戈到她那一边去,情势于他而言慢慢不利起来。还是没有黎有恨的消息。
  渐渐天气冷下来了,卡城不像苏市,九十月份已经要穿大衣,再往后十一月气温就是零下了。花园里草木凋敝了大半,只有冷杉和常青树绿着,却也并不繁郁,总被狂风吞吃掉几根纸条或是几团叶子。
  那天晚上下着冷雨,他睡不着,开了车去街上打发时间,漫无目的地晃了一圈,回过神时已经在下城区,车子驶入一条黑黢黢的街道。在一条巷子口,他停下车,降下车窗点了根烟。近处垃圾桶旁站着个戴兜帽的小伙子,频频朝他张望。他懒懒超那人勾勾手,那人便跑了过来,说:“最后一袋了,下雨这么冷我赶着回去,便宜点给你八百,要不要?”
  他从钱包拿出纸钞递过去,换回来一包粉红色的小药丸。
  “粉色?”
  “嗯哼,近几年才出的新货,叫‘粉梦’。对了,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过几天还有批货要来,我给你留几包?”
  他看着那药没说话,那小伙子已经把写着号码的一片碎餐巾纸丢进来,转身跑远了。
  他吸了口烟,胸前灼痛起来,忍不住地咳嗽,看见自己呼出的气化成淡淡白雾,不知不觉天竟这么冷了,想到黎有恨,他脆弱的宝贝,是他自己呼出的一口气,像这阵雾一样,离了他就散了,找也找不到,会不会其实已经消失在这世上了?
  他瞧着手里烟头火星一闪一闪,亮了片刻便熄灭下去,整条街上唯一一点光就这么消弭了。雨绵绵细细,落下来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他闭上眼睛,伏在方向盘上,攥紧了那袋药,深深地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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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暴力血腥及限制情节,心智不成熟的读者酌情观看。
 
 
第61章 61.囹圄(下)
  =
  窗户装着铁栅栏,望出去,天和海被切割成规整而相同的好几份,时常有海鸥盘旋在近处的矮崖前,风大的日子,惨白的浪涛直拍到崖上来,仿佛能溅到窗子里,偶尔远处海面会驶过轮船,呜呜的鸣笛声卷着呼啸的风滚进窗来,听了叫人心惊。
  与黎有恨同病房的男人患有暴食症,他待在这儿的时间长,告诉黎有恨这座岛与世隔绝,岛上只建有这一家病院,所以要有轮船每月两次送补给品过来。他总是一听到汽笛声便来到窗前,挤开黎有恨,两手攥着铁栏杆往外张望,一张脸似乎要嵌进栏杆缝隙里,嘴里喃喃念着:“船,外面,船……”
  他很高,比樊寒枝还高一些,只比黎有恨大两岁,瘦得皮包骨,像髑髅,皮肤干而松的一张,覆在身体上,眼睛高高地凸着,仿佛马上要掉出眼眶,尤其他摇头的时候,像双色球开奖,左眼是红球,右眼是蓝球,不知什么时候哪一个就要滚下来。
  病院里的护工不给他吃饭,所谓“治疗”。他抢黎有恨的饭,躲进厕所偷偷吃,总被发现,总被护工揪出去,就在走廊,他们用警棍打他。他不哭也不叫,挣扎着爬去远处的活动间,那儿的地上有许多散落的饼干屑。有时护工们拿他取乐,故意把香蕉踩碎了要他吃,他匍匐在地上,舔那些护工的鞋底。护工们放肆地大笑,看热闹的病患,神色呆滞地咬着手指,歪着脑袋,也跟着嘿嘿地笑。
  有次黎有恨偷偷藏起一块三明治,晚上熄灯后拿出来塞到他手里,他边吃边哭,哽咽着说:“黎,你知道吗,你懂吗,你懂吗?”
  没头没尾,黎有恨不懂。他面对他侧躺着,看清亮的月光笼着他,把他照得更像一具尸骨,握着三明治的手骨节高凸,像竹节,两头各衔着细瘦的竹竿,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分明,黎有恨很惊异它们竟然还在正常运转,而它们的主人看起来却像要命不久矣。
  他悄声说:“小点声,不要被发现了,你别害怕,我哥哥很快就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走……所有的人,除了那些护工,我让哥哥带我们一起走。”
  “真的?”
  “嘘……真的。”
  “黎,”压低了声音,“你不饿吗?”
  “我不饿。”
  他爬起来,拉一拉黎有恨的手,两只眼睛又像双色球一样晃,“可是,可是你的手像小宝宝,你好小好小一个……”
  黎有恨垂眼看向自己的手,猛然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他的翻版?手指只比他的更细,嶙峋枯槁……戴不上那只戒指了,丢到哪里去了,还能找回来吗?
