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又上了一道羹。
荣宜终于对李蛋疼忍无可忍了,今天一桌子酸辣口的,这又来了一重辣的鹿肉羌煮。没一道能吃的,她直接跟李月丹讲,“蛋疼,你知道为什么宫宴用淮扬菜吗?”
李月丹被问的一愣,“因为好看?”
“因为淮扬菜口味轻,主要吃菜本身的鲜甜,”荣宜后一字一顿道,“世间毒物、药物皆有独特味道,或甜腻或苦涩,故无人能在淮扬菜中下毒。”
这场合不能叫人来试毒。
李月丹飞快的放下勺子,就差把刚喝下去的那口再吐回去,“荣荣荣二孬你别可吓唬我。”他喝过加料的酒——还是鸩,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下次凑这样的宴会点只有咸味和甜味的菜。”荣宜从隔壁学到的,“水煮盐拌各色蔬菜啊,酱油蒸鱼什么的,冰糖蒸水果啦,这样如有异味大家就知道这菜可能是有问题的,不会再接着吃,你也不用背黑锅。”
萧珂从盐拌糖蒸这几个字里意识到这是从他家受到的启发,为报复那三杯酒拆了荣宜的台,“砂晶盐跟盐一个味。甜菊糖苷也是甜的。”
他跟荣宓没时间做菜,什么简单做什么,可不就水煮盐拌……
荣宜瞪了萧珂一眼。
李月丹盯着那碗羹,有点郁闷,本身他晕血,这屋里见了血他就有点反胃,让荣宜这么一说,更反胃了,还开始胡思乱想。
最后他还是开口求人了,“逐月,我有把鎏金檀木扇,晚上我让人送翠宫去,您帮忙看看这碗羹……”
萧珂就端起碗闻了一下,放回案上,“让她说着了。”
李月丹脸色一变,和身边人交代了两句,过了片刻一侍女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两声,有意无意的转了一下李月丹放在手边的筷子。
筷子指向祁司墨。
荣宜问,“汤里的是什么?”
萧珂:“寒食散,量不大。”
荣宜:“……”
合着若两人砍不起来就给碗加料的羹?就为让两个人对砍把在场所有人一起坑了啊……
祁司墨居然这么个人……
好。过往恩怨不可解,斩草除根又何妨。
萧珂此时说,“我命云鸳把玉箫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你居然值二十车东珠和两条人命。”荣宜冷笑。“真万金难见萧娘真容。”
萧珂停顿了片刻,说,“玉箫值二十车东珠和两条人命。”
荣宜哑然,此事日后传出,还真是三人争玉箫,哄价二十车东珠,但她有些生气,就说,“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和别人讲话?你和我们讲明前因后果,是玉箫不会帮你,还是我不会帮你?事先说明白怎么回事会死吗?”
“玉箫回眸,你连错三音。”
荣宜拂袖而去。
死了个人,抓了个都督,什么都没变,剩下武将该喝就喝,该敬酒敬酒,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过副都督倒是很开心。
李月丹借更衣为借口离席,半天后回来,举杯,“您报个价吧。”他苦笑,“新野不行。”他反胃的感觉已经上来了,才一杯一杯的灌。
“铁矿。”萧珂没办法再以茶代酒,不过他可以只碰杯,酒最多沾一下唇,“你们这敬酒规矩是专门挑不认识的敬?”
“可以。”李月丹松了口气,开始挪揄,“有客从远方来,不亦乐乎。”端着杯,“给您换茶?”
如今治军从严,逢告必究,这屋里大部分人有段时间没见过美娇娘了。
萧珂说,“关中铁矿你一贯上缴朝廷六成,日后五年内,我抽你私下截留的那四成中的三成。我不喝了。”他随后把酒盏放下,“留步,不用送。”
他直接离席,屋里人又稀里哗啦的起来行礼,还有人抓着筷子跪的。
他走后,卢弘举杯连灌自己三杯,对李月丹说,“他怎会是这样一人?”
长得一表人才也符合名声和传言,不料是个尽妍极丽的姑娘。
谁都想出言讥讽,可偏一句“你们昔日均败于我手无一例外”就能把这屋子人全钉死,故谁都没敢说一个字。
他忆起当年被吊锤至全军覆没,靠亲卫杀出血路方捡回来条命,竟有些无语凝噎,觉得世事弄人。
李月丹道,“大宫主把他当姑娘养,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就没断过……荣娘娘觉得好玩,撺掇卫行首教他……最后他娶的还是娘娘……就……你看你也不敢说……”
就没救了。
以荣元姜跟班宝镜那俩人的德性,没撺掇萧珂女装已经做人了。
偏又没人敢点明萧娘日常与妹子无二。一个是怕死,一个是自己还要脸。
因若讽萧娘,全卫朝只剩霍仲雪一个男人,瞬间全员女人——荣宪本就是漂亮姑娘。
卢弘皱眉,“你们为什么管荣刺史叫娘娘?”
