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玄低头轻吻他的唇,温柔诉说着他的爱意。
醇香的酒味从纪听词口里度过来,时瑾玄仿若也跟着醉了。
难舍难分后,纪听词眼神更加迷离,时瑾玄捧着他的脸,道:“我很早很早就遇见你了,围猎大会,我们不是初见,而是重逢。”
第46章 初见
时瑾玄说得情意款款,纪听词反应却很平淡,不知是不是因为醉酒的原因。
思绪朦朦胧胧间,他望着时瑾玄,伸手抓紧对方的袖子,然后踮脚努力去接近方才亲他的嘴唇。
比起时瑾玄说的话,他更在意的似乎是这个吻。
几次尝试,都未能亲到,纪听词有些着急起来,直到时瑾玄配合地弯了弯身。
如愿亲到,纪听词立马伸手抱住时瑾玄的脖子,怕下一秒就会失去。
他难得这样主动,主动里又带着几分惶然。
时瑾玄静静地配合,引导,等到纪听词停止动作,他才发现,对方的眼睛里不知何时起了水雾。
“阿词?”时瑾玄微愣。
纪听词拉起他的手,紧紧的攥着,然后牵着人往青山院方向走。
他步调不稳,却心求急切,嘴里还说着:“藏起来,把你,藏起来。”
到了青山院,纪听词把时瑾玄带进房中后,还记得去把门栓上,跟防贼似的。
随后把时瑾玄带到床边,去取来被子,两手各捏着一方被角大大张开,似准备把时瑾玄罩起来。
但因身高原因,他压根不能顺利完成,而且视线被举起的被子阻挡,纪听词又醉酒不清,胡乱往前一裹,被子只遮到时瑾玄的手臂处。
反而是因为他这一扑,两个人都摔倒在床上。
时瑾玄被压了个实心,这会眼前也有些发晕,等视线恢复明朗,只见纪听词已经坐了起来,还拉着被子往他身上裹。
“藏起来,别人,找不到。”
时瑾玄不知道,这其实是纪听词小时候的一个习惯。
他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藏到自己的被子里,因为没人会敢动他的床。
直到感觉已经把时瑾玄裹得够严实后,纪听词才停止动作,然后趴在他身上压着,叽里咕噜地自说自话:“我的,抢不走。”
动弹不得的时瑾玄愣了愣,随后失笑。
纪听词歪头趴着,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只剩平稳的呼吸声。
时瑾玄望着他,思绪慢慢跟随着回到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小纪听词看见他递出的白玉,黑黝黝的眼睛顿时明亮,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不停往前送。
“爹爹说过了,这种东西宝贵,我也有好多。”
小纪听词话是这说,但整个人惊喜得很明显,因为他没想到,居然有人会用珍贵的玉来买他的画。
时瑾玄早看出纪听词不是一般的孩子,自然不会说出你居然认得这是什么这样的蠢话。
时瑾玄:“你有很多的话,那就说明,我用这东西买你一副画,不算稀奇。”
“怎么不算?!”
小纪听词惊呼,随后松手从桌子上跳下来,噗哒噗哒走到时瑾玄面前。
年仅四岁的他和九岁的时瑾玄比起来,身高悬殊太大,他仰头看着面前这个‘伯乐’,道:“你可是我的,嗯……那什么来着?”
说到一半,小纪听词脸皱起来,想了半天也没能记起来书里是怎么说的,只能半知半解模糊解释:
“就是,就是你是能认出我是马的人!”
“啊?”纵使小时瑾玄已经算得上博览群书,但这样的形容他还真是第一次听。
“你想说的是伯乐吧?”小时瑾玄无奈笑了笑。
小纪听词一经点拨,当即欢叫:“啊对!是的,你是伯乐!”
小时瑾玄又笑了笑,这小孩真有意思。
他伸手碰了碰这只可爱的南方小土豆,道:“你这么小,怎么就出来摆摊了?”
久居上位的奶团子鼓起腮帮子:“你不可以戳我的头的。”
“为什么?”小时瑾玄问。
哈?这还用问为什么吗?整个金陵城,谁不知道他纪世子的名头,脑袋只有爹爹和娘亲才可以碰。
小纪听词鼓了鼓腮,有怨气但似乎不准备发出来,他还是想饶过面前这个识马却不懂规矩的伯乐。
小纪听词道:“反正不行。”
小时瑾玄耸肩,“好吧。”
小纪听词叫身后的小厮把时瑾玄要的画收好,然后交给对方。
小时瑾玄接过,然后拉开又仔细观看了一番。
“很不错,”他点评着。
小纪听词内心乐开花,面上却在极力收敛,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是世子,腻害是理所应当的。
“还好啦,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那些画都送给你!”
