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夜亭心知,太后的目的不是来看他,主要是想来灌他喝药。
太后走出左夜亭的房间,对守在房外的萧择警告道:“你把王爷盯紧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哀家要你的命!”说完,也不等萧择回话,径直离去。
萧择迈进左夜亭的房间,冷着脸走到榻前,见左夜亭双手仍被拴着,萧择也不着急给他解开。
“那个野人刚走,王爷就急着去死了?难道离了他,您就了无生趣?”
“这下好了,经您昨晚上那么一闹,左夜明已有了戒心,今日一早便派兵将整座王府围得密不透风,我们别说混出城去,只怕连离开王府都难了!”
萧择忍了忍脾气,阴阳怪气地道:“我看王爷如今情绪不稳,保险起见,只好委屈您这样躺着,等您什么时候冷静下来,属下便什么时候给您松绑。”
左夜亭两目呆滞,居然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好似萧择说什么都与他无关。
萧择气得肝疼,摔门而去。
到了用饭的时辰,萧择又黑着一张脸来给他送饭,然而他也一口不吃,一日三餐都省了。萧择想着,反正饿上一两天也不会死,他不吃就算了。
到了半夜。
左夜亭的房间里仍是明晃晃的,许是怕他夜里又发高热,萧择特意下令不许灭灯,连门也是虚掩着,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人进来看看他。左夜亭难受得睡不着,又忽然产生一种诡异的感觉,感觉仿佛有两只眼睛在盯着他看。
于是他一侧头,就瞧见一个毛茸茸的狗脑袋。
小白球的两只前爪扶在床沿上,长长地冲他伸着舌头,两只狗眼定定地望着他,小尾巴摇啊摇,还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左夜亭:“……”
“原来你还在这儿呢。我以为你有多受宠,他走时怎么不记得带上你?”
小白球又呜呜地叫了几声,像在回应左夜亭的话。
左夜亭蓦然觉着,这小狗怪可爱的,蛮通人性。他笑着问:“你找不到他,所以来找我?”
小白球又呜呜地叫,听着让人心软。
“喂,你跳上来做什么?下去!”
他才给了小白球一点好脸色,这家伙就蹬鼻子上脸,不仅蹿到了床上,还踩在他胸膛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小白球虽然毛是雪白的,但鼻子却是黑黑的,它向前伸头,吸着鼻子去嗅左夜亭的脸。
左夜亭瞪眼凶它:“你找死是不是?闻我做什么??想吃肉想疯了???”
小白球终归还是怕他,吓得从他身上跑下来,在大床上找了一块儿地方,蜷成一个毛团,规规矩矩地睡在他旁边。
这是左夜亭第一次和一只狗躺在一起,他竟没伸腿把小白球给踢下去,这也实属罕见。
小白球才消停下来,左夜亭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便扭头看向床外——
有块地板被顶了起来,顶起这块地板的不是土拨鼠,而是一颗人脑袋。
张毅顶着地板露出脸来,向左夜亭笑了笑:“嘿,王爷。”
左夜亭:“……”
这是个什么情况?!张毅怎么会打洞?!
“汪,汪汪,汪汪汪!”
没等左夜亭先出声,小白球就暴跳了起来,站在他身上朝张毅一阵狂吠。
张毅忙腾出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给小白球使眼色:“嘘。”
小白球这才停止乱叫,很配合地闭了嘴。可是,如此强烈的狗叫声已经惊动了守在房外的人,张毅不得不缩回洞里,把地板恢复原样。
守卫闯进来,见小白球蹲在榻边一脸乖巧,不明白它刚刚为什么要叫。在房内搜寻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守卫朝左夜亭走了过来,想了想,还是把这只狗拎出去吧,虽说小崽子没什么攻击力,但叫起来真刺耳。
方要伸出手去抓狗,便听左夜亭道:“就让它待在这儿。”
守卫躬身答是,又退到房外继续守着。
张毅再一次顶起地板,从洞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他憨憨一笑:“老久不干这个了,有些手生。”
左夜亭一瞬不瞬地盯着张毅。这就是他心目中标准的老实人,可老实人怎么可能会挖洞!
