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姿挺拔的少年陆之岸根本没看摄影师,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靠着自己的小家伙身上。
他一手摸着自家弟弟的脑袋,宠溺无比地替对方梳理在玩闹中变得乱糟糟的黑发,另一只手牢牢扶住对方的腰,生怕娇气包一个不稳,磕着碰着。
“……王八蛋。”
回到卧室的陆容盯着俩人的合影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只红着眼憋出来这三个重复过无数遍的字。
他心里有千万言语,却不想一个人跟怨妇似的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嘟嘟囔囔。他要站在陆之岸的跟前,揪着对方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讲出来才行!
只是……那混蛋在另一个世界?
记忆封印被解除,终于想起引魂灯这样东西的陆小少爷眯起眼,想也不想地摘掉尾戒,唤出了那盏灯。
引魂灯出现的刹那,暖色调的烛火摇曳了一下。
极为温和的触感短暂轻柔地掠过陆容的前额,留下稍纵即逝的暖意。
就像是……一个吻。
第80章 回吻
陆小少爷未曾正统地修习过法术,自然不可能做到像他哥那样以血画符,施下法力浑厚到足以延续数年的封印。事实上,就连催动引魂灯本身的效力,他都需要靠运气。
但陆小少爷有个特别好使的外挂。
那就是——
“灾厄。”
陆小少爷无比自然地对着空气开口,完全没有晾了对方四年不让上床的羞愧:“过来,我需要你。”
上古凶兽的名讳是一种咒语。
青年只是轻轻唤了声,签订了伴侣契约的灾厄便即时接收到了召唤。近些年来已经稳定为人形的灾厄毫不迟疑地伸出手指撕碎时空,从不可捉摸的虚无裂缝中大步走到陆容面前。
封印的解除是全范围的。
术法消失的刹那,不只是陆容想起一切,并不太聪明的灾厄也顷刻间明白了这段时间没肉吃的原因。
醋劲上来的灾厄冷哼一声,先跟大狗似的一下子凑到陆容鼻尖处,然后低下头去,不由分说地往青年白里透粉的脸颊上结结实实啵了一口。
触感温润细腻,美好得不可思议。
要是再抱着往下亲,就能接着碰触媳妇儿弧线柔软的肩膀跟光洁性感的锁骨。
灾厄舔了舔嘴唇,纯黑的眼瞳里浓雾翻腾。
它兴奋得直想摇小触手,忍不住想再亲上几口、舔上几下,结果却被轻颤着红了耳朵的陆容用掌心抵住唇瓣,强行往外推远了几厘米。
“不准亲。”陆容黑脸,“找你来是讲正事的。”
青年不久前才被白辞按在浴缸里做了好几轮,此刻身体敏感得很,禁不住半点刺激,所以语气也就格外坚决。
再次被心上人拒绝的上古凶兽委屈地点点脑袋,举起胳膊作投降状,顺带蔫了吧唧地往后退去半步:“媳妇儿你说。”
“带我去另一个世界,我要把躲在角落里的陆之岸抓出来,严刑拷打,狠狠逼问他为什么跟我玩躲猫猫的幼稚游戏。”陆容用指尖轻轻抚摸着悬浮在半空的引魂灯,语气轻松愉悦,映有熠熠烛火的眸底却毫无笑意,“带刺的鞭子没用就上吐真剂,吐真剂没用就性拷问,我他妈非得要个结果不可!”
话音刚落,引魂灯内的烛火便轻轻闪烁了几下,色泽也明亮了许多,像是在回应青年的话,无声地安抚对方。
注意力恰好落在烛火上的陆容愣了下,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极为荒诞的念头。
如果引魂灯可连结现世与彼岸,能够指引迷途的魂灵,是无比特殊的存在,那陆之岸……有没有可能……
被引进了灯里?
对烛光变化毫无觉察的灾厄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提问:“我可以带你去,但我怎么觉得媳妇儿你像是在找仇人……”
陆容面无表情:“不啊,我在找丢下我跑路的爱人。”
引魂灯内的烛火又闪了一下。
而且这回的闪烁比上次还要显眼,连灾厄都茫然地投来了视线:“媳妇儿,你这灯是不是出问题了?”
