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跟着一尊大佛,她娘湖阳。
两个陪客——至今不知道何方来客的云氏兄弟。
那兄弟两人确实没办法,暂时只能班宝镜去哪里,他们去哪里。
荣宓怕湖阳生产时出意外,就要求湖阳一起走。
荣宜坐在车里,就有些恍惚,上次这么出京是跟湖阳一起回盛京,不料这次出官,还是和湖阳一起。所以才说这不像离家去当一方大员,像是搬家,要是荣宪也在,就齐了。
湖阳声称荣宓作践人,办事不地道,非要带上虞晚雪。
荣宜寻思这位仁兄暗探头子,搁眼皮底下安心些,便投了一票赞同,两票对一票,荣宓气的不行,但也同意了。
走前一天拟定方案,入境并州后兵分两路,荣宓去长安,荣宜和湖阳去晋阳,班宝镜机动。
荣宜便抗议,再三强调,“湖阳如果生了个女孩,得挂你名下。”
“我知道。”荣宓说,“她生产的时候我肯定会去晋阳,你放心。”
荣宜就吐槽:您都不装一下十月怀胎吗?
她随员有玉箫,如瑟,萧羡仙,云鸯,陆琉。
荣宓随员成分比较复杂,且不论文员,武将就四人,还有一个主将,满蒙汉混血,混血容易出美人,这个姑娘长得也不错,一身湖蓝箭袖,看上去很飒。
姑娘汉名董解语,蒙名乌云珠。
文员荣宜一个都没见过。
荣宜出城后带上荣宪给的那五千部曲过去跟荣宓汇合,就见两万重骑兵京郊西列阵,当场震惊。
难怪荣宓要早走,行兵一日最多七十里。
她当年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她妹想自己当皇帝——女人居然也可以当皇帝,又花了很长时间接受她娘当年差点就当了皇帝,她爹当年下死手坑了她娘,要不是湖阳当即立断把他卖了,大概如今天下姓荣。
而后一统南朝,再回京时,荣宪与萧珂直接于燕京城下两军对峙。
荣宪:“点兵来议。”
萧珂:“率军一会。”
未果,两人引马背驰而去,分道扬镳,从此王不见王。
荣宜当场就觉得,原来自己一家子就自己和荣宓两个好人,剩下的全他妈是乱臣贼子。
现在一看,一窝乱臣贼子,就她出淤泥而不染,是一个好人。
荣宓这居然也一个潜在谋逆选手。
湖阳见这兵马,说,“你这是去攻城吗?”
荣宓一撇嘴,没吱声。
到了别苑,玉箫带着行李,跟荣宜说,“有时间吗?想和你说点事。”她眼睛红红,像是哭过。
荣宜就说,“你上车来。”
不料郑瑜、霍仲雪和萧玉珠三人均来送,就只能让玉箫先和如瑟坐一辆马车。
这三位一送就送到承德,她货真价实的亲舅舅楚青卿封地在冀州。
到承德时已入夜,鹅毛大雪纷飞而下。
楚青卿玄服黑马站在雪中,隔着老远喊了一嗓子,正是这一声让荣宜眼前一黑。
他喊的是:“老姐!”
“混蛋,不许那么叫我!”湖阳下车就指着楚青卿骂。
赵王楚青卿与湖阳同母同父,也是赵王太后王容所出。只可惜他是遗腹子,甚至比荣宜那个早夭的弟弟还小半年,长的是货真价实版倾国倾城,可惜因出身高没有被议为七美,扬名天下,故不为人所知。
她舅没有任何存在感,一个小透明,生的晚,又姓楚,全程装死。
荣宜觉得楚青卿疑似是站了荣宪——所有藩王里死的就剩个他,但多半是当个吉祥物,在封地寿终正寝。
“老舅。”荣宓报复。
“我比你还小。”楚青卿回了一句。
湖阳对荣宜说,“你先去吃饭。”随后匆匆出门,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一袭红袍在雪中格外显眼,直接从驿站里冲了出去。
霍仲雪微愣,与楚青卿对视,两人随即打马跟了上去,只见一黑一白,瞬间消失。
荣宜不知所措,望向荣宓。
那边萧玉珠和萧羡仙依依惜别。
这边郑瑜和荣氏姐妹面面相觑。
倒也对称。
马一路冲入避暑山庄,湖阳勒马,“飞絮你留步吧,有苏姜送我出冀州。”
霍仲雪点点头,翻身下马,“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此去千里,公主保重。”
湖阳下马,骤然跪地。
霍仲雪吃惊,匆忙前去扶,“公主何必行此大礼?”
