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不矜心头一喜,驻足回身:“沐昀,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兄弟,本应该跟你患难与共……”沐昀追来就是想陪许不矜一起去的,但他瞧见颜聿怀中露出一截玉佩,那是许不矜定亲的玉佩!他心中咯噔一下,眼眸刺痛,“但是许不矜,这一次,我决定不跟你一起犯傻了。”
许不矜略感失落,眼中笑意淡去,但他尊重沐昀的选择:“也好。”
“也好?”沐昀扳过他双肩,情绪激动道,“那个什么神栖梦泽听说危险重重,面对的可是老天的考验,不是人力能取胜的!”
说着说着,他语调微颤:“你说要成为你爹那样享誉一方的大侠,如今还没做到,你甘心为了他一个外人跑去神栖梦泽吗?万一你……”
“第一,我给过颜聿承诺,要帮他找到凤凰栖木重铸心脉。师父说过侠必重诺,我若不去,将来如何自称大侠?”许不矜笑了笑,道,“第二,颜聿不是外人。他是我看重的人,与你一样,都是我央师父带回落梅山庄收为弟子的。”
沐昀惨淡一笑:“一样?”
许不矜一怔,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竟让他露出如此表情,道:“怎么了?”
沐昀狠狠跺了一脚,掉头往回跑了。
许不矜摸不着头脑,转回身道:“走吧。”
颜聿却没有动:“我们就这么走了,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许不矜望着沐昀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道:“颜聿哥,你还是想想《神异遗说》的那幅地图你还记全了吗?”
颜聿点头道:“记得,我们先去西宛城吧。从孤冥山过去并不远,脚程快的话,十余日就到了。”
“西宛城……”许不矜停步低头,思考着什么,对颜聿道,“下山之前,我要再去趟北峰,你在这等我一会。”
孤冥山北峰,纪族客房所在。许不矜求见纪族长。
一进屋,就见许久不曾露面的纪族长支着下巴,倚在美人榻上,他屏退了左右,身旁只剩那日与纪简比试的纪敏玦。
他目不转睛大量许不矜,道:“下面的人进来通报,我还以为他们弄错了人,你找我何事?”
想起自己曾坚决拒绝过纪族长的好意,许不矜面上也有些赧然:“我听五哥说,纪族人长期生活的地方有凶兽出没,通常不与外族人婚配,若嫁娶外族,成婚的当晚,纪氏会把身上一物赠给心爱之人,免受凶兽袭击。”
许不矜喉头发紧:“听说,纪族长……至今未再婚配,晚辈斗胆,想向族长求取此物。”
纪敏玦神情凛然:“放肆,你可知那是——”
许不矜不知“身上一物”是什么,猜想多半是玉佩啊、香囊啊诸如此类的信物,这才腆着脸来北峰求见。见纪敏玦如此神情,心中微微诧异,就算纪氏一族随身信物珍贵非常,但纪敏玦的模样,好像他求的是族长性命!
倒让他不免好奇信物到底是何物了。
纪族长抬手,阻止纪敏玦再说下去:“前两日,庭月主持大局找出盗丹贼,我不便出现。但多少也听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那样东西我可以给你。”
纪敏玦忙道:“族长三思,您日后婚配……”
纪族长道:“敏玦啊,我身为一族之长,此后只会竭尽心力为纪族筹谋,不会再行婚配。有些人,遇上便已足够;有些错,注定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偿还。”
他浅叹着,从袖中取出一条红绳,末端系着一颗豆大的白色坚硬物:“这东西我留着也是无用。”
“世人只知道纪族人擅驱虫兽,生活在西宛城,却不知道纪族人正是以毒虫猛兽为生,世世代代食兽肉,取兽皮,长此以往,我们纪族的骨血便有了庇护异族不被毒虫猛兽侵袭的作用。”
骨血?