“可能吧。”陆容眯起眼,盯着引魂灯看了足足十几秒。
再然后,青年若有所思地用双手捧住面前的琉璃灯身,长睫毛颤动着缓缓垂了下去。
他闭上眼,吻了这盏灯。
第81章 灯碎
陆容看人时总微微昂起下巴,流露出几分自然而然的矜贵和傲慢,兼之生来带刺,说话夹枪带棒,总体来看很是不好相处。
……
唇瓣却柔软得像是初春时节枝桠上新生的花蕊。
只要在接吻时稍微用力一抿,就好像能把陆小少爷的唇含得化掉。
然而,这种接吻的机会少得很。
陆容讨厌受制于人的感觉,又因为唇瓣略有些敏感,每回被人强压着细细舔舐下唇都会忍不住发抖,因此颇为抗拒这种亲密行为。
所以由陆容作出主动亲吻这一事,可谓稀奇。
灾厄气得跺了跺脚,一不做二不休地冒着被法术灼伤的风险从陆容手里夺走引魂灯,举高到陆容够不着的地方。
它既委屈又伤心,衣摆里伸出来的小触手蔫了吧唧地垂低,一下下地蹭着地板:“你都……你都没有这么亲过我!从来没有!”
陆容抬眼看了下闪得更频繁的引魂灯,相当干脆地攥紧灾厄的衣领,然后没什么表情地往下拽,逼迫对方弯腰低头:“把引魂灯还我。”
“亲一口,一口我就把灯还给你。”灾厄一边老老实实地低头,一边不忘鼓足勇气、色厉内荏地小声威胁几句,“你要是不亲我,我就把灯摔了——唔?”
它分了一半寿命过去的人类伴侣竟然真的昂起头,蜻蜓点水地啄吻了它一下。
这个吻轻柔美好,配得上世间所有褒义词。
却也短暂无比。
……如饮鸩止渴,让人觉得怎么都不够。
“够了吗?”陆容眉头紧皱,话里有了不耐的意味,“把灯还我。”
灯灯灯,就知道那盏破灯!
完全是本能反应,灾厄又气又急地单手搂住眼前薄情冷心的伴侣,恼怒无比地吻了上去。
陆容越是抗拒,越是绷紧身体试图朝后躲,灾厄就越是收紧胳膊,亲得深入暴虐。兽类带有肉刺的舌剐蹭着脆弱湿润的口腔黏膜,把仍处于敏感期的陆小少爷弄得两腿都在哆嗦,几乎站都站不稳。
陆容眼角湿红,被迫两手攀住灾厄肩头维持平衡,然后炸着毛,用尽力气狠狠咬了凶兽一口:“别闹了!先找人!你他妈要是能帮我把陆之岸找回来,以后我让你怎么玩都行!”
啪嗒一声,引魂灯内的烛火倏的灭了。
陆容猛地抬头,紧张不已地伸手去抓头顶的灯,想检查下发生了什么:“快点给我!别磨蹭!”
被整整冷待了四年的凶兽也有点恼,故意举着灯左晃右躲,怎么都不肯还给青年。争夺间,引魂灯意外从高处坠下,落在陆容脚边直接砸了个粉碎。
赤红色的烟雾在灯罩内翻涌不已,而后冲破空间的桎梏,漫出灯罩拥住陆小少爷的脚踝。
“!”青年睁大眼睛盯着涌出来的红雾,话里一下子有了哭腔,“灾厄!你他妈畜生!”
犯了大错的男人同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满地玻璃碎片:“不,不应该……法器有力量保护,怎么会摔坏……除非引魂灯所有的力量都被用来蕴养了别的东西……”
陆容根本听不进灾厄在讲什么东西,蹲下身伸出手,颤抖着逐渐靠近的那团雾气。孰料指尖碰到红雾的刹那,一道刺眼至极的金光从雾气中炸开,以极为霸道的姿态占据了陆容的视野。
人类的眼球脆弱而敏感,青年瞬间陷入失明,僵着身体待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小小的困惑:“唔?”
生怕伴侣有危险的灾厄不假思索地冲上前,直接用身体作盾墙,护住一时之间无法视物的陆容。它把人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然后凶狠地龇牙,迎着光直视那团红色的怪异东西。
轻如烟雾,却又蕴着某种让他感到熟悉的力量。
有点像……
虚弱状态下的……老熟人的魂魄。
等金光终于熄灭,勉强恢复了些视力的陆容眨了眨干涩的眼,慢慢从灾厄身后探出脑袋——
红雾消散的地方,站着位熟悉又陌生的人。
“……陆之岸。”陆容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时隔四年的第一句问候,“王!八!蛋!”
第82章 不重要
嘴上骂得凶,心脏跳得却要更凶一点。
扑通扑通,仿如擂鼓。
空落落了四年的那颗心似乎下一秒就会挣脱胸腔的束缚,然后就这么赤裸裸地、血淋淋地,带着沉淀发酵了一千五百余天的情绪一块儿狠狠蹦出来。
“钻到灯里躲着好玩吗!还他妈消除我的记忆让我记不起你,陆之岸你凭什么……凭什么自说自话地安排这一切?!孟婆说的不入轮回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背着我偷偷做了多少事?”陆小少爷吸了下鼻子,先把软弱的委屈咽回肚里,然后骂骂咧咧地推开灾厄挽起袖子,白嫩的拳头攥得极紧,“你要是解释不清楚,我就……我就把你打破相!以后除了我没人看得上你!”