  过不久,那男人发病,在房间里吵闹,向黎有恨要吃的,白骨似的两手攥紧了黎有恨胳膊,嚷嚷着上一回夜里能拿得出三明治,怎么这一回拿不出来?动静引来了护工,几个壮汉拖他出去,扭送进禁闭室。
  隔壁病房的人出来看热闹,黎有恨瞧见一个女人揪着头发惊叫:“禁闭室!啊!啊!”
  男人回来后精神状态愈发混沌。有一回夜里,黎有恨被一阵痛苦的呻吟惊醒,找去厕所,看见男人坐在地上吞吃洗脸巾。那毛巾本就很薄,被撕成长条的布片,一半垂在外面,一半在他嘴里,噎得他脸色青紫,直翻白眼。
  黎有恨惊慌失措,去扯那布条,扯不出来,同他一起哭。后来护工们闯进来,抬着男人出去,黎有恨抓着一人的手臂哀求,几乎半跪着,求他们给他点东西吃。
  那人甩开黎有恨,黎有恨再扑上去,指甲在那人手臂上划出血痕。那人沉默着看过来,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森然的笑。
  男人再没能回来。或许死了。黎有恨再看向窗外,总会想他的尸体会不会被抛进了大海。念叨了那么久“外面”,现在终于是出去了。
  护工们换了取乐的对象,开始针对黎有恨。起初也就是不按时分发吃食,夜半以检查违禁品的名义闯进病房将他惊醒,或是剥夺他的自由活动时间诸如此类。黎有恨不怎么在意,反正他没有胃口,睡觉本不安稳,往常活动时间也都是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海。
  那次病院院长过生日,在活动室里,大家聚在一起唱了生日歌,每人都分到一块蛋糕。黎有恨没有吃。几位护工见状拥上前架住他,抓起蛋糕往他嘴里塞。他呛得咳个不停,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最后被摔在地上,院长终于出声叫停了这场闹剧。
  他蹲下来轻声问黎有恨:“你叫什么?”
  护工抢着答说:“黎。”
  “什么病?”
  “好像是妄想症,幻想有个哥哥,说他哥会来找他,昨晚我还听他哭呢,”护工拙劣地模仿起他的声音,“‘呜呜哥哥哥哥’的,吵得人睡不着。”
  院长点点头,轻轻抚了抚黎有恨头发,柔声说:“你没有哥哥,他更不会来找你,别担心,我会治好你。”
  黎有恨蜷在地上,边呕边咳,只觉得森森冷气直往骨头里钻,浑身抖个不停,颤颤反驳说:“不……我有哥哥,他会来找我的,他没有不要我,他爱我,最爱我只爱我……”
  院长听了突然冷笑一声,攥住他头发晃了晃,他叫出声来,反握住院长的手臂,张口狠狠咬了下去。院长痛叫着甩了他一个巴掌,护工们手里的警棍砸向他的身体。
  他被关进禁闭室,只在开门被推进去的刹那窥见室内墙壁包裹着白色的泡棉。门一关上,这儿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他惊惧惶乱,像苍蝇撞来撞去,摸索着,逐渐发现这房间小得甚至不能让他平躺下来。
  他曲膝蜷缩在角落,再怎么睁大眼睛去瞧,也只是一片暗,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反复跳跃,冷汗把全身都浸湿了,身上的伤隐隐作痛,混混沌沌总听见樊寒枝在耳边唤他,“恨儿”“宝贝”这样地叫着,他坐起来循着声音去找,在黑暗中摸索,忽然唤声顿了顿,猛地蹦出一声“沈寂”。他吓得退回去,喃喃念着“不要”,如坠冰窖,手脚发僵,整个人直挺挺靠在墙上,下一瞬耳边又炸开一记刺耳的开锁声,门被推开,照进来一束光,有个模糊的人影跨进门来,朝他泼了一盆水。他舔着干涩的嘴唇,匍匐着朝门前那束光爬去。
  这是他第一次进禁闭室。
  护工们消停了一阵子,病院院长却不放过他,强迫他接受治疗。他吃下很多不知名的药,浑身无力地被抬进诊室。房间中央一只大水盆,院长摁着他后颈把他压进水里。
  呛水的时候,他愈发觉得,其实自己根本没有从七岁那年的事故中脱逃出来。他永远地留在了那间昏暗的地下室,头埋在水桶里溺死了,所以樊寒枝才一直不出现,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不能来。毕竟,从人间追到地狱这种事,向来只发生在神话故事里。
  近来天气很好,太阳总是高悬,每每到了傍晚,霞光哪儿也不照,就是钻进窗户洒在黎有恨床边,很慈悲地拢住他的身体,温暖,热烈,短暂都摒除了这里罪恶的一切。