“大宫主整天朕朕朕朕朕。”李月丹说,“我们就管元姜叫娘娘了。我们原本管大宫主叫陛下,喊二宫主贵妃,二孬外号是小白,对,尊称荣老板一句姑奶奶,后来荣四跟萧娘写了个答案模版,我们才改的称呼……”
刚那加了料的汤惹祸了,本身服散人就会疯疯癫癫的,再加上点酒,哦豁。
卢弘哇就开始哭,“天意弄人!”
李月丹:完犊子。
他面上端着毫无波动,实则已经开始做心理建设,再惨也不会比郑卿全家看王晴遛鸟这事更惨……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药的效果。
一个参将哇就哭了起来,“老子心里难受。老子连个女人都不如。”又骂,“那他妈的就是一女的。”遂当众人面挥刀自宫。
李月丹打开酒壶壶盖,将一壶酒都喝了,开始收拾残局。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荣宪禁寒食散这事做的真他妈帅。
萧珂出门倚着楼梯扶手一阵咳,把守在门口的侍卫吓了个半死。
“姑娘,你没事吧?”侍卫不认识他,但觉得这么咳有点吓人。
“没事。”萧珂刚直起身,突然咯血,血从口鼻涌出,顺着指缝流淌而下,顿觉头晕,有人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栽地上。
他看见了裙子,抬袖挡住了自己半张脸,这才抬头,“你怎么还在?”
荣宜黑着脸站在那里,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只是站在走廊里生闷气,谁知道没站多久就碰到这一幕,“你只要说句对不起,或者说句你错了,我不会灌你那三杯酒,第四杯是你自己喝的,不是我灌的。你为什么要作死?”又跟侍卫说,“赶紧去公主府叫班宝镜来。”
“跟酒没关系。”喝酒又不会咯血,萧珂说,“你再给我倒杯酒。”
荣宜咬了下嘴唇,怒火中烧,“升鸾居然没被你活活气死。”
萧珂指着厅,“我让你给我倒杯酒拿过来,我擦脸用。”
作者有话要说:
剑舞很好看的,有一种是从头到尾都双刃,有一种是开始单刃,后来双刃,玉箫小姐姐跳的是后面这种
哈哈哈哈哈荣宜终于英雄救美
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很有逻辑与脑子的情况下玉箫仍是绝世玛丽苏了吧……
小天使那跟中正争位置的脾气是水滴石穿造成的,她一直走到哪里都享受公主待遇……规格比公主还高……她们说住公主府楚玉恒就得给,李月丹这个驸马+总督回家一看也得乖乖搬去北苑……她压根就没有抢东西夺权的意识……
其实很多规定和待遇公主不会真的要求别人提供,但大部分人忌惮荣宪,怕给荣宪机会搞事,会按条款落实
他们那个时代一尺24或25cm那样,扇子确实是艺伎同款……
这个朝代北朝叫皇帝圣人,南朝叫皇帝官家,既没有陛下,北朝皇帝也不用朕。
我从一开始就暗示二宫主妹子了,元姜跟他翻墙偷镜子丫鬟给荣四汇报的说法是大小姐带着一姑娘拿了一个锅……
66、萧珞
信阳王死,晋王反。
双管齐下,逼晋王直接兴兵。
荣宓好不容易平定了雍州的事情,那两万五千人妥善处理好了,结果晋王当即清君侧旗号一打,也不管她是不是在船上,趁李月丹不在,直接反了。
她北上,来不及撤并州卫回来,于是提自己两万重骑,直入长安城,在城下遇到手持赤红链剑的楚玉恒。
荣宓白马银鞍,楚玉恒一身赤色。
两人面面相觑。
楚玉恒先出声,“元娘所为何事?”
“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荣宓朗声道。难怪李月丹敢走。敢情厉害的在家坐阵。
“你想反吗?”楚玉恒似笑非笑,“如果你保证起事成功后依然封我为公主,我就替你杀了晋王和晋王妃。”
“消息传的真快。”
“你忘了,我是关中总督夫人。”楚玉恒说,“所以,我们现下是皇恩浩荡,还是天子失德,诸侯并罚?”
