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错愕道:“不再换一个么?这名字……”
“不换。”天工先说了,“第一个念头便是天命所指,换掉反而不好。”
沈云舒犹豫地点头。天工道:“剑拿到了,只是冬天路难行,不如到开春再回去。”
两人自然答应,沈云舒对顾流风道:“阿遥,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想和天工大师商量。”
顾流风也不强求要留下,随阿星一起走了。沈云舒跟着天工回了房,却不知从何开口,两人一时沉默。
天工也不问他什么事,只笑说:“跟徒弟闹别扭了?”
“……”
沈云舒小声道:“没有……”
天工道:“师徒俩哪儿有隔夜仇的,沈英当时天天把你弄哭,你第二天还是黏着他。”
“师父是为我好……”沈云舒道,“可是我与阿遥不一样。”
到底怎么不一样,他也不说。换了个话头道:“今日我在赤霞城遇到了一个姑娘,自称是谢元白的私生女,还盗走了听雪刀。”
“哦?这我倒没有听说。”天工来了点兴趣,“比武招亲的事情已经放出去了,谢元白大约封锁了刀被偷的消息,还留在山岚城设擂吧。”
沈云舒道:“那姑娘被人追杀,看那些人使的暗器,我怀疑是微雨山庄的手笔。”
天工道:“谢元白携二小姐游历江湖,自称与微雨山庄再无牵扯,没想到还是借了他们的力。”
“牵扯又怎是说断就断的。”沈云舒苦笑,“谢姑娘说谢元白与血莲宫还有牵扯,这事我恐怕不得不管了。”
天工叮嘱道:“血莲宫残党一直蠢蠢欲动,你多加小心。”
“多谢大师关心。也请您万事留心。”沈云舒道,“我跟大师说这些,也是不想拖累您。”
天工摆手道:“我不过一介铸剑的工匠,不说什么拖不拖累的。倒是你小徒弟,你打算怎么办?”
提到徒弟沈云舒就头疼。他说:“阿遥不是爱闯荡的性子……”
“年轻人恋家也没什么,”天工道,“只是该历练的还要历练。今日我试了他的内功与剑法,比起你当年可是不如。”
虽然顾流风上佳,悟性也好,但毕竟很少与人交手,和沈云舒的切磋也大多是点到为止,没有他这种实战锤炼出来的纯熟。沈云舒讪讪地想,自己这师父做得也太不够格。
“也急不得,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天工道,“阿遥就不说了,你,你师公,你师父虽同是夜昙一脉,但风格大相径庭,这也是夜昙剑法的特点。”
“我明白。”沈云舒叹口气,“那我就先告辞了,阿遥还生我气呢,我去看看他。”
天工摆摆手笑道:“还说没闹别扭,我看你跟他一样别扭。去吧!”
回了房,顾流风正坐在桌前,点着盏灯细细看着朝露剑,沈云舒开门的声音也没打扰到他。
“醉里挑灯看剑……”沈云舒开口,“只可惜没有酒。”
顾流风也不看他,说道:“你那酒量,还是少喝点吧。”
“阿遥不生我气了?”
“嗯。”顾流风依然不看他,“师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沈云舒头疼——这分明还是在生气,只好凑上去请罪:“阿遥,是我不好,管得太多。你不想娶亲,我不逼你。”
顾流风终于肯正色看他,“我没说你管得太多。师父,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沈云舒被这突然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有点愣住。顾流风继续说:“我也不想跟你生气,但你这张嘴实在讨厌。”
沈云舒弱弱问道:“怎么……”
他板个脸道:“总之不许再提这事。要和谁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爹娘来了也管不了。”
他话说到这份上,沈云舒只得点头:“好,不提不提。”
顾流风得了承诺,笑了笑说:“师父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给剑取名朝露?”
沈云舒其实暗自琢磨过,得出的结论是顾流风有小心思,想跟他的“夜昙”凑对。
他暗自觉得尴尬,因而也不好提。此时顾流风自己说起,他只好假装不知,问道:“为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顾流风看着他说,“我们已经失去太多时间,我不想再这么浪费时光了。”
沈云舒心中震动,面上却不显,只笑道:“我就说,今天这里没有酒,还真是可惜了。”
顾流风看他装傻充愣,也没说什么。只是沈云舒一直想到晚上还是觉得难以平静,顾流风在他旁边翻了个身,他立马闭上眼睛。
“师父,你睡了吗?”
