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南朝未定,关中诸王仍在。
这河西要是反了……
萧珂若死,这三个炮、仗、脾气当天就敢不考虑任何后果的反一个给她看。
反了再归顺,日后听调不听宣,地位还能更上一层楼,熟悉的套路。很明显反了更合适。
她当年可不就这么干过。
要她突然死了,季北媛等也会玩同样的一出,还可能会更狠点。
她手下这几个说不准敢直接掐了北上运粮的水陆通道。
河西那破地方……不是戈壁,就是沙漠,不是沙尘暴,就是雪灾,简直没一个好时候。且扼守整个入中原的陆路贸易,若陆路贸易一断,春秋冬海岸结冰,海运跟不上来,东西一缺,勋贵层面给她的施压就够喝一壶的。
“这是京中的文书。”上官把文书都整理出来。
“不必回复,把发文示警的名字都抄录下来。”荣宪抿了口茶,“我明日启程回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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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总督府。
云鸳一脸尴尬的递过去今天第三份四百里加急。
萧珂躺在床上,接过一看,又是关中的印,“李月丹催命吗?”
昨天三封,今天三封,基本上早上一份,中午一份,晚上一份。
云鸳更加尴尬的递给他一份抄件,是这个月李月丹所有的往来书信。
萧珂接过来,坐起身,开始对着书信抄件发呆,还稍微有些迷惑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他心悸难受,所以根本没看下去都写了些什么,习惯性的甩了一下左手,把平时特意推到十分靠上以求能卡住的墨玉镯子甩到手腕处,转着镯子,发呆半天后才想起来好像应该假装翻阅一下。
云鸳突然问,“主公可是要调兵?”
“让他找卫子妍去。”萧珂躺回去。
不去,难受。
“是。”
萧珂躺了会儿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又坐起来,发现那一沓文函还搁在他身上,拿起来正想把文函递还给云鸳,让她拿走,不料一看云鸳走了,又不想起来,只好用力把文函扔到窗下放杂物的几案上。
第二天,卫子妍回复:行。
第四天,李月丹回复:不行,关中看不起女人。卫子妍一言不合就骂人,骂到起兴还拿梵语骂,跟念咒一样。
最后一行才是关键:她给我起外号叫蛋疼!我讨厌她!
萧珂无奈,提笔回复,习惯性的写了个阅,发现不对,勾了写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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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觉得荣宜很不对劲,这几日除了去衙门,就是回来闷闷不乐的坐在屋里。
她尝试想凑过去哄荣宜开心,除了荣宜怎么逗都不笑外,倒意外很粘她。
荣宜终于开始喝酒,好几天下去酒量倒是见长。
班宝镜开始想拦,“会肝硬化。”但她发现荣宜的一醉方休的意思是一壶,气的直接甩袖走人,觉得浪费感情。
荣宜只是压力大,她现在看谁都觉得大家别有用心,就连如瑟和萧羡仙包括在内,她都觉得也许是荣宪安排的杀手,如果她作死,就弄死她。
现在她有些草木皆兵。
她暂时只相信玉箫,因为她一句话就能要了玉箫的命,什么后果都不用承担。而且玉箫没必要害她。
毕竟南陈已经亡了。
当然,荣宜知道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就是觉得怕。
她开始枕着剑睡觉。
这么过了几天后,李月丹来了,进门一声哀嚎,“有贼!”
他和萧珂在城门分开,萧珂去了翠宫。
李月丹不肯屈尊跟人将就,寻思楚玉恒的公主府在晋阳,他直接回家住。不料一进门,迎面撞到端着一碗不明液体的班宝镜。
班宝镜:“你吓死老子了。”
“你怎么跟楚月恒似的,天天老子。”李月丹扶额,“你怎么在这里?”
班宝镜简要的说明始末,李月丹才知道自己老婆把公主府借出去了。
李月丹说,“哪个院子没人?”
“北苑观沧海没住人。”
李月丹揉着头,吩咐,“把我东西搁观沧海去。”又一抬头,“荣二孬。”
荣宜一脸魂不守舍的“飘”了过来,“李蛋疼。”她看着班宝镜手里的东西,觉得气味有点熟悉,凑上去闻了闻,大惊失色。
这不是鸩酒吗?