小时瑾玄将画收好,淡笑说道:“不必了,有这一幅就够了,不过……”
“什么?”小纪听词被勾起好奇心。
小时瑾玄:“我初来此地,许多地方都不熟悉,眼下肚子有些饿,不知能否请你给个推荐?”
小纪听词:“这有什么难的,我直接带你去吃,我请你!”
真大气。
小纪听词兴冲冲拉上时瑾玄,轻车熟路来到当地最有名的酒楼,“想吃什么随便说,绝对不要你的钱。”
“那谢谢了。”
时瑾玄并没有像纪听词想象中的那样对着菜谱挥斥方遒,而是只要了两碗面。
看着小二端上来的面,小纪听词抱着手,看着时瑾玄:“你真奇怪。”
时瑾玄拿起筷子,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贵族的教养,他轻尝了一口面,随后道:“这个就很好吃。”
纪听词两手撑着软乎乎的小脸,垂眼望着面前这碗寡淡无味的面,想不通这有什么好吃的。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响声,纪听词脸唰一下红透,忽视掉时瑾玄投过来的目光,拿起筷子埋头扒拉起来。
时瑾玄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纪听词一向不喜欢面,今天这顿吃起来竟格外香,他满足地放下碗,显然已经忘记方才是如何地嫌弃这碗面,看着时瑾玄也放下筷子,赶紧问道:“怎么样?好吃吧?我们金陵的美食都超级棒的!”
时瑾玄点了点头,“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二人出了酒楼,灯火已经亮满长街,纪听词仿若君王巡视般,学着大人把两只小手背在后面,“好看吧?可热闹了,我最喜欢晚上的金陵城,河畔还有姑娘唱曲,要不要去听听?”
时瑾玄摇了摇头,“我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纪听词闻言,隐隐有些失落:“好吧。”
时瑾玄安慰他,“我不会立刻离开的,以后有时间你带我去吧。”
纪听词又恢复了神情,欣喜仰头回答道:“好!”
周遭灯火阑珊,光影窜进纪听词明亮的眼睛,很像一副画。
时瑾玄垂眸看着这连自己胸口都不到的团子,内心深处起一丝悸动,仿若沉睡里的蝴蝶,忽然抖了抖翅膀。
他扯下腰间的一个口袋,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糖盒,递给纪听词,道:“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糖和酸梅,都给你吧。”
纪听词接过,看着那个袋子,表情有些奇怪,好像在纠结什么。
他不擅长隐藏情绪,时瑾玄很快发现,于是问:“怎么了吗?”
纪听词一脸抱歉望着他,道:“谢谢你的糖,但是……但是我不爱酸梅,我不喜欢酸的东西……”
时瑾玄懂了,于是笑着又收回酸梅袋,“这样啊,那我记住了。”
他走的时候,几次回头,都看见远处的纪听词在不断踮脚看自己,直到后面,他回头再看不见纪听词……
往昔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时瑾玄怎么也忘不了记忆里那个踮脚目送自己的小孩。
如今,那个小孩已经从记忆里走出来,化为实形躺在他身上。
时瑾玄抽出被被子裹紧的手,然后将熟睡的纪听词抱睡到身旁的床,掀起被子将自己和他盖住。
怀里的人睡颜温润如玉,时瑾玄轻轻送上一吻,将人抱得更紧。
“阿词,我那时候不懂,为什么我看你眼睛的时候,心里会有蝴蝶振翅的颤动,直到围猎大会,我再次见到你,才明白,那颤动的,不是蝶翅,而是我的心。”
白雪朦胧着京城,外面烟火声依旧,新的一年,是那么的祥和。
初一这天,时瑾玄要带着纪听词入宫给皇帝皇后请安,纪修誉和甄氏也就先回了侯府。
二人刚下马车,才到门口,小厮便上前来报,说:“侯爷,宸王爷来了。”
纪修誉闻言,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甄氏不明所以,只是单纯疑惑问:“宸王怎么会来?阿词和恭王爷都进宫了,按理说他也该准备进宫才是啊。”
纪修誉神情不太自然,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后,让甄氏先行回屋,自己则去见时瑾微。
到了大厅门口,纪修誉最先看见坐在主位上喝茶的时瑾微。
他眉头微蹙,抬脚进门,“宸王爷不请自来,不知是有何——”
话戛然而止,纪修誉这才看见坐在另一边的人,惊讶,惊恐,惊慌的神情相继在他脸上闪过。
“你…你……!”纪修誉脸色煞白,指着纪听训半响说不出话。
纪听训神情冰冷,一双眼睛如注入毒液般,盯得纪修誉通体发颤。
原本来的路上,纪听训就觉得,他见到纪修誉的时候,一定会被恨意吞噬得没有理智,但现在,他极其冷静。
时瑾微放下茶杯,嘴边挂着伪善的笑,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我特地带着他,来给侯爷拜年了。”
第47章 不为人知
屋外寒风阵阵,屋内新烧的碳火不够驱散严寒。
纪修誉打了个颤。
“侯爷脸色不太好,是不欢迎本王,还是,不欢迎他?”