沈云舒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不敢接话,大气也不敢出,只好闭了眼睛装睡。感觉到身边顾流风支起身子,目光黏在他脸上,更是紧绷。
什么东西压了下来,唇上一阵柔软的触感。沈云舒差点跳起来,耳边全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喜欢的是你。”他听见顾流风说,“不要再把我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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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有流风,人家就有回雪来配你;人家有夜昙,你就没有朝露来配?”和“都道是流风回雪,俺只念风卷云舒。”(谢妹妹:勿cue
什么叫没有大纲呢……没有大纲就是每章我都不知道下面要怎么发展……所以明天请假不更,苦哈哈地理大纲
第19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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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偷亲完就没心没肺地睡了,留沈云舒独自躺在一旁,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他用力捂着,甚至怕心跳声吵到顾流风。
虽说小孩说这种话不该当真,可沈云舒依然被这热切直白的爱意打得溃不成军,用尽十二分的自持才没失态。
他几乎一晚上没睡,想了好多事情。他想起刚认识顾流风的时候,他还是个只长到他腰间的小孩,像节竹笋,喜欢抱着他的腿让他教这教那,亲昵地喊他“师父”。
沈云舒有点恍惚地想,他和顾流风认识多久了?
九年。
九年足够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不再是那个一身伤痛无处可归的少年,顾流风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竹笋了。可是在沈云舒的心里,提到他,最先想到的还是那个小小的孩子,站在落满阳光的庭院里对他笑。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清,一直想到天光微亮才迷迷糊糊睡着。没睡多久就感觉旁边的人起了床,轻手轻脚地越过他,悉悉索索地穿衣服。
他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小声叫道:“阿遥?”
顾流风应了一声,“再睡会儿吧,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好。”沈云舒从善如流地又躺回去,还没再睡着就吓得睁开了眼睛。
他怎么知道我一晚上没睡的?
沈云舒知道自己装睡暴露,睡意消了大半。但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顾流风,只好睁着眼睛一直躺到日上三竿。
突然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以为是顾流风回来了,顿时紧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谁?”
回答的却是阿星,“沈公子,有人拜访。”
沈云舒这时候还只穿着里衣,头发也睡得像个鸡窝,闻言慌忙从床上跳下来,手忙脚乱地套上了衣服,拿了发带把头发随意扎了。
来拜访的正是谢怀雪。
沈云舒没有揽镜自照的功夫,但看见门外二人的表情,对自己的尊容还是心里有数,一时有点汗颜。阿星把人带到就离开了,沈云舒不自在地理了理领口,对谢怀雪点点头道:“谢姑娘,请进。”
“沈哥,冒昧来访,多有打扰。”谢怀雪有点犹豫地说道,“只是现在午时已过,你这样……懈怠,可不太好。”
沈云舒从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不靠谱和怀疑,不由得老脸一红,尴尬道:“事出有因……谢姑娘的伤如何了?之后还有人找你麻烦吗?”
“已好多了。那些人原也不是真想杀我,来了一次被我打退就没再出现了。”谢怀雪略掉这些问候寒暄,直切主题地问道:“沈哥,我求你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如果答应,我们便出发前往山岚城吧。”
沈云舒有些迟疑,“谢姑娘伤未好全,不再养些时日么?”
谢怀雪道:“大仇未报,如何有时日休息。”
同样是被仇恨推着跑的人,他再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只能叹口气道:“那好,我就跟你一起去看看。”
他只是说“看看”。谢怀雪倒也没有揪着这个词继续要求什么,告辞道:“那我去打点行装,明日出发,如何?”
她也太着急了。沈云舒笑着点点头,起身送她出去,却正好遇到回来的顾流风。
谢怀雪对他点了点头算打招呼,顾流风也回了个礼。等她一走,眼神却立马回到了沈云舒身上。
“给你。”他抛过来个小纸包,沈云舒接了打开一看,意外道:“哪儿来的红豆酥?”
“集市上买的。”顾流风说,“谢姑娘跟你说什么了?”
