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还在说话?”
荣宓骂,“去年你三个月没跟我说一句话,直到我跟你说二妹那里有镜子,你才理我了,不然鬼知道你能多久不跟我讲话。”
“我跟你说了一次又一次,你可以说我是猫,可以说我是人偶娃娃,但不要说我是花瓶,你还接着说。”萧珂说,“我说了没用,那我就不说了啊。”
荣宓本来声音就有点哑了,她喝了口水接着骂,“你说我恋母,你还说,你每天都在我面前压着火,我怎么作怎么闹你没反应是因为你想让我闹完赶紧滚。你原话是——”她拖长了声音,“不会有人愿意对着任人摆弄不给回应的漂亮瓷娃娃讲话。”
萧珂就知道班宝镜的那碗药要惹祸,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那么一个有用的招数,结果被班宝镜那一碗药给搞没了,“我哪句话错了?你就是恋母,看我濒死你是不是很有快感?毕竟我长得像唯一一个你又敬又畏的女人。”
荣宓先是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嘶吼,“你他妈……”
萧珂站起身,他坐着的时候还好,一站起来喘气时动作十分剧烈,看着累人,“我死了,同时也意味着那个弹压了你一辈子的女人死了,反正我是个男人,你只对女人有恻隐之心。你嫁给我不就是想等着看我最后的那一幕吗?”
荣宪内心毫无波动并十分无聊,她开始用络子去逗那只金渐层,走都走不稳的小奶猫伸出爪子要抓,她觉得小猫可爱,便笑了笑,将猫捉起来放在膝上。
这时就听荣宓哇的一声哭了。
荣宪:?
她匆忙抬头。
荣宓哭了,哆嗦着手指着萧珂,半天终于发出来声音,“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你兵败自杀我认,路是你自己选的,后果自负。但你不能再当着我面死一次啊!我们相识一场,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嚷,“我是恨天底下所有的男人,我认识了你十四年,我看着你长大的,那是整整十四年啊,我一辈子有几个十四年?”
她捂着嘴,“在那边,我们几人看你挣扎了整整五天。没出三天,我又守了你一天两夜没敢睡,我怕我睡醒后还要接着给你准备后事。”
“在那边我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挨过去的,我他妈的想给你个痛快,可我下不去手你知道吗?凤衣说之前我就知道相思蛊的事情了,你姐为给你个解脱她自杀了。我跟你说过一个字吗?我让你走,你提剑就杀人,我什么都没说,我还不够尊重你的想法?”
荣宪猛的把佩剑摘下,拍在几案上。
这段时间的事情悉数撞在荣宪心上,她觉得自己是这群人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孑然一身,永远旁观他人的喜怒哀乐。
旁观喜怒哀乐也就罢了,这旁观狗血算什么?
荣宓声音越来越大。
这盆狗血淋漓泼了她这个观众一脸一身。
一时怒上心来。
“你们要闹出去闹。”荣宪说,“别把狗血泼别人一身。没人想知道你们关起门以后的是非。”
荣宓正在气头上,也不哭了,张嘴就说,“您不狗血,那你知道为什么荣宜是重生的吗?”她双手撑几案,俯身盯着荣宪,“她喜欢你,你的二姐拿命赌这一把,就为那个时空里的她嫁给你当了皇后!你才是这些狗血的起源,果然祸国妖姬当如是,回眸一顾令人荡产倾家,嫣然一笑让人生死相许……”
“你给我滚出去!”荣宪是真恼羞成怒,厉声一吼。
荣宓被吓的一哆嗦。
荣宪冷着脸说,“滚——”她指着门。
荣宓没动。
萧珂直接一把将几案上所有东西全扫到了地上,他原本想掀几案,但没力气。“你嚷她给我听?”
“你给我把东西捡起来。”荣宪指着地。
萧珂没动,“她是你大姐,你少拿她做筏子给我看。”
荣宪脸色快结冰了。
最后荣宓有些尴尬,弯腰要捡地图跟文书。
荣宪就吼了她姐,“不许捡!”