她死的时候喝的那玩意。
荣宜尖叫,“快倒掉。”
班宝镜把碗举高,“干什么,这很贵的。”
“这是鸩酒!”荣宜指着。
李月丹好奇,他观察了半天,最后选择喝一口,“不是鸩酒,”他说,“鸩酒是枫糖味的。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苦。”
“跟麻沸散差不多。”班宝镜道,“比麻沸散好用。”之后一脸嫌弃,“你为什么要喝一口,你欠不欠啊。”
荣宜把碗夺过来。
班宝镜不敢抢,怕洒。
荣宜从碗的另一边抿了一口,“绝对是鸩酒。”这熟悉的苦味。
她记得这个苦,还有腹中的绞痛。
李月丹抗议,“鸩酒是甜的。我被人下过毒,我记得那个魔性的味。”
班宝镜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荣宜,“你是不是喝过这东西?”
“是。”
“你喝过后,什么感觉?”
荣宜心道这什么问题,同时内心吐槽班宝镜没救了,彻底的没救了,这辈子老班都将会是一个大国工匠,“腹痛。”
“没错了。”班宝镜鄙视的看着荣宜和李月丹。
“什么没错?”荣宜不解。
“你有胆结石。”班宝镜珍惜的端着碗,“你多吃点油炸的东西。”
李月丹:“你为何要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
“这一碗很难做的,造价很高的,现在混了你们两个人的口水,你们说怎么办?”班宝镜白他一眼。
李月丹:“我只是喝了一口。”
“那也有口水。”班宝镜宁死不屈。
荣宜没太听懂班宝镜的话,所以她还滞留在上一个话题。
荣宜不知道胆结石是什么病,只觉得班宝镜的语气欠打。“你说这不是就不是?”
班宝镜立马当她面把这一碗都喝了。
荣宜和李月丹两人瞪大了眼睛。
“我挺嫌弃你们的,但你们一人喝了一口,我没办法把这药再给别人用。你们不要这么学我。”班宝镜说,“这个药两碗就上瘾了,但治痛经什么的有……奇……”
那两人一听痛经,转身就跑,把班宝镜丢在原地。
“什么鬼啊。”班宝镜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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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主呢?”荣宜边走边问。
“他直接去翠宫了。”李月丹说。
“你什么时候被人下过毒?”
“人生的苟且不提也罢。”说完不提,李月丹絮叨上了。
“挺多年前了,”他望天,“有五六年了,反正供词里面他们咬死说原本想下情丝缠那一类的药,只是下错了。我爹娘也没办法,只好把家里的部曲分了我一半……那些年还在跟萧总督打,我爹让我上战场,好荐我出官,我二哥还因为这些事在背后给了我一箭,到现在,一有雨雪,我就背痛……我废了好大力气钓到个公主,寻思这辈子衣食无忧,可以咸鱼了,可结婚没多久,我爹死了,姬妾儿女一大院,我娘又糊涂,我也不好意思全家靠昭平一个人养活,又得出来养家糊口……”
“那个,我带你见一下我娘,”荣宜万万没料到李蛋疼是这样的一个人,瞬间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一局可能要完。
难怪李蛋疼连王诚跟云和夫妻纠纷这么简单的事都没处理好。
说好的养蛊胜地呢?怎么一路斗上来了条咸鱼。
她直接把李月丹往湖阳那里一带,说,“你别惊到。”她把李月丹领到正院。
湖阳正在院子里逗猫。
“姨母好。”李月丹打了个招呼。
湖阳一转身。
李月丹凤眼瞪的溜圆,最后眼尾一红,带着哭腔说,“姨母,我我我替你找大夫,班宝镜呢?她怎么说……”
话音未落,湖阳一巴掌糊李月丹头上,“我怀孕了。”
李月丹先长出一口气,“没生病就好,”突然卡住,“你……”
“我都说了你别一惊一乍的。”荣宜嘟囔。
回观沧海那院后,李月丹找来纸笔,扑桌子上给楚玉恒写信:天呐,湖阳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学过毒、理学就知道
毒药都是有特别味道的,甜的多
59、拖沓
清明给班宝镜拿了一个奇怪的提包,说这是荣宓送她的生日礼物。
那包样子很怪,但很漂亮,班宝镜高兴的跨在肩,就这个造型写了封给荣宓的信,写完突然想起今天这一出,又补了一句。
——哈哈哈荣二孬抓着吗、啡说那是鸩酒,我问了一遍才发现她居然有胆结石,用过吗、啡后会肚子痛,笑死我了。
她把信封上,递给清明,让她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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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司墨从军营里回来,楚宜欢伺候他更衣。
“我姐夫来了。”楚宜欢说,“你要陪我一起去拜访他一下吗?”
