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的人生安安稳稳地落到地上,再不受颠簸?
黎有恨病了大半月,一直不好,咳嗽咳得厉害,去医院一查,已经转成肺炎,要住院治疗。最近总下雨,路上湿滑,来来去去不方便,他也死心了一般,不要樊寒枝来,也不让管家留在这儿,说自己一个人可以。
樊寒枝哪放得下心,瞒着他过来,在病房外遥遥看他一眼就回去。次数一多,他也发现了,没有戳破。
有天下着暴雨,早晨起就暗得像晚上,雷声一直没停过,知道樊寒枝有些怕雷,打电话回去跟管家说叫别来了,管家说没劝住,人都已经出门半小时了。
他惴惴不安,算着时间,快十点钟时想着怎么也该到了,但仍不见人,急得心慌气短,怕他在路上再要出什么事情,什么都顾不上了,跑出病房跑到外面,就这么出了医院。
雨实在很大,到处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他边踉跄走着,边高声地喊,跌了几跤,手掌膝盖都磨破了,爬起来又走几步,忽然听到樊寒枝在叫他,顿了顿,细细地听,像是身后来了脚步,猛一回头,一下子撞进樊寒枝怀里,抱着他大哭起来。
樊寒枝紧搂着他,见他赤着脚,就把他抱起来护着,贴着他脸说:“别怕,好了不哭了……雨太大了,在那边路口拐弯的地方撞到路灯上去了,忽然听见你在叫我,跑出来干什么?”
他揪着他衣服恨恨地说:“你真的不知道我跑出来干什么吗?”
隔着厚重的冰冷的雨帘,两人深深对望,樊寒枝的眼睛像一星炭火,雨水怎么浇都灭不掉,引着他,他走到他眼睛里去,他轻轻阖上眼帘,永远地把他关在了里面。
樊寒枝拿出戒指急躁地往他手上套,一边低头吻住他,嘴唇碾着嘴唇,舌头缠着舌头,有那么一会儿,火一样烫的呼吸仿佛把雨珠子都蒸化了,又捋开黏在他脸上的头发爱怜地端详他,拨开掩住他面庞的雨帘像拨开婚礼头纱一样,紧抱着他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样。
“哥,哥!”他欲言又止,除了叫哥哥再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樊寒枝紧抱着他往回走,轻轻应声说道:“我听见了恨儿,哥哥听见了。”
黎有恨伏在他肩上泣不成声。
他知道,如果现在他问黎有恨你恨不恨我的话,黎有恨一定会说恨,但是他不问,黎有恨也就不会再说。
他们都心知肚明的,没有办法了,只能这样了,这一辈子,两人之间就是不能恨也不能不恨,不能爱也不能不爱,不能生也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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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力有限,再加上现生发生了大事,拖拖拉拉连篇累牍,好歹是完结了。非常感谢一直追读的各位,感谢大家的容忍和耐心,感谢每一章的点赞鼓励评论打赏,没有大家的支持我写不完这本书。
关于番外,按照老规矩请在评论区留言点梗,只限和攻受有关的梗,我会挑点赞比较多的写,但是不能保证写出来的完全符合预期,另外我自己会写几篇轻松一点的(在正文里没能交代清楚的事情,小日常等,没时间的话就不写了,只写大家点梗的)。
番外写完之后会修文,因为这一本我打算写长篇,没想到写成大长篇,所以会优先删减废话段落和章节,应该不会有很大的情节变动,另外也会修改错别字句,修补逻辑漏洞,改正前后矛盾的地方。因为其他地方也放了这篇文,修文完成后全部替换的话很费精力,但如果有时间就会全部替换,没时间就另外放出修文版,到时候会在微博告知大家修文进度。微博同名。
再次感谢所有读者,非常谢谢你们。番外见啦。
第79章 番外·沈寂·日记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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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中,除了樊,他是来看望我次数最多的人。
重生后我与樊断了联系,到处旅游,在异国一家咖啡店又见他,他先说我留长发也很好看,又说我一直很想你,也一直都喜欢你。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要去洗手间。他似乎知道我会一去不返,眉头蹙了一蹙,但并未说什么话。
在洗手间耗了五分钟,我还是决定出去见他。走到我们的座位附近,我看见他拈起掉在桌上的我的一根头发,一圈一圈缠在手指尖,仿佛绕不尽。
忽然间忆起上一世临终前与他的最后一面,他捧着大束的玫瑰走进病房来,火红花光衬得他眼睛与面庞也通红。我那时已经说不出话,于是只朝他浅浅笑了笑。他深深地回望我,面容平静,但是簌簌地掉眼泪。
他对我就像我对樊,我看着他像在看我自己。