男人静静站在原地,以一种困惑中流露着几分漠然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会儿炸毛状态中的青年跟青年旁边的人,然后皱着眉抬起线条凌厉的下颚,言简意赅地询问:“你是?”
他脸上的表情自然得很,看不出半点作伪的痕迹。
看向陆容的眼神也只有淡淡的困惑与不解,完全没有四年前面对陆容时那种刻进骨子里的宠溺与纵容。
现在的陆之岸……
简直就像在对待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无关紧要,漫不经心。
陆容惊愕之下往前快走了几步,伸手想拽住陆之岸的胳膊,却被对方毫不迟疑地避开了。
“我有洁癖。”陆之岸瞥了眼险些被碰到的衣袖,拧紧眉头又后退了一步,“麻烦不要随意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
……
陆之岸对外人确实是这样的。
距离感拉满,言语相当直白明确,不会留有一丝一毫的亲昵错觉。这也是陆之岸身为集团总裁,却从未传出过半点花边绯闻的原因之一。
但是……
他是外人吗?
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被陆之岸如此强硬地拒绝过的青年愣愣地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简直委屈得不行。
他情不自禁地放软声音,几乎要哭出来:“……哥?”
“谁是你哥,不要乱叫。”
迎着陆容茫然而湿润的目光,陆之岸冷淡地回答。
一时之间,血液涌动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呼吸的尾音也都是重重击打在鼓膜上的。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犹如一场混乱崩溃的梦境。
陆容得用力抓紧灾厄温暖的手掌,努力调整呼吸积攒力气,才能不至绝望地栽倒到地上。
“正,正常的。”上古凶兽用小触手挠了挠自家媳妇儿的黑发,笨拙地开始安慰,“我感受得到,他的魂魄就剩一丁点儿在体内,还是被引魂灯护了四年才勉强蕴养成型,其他的部分都已经消散找不到了。这种情况下,你们人类只会记得最最重要的事,别的都想不起来的。”
陆容定定地听着,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在恢复记忆后,他在心里设想过很多糟糕的情况。甚至考虑过自己要是到死都没能找到陆之岸那个王八蛋,入土的时候要不要矫情地把两人的合照抱在怀里一块儿带着,去另一个世界接着找。
没想到陆之岸阴差阳错下终于回来了。
魂魄却严重受损,完全不记得他了。
……
而且,他不是陆之岸心里最重要的存在。
第83章 监控
接下来的一周,原本特别喜欢到处玩的陆小少爷哪儿也没去,成天就待在陆之岸旁边。
他把公司全权交给了林长松打理,连最重要的印章都给了出去,一点儿都不在乎集团易主的可能性。
可是,哪怕他寸步不离地守着陆之岸,每天都缠着对方絮叨两人小时候跟长大以后的事,他哥也只是一边勾画他看不懂的符,一边用一种很有素养的态度勉强听着。
安静沉默,并不搭话,就当在听戏本里并不出彩的烂尾故事那样。
似乎在陆之岸看来,没有什么比画那个破符更重要。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
陆之岸把他捧在手心的时候他不在意,仗着对方的宠爱肆意妄为,没心没肺地又闹脾气又说重话,巴不得下一秒就提着笔跟男人画道楚河汉界出来。
无论他怎么伤害陆之岸,都只换来无底线的包容和退让。
那时候,陆之岸最重要的存在铁定是他。
是他没有珍惜。
才落得现在的下场。
*
又是毫无进展的一天。
陆小少爷垂头丧气地揣起铺了满满一床的相片,扭头看向几个小时都没说够十个字的男人:“陆之岸,你他妈哑巴了吗?”
男人收起符纸轻抬眼睫,眸光凉薄漠然。
……他、妈、的!
陆容恶狠狠地磨下了牙,把相片搁置到一边,然后强行把自个儿湿漉漉的手心压到陆之岸青筋明显的手背上蹭了蹭,留下一团轻薄的水印:“再不说话我就把你弄脏!气死你个洁癖精!”
坐在床头的陆之岸继续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转而扯了张湿巾细细擦拭。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陆容气得扑上去打算咬几口,却被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了下颚。男人修长有力的大拇指跟食指牢牢按在他的脸颊两侧,力道重得像是要捏碎那里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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