荣宪与萧珂两人瞬间开始僵持。荣宓这些年第不计其数次夹在两人间受夹板气,一时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说话。
最终沉默被萧珂身子一软直接晕过去打破。
“他到底怎么了?”荣宪给吓了一跳。
荣宓又派人去喊班宝镜,本想扯谎遮掩,后想到班宝镜听命于荣宪,于是坦白了,“室间隔缺损伴肺动脉高压。”她去过现代的医院,和医生聊过几句。“前段时间蛋疼又给了他一箭。”
班宝镜又黑着脸过来,“我跟他绝交了,患者态度太差,我要拒诊。”她心里补了一句他妈的——若荣宪不在就骂出来了。
娘的前天晚上被萧珂一顿怼。
她恨吐真剂。
但她依然上去搭颈动脉搏动,心律是齐的,还有脉搏,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尴尬的站在那里,看着又氕氘氚一地的地图文书,肯定特么的荣宪又掀桌了,跪在地上开始捡东西,仔细的摆回几案上。
荣宪叹了口气,行,不跟伤患置气,“改天再议。”
“把你的马车留下!”荣宓火速说。
荣宪扫了她一眼,“别跟我说话,我还在生气。”翠宫离公主府就三条街,但月别宫离公主府足足二十里,居然跟她要马车!岂有此理。
她跟班宝镜说,“你随我来。”
这两人直接把荣宓丢在原地。
荣宓骂了句娘,只好将萧珂打横抱起,一路抱回翠宫。
抱昏迷的人跟抱清醒的人截然不同,她差点累死。
她将人扔床上,交代云鸳等人几句,锤了锤手臂,把不知道是谁送的礼盒打开,看是纵二行横十二排码好的檀木首饰盒,就抱着盒子去了月别宫。
“对不起。”荣宓道歉,把盒子往荣宪面前一推。
荣宪将每个盒子都开了,花花绿绿样式不一,但全是手镯。
荣宓喜欢玉和翡翠,看见里面有对帝王绿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还以为全卫就楚玉恒手里有一对儿这个呢。”
“我们三个分了吧。”荣宪那恼羞成怒的感觉已经过去了,加上某种意义上也算荣宓带大的她,觉得嚷荣宓滚这事过分了,“你先挑八个,再给二姐选八个。”
荣宓随便挑了八个,又参考荣宜平时喜好挑了八对,没敢动那对帝王绿。
正要走,荣宪把装着那对帝王绿的檀木盒子递给她。“我不喜欢这玩意,留几对赏人就行。”
接过盒子的一瞬,荣宓突然开口,“帮我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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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谈了什么?”荣宜问。
荣宪封院子的动静太大,她没忍住还是派人去打听。
虽然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句子很零碎,但她拼出来了一个完整的图案。
故事很匪夷所思,但言语极为伤人。
荣宜慢慢的蜷起身子,把自己抱成一团。
湖阳的那句或死或废又在她耳边回荡。
她是真的废。
废到这么大个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叫她参与其中,把她给直接忽略了。
她是不是太没用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玉箫拿着文书进来,“这是今天的。”她慢慢的读道。读完问,“你想怎么批复?”
“你替我批。”荣宜哭了。
“……”玉箫抖着手把文书放在几案上,深吸气才平复心情,“你是在试探我吗?”
“不。”荣宜说,“你把你刚才读过的东西概括一遍,说给我听。”
玉箫总结出一二三点,说了出来。
“你觉得,怎么办是好?”
玉箫又说了一二三。
“所以你其实比我厉害。”荣宜擦了擦眼泪,“你只是缺少机会。”
“我是女人。”玉箫说,“我的本职就是相夫教子。而不是出仕。”
荣宜哭的更厉害了。“凭什么呀!凭什么就觉得我们应该相夫教子,呆在家里,就觉得我们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凭什么你自己也自暴自弃啊。”
玉箫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觉得那句自暴自弃应该说的不是她。
她安静的递手帕。
过了会儿谷雨将饭端进来,玉箫仍坚持要喂荣宜。
几日下来,荣宜倒也习惯了,只是突然门一开,一股冷梅香飘了进来。
荣宜劈手把碗抢了过来。
抢的太猛,扣身上了。
就听荣宓说,“别激动。”又说,“不用尴尬,我也喜欢女人。”
荣宜就有些恼,“我没有,别乱说。”
荣宓玩味,“人家都喂你吃饭了。”
她在外边看了好久小姑娘亲亲我我,十分赏心悦目,“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并州交给你代理。”
“啊?”荣宜问,“你要去做什么?”
“你不用管。”荣宓道,“有事荣老板或者二宫主,实在不行蛋疼,只要你威胁不到他,蛋疼会帮你的。”
一个东西落在几案上。
“我的兵符。”荣宓道,“当然这是一半,湖阳那边……”
说到湖阳,她也是一沉默。“她不会害你。”
“我知道。”荣宜自嘲一笑,“废物没有伤害价值。对不对?”