“是我耽于情爱,负了众望。”湖阳俯首一拜,“半世荒唐,一事无成,无颜面见故人,不值将军相送。”
“松令曾说,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霍仲雪到底是男子,力气大,把湖阳拉了起来,“我亦是如此,虽九死其犹未悔。”
湖阳抬起头,拉住缰绳,干净利落的上马,她俯视霍仲雪,“若天意不负我,我必不负诸位!这乌烟瘴气的天下,需要有云开见日的那天。”她朗声说,随后看着楚青卿。
楚青卿:“我送送霍将军。”
湖阳颔首,疾驰而去。
霍仲雪跪送,直到湖阳的身影消失,才起身,说,“这样的试探到底还要有多少次?”
楚青卿望着湖阳背影,视线中情感纠缠复杂自己都意识不到,他片刻低头对霍仲雪说,“知足吧,对你不过是试探。”这个动作令他披在身后的长发顺肩滑下,他自嘲一笑。
都说长姐如母,按月从自己姐姐手里要解药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对湖阳的感觉也很复杂。
他支持湖阳的理想,也钦佩这个姐姐——当然若湖阳真要东山再起,他置身事外也一样会惨遭清算,根本别无选择,只能帮。
但又真的恨湖阳用他防他乃至饲毒,临近毒发时那深入骨髓的痛让他总想,要不和湖阳一起去死算了,但解药送到,又会接着苟延残喘一个月。
周而复始。
霍仲雪沉默,任由雪落满肩。
他们那日追随湖阳,为的是日后不再因姓氏或家中长辈一言定终身,为的是有能力就能闯出一片天下。
——楚青鸾到底是没有帝王气运,只有皇后命,兜兜转转很快就已经是下一代的天下。
楚青鸾总是不该狠的地方太过残忍,迁怒太多,该狠的地方却不肯动手——或许是因为动手就承认自己一步错,步步错。
霍仲雪长长呼出一口气,“若她真要改元,当真只能提携玉龙为君死了。”
人在乱世,本就是随波逐流,他也无能为力。
“我送你出承德。”楚青卿对未来之事不予评论。
“记得给我写信。”萧玉珠擦擦眼泪,走回马车,终已不顾。
萧羡仙也哭了,咬咬牙追了出去,“娘!”她大声喊。
但萧玉珠的马车没有停。
“哎。”正好湖阳回来,以为这个娘叫的是她,下意识应了声。
萧羡仙顿时不哭了,也不伤心了,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湖阳。
“我以为是我那两个崽子在叫我。”湖阳尴尬解释。
“崽子?”萧羡仙寻思这个称呼可真有趣。
“这是我的大宝。”湖阳指着荣宓说,又指着荣宜,“这个是宝宝,我还有个掌珠,荣四。”
萧羡仙见那对现在看起来印堂发黑想暴走的姐妹就有点想笑。
果然太尉与众不同,是掌珠。
荣宜就按着额头,“为什么四妹是掌珠?我就是宝宝。”
“她最漂亮。”湖阳坐下,拿起筷子。“你太挫。”
“……”荣宜嘟囔,“你还有脸怨我挫?分明是你不行,你看荣四,我爹就经受住了考验。”
“我行的。我和你那死爹造出来了传世珍品。”湖阳摇头,“是你专挑不好看的地方长,那个又专挑秀气的长,你们匀一匀就好了。”
“看了没,”荣宓托着自己下巴,“我就是继承了所有优点的传世珍品。”她一字一顿的说,有些幸灾乐祸,“你专挑不好看的地方长。”
荣宜就转过头端详荣宓,荣宓长得是英气那挂,五官秀挺,很帅很飒,但论漂亮,她们跟荣宪没有可比性,“这就你的传世珍品?”她啼笑皆非,果然父母都觉得自己孩子好看,“你这珍品的门槛太低了,说真的,娘,珍品至少得一楚二萧四美那个级别。”
“这代完蛋,一楚二萧四美里没一个比我年轻时好看。”湖阳暴露了自恋事实。
那边萧羡仙和如瑟聚在一起,两人根本没分桌吃饭。
“你觉得,到了晋阳后,我们应该怎么办?”如瑟说,“太守三年一考较,三年后荣二肯定会挪地方,”升降不可知,“说明我们只有三年的时间,我们需要一鸣惊人,拿个硬骨头来开刀。”
别人不敢处理的她们敢,这才能显示出水平。
反正荣宜的背后是荣宪,只要同道堂印在手,就可令天下,且手下五州卫,光辽东卫就三十五万人,还不算私兵,这些兵马足以横着走。
这次还带了五千人呢。
“九仙楼。”萧羡仙确实是有了个想法,“我们拿杀手开刀。”
南朝有暗市,北朝有九仙楼,只不过暗市顶多斗兽,九仙楼就比较硬核了,可杀一人,也可杀人满门。
拿钱办事,与人消灾。
据说也是世家旁支子弟搞起来的。
“不错。”如瑟说,“先以维护治安为名,派出一部分兵马彻查杀人案件,缉凶后拿到证据,扳倒九仙楼。”
