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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加里的雨(近代现代)——万经星

时间:2024-03-03 09:42:38  作者:万经星
  过了一阵儿,身旁雾气翻搅起来,转头看见一个黑影慢慢靠近了,他撇撇嘴,拍了拍手上的泥站起身,等着人过来。
  可当只隔着一臂距离的时候,那身影步伐一转又走远了,片刻后伴着忧心的呼唤,又再度靠近,来回几次,只是在周围打着转。
  黎有恨怔怔看着他无头苍蝇似的在眼前乱撞,直到听着那喊声带上了颤音,变得又哑又低,才轻轻出声说:“哥,我在这里。”
  不下几秒,樊寒枝就从雾中冲出来,一把抱住了他,急躁地说:“这么大的雾,出来干什么?叫你怎么也不答应?”
  他眼睛仍一片猩红,和早晨没什么两样,头发衣服被水汽浸湿了些,粘在他脸上身上,显得有些狼狈可怜。有那么几秒钟,黎有恨在他身上看到以前的自己。
  “那么过去这么多年,我叫哥哥的时候,你有答应过吗?”他问。
  樊寒枝不说话了,黎有恨也没再问,静静和他对望片刻,踮脚吻住了他,又把脸埋在他潮潮的颈窝里,说:“你知道有人跟着我,我跑不到哪里去的。”
  樊寒枝往身侧瞥一眼,这才看见有个佣人站在那儿,可胸口还是发沉,意犹未尽地亲亲他额头,柔声说:“哥哥怕你出事。”
  他斜一斜嘴角,“现在我连二楼都不能去了,能出什么事?”
  “生气了?”
  他不说话,把手上的泥往他衣服上蹭,半晌,才说:“你要是在乎我生不生气,开不开心,要是真的在乎我的想法,我们现在就不会这样……你不是说你会改吗?”
  樊寒枝轻轻抚着他红红的眼尾,顿了片刻,答说:“改,哥哥改……你不想去度假山庄就不去了,可以上楼,马场也可以去,但要和哥哥一起,天气热了,不能玩太久。”
  他还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樊寒枝就问:“还要什么?”
  “你就不能不跟着我吗?我只是去骑马,只是骑马而已,我会很小心,不会再中暑,也不会——”
  “不行。”
  他突然笑一声,挥开他的手,说:“这就是你说的会改?你是怕我用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方式寻死吗?可是我告诉你,我不会再做那样的蠢事了,因为我没有错,错的是哥哥,该死的也该是哥哥才对。”
  樊寒枝一愣,把视线移向一旁。在雾里待得太久,衣服已经湿透了,潮气逼入皮肉里,胸前的伤口刺刺地痛,牵着肚子上的刀伤,手腕,大腿上的伤痕一起叫嚣。
  “好,好……还想要什么?”他哑声问。
  黎有恨声音尖利起来,“我说得还不明白吗?哥哥死掉吧,你死了,我就原谅你犯的那些错。”
  樊寒枝闭了闭眼睛,抓他到怀里,捧着他脸轻轻吻了吻他嘴唇,在他挣扎之前就放了手,看着他转身从怀里溜出去,一下子没进了雾海里。
  他叫住要跟上去的佣人,说:“回去跟其他人说,不用再跟着他了,让管家联系度假山庄,就说有事去不了了。”
  佣人应下后也走了。
  他仍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雾,腿脚僵硬,一步都迈不出去,硬生生一直等到了雾散。太阳终于透出来,身上湿淋淋,被阳光一蒸,头昏得厉害,眯着眼远远看一眼天,也被太阳蒸得发红,要滴出血来似的。
  这时候听见有人在叫他,一回头看见管家,说已经傍晚了,该吃饭了。他昏昏沉沉走回去,进了餐厅,坐在位子上看着面前还冒热气的米粥,终于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晚上久违地点了根安神香,吞了几粒安眠药,看着书睡着了。
  梦里,也是一样点着香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可是很快有人敲门,然后是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脚步,淡淡的香风,一睁眼,看见沈寂半蹲在沙发边,风尘仆仆,脸上还有没卸干净的戏妆油彩,忽然想起来他到隔壁市演出,答应了去机场接他回家的,想说话,整个人懒洋洋,嘴巴都张不开。
  “寒枝,”沈寂一开口就泫然欲泣,“你醒醒!”
  他眼睛更阖上了些。沈寂扑到他身上晃他,眼睛四下扫着,看见散落在茶几上的黄色药片,颤颤巍巍伸了手打了他几拳,哭道:“你不是答应我不再碰了吗!结果我出差才几天,你就又——”
  他拽开他的手,不耐烦地背过身去。
  他再扑上来,“樊寒枝!我求求你,你不要再这样了!你放弃吧,好不好?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他是你弟弟,你想和他有什么未来?不可能的,没办法的,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对不对?你其实很明白,这么躲着,折磨自己折磨他,根本不能让你们顺利在一起,你也知道爱不是这样追求来的,是不是?”
