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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那纯黑马车伴着奇诡低语与浓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旁几个小仙难得同时见到行事神秘的司狱大人，抑制不住激动心情。
“司狱大人近万年都没有离开过神狱了，怎么这次如此大动干戈，还出动了八匹狱马共同拉车，这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我听说是司狱大人的徒弟，在下界受人欺负，司狱大人看不下去，可能要亲自带徒弟回来，顺便找回场子。”
“没想到司狱大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实际上这么有情有义，对徒弟真好。下凡历劫谁不受欺负，这就心疼了。”
“谁说不是呢，司狱大人没有孩子，就把徒弟当作亲生女儿看待，护短得很，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以后继承神狱，前途不可估量。”
殷九弱幽幽地往回走，神界天光似海，她长发飘飘，衣袂飞扬，拖出迤逦的弧光。
耳边响彻这些人的闲话，她还以为谢弱水天性冷淡。因此才能对自己完全不管不顾。没想到她也会为了别人下界找回什么场子。
视如己出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
原来每个人都不冷漠，端看你是不是她们真正在意的人。
而她所求不多，只不过想看清旧事里的浮尘，就算旧时光会将她剔骨剜心。
心情低落地回到魔界，殷九弱正要独自一人消化情绪，就看见小十三狂奔而来。
“殿下殿下，大事不妙了。”
殷九弱的语气恹恹的，“能有什么大事？”
“我们……”小十三往回看了两眼，支支吾吾地说，“我们今天下午发现神尊，神尊她有问题。”
“什么问题？”殷九弱心下立刻警惕起来，昨晚扶清那般柔顺勾•缠，果然还是有阴谋吗？
“我们几个，还有王女都看见神尊她后颈那……有，嗯，有点痕迹。”
“痕迹？”
见状，小十三豁出去了，也顾不得什么素质和体面，大声地说：
“殿下，我们猜测神尊她不甘寂寞，可能背着您偷偷与他人私通。”
殷九弱顿时语塞，从事实来说跟扶清「私通」的人是自己啊。
但是这又不能承认，否则脸哪里放。
岁歌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满脸戏谑，“哎哟，我的殿下，这可是大事啊，咱们不得一起去问问神尊。”
扶清独自端坐于屋内，刚受过一百天火鞭的身体脆弱不堪，娇嫩肌肤上交错着鞭痕与更深的印痕，星星点点。
殷九弱被这一大批人推着过来，伴着岁歌似笑非笑的眼神，硬着头皮问道：
“神尊，我想问问你此处的痕迹，是如何得来的？”
“可有她们所说的……背叛之事？”
第52章
“对啊对啊，神尊必须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小十三在门外喊得最欢，旁边的十几人有点惊讶地看了她好几眼。
自从完全被殷九弱拒绝后，她待在魔界这儿吃吃喝喝，快活是快活，就是偶尔还会有点无聊。
本来昨天晚上轮到她被殿下翻牌子，可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觉得怪怪的，好像因为多喝了两壶酒错过了和殿下宝贵的相处机会。
她能不怨气冲天嘛。
岁歌始终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肩上还站着小鹦鹉，一人一鸟互相默契地对视一眼。
眼中透露出一个信息：有奸•情。
昨天晚上小鹦鹉告诉她殷九弱「金屋藏娇」，今天神尊就心神恍惚到被别人发现身上的暧•昧痕迹。
看来她们家殿下的体力很好嘛，能把修为这么高的神尊弄成这副模样。
接收到背后戏谑的灼热目光，殷九弱不得不回头，发现小鹦鹉和岁歌的眼神都如出一辙的满是深意。
“没想到我们家殿下是这么地道貌岸然，看来我和小鹦鹉不用担心你憋坏了，”岁歌走过来悄悄在殷九弱身旁耳语，“你也不怜香惜玉一点，看看神尊现在被你搞得多虚弱。”
那边一身玄黑法衣的女人气度从容优雅，坐在一团云雾般的鲛纱中，轻纱冷滑如冰，隐隐沾上几点如花瓣的血迹。