时瑾微站起身,慢慢走向纪修誉,扶着僵硬的纪修誉,将其按做到他方才的位置,“昨日除夕,侯爷可是过了个好年,如今新年伊始,可有做好新的准备?”
纪修誉机械抬头,对上时瑾微似笑非笑的脸,又惶惶去看一旁散发冰冷的纪听训。
“你们,想干什么?”
“呵呵,”时瑾微短笑一声,“不是说了吗?来给侯爷拜年,你们父子经久未见,这大好的日子,总该有一方要拜访的。”
纪修誉盯着纪听训,那张和纪听词一模一样的脸,他却拿不出半点爱意,反而是恨,他恨他还活着,他想不明白这个本该死去的人是如何活下来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纪修誉咬牙问纪听训。
纪听训:“在知道我还活着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我会对你说什么。”
他站起身,也来到纪修誉面前,垂眸撇着这个残忍将他抛弃的父亲,“我还以为,你会对我说点什么?怎么?不打算道歉吗?”
“你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若是如此那纪听词早就死了!”
二人视线相撞,爆发出来的恨意谁也不比谁少。
纪修誉哑言,似被戳中了某个痛点。
纪听训极力压住汹涌的恨,冷言道:“你这条老命,我暂时给你留着,今日来见你,全当是给你的警告,你最好安安心心配合宸王完成计划,若敢有别的心思,就当心你的宝贝儿子。”
纪修誉瘫坐在凳子上,半响说不出话来。
时瑾微做起君子,好言好语劝道:“侯爷,有些事情,不是一顿年夜饭就能解决的,你想倒头依附时瑾玄,也得看看自个身上是否别无束缚,你既然已经选择了我时瑾微,哪还能有半路反悔之意啊?”
纪修誉满脸悔恨:“勾结外族,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时瑾微:“侯爷既知道,那就更该明白,这事你回不了头了,只要你助我扳倒时瑾玄,我们就成功了一半,你不想纪听词还未至弱冠就命丧黄泉吧?”
似乎是想到了那种可怕的场景,纪修誉脸更惨白。
“有些事若没能做到了断,后果都是不可估量的,”时瑾微若有所指地看了看纪听训,继续说道:“侯爷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
纪听训道:“纪修誉,纪听词的命,掌握在我手里,该怎么选择,你想清楚了,其他的话,我不想再说,我们之间的账,日后再慢慢清算。”
说罢,纪听训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时瑾微微微笑着,指着一旁的礼物说道:“拜年礼,希望侯爷喜欢。”
人都散去后,纪修誉还坐在原地,目光呆滞,老泪横流。
当初,他应该亲自动手的!
本想来看看的甄氏走到门口,正巧瞧着远处一晃而过的身影,随后眉头一蹙,隐隐有些奇怪。
跟在宸王身边的那个人,长得好像阿词。
*
从侯府出来,时瑾微便叫人驱车去皇城。
纪听训和他同坐马车里,此刻已经戴好面具,还是那款银色蝴蝶面具。
时瑾微盯着他瞧了很久,不知在想什么,而后开口道:“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
纪听训淡淡看向他,时瑾微道:“如果你只是想报仇,完全可以独自动手,这样还能减少牵扯,可你来京城后,第一时间想的却是来找我,能说说为什么吗?”
纪听训目光平静,“我一个流民,能成什么大事?想要报仇,自然要有依附之人。”
“流民?”时瑾微笑了笑,伸手揽住纪听训的腰把人勾到怀里,唇齿往人脖间靠去,低沉道:“流民可不敢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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