我坐回他对面,说,好吧,我们可以试试。他不着痕迹把缠着头发的手指掩进手掌下,淡淡地应了一声,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跟他回了卡城,住在他家——圣乔治大道一百号。这是一幢很普通的平房,但屋前屋后都栽种着庞然矗立的柏树,两侧是葱郁的灌木丛与各色花朵,墙壁与后院里攀满了爬山虎与常春藤。或许因为这些花草遮蔽,虽然处在市区,家中却一直清幽静谧。我很喜欢。
一开始几个月,他常出差,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我一个人在家喝茶种花看书,偶尔去剧团练练嗓子,一晃就是秋天了。一时兴起,几番折腾下寻来两棵桂花树,移栽进院子里。花开得浓郁,夜晚关了窗都能闻见甜香。
不知是不是受花香惊扰,我开始做噩梦,连续一个多星期,终于等到他回来。他把我从梦魇中拉出来,我枕在他胸前惶惶哭泣,说你就不能待在家陪我吗?他低头来吻我,低声道了歉。
后来聊起这件事,他说我倒在他怀里的时候简直像个婴儿,哇哇嚷着要奶吃,他根本不忍心拒绝。我气恼地说你简直胡说八道,你不要欺负我记性不好就在这儿信口胡诌。
但那之后他确实再没出过远门。
上一世虽然和樊结了婚,但他很少和我住在一起,到了现在,和他同住,一开始很不适应,但渐渐也就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他坐在我的梳妆台前摘隐形眼镜,睡前看书时又戴上那副又重又沉闷的大黑框;习惯他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我也不记得要帮他收,要穿时两个人满屋地找;习惯喝他泡的咖啡,吃他做的简餐;习惯他刷牙一定要刷满三分钟,冬天里捧着我的脸给我涂乳霜;习惯他在客厅看书时我偏要在他旁边放电影,看到他终于肯放下书来抱着我;习惯了他深夜还在用电脑工作的时候我蜷在他怀里睡觉;习惯了他每天下班回来带的两三朵玫瑰,他出门前向我讨的吻,帮他系的领带,抚平的衣领和袖口;习惯了他只喝一点酒就会醉得脸通红,安安静静枕在我腿上不吵也不闹;习惯了他有些粗暴而强硬的床上风格,习惯他从后面压着我的腰,咬我颈侧的软肉,习惯我搂着他吻他,要他用点力的时候他惊跳的心和压着嗓子的沉沉喘息,习惯做准备的时候他暖融融的口腔,结束后懒洋洋被他抱着泡澡……
三年,我二十六岁了。上一世二十六岁,我确诊了血癌。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或者这一世我也还是要经历这一遭,入冬后,我开始频繁地低烧。
他担心我,要带我去医院做检查。但我很害怕,我不愿意去,每次都搂着他撒娇蒙混过关。
十一月末下了场大雪。我听说樊去滑雪不小心摔断了手臂,需要动手术,于是想去探望。我知道他心里很不高兴,但他嘴上不说,我也就当不知道。
车子开不了,公交也停运。我们坐短途火车,颠颠簸簸,但这火车竟也因积雪而不得不停在半路。
我望着窗外的一片白茫,把气撒在他身上,单方面地数落他,又哭起来,说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见到樊。他带我下了车,背着我沿铁路走到了天黑,遇上巡逻的铁路警察,把我们送到了医院。
樊很好,甚至于精神抖擞,说是在雪场为了护住黎才摔了一跤。黎抽抽噎噎坐在一边剥橘子,一瓣瓤还要分着吃,递到樊嘴边,樊咬着他指尖不放。还是一样的坏心。
我静静待了一会儿,也就走了。在病房外,他亲亲我,说我脸色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我点点头,我的头好痛。可是第二天反而他病倒。
后来樊出院,为了答谢我去探望他,特地来拜访。他站在门口,递过来好几个精致的礼品盒,黎靠在他身侧,挽着他手臂。那时下着雪,快傍晚了,天也黑,我请他们进来坐,樊拒绝了,转身就要走。这么短促又这么残酷……我下意识拉住他,脱口而出一声“老公”。上一世我有时会这么叫他。叫出口的瞬间,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尴尬地松了手。
黎站在门廊阶下,怔惘地看看我,又看看樊,马上就掉下眼泪,推开樊跑出去,一直跑到马路上的车流里,樊跟着追过去了。
我生怕他们出事,急急走到院子里往马路上张望,忽然间余光瞥见了他,拎着公文包,手里还握着玫瑰,就站在那一大片红茶花墙下,应该是下班回来遇到了,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这座花墙是他夏天时打理修剪出来的,我说我想看茶花,雪天里红红的一抹,又问他喜欢什么花。他笑着看向我,回答说人比花娇。
现在他大约不这么想了。我叫他一声,张了张嘴想解释,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们的第一次冷战以我再度发烧生病而结束。他睡在我旁边给我读书,我紧抓着他的手,恍惚总仿佛回到上一世临终前的日子,哭着,晃着他肩膀叫他,要他别读了,要他陪我说话。他抱着我念,好了好了,没事的,不用哭,别怕,怎么了呢,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是想见樊吗?