许不矜万细细转动手中的白色骨粒,没有想到,纪简所说的“身上一物”竟真的取自身骨,当即双手抱拳,不胜感激道:“抱歉,若我知道,我……”
纪族长打断他道:“你也还是会开口的,否则你就不会来找我。”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但我想提醒你一句,虽然有此物傍身,若遇上的凶兽剽悍异常,亦不可硬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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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家里聚餐,昨昨天加了个班~
找了这么多借口,主要是我没想到这章这么难写~
第35章 洗白白了
从孤冥山下来,身后窸窣稀碎的脚步声隐匿在山林里,若有似无,许不矜偏头哼笑一声,拉着颜聿闪身避至一棵树后,果然,不久后稀稀拉拉跟来一群青河派的弟子。
“刚才明明还在这里,怎么一晃就没人了?”
“哎呀,会不会是我们被发现了!”
“嘿,你们几个也还不算太蠢!”许不矜突然现身,刀背在他们肩颈处横扫过去,几人从头到尾椎阵阵发酸,慌不择路跌坐成一团,“说罢,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做什么?”
“鬼鬼祟祟的分明是你们,”樊二是这伙人里带头的,壮起胆道,“趁着大伙还没有查出证据,你竟敢偷偷和颜聿跑路,不是心里有鬼你们跑什么?”
“什么有鬼?有什么鬼?上下孤冥山只有这一条路,我们可是大大方方走的。”他刀尖一指,音量陡然拔高,“再说这样的鬼话,小心天祜刀对你不客气!”
“听好了,我们去的地方不是你们能跟的,小心有去无回,没命再接着叨叨了。”
“你!”樊二等人以为他在威胁恐吓,又是连连后退,更有甚至连剑都握不稳,哐当一下掉到地上,“许不矜,你得意不了太久,等我们回去禀告掌门,昭告五湖四海各帮各派的兄弟们,不管跑到哪里,都能把你们翻出来。”
许不矜无意与这帮乌合之众多费口舌,无奈道:“我们是杀人放火还是作奸犯科了,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
“用不用得着,由戚掌门说了算。”樊二丢下这句话,手一挥,“我们走!”带人回去报信。
真是驴蒙虎皮,仗势欺人。
许不矜摇头叹了一气,背起天祜刀,与颜聿并肩走了。
西宛城在西北。
越走视线越是开阔,天高气爽,云卷云舒,沿途高山草甸,牛羊成群。
许不矜无聊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踢一脚走一段,再踢一脚走一段。
颜聿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道:“之前听你说,沐昀也是你带回山庄的?”
许不矜心不在焉道:“什么?嗯,我没和你说过?”
“未曾。”
“沐昀是随一帮戏班子来的枫流镇,不知道是太懒还是什么原因被老板赶了出来,饿得眼冒绿光,我就把他领回了家,本来好好的,后来我爹娘出事了……时日一久,家中存粮就不够分了。”
说到这里,许不矜眼含笑意,比划道:“那时候家里还剩一个馒头,我们两抢得头破血流,当然沐昀从小在戏班子里练童子功的嘛,我抢不过他,谁知道那馒头在大冷天放得太久,硬得像一块石头,沐昀大口咬下去,前牙崩了半截,后来换了牙才看不出来,哈哈哈哈,因为这事,我取笑了他好久好久……”
颜聿莞尔。
许不矜接着道:“后来师父来了,说陆伯父将我的情况告诉了他,还说他与我爹娘交情不浅,要收我为徒,去山上学本事。我见沐昀双眼红红的,就像……就像那头小羊羔,然后,我就央求师父带沐昀一起回山庄。”
顺着他手指看去,一头两三个月大的小羊羔,跟在母羊身侧,边咀嚼着草根,边蹬着小短腿,攀着陡峭荒凉的山壁,脚下一个踏空,便要从山壁摔下来。
许不矜一个纵身抱住羊羔,再落回平地,捋毛轻抚,轻声安慰:“你呀你,叫你三心二意。”
小羊咩咩地叫,似乎吓傻了,也不蹬腿动弹,乖乖地缩在许不矜怀里,探了探脑袋。
许不矜搂着它走向颜聿,嘻嘻笑道:“哇,快看它受惊的小眼神,还有小鼻子,小嘴巴,好可爱!你摸摸它。”
颜聿手指微蜷,轻触了下小羊娇嫩的耳朵,眼神温柔道:“放回去吧。”
许不矜不舍地把脸凑上去蹭了蹭小羊,感受那毛茸茸的触感:“我后悔了,不该抱它的,抱起来就不想撒手,我们不能带它一起走吗?”