  他又进过三次禁闭室……或是四次,不,可能是两次,“治疗”又进行了几次?他记不清楚,只是胸口一直在疼,说不清是心痛,还是治疗的后遗症。过了多久也没有概念,与世隔绝的地方,无所谓时间。
  后来阳光照不进窗子了,早早就被厚重的云层掩盖,吹进来的风彻骨。
  他不受控制地去想樊寒枝,想,这么久了,他不会来了,或许真像樊潇说的,他不想来不愿来,他只爱沈寂。
  有一次他真的看见了沈寂,那天下着暴雨,窗上凌乱洒着雨滴,被风吹得横斜,一转头,沈寂竟站在边上,手肘撑在窗沿,托着下巴歪头看过来。死掉的人不会晚老,他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微蹙着眉伸手来,摸他的头发。
  “恨儿,不要哭,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他轻声说着,走近一些,柔软的手臂绕过来,圈住他的脖子。他靠在他肩上,一垂眼,觑见他衣领下的胸膛上横亘着暧昧的指印。他猛地推开他,再望向他的脸,迷蒙的眼神,艳红的脸,颌边暧昧的睡痕,欲望过后餍足慵懒的姿态。
  他白了脸,再去推他,用被子枕头砸他,惊叫起来,一时间心里涌出磅礴的恨意,比外头的雨还要声势浩大。他感觉身体里的脏器,一个接着一个,被酸楚与痛苦溶化消解,再向内向内,灵魂也被腐蚀殆尽,只剩下一具伤痕累累的空壳。
  *
  卡城又降暴雨,深秋时节的雷声不响亮,多几分冷森森的阴鸷。
  樊寒枝好几天没吃得下饭,今夜雷雨,更是没有胃口,在床上躺了一天。管家已经伤愈重新回来工作,几乎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来看他一次,端过来的几碗米粥仍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早凉透了。临睡前正准备再来看他,要上楼时外面突然响起喇叭声,车前灯的光束在刚修好的会客室落地窗上不停地闪。
  他顿了顿脚步,过去开门,寒冷的水汽连同一丝幽香一齐飘进来,邢疏桐一袭红大衣,撑着伞站在廊下,淡淡向他打了声招呼,问:“樊寒枝在不在?”
  他侧身让她进门,接过她的伞和大衣,说:“在楼上房间。”
  “我找他说几句话。”
  “夫人,实在太晚了,这——”
  “无论如何也要现在说,非常紧急,”她搓着手哈了口气,“是关于有恨的。”
  管家愣了愣,忙领她上楼,敲开房门后就走开了。
  屋子里很暗,只亮着一盏夜灯,光线堪堪照出床上躺着的身形,消瘦不少,腰背佝偻,肩膀微颤,头发像是很久没打理了,半长,凌乱堆叠在后颈,被汗浸得湿透,一绺一绺垂覆着,露出的一点点侧脸煞白,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她加重脚步走到床边,可樊寒枝似乎仍没发觉她的存在,她听见他沉重的呼吸,近了看,身他的子好像抖得更厉害了,额角豆大的冷汗,坠下来聚在他眼窝和鼻翼处,两洼小小的水潭,看着有些滑稽。
  他一只手垂在枕边,虚虚地拢着什么,她原以为会是黎有恨的什么东西,弯腰细看,却是一袋药丸,粉红色,封口还未拆开。
  “樊寒枝,樊寒枝。”她伸手去推他,他皱了皱眉,握紧了药丸藏进枕头下,眼睛还是紧闭,咳了几声,哑声道:“滚出去。”
  她冷笑,“我刚出差回来,出了机场马不停蹄往你这里赶,就为了告诉你黎有恨的消息,你这样的态度对我?”
  樊寒枝终于睁眼,望着床头柜上那枚戒指,气喘着说:“消息……在国外待了几个月才回来,你能有什么消息。”
  “你不想知道是吧?”
  “出去!咳咳……”
  邢疏桐眉头紧皱,顿了片刻,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前又停住脚步,说:“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送来,你赶紧给我签字,财产分割的事虽然我们婚前做过约定,但现在我想要你在国内那家公司的股份,另外我听说你名下有座海岛?也给我吧,诺诺怕冷,冬天我还能带她去玩玩,还有,我不知道你妈妈的计划,也没有参与,你有火别往我身上撒,咱们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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