“跟我约了明日出发去山岚城。”沈云舒伸个懒腰,“路途不远,阿遥就在这儿等我回来吧。”
“我也去。”顾流风不容置喙地说,“听说是比武招亲就推我去,现在反而不让,没有这样的道理。”
沈云舒拗不过他,只能故作为难道:“你若也走了,单单双双谁来照顾呢?”
“一起去就好了。”顾流风凑上来握着他的手,强硬道:“别想丢下我。”
沈云舒无奈答应,试着把手抽出来,却被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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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
第20章 山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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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霞城与山岚城相邻,骑马不过半日路程。沈云舒有心问问山岚城的情况,谢怀雪却只顾闷头赶路,策马如飞,让他找不到开口的时机。
这样颠簸他们两个倒还好,伤者却是有些难以负担。到山岚城下时,沈云舒看她伤处似乎又撕裂开了,衣服透出暗红色来。谢怀雪却仿佛浑然不觉,还是顾流风开口提醒道:“你的伤口渗血了。”
沈云舒惊讶,扭头去看顾流风,得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谢怀雪捂着肩膀道了声谢,领着他们进了城,推开一间小院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条件简陋,委屈二位了。”她嘴上这么说,神色却没什么抱歉的意思。沈云舒暗自打量,见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净,院中栽了棵半死不活的树,还有个满是刀痕的木人桩,想来是谢怀雪平时的住处。
安顿好以后两人先告别了谢怀雪,上街打探情况。沈云舒领着顾流风进了茶楼,要了壶茶慢慢喝着,耳朵也不闲着,听周围人在说些什么。
谢大侠设擂比武招亲已然成了城中热门,他们旁边一桌就有人大聊此事。沈云舒支起耳朵听,慢慢在心里分析情况。
“你们可曾见过谢家小姐?”一人说,“我曾远远看了一眼,当真是倾国倾城的模样。不知什么英雄能有幸迎娶。”
一人道:“听闻谢家此次比武招亲,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人迟疑道:“还能有什么隐情?无非是谢大侠因为比武招亲与微雨山庄结缘,女儿的亲事才也这样。”
沈云舒指尖轻点着桌面,顾流风低声问道:“你觉得呢?”
“我也不清楚。”沈云舒皱眉,“只知道此行危险,还是小心为上。”
顾流风冷哼:“知道危险你还过来。”
沈云舒讪讪道:“谢姑娘既然提到了血莲宫,我肯定要来探探虚实。”
顾流风也不说话,沈云舒又凝神听了会儿,得出个结论:“跟我想的差不多,听雪刀失窃的事情并没有传出来。”
“大概是谢元白觉得丢面子吧。”顾流风道。
沈云舒附和道:“有可能……具体的事还是得问问谢姑娘。”
他们出了茶楼,又在街上逛了一圈,还顺便打听了谢元白的住处。那给他们指路的人看了他们腰上悬的剑,笑道:“莫不是参加比武招亲的?”
“是。”沈云舒也笑笑。那人随口说道:“谢家比武招亲是大事,来了许多人,山岚城内如今很是热闹呢。”
确实热闹。现下已是黄昏,街上人却不见少,且几乎都是江湖人打扮。这事在京师长大的顾流风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人多情况就是一滩浑水,何况鱼龙混杂的,街上不适合久留,容易惹麻烦。沈云舒见没什么情报可打听,便和顾流风回了住处。推门进去,却不见人影,谢怀雪也不知所踪。
练刀用的木人桩孤零零立在院中。沈云舒过去打量一番,但只凭这些,也着实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随口跟顾流风说道:“阿遥还没正经地跟使刀的人交过手吧。”
顾流风摇头。
“‘剑走轻灵,刀行厚重’。”沈云舒摸摸那木人桩上的刀痕,“剑招多为刺、挑。刀却多是劈砍,比起剑来变化较少,但是更为沉猛……不过这些只是听我说终究差点意思。有机会或许你能跟谢姑娘切磋切磋。”
话才刚说到这里,就听院门吱呀响了一声,进来的正是谢怀雪。
她的肩伤似是又处理过。沈云舒暗想这姑娘真是闲不住,没有能清净养伤的时候。可他毕竟外人一个,太关心显得过分殷勤,只好不提,把今日在茶楼听到的事情跟她讲了,问道:“比武招亲一事可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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