“……”颜聿笑着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另一头缓缓走来的一位妇人,红黄袍服,脚踏长靴,典型的游牧民族的打扮,看来是这片牛羊的主人。
许不矜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他和颜聿牵着一头小羊羔,在枯黄的草甸里漫步的画面,悻悻放走了小羊羔。
妇人走近了,说起一口漂亮的汉话:“两位路途辛苦,前面是我家的毡帐,请去喝碗热茶暖暖身吧。”
许不矜道:“请问……还有多久能到客栈?”
“客栈?方圆百里只有我们一家子,可以在我们的毡帐休息一宿。”
颜聿道:“不会打扰吧?”
“不会不会。”妇人的丈夫还矮她半个头,也很热情好客,收拾了儿子的毡帐给他们,“正好他去外头办事,今日回不来。”
许不矜进了圆帐,左瞧瞧右看看,觉得很是新鲜,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圆帐帐外一层是由白色羊毛和牛筋编织而成,账内则一片彤红,红帐、红毡,红柜,连扎帐子的绳子也是红的,脚下红毯填充着华丽的彩绘和精美的刺绣,整个毡帐布置得美轮美奂,像是劈出了另一片天地。
他捏着下巴道:“这是不是太喜庆了一些?”
颜聿却道:“我觉得挺好。”
许不矜瞧完一圈,终于发现不对劲,帐子里只铺了一条毡子。
这段时间,两人但凡能找到客栈都要了两间房,实在找不着客栈,就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分坐在火堆旁轮流休息,同屋睡的时候一次都没有。
眼下这铺子躺是能躺两个人,但是连日来风尘仆仆赶路,颜聿仍是一身整整齐齐、清清爽爽,连鞋面都比他的脸干净……
许不矜低头嗅了嗅腋下,万分嫌弃地别开脸,迅速退出毡帐:“大、大娘,附近有水源吗?”
“翻过前面那个坡,就有一口坠星泉。”
“好嘞。”
许不矜冲进帐子拿了一身干净衣裳,给发懵的颜聿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随后便跑得没影了。
坠星泉比想象中要大,在光照下粼粼波光透着深邃的蓝,宛如一面银镜坠落草甸,有着动人心魄的静美。
美则美矣,初冬时节,到底冰凉刺骨。
许不矜褪了外袍,脱了鞋,一伸脚进去就像踩在锋利的尖刀上一般,刺得全身直打哆嗦。
不管了,堂堂七尺男儿,这种程度压根都算不上磨砺,许不矜你可以的!
他上下牙咯咯发颤,强忍寒意,在浅滩处站定,深吸一口气,钻入水里,从头到脚都浸湿个透底,渐渐适应了泉水的湿冷,然后就着昏黄的暮色搓搓洗洗,速战速决。
突然泉水震动,许不矜钻出水面,瞧见天地交际处,飞沙扬尘,跑来一队人马,连忙从坠星泉跃出,避到林子里穿戴衣物。
只听当先一人跃下马匹,舀了两碗泉水分与后面的人,豪迈道:“落阳大哥请放心,你们兄弟四人对我恩重如山,你们的忙,我沢拓一定会帮。”
“不就是找两个男人吗,等我回去叫上草原的兄弟们一起找。”
“多谢。”
“你我过命的交情,不必说谢!”
许不矜里衣湿哒哒的,穿脱困难,只胡乱往身上套了,听到这番对话,透过树林间隙仔细分辨,果然在那对人马中发现了四个汉服男子,其中一人背着一把剑,一人拄着拐,不是落石惊山又是谁?
要找两个男人,就是指他和颜聿吧。居然连落石惊山都找来这了,还让他们借到人手……想到与落石惊山之间的往来恩怨,看来去神栖梦泽的路上更要小心了。
许不矜不放心颜聿一个人,没有多作停留,回到毡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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