两人就低声合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湖阳年轻时最漂亮!但可惜开篇她已经快四十了
所以她开了后宫,还生或教出来一整窝反贼
我隐藏了一出狗血只是因为后面会写到很多漂亮的小姐姐,不搞这一出身世狗血,有一大半的漂亮小姐姐不得善终,善终的活得也很憋屈……即使荣四年轻能熬死所有人……
本文没什么主角光环……大家的车都是从根上翻的……
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感冒,出门记得戴口罩,尽量少出门,尽量少和别人面对面对话,不要盲目恐慌,被、膜VIRUS在空气中生存能力其实很低,另一个是total LOADing到一定程度才会被传、染,老年人易感,大家穴居。
42、不走
班宝镜端着一碗散发着醋味的药,微笑的盯着云清音看。
云清音觉得还是晕过去比较好,说,“下次可以趁我没醒的时候灌下去吗?”他瑟缩了下。
“灌药会呛死人的。”班宝镜压着脾气吓唬。
要搁从前,可真就直接给云清音灌下去。
那天和荣宜谈过后,班宝镜也觉得自己过分,决定改进,这才心平气和的跟云清音说话。
云晚词把药接过去,“班姑娘你去吃饭吧。”他把药往云清音面前一递,“那是你和大逆……郑月炎的孩子。”他说,“命是你自己的,都随你。”
班宝镜心道:这兄弟也够硬核的。
“君权神授,唯族长有权为皇加冕,”云晚词竟笑的有些嘲讽,“前有丽姬著民主论,判凌迟处死,即便如此,这你们仍然敢反,料你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死都不怕,如今怕活着?”
云清音知道云晚词在激他,倒没说什么,只是把药接过,“你还好吗?”
“没事,你没打实。”云晚词说,“担心你自己吧。”
云清音只是喝了药,将碗放在一边,说,“有办法送我回去吗?”
“你回去送死吗?”云晚词直接顶了回去,“七大审判使齐出,就连天枢郑雪臣都来了,你跟月炎挺有排位的,这堪比当日围杀西秦女皇的那局,可问题是,您是季熙宫吗?”
“不管我是不是,我不会在这里苟活,你懂吗?”云清音语气转厉,一把揪住云晚词衣领。
云晚词把云清音推开,“没让你苟活。如今胜负尚未可知,”他说,“你出过招了,既败,就该认命。现在轮到别人出牌,你不如静观其变。”
“命认我,我不认他。我要见荣元姜。”云清音就要下床,但躺了太久没力气,就看地面迎面而来,差点栽到地上。
班宝镜就跟云晚词七手八脚的把人扶回去。
班宝镜就皱眉,“你们不是女尊吗?不是说男人生孩子吗?”她盯着云清音,“你这性格和我们这边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心里补了句,比一般男子还硬核。
她本以为云清音应该是那种温柔敦厚,会拥被嘤嘤哭泣,以泪洗面的那种……男子。
云清音知道班宝镜在刺他性格不好,一言不发。
“你们这边女孩子性格也不怎么柔弱。”云晚词不想听口水仗,直接点出班宝镜的潜台词。
都是些什么人啊,真他妈的绝望。
班宝镜立马说,“我们这边的女人一直都很硬核的。”这两兄弟跟她想的女尊不太一样,但把话题岔开,“挟天子以令诸侯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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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什么事?”荣宜把湖阳安顿下,才回客房。
玉箫等在那里,拿着行李。
荣宜就伸手去接,“一直拎着不重吗?”她问。
玉箫擦了一下眼角,“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眼前女子仿佛听不懂般的重复着。
玉箫心里一痛,她觉得仿佛在和人割袍断义,这段时间的接触对她来说,太久了,荣宜又过于善良,是她生下来这么多年见过唯一一个尊重她,真心相待的人。
每字每句都像在心脏上挖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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