  他涨红了眼睛,心口灼痛,在晕眩中彻底闭上了眼睛,感觉周遭天崩地裂般地晃动起来,一会儿是嘈杂的声响,一会儿是沈寂的啜泣,静了一阵,又吵起来,不得不睁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鼻尖一股消毒水气味,床头医疗仪器滴滴地运作着。
  沈寂和医生站在床边说话,见他醒了,就把医生送了出去,回过来坐下后又开始哭,断断续续地说:“你到底吃了多少?假如我没有及时回家,你真的会——会死!”
  他握住他的手,“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寒枝,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去碰那种东西……你有多久没出过门了?公司里熏香店里那些电话全打到我这里来,你是不准备管了,什么都不要了,是吗?”
  他沉默着,盯着悬在头顶的输液袋,挥开了沈寂的手。
  沈寂咬牙抹了眼泪,一脸灰败,说:“难道你要带着这种坏毛病回去见恨儿吗?他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原谅你……你先把这个戒了,好不好?我打听到一家机构,专门是做这个的,你住到那儿去,可以吗?这期间我会帮你留意恨儿的消息,等你好了,我陪你回国去见他,或者你有什么其他计划,我都可以配合,随便你想要做什么都行。”
  他仍一言不发,闭上了眼睛,似乎听到飘飘渺渺的呼唤,一遍遍叫着“哥哥”,在眩晕中再次睁开眼,看见黎有恨泪眼朦胧地伏在他身上,马上坐起来抱住了,问:“怎么了宝贝,做噩梦了?”
  黎有恨轻轻应一声,“为什么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
  “哥哥睡不着,吃了点药。”
  “你别睡,你讲故事给我听。”
  “好,我们回房间。”
  樊寒枝抱他回卧室,去浴室洗了把脸醒神,回来讲故事,说得嘴巴都干了,还不见他有睡意,又读书给他听,渐渐外面天都亮了,哄他起床吃饭,他不肯,忽然发起脾气来,又摔东西,满地狼藉。
  闹完了,他见樊寒枝还不走,便骂道:“你好烦,烦死了!我说了我不想吃我不想吃!你能不能从我眼前消失!”
  樊寒枝站在门口,眼睛里映着一地玻璃碎片,迎着窗子,晨光投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拉得很长,影子像数条浅色的泪痕深深刻在皮肤上。
  黎有恨看着,冷笑一声,说:“现在哥哥知道被人一会儿冷漠一会儿亲近地对待是什么感觉了吧!你为什么还不走,你出去,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让我一个人待着行不行!”
  他几步冲过来,拽过门把手一推,门重重关上了,掀出来一阵风,吹得樊寒枝踉跄退了退,他仍在门口站着,听着里面细细的哭声,等周遭彻底安静下来,才迈步往书房去,把一抽屉乱七八糟的药带上,一刻也没有耽误,马上离开了庄园。
  在卡城有好几处房产,挑了幢离得最远的郊区公寓,叫了人来打扫,晚上就住进去了,喝酒喝到半夜,刚躺下,瞥见枕边的手机,又坐起来,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明天我去事务所见你。”
  “好的樊先生,是有什么事吗?我要不要准备什么?”
  他盯着床头柜上那一大把药瓶,顿了顿,说:“把我名下所有资产清算一遍,我要立遗嘱。”
 
 
第75章 75.赎罪(下)
  =
  黎有恨自然对公司的管理和运营一窍不通,一时间除了邢疏桐,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来继承,只从庞大的股权财产里留了百分之五,给黎有恨每年收分红;几个规模比较小的企业直接留给了董事和合伙人;银行存款,车子,房产和土地,当然还有庄园,都归到黎有恨名下,另外设立一个基金会帮他打理投资和股票事宜;这些年来参加拍卖会得来的珠宝和书画收藏品,都送给邢一诺,至少也当了她一段时间的父亲,虽然非常不称职。
  最后留下一家香店,开了好些年,一直没赚什么钱,决定闭店。
  在律师事务所确认过遗嘱签完字,天已经暗下来了。他开车去香店,交给店长一笔遣散费,拿回了店面钥匙。
  临走时看到对街有家酒吧亮着招牌,下车走了进去。他是第一个客人,威士忌点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就到了打烊时间。太晚了,也开不了车,又回到香店,趴在柜台将就了一晚。
  隔天去了庄园,没有进门,等在院子里的喷泉边上。不一会儿管家过来了,问他怎么不进去。
  他没答话,只说:“恨儿在做什么?”