祁司墨沉默不语,只是沉着脸色凝视。
最后楚宜欢觉得自己过分,让了一步,“我自己去拜会他。”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裙摆下钻出来,楚宜欢差点踩到猫,吓了一跳,“你怎么到处钻。”
“最近不太平,别乱跑。”祁司墨说,言外之意是让她别去了。
楚宜欢就不太高兴,但也不敢翻脸,只好把脾气压下去,“你祖母又给我送了些补身体的药。”她心道——避孕药。
她是从宫里出来的,这种药过鼻子一闻就知道是什么。
“哦,那你收下就是。”祁司墨伸手要解她的衣服带子。
楚宜欢躲开了,打开门,“你把我当什么了?给我出去。”她怎么也是宫里长大的,身份再卑微也不至于沦落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步。
祁司墨倒也痛快,楚宜欢是漂亮,但跟别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客气的说,“那你早点休息。”
他还真走了。
“你回来。”楚宜欢气到爆炸,猫偏偏还往前面凑,她一跺脚,把猫踢开,对猫说,“你再讨人厌我就把你扔掉。”
“你到底要怎么样。”祁司墨也摸不着头脑。
“你给我回来。”楚宜欢白了他一眼。小公主说,“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
“换防。”祁司墨倒是说了实话,他不觉得楚宜欢有脑子能猜出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半夜,楚宜欢把祁司墨叫醒,问,“有朝一日,你和你四叔有个胜负了断,我能请旨与你和离吗?”
薛太夫人说话不太避人。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等我孙子独掌大权后,您赶紧去死。我们好换一个家里有兵且家里不是日暮西山的世家女。
楚宜欢每每想起,被气的肝疼。
祁司墨朦胧中说,“什么?为什么要和离?”
楚宜欢长的那么漂亮,又顶着公主名号,人也还可以,过得下去。他唯一惋惜的地方就是楚宜欢没有七万五千兵马的陪嫁。
楚宜欢心下一沉,“你这是一定要我去死?”
“什么死不死的。”祁司墨翻身睡了过去。
楚宜欢抱膝坐在床上,叹了口气。
翌日,她天不亮就去找李月丹,到的时候李月丹还在睡觉,她让人进去把李月丹叫出来,“雍州反,荣宓出并州平叛,祁司墨兵马调动频繁,疑似要跟祁华琼决一个高下。”
说罢一跪,“祁家要我死,求妹夫救命。”
李月丹面带笑,扶楚宜欢起身,“你有心了。此情我与玉恒必不相负。”
待楚宜欢走后,李月丹去了趟翠宫。
到了后通报,文史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是要命的事情吗?”
李月丹不解,疑惑的说,“不要命?”
“请您稍坐。”
半个时辰后,萧珂出来问,“咦?你怎么亲自来了?什么事?”
李月丹道,“其实不是什么要紧事,不打紧的。”
“你等我一下,我洗一下头发。”萧珂转身走了。
一个时辰后李月丹坐不住了,这里倒是有椅子,但十分尴尬,人来人往没人理他。于是他跟云鸳说,“请你转告萧总督,我有点事,明天再说。”
两个半时辰后萧珂出来一看,人不见了,问,“李总督有说什么吗?”
“他有事,先走了,说明日再议。”武澄说。
翌日,下雪。
李月丹背痛,他挣扎很久没起来床,思考半天决定要对自己好点,这天气适合睡觉,于是倒回去接着睡。
入夜时萧珂想起来昨天李月丹莫名其妙的来和去,就问,“李月丹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他没明示。”韩寿答。
第三天,雪没停。李月丹躺在床上,靠被子遮掩,看完了一本武侠小说。
第四天,雪小了点,李月丹艰难的爬起来——因为他收到线报,说祁司墨从陕东借了三千人,他顶着雪来了翠宫,进门大喊,“我有要紧事,这事要命,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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