荣宓默,说,“你个白眼狼。”她随后把一个托盘放下,“这是八对儿镯子,缥花翡翠,和田玉,黄玉,独山玉,珊瑚,玛瑙,紫玉。都是你喜欢的,开心点。”
她揉了一下荣宜的脑袋,随后走了。
“把那个兵符给我递过来。”荣宜说。
玉箫咦了一声,把一个东西交给她。
“这是什么?”荣宜摩挲了一下,发现居然是一根簪子,应该是桃花步摇,但簪子上并没有流苏和挂坠。
“她刚刚只扔下了这个。”
“……”
兵符居然是根簪子。
服气了。
荣宜捏着兵符,坐了好久,又哭了。
“要不。”玉箫说,“我们谁都不理,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这就是她的愿望。
虽然荣宜肯定不会答应。
青山绿水可泛舟,青瓦白墙有园林,诗词唱和,一辈子平安终老。
可惜永远是奢望。
“你以后想去广州吗?”荣宜轻声说,“我带你去广州好不好。”她慢慢的把身子蜷起来。
她前世最不高兴的时候,元姜带她去了广州。
她心里难受。
荣宜觉得人生艹蛋。
她握紧了玉箫的手和兵符,“在那之前,我要做两件事。”
#
荣宓先去见了李月丹,指挥侍女搬进去一个巨大的箱子。
“我把二娘托付给你了。”荣宓道,“蛋疼,我要出趟门,二娘暂代并州刺史。”
李月丹本在公主府里躺尸,因荣宓跑的这一趟还爬起来穿戴,一脸惨白的坐在几案后,还以为荣宓有什么要事,结果就等到这么一句话,十分无语凝噎。“好。”
“这箱书给你。”荣宓把箱子打开,“阅后即焚。”
李月丹起身凑过去看,里面全是熟悉的书名,但作者名字变了,“金庸?”
“全套,古金梁温。”荣宓很得意。
李月丹匆匆翻出来四大名捕系列,找到少年四大名捕,是合订本,一翻最后一页,再版日期2016年,他心生窃喜,觉得能看到结局了,不料往后一翻。
截止到2016年,少年无情这个坑也没填。
“温老若是本朝人。”李月丹把书放回去,箱子藏好,“我要把他请到总督衙门谈谈心。”他灵机一动,“我如果去他那个时代,砸他点钱能让他把这本写完吗?”
“在那个时代你是办不到的,那边跟这边一样,钱就一废铜,只有官印好使。”荣宓道,“你以为你在那里也是总督啊。哎,不过如果你在那边也是一品要员,你能见他一面管他要大纲。毕竟最高、法、院院长也就一区区四品大理寺卿。”
她和李月丹扯淡几句,随后回了一趟长安,把要送给荣宪的礼物拿了回来,又去了翠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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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荣宓道,“你的伤还疼吗?”
萧珂本在睡,被荣宓摇起来了,“什么事?”
荣宓合上帘,坐在几案前,“有几件事跟你说一声,云晚词和那个小女孩四娘托付给宝镜了。”
萧珂本着早死早托生的信念,挣扎起来,他打算走到荣宓对面去坐,不料荣宓一把擒住他的手。
他看向荣宓。
荣宓盯着他看,她的手在抖,明眸中渐渐泛起了水光。“最后一次好不好,我保证,真的,以后再也不找你闹。”
萧珂觉得这几天他确实有些过分,于是说,“真的没有下次了。”
等荣宓松开他的手后,他把门从里面别上,将妆镜移了过来,搁到两人面前,解了外袍,束紧腰封上的绑带,摘去束发的发环,长发悉数泻下。随后挨着荣宓侧身跪坐下。
他比荣宓和他姐高了大概半个头,只有这么坐的时候视觉上看着身高差不多。
萧珂拿起梳子理了一下头发,用他姐的声音与说话语气说,“傻姑娘,你怎么了?眼睛都哭肿了,”随后微微侧头,“谁欺负你了?我去收拾他。”
荣宓猛的别开头,过了片刻一把搂住他,头埋在他肩上,眼泪再也止不住,嚎啕大哭,“你们都欺负我。你欺负我,你弟也欺负我,我娘也欺负我。”多日以来心中重压终于崩溃,“我想当皇帝,凭什么我就不可以,可日后连地球都没了……我当个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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