  “还在睡觉,这两天减了药量,但不知道怎么反而比以前睡得还多,钱医生说可能是——”说到这儿立刻住了嘴。
  樊寒枝望向远处宅子的玻璃落地窗,仿佛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贴在窗上,一眨眼又什么都没有了。近几天总幻觉看到他。忽然想起来粉梦已经吃完了,兜帽男人也没有消息过来,接下来几天要怎么过呢,喝酒吗?
  他收回视线,接过话道:“是我不在?”
  “不……不是。”管家很小声地说。
  “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和平时一样,画画,看看电视,吃饭,在花园散散步,没什么变化。”
  樊寒枝点点头,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说:“这里有五千万。假如他一直住在这里,那就辛苦你照顾他,假如他以后想回国,我希望你能跟他一起走。”
  “这——樊先生!”
  “不够的话我再往卡里打点钱。”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
  “不要问。”樊寒枝掀了掀眼皮瞥他一眼,他喉咙一噎,紧握着卡没敢再说什么,眼睁睁看着他坐进了车里。
  发动了车子,他降下车窗来说:“不要告诉恨儿我来过,也什么都别说。”这时候眼睛又不自禁往远处眺,见着玻璃窗上一个人影,忽然间心口一阵绞痛,低下头猛踩油门,驾车飞驰而去。
  管家才反应过来,喊着“樊先生”急急地追出去,哪里能追得上,游魂似的又回到宅子里。一进门,黎有恨就站在玄关等着他呢,瞪着他,开口就说:“我都看见了。”
  他冷汗涔涔,把卡藏在手心,只装不知道,问:“看见什么?”
  “你去见我哥了,就在外面院子里。”
  “不,那是……是客人。”
  “你骗人!”黎有恨喊出声来,一把揪住他衣服逼问道:“你快说,他——他——”说到这儿声音又小下来,红了眼眶,“他在哪儿?”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凭什么要我打,是他有错在先,我受的委屈可比他多多了,结果现在我说他几句他就离家出走,哪有这样的人?”
  樊寒枝这哪是只和他闹别扭的架势,管家急得涨红了脸,“打一个吧,你叫樊先生回来,他肯定就回来了。”
  黎有恨气得眼泪簌簌掉,“他对我说过那么多过分的话……这个人简直可恶!难道还要我去哄他?他爱回不回,不回来就不回来,永远别回来了好了!”
  樊寒枝整日泡在酒吧里,已经成了熟客,有几天晚上还包了整场的酒水钱。他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没有黄色药丸,那还有粉梦,还有艾司唑仑,还有那么多不能和酒同服的药,有刀,有高楼,随便挑一幢,不是很难的事情。但每天一睁眼,浑浑噩噩地,回过神来就已经在酒吧喝得烂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有个晚上竟在酒吧里见到了黎有恨。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远远瞧见他坐在吧台,举着酒杯朝身旁人笑,头顶小吊灯落下来暖色的光,投在他眉眼上,他眨一眨眼,睫毛扇动间把光束碾碎了,那些金色小粒子在他脸上蹦蹦跳跳。他看着,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碾碎了,被乐声震得一粒粒往他那儿跳。
  本来不想过去的,但见黎有恨放下杯子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又拿起那杯子毫无戒心地跟身旁碰了一碰。确实看那陌生人不顺眼,更重要的是,在酒吧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杯子离了视线,怎么还能拿回来再喝?再也坐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想着那句“再也不想看见你”,放慢了脚步。犹豫的当下,黎有恨转头看过来了,好像并不惊讶在这儿遇到他,瞥他一眼,一口气把酒都喝了,再把杯子重重往吧台一掷。
  他忧心忡忡,小心翼翼上前,抬手想摸他的脸,他先主动靠了过来,搂着他说:“哥,我头晕。”
  他马上带他回卡座,贴着他耳朵边走边说:“不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哥哥很担心你。”
  “你可以一个人来,我就不可以?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话,那就、就……”
  他嗫嚅着,后半句话樊寒枝没能听清,等坐到卡座沙发上,再问他刚刚说了什么,他又不肯开口了。不想浪费这么一会儿时间,找了些别的话来说。
  “怎么到这里来?”
  黎有恨勾着他手指哼哼唧唧,“你说的什么,哥哥不知道我耳朵听不见吗?”
  樊寒枝便抱他坐在怀里,又问他一遍,他嘴唇贴着他耳朵笑了一声,很轻地回答说:“因为郑幽告诉我他看见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这里这么乱,回去吧宝贝,哥哥让司机送你。”
  黎有恨想不到自己都来找他给他台阶下了,又是抱又是亲,他还是不说要一起回去,沉下脸来说:“你赶我走,我偏不走,我就不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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