我烧得恍恍惚惚,摇头又点头,把脸埋在他颈侧睡着了。
很快是平安夜,他买了一株很大的树回来,树顶直抵天花板。他把我架在肩上让我把装饰挂到树顶,又举着我满屋子跑,房子里挤满了我咯咯的笑声。
圣诞节我们出去吃饭,他包下了一整间餐厅,又送花。我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我从早上起就有点不舒服,现在身体发热,好像是发烧了。
我心烦意乱,灌了四五杯酒。等甜点端上来,我已经全然醉了,兴致寥寥地趴在桌上,懒懒说,我的礼物呢,樊?
他久没有说话,我抬头去看他,望进他眼睛里,仿佛坠进风雪中,不是诗人的浪漫的风雪,是那天他站在茶花墙下淋的雪。
他说,宝宝,我不是樊。
我怔怔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发觉我确实对着他叫了一声“樊”。
我支支吾吾想要辩驳,可要说什么?我喝醉了,我烧糊涂了,我害怕,怕自己又要患上癌症在三十岁时死亡,我其实是重生回来的人,我已经叫了三十年的樊,习惯了改不过来了……还是该乖乖道歉?撒撒娇的话,他还会生气吗?今天可是圣诞节,我的礼物还没送出去,现在给的话他会接受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子放在桌上。
本来早上我就想给你,但你看起来不太高兴,他说,三年了,我以为我可以,但好像真的不行。你不止这一次叫错我,太多次了,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从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开始,从你那次做噩梦起……你早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叫我樊,上床的时候也叫我樊,半夜醒过来要我抱着你的时候,你叫我樊,生病的时候叫我樊,有时候发给我的短信里也叫我樊,刚才也是,一直到我提醒你,你才发觉。
你不用解释。他打断我,垂下眼帘来轻轻摆弄着餐具。
你的这种无知无觉,把我理所当然当成樊的态度,最让我感到受伤,但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可以忍耐,就算你把我当成樊也无所谓,你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了,但我其实还想要更多,一开始我想我只要能和你说上话就够了,后来我又想我只要牵你的手就够了,但牵了手就想要拥抱,有了拥抱就想要吻,我想要你像叫樊老公一样叫我老公。我对你的欲望实在是无穷无尽,无时无刻不在冒头。
你真的不用解释,我没有在生你的气。他再次制止我说话。
我只是对自己很失望,我做不到我想象中那样无私……我一直不敢说我爱你,因为我怕得不到回应,但现在……我真的很爱你,但现在,现在我真的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对不起。
他说完径直起身,拉开门走出了餐厅。
我僵坐在椅子上,身体上那股热褪去了,整个人如坠冰窖,良久,才伸出手拿过那戒指盒,紧紧攥着。
服务生送来他的大衣,问我要怎么办,我接过来抱着,也出了餐厅。走回家,边走边哭,回到家门口,站在缥缈的小雪里等他。也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看见一个人影过来了。
我抽泣着喊:“慎、慎之!”
他走快了些,我等不及,小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他抱着我,比我先开口道歉,说对不起把你一个人丢在餐厅,说刚才那些话请你忘掉,是我情绪上头口不择言,我不是要和你分手。我说,不是的,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慎之,我不喜欢樊了,我以后一定改,我也不和你分手。
他叹了口气,展开大衣裹着我,嘴唇压在我耳廓上,轻轻地说,我爱你。
我马上回,我也爱你,慎之。
他低头吻了吻我,给我戴上戒指,我也给他戴上戒指。他抱着我回家。我趴在他肩上说,我其实是重生回来的人,你信吗?
这样啊。他轻拍着我的背安抚我。你是不是有点发烧?
上一世我在二十六岁查出得了癌症,和樊结了婚,然后在三十岁死了。但是,慎之,虽然我和他结婚了,可那段婚姻很痛苦,我不想再经历,我喜欢你,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慎之,慎之,慎之。
他顿了顿脚步,用肩膀顶开大门,又吻了我一下,说,好好,我听见了,详细的你可以晚点再跟我说,你现在必须得吃药睡一觉,明天还要跟我去医院看医生,好吗?
慎之,慎之,慎之。
我昏昏沉沉,含住他递来的药片,抓着他的手不放,摸到那冰凉的戒圈,又喊他,慎之。
他应一声,低声说,睡吧宝宝,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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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寂x他,第一人称,重生
第80章 番外·绕指柔
樊寒枝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沈寂接过来,眯眼遥望着远处的云,说:“天气真好,谢谢你送我来机场。”
“路上小心。”
“嗯,对了,还有几句话我要跟你说。”
樊寒枝已经拉开车门要坐进去,这会儿便停下动作,风拂着他的眼波,把些许的不耐吹得像涟漪般震荡开来。忽然间,沈寂觉得,其实他们之间本该就保持这样的距离,一个在车前,一个在车尾。
他怅然笑了笑,“不会花你很多时间。”
“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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