张毅走上前,观摩着左夜亭的惨相,不禁唉了一声:“我从来没见过,有谁当王爷当成你这样的。”
左夜亭:“……”
张毅伸手去解左夜亭腕上的缎带,可他手笨,解了半天也解不开。
“怎么全是死疙瘩,这结也打得太紧了。王爷你等等,我去找找你房里有没有剪刀之类的。”
左夜亭道:“我枕头下有一把小匕首。”说完,抬起半边身子,以便张毅去拿匕首。
张毅啧了声:“咋不早说哩。”
左夜亭愣眼,怎么连口音都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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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张毅握着匕首,像杀猪似的割断了左夜亭手腕上的缎带,然后自觉地往左夜亭身边一坐,感慨道:“起初我来王府当下人,就是想看看王爷过的啥日子。虽说我在王府呆的时间不长,却看到你一天不如一天,待遇也是一降再降,你是怎么搞的呢?搞得我一点都不羡慕你们这些王公贵族了,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一个平民百姓呢。”
左夜亭同他说笑:“你若想体验贵族生活,可以直接去皇宫,不该到我这儿来。”
“皇宫?”张毅猛摇头,“皇宫太危险了。”又看向左夜亭:“不过这儿也不安全了,我见外边已经被围了,王府里的人都出不去。而王爷你,如今也被软禁在这屋子里,萧侍卫还不准我与你接触。没办法,我只能挖洞来看看你。”
好歹主仆一场,多少有了点感情。张毅知道昨晚发生了大事,本想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又放心不下,想来瞧瞧左夜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临走前见左夜亭一面,他心里也会好受些。
张毅认真道:“原先我还想多呆一段日子,因为我觉得你跟王妃挺有趣的,我就很好奇你们两个男人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唉,可惜王妃走了,你眼看着也快完蛋了,我也得尽早收拾包袱开溜了。”
说完,张毅还同情地拍了拍左夜亭的肩膀。
左夜亭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张毅坦然道:“我啊,我就是个乡土人,祖祖辈辈都是掘墓的。我才五岁大,我爹就开始教我挖洞了,就指望着我长大后跟着他一起去掘人坟墓赚大钱,但我不喜欢干这种缺德事儿。好不容易熬到我爹功德圆满英年早逝,我便立马金盆洗手了。我始终认为死人的钱不能贪,贪了绝对要折寿的,要不然我爹也不会这么早就修成正果。为了把我折掉的寿命赎回来,我把我爹留给我的家当全拿去救济穷人了。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惜命,我觉得我的命可宝贵了。”
左夜亭听得忍俊不禁。
张毅看他还能笑出来,心下略松。
“王爷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刚问出这句话,张毅就觉得自己白问了。以左夜亭目前的处境来看,除了坐以待毙,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左夜亭道:“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张毅瞬间紧张起来,脑子里急速翻转,倍感压力,猜想左夜亭多半是想让他带着他从地洞逃出去。正当张毅被一腔义气冲昏头脑、准备答应带他逃出王府之时,左夜亭道:“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不会让你冒这么大的险。”
“那……王爷是想搞哪样?”
“我想请你去一个人的墓地——”
“别,都跟你说了我现在不干这种缺德事儿。”
没听左夜亭讲完,张毅就急着拒绝。
左夜亭无奈地笑:“不是让你去盗墓,只是让你到那个人的坟前看看,墓地是否有什么异样。”
张毅半信半疑:“就这么简单?”
左夜亭点头。
张毅爽快地应下:“行,这事容易。你跟我讲讲具体方位,我明儿一早就去。”
左夜亭便详细地将坟墓地点告知了张毅。
他让张毅去察看的,正是老野人的埋身之处。杳杳曾说过,若有一天他不住在王府了,就会把他爷爷从土里挖出来带走。
左夜亭把杳杳的这番话记在了心上,便想以此确定杳杳是否真的走了。
张毅站起身,同左夜亭道:“那我就先走了,王爷也早点儿歇着吧。”随即又留意到扔在地上的那些缎带,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要是萧侍卫问你咋弄断的,你就说是狗啃的,别说是人。”
左夜亭:“……”
张毅交待完,转个背就钻洞离开了。
小白球不知何时黏到了左夜亭怀里,左夜亭撸毛撸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抱着这只狗,而这狗还表现得十分享受。
正想把狗丢开,却见小白球仰起脑袋讨好他:“呜~”
“你倒是会取悦人。”
小白球不仅得到左夜亭的肯定,还得到了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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