荣宓下马,“参见长公主,甲胄在身,不便全礼。”
“平身。”楚玉恒也翻身下马,扬声,“多亏刺史驰援及时,方保长安周全。”她挽着荣宓的手臂往城里走,“你上次给我的护肤品超级好用。”
荣宓心道,能不好用吗,那么贵。
“如果有机会,我再弄一些。”荣宓说。
“晋王怎么办?”
“我已经和四妹说了。”荣宓道,“她会下诏命其余藩王入京,命押送晋王入京,不过……”她挑了下眉,“谁知道他入京后会不会倒打一耙,嘴长在他身上。”她轻描淡写道,“等藩王们动身……”
她看向楚玉恒。
楚玉恒颔首,“准。”
#
西秦,芙蓉城。
秋风渐起,入夜霜重,更平添几分凉意。
丹陛下重兵包围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少女一袭浅粉衣裙,手持银色滑膛枪,站在千人中央,扬声道,“请通传,说天枢郑雪臣求见西秦女皇。”
两方僵持不下,约一刻钟后,厚重的宫门轰然洞开。
一穿明黄龙袍女子缓步走出,发披在肩后,头戴花冠,冠垂十二东珠旒,旒随风飘扬,手持宫扇,此时扇子合拢,有一搭无一搭的敲在手心。
女子有些玩味的笑,视线中带有几分审视。
“鸾娘。”少女失言唤了一声,随即苦笑,“你又忘了,对不对?”
“朕忘了什么?”鸾娘问。
她在意识里问另一个人格:少徽,这谁?
那讨厌的女人说:你记不住我能记的住?
“你知道我是谁吗?”郑雪臣虽知不可能,但心中仍有一丝期盼。
哪怕一点点……也好。
“你是七大审判使之首,天枢郑雪臣。”鸾娘答道,“郑朝倾的妹妹。”
“果然……”少女自嘲一笑,随后她神情一变,又是高高在上的神族使者,“我有事相求。”
鸾娘莞尔。“朕以为求人是跪求呢。”
郑雪臣竟然笑了起来,“神族族长都不能让我一跪,你算什么?”她随即手随意一挥,“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所有士兵齐双膝跪地,兵刃皆漂浮在空。
随郑雪臣挥手,兵刃朝萧珞飞去,瞬间兵刃和士兵身上的盔甲化为乌有。
萧珞抬起手,“你们退下吧。”随后道,“八荒成空,”
无数把刀剑在空中凝集,萧珞说,“四海尽枯。”
刀浪剑涛向郑雪臣席卷,郑雪臣如一叶孤舟,瞬间被巨浪淹没,骤然,有冰攀附在空中刀剑上,顷刻间,刀剑尽裂。
鸾娘笑起来,“上天入地,”
漂在空中的刀剑碎片再度凝结,化为千万枪枝火、炮,诡异的漂浮在空。
郑雪臣双手结印,道,“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火焰瞬间席卷整个宫殿。
地面开裂,地下金矿顷刻间被启出,化成的巨龙腾空,萧珞落于龙首之上,最后一句道出,异能全开,“唯我独尊。”
千万枪支同时开火,金属制成的子弹如倾盆大雨般泼落。
未落地面,被火融化。
骤然,一枚子弹直奔萧珞而来。
萧珞回身,双指并出,夹住子弹,硝烟未去,仍在她面前萦绕。
“意外吗?”郑雪臣持枪,笑了。
“我知道你的异能是镜影。”鸾娘十分平静,“朕为什么要惊讶?”
“那你知道镜影在什么情况下才可以复制他人的异能吗?”郑雪臣说。
这还真把萧珞问住了,萧珞看着一地狼藉,坐下来,支着头,将肘靠在龙角上,“我还真不知道。”
“爱人一吻。”郑雪臣说话声音带有一丝呜咽,但很快语气恢复正常。“陛下请。”她率先走入殿中。
鸾娘随即运起轻功,轻盈落地,挥袖,“这里不是北燕,你不怕有来无回?”又说,“你杀了长老院的十二长老,还敢这么张扬的亮相,你不怕死呀。”
“皇姐想攻打圣域,灭神族。”郑雪臣道,“求陛下相助。”
鸾娘拿着一柄金春云八重樱的扇子指着她,“让你姐姐来跟我谈。”她一晒,“朕凭什么要管你们北燕的事情?”
郑雪臣突然说,“季熙宫,你承诺过,在你治下,我们不再为神族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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