殷九弱看见还在不断溢出的血迹化为光尘逸散，不管愿不愿意，鼻腔里都是属于扶清的清甜味夹杂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即便几百年过去，她依旧熟悉，一旦闻到就像小狗看见骨头，小猫遇上鱼干。
神罚竟然这般厉害，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实力强大如太初神尊也同样被动承受，无法反抗一丝一毫吗？
所以，扶清现在这么虚弱无力的样子，应该都是因为神罚，不是自己的缘故吧？
殷九弱心里生出久违的心虚来。
岁歌发现殷九弱神色有异，便循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扶清墨黑色的法衣被血浸润，如莲花啼血，有一寸一寸的灵力随着血液流失，又很快重聚。
“殿下，您怎么了？”小十五是妖族化形几千年的一只猫妖，金黄色皮毛。因为之前吃的太多被家族嫌弃，所以来到魔界，现在还瘦身成功。
跟在身后的几人本来气势汹汹凑热闹看八卦，结果刚进来就发现殿下怔在原地，顿感怪怪的。
虽然太初神尊是至高神，但好歹也已经嫁给她们殿下做小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和外人私通呢，连痕迹都不遮掩一下。
太过分了。
殿下怎么还不发难，到底在犹豫什么？
清光如水的月色，从没有遮挡的窗棂间投下来照在众人身上，偏偏女人面对来势汹汹的大家，神情淡然自若，容色如玉孱弱美艳。
一对比，她们个个拉袖子，挽头发好像成了靠人数欺压神尊的坏蛋。
但是，纵观大千宇宙，各方世界，敢欺负太初神尊的人大概率还没出生。
哦，也不一定，岁歌坏心眼儿地想到只有她们殿下能「欺负」神尊，但她和三十四位王妃可不敢。
于是，站在门外敢怒不敢言，雅致圣洁的房间里一时静得所有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到了最后，还是岁歌轻咳两声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神尊，我们主要是陪殿下过来的，不如你们单独聊，单独聊。”
殷九弱立马瞪大眼，回头看向岁歌，给出一个「你怎么能留我一个人」的眼神。
岁歌笑眼上挑回以「我就是这么没义气，你能怎么样」的挑衅神态。
“你和神尊的恩恩怨怨我才不掺合，”她勾着唇，笑得狡黠又灵动，“我的小殿下，你就孤军奋战吧，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从殷九弱身边退后，岁歌招呼着众人离开，众人的速度快出一片残影。
没用几秒钟，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房间恢复了清幽宁静。
扶清始终保持着端坐观书的肃穆姿态，等关门声响起，她才略略放松。只不过现在是天火鞭造成伤口最疼的时候。
这么一松懈，魂骨被炙烤切割的疼痛更为明显，她实在不愿在殷九弱面前显露出这般示弱之态。
她明白自己昨夜的贪心，早就承受不住。却还害怕只有一夜的机会，便极尽疯狂地求着殷九弱不肯停歇。
那做完一次就该清净无为的道心、神魂，早已经被无与伦比的欲念一点红占领，不留一丝缝隙。
何况，她此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身上交错红痕的来由，便强撑着起身，嗓音不自觉有些哑。
“小九……殿下，可否容我换一身衣服再来？”
“去吧，”殷九弱垂阖眼眸，只觉得现在多看扶清一眼都是一种罪过。
扶清停顿半晌，多看了殷九弱一眼，桃花眸、微微上扬的薄唇，明明那般好看含情。
可是这薄唇的主人，每每见了自己，便会不由自主地轻抿，多情尽散，徒留凉薄，又或者是厌恶。
“嗯，那就请殿下稍等片刻。”
殷九弱不自然地往窗边走了走，余光却还是落在屋内那仪态万方行走自有妍态的女人身上。
黑色法衣宽大，扶清轻移莲步间，鼻息带出几丝呼痛的低吟，更能窥出其细软腰肢的妩媚情态，令殷九弱不由得回想起昨夜失控后的激烈。
滴水成冰的深夜，窗外风雪交加，本该严肃庄重的议政殿里同样有纷飞风雪徜徉其间。
修为狂涨的同时，她也不受控地对扶清极尽疯狂。再加上女人一副受不住却还渴望更多的清妩模样，她便更过分。
导致今天一直处在懊悔中。
即便心中的怨与恨难以消解，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但似乎自己也投入了某种情绪，这样的感觉让人后怕不已。
仿佛淤积几百上千年的噩梦，伸出沾满情•爱温暖的利爪，再次抓住了她。
作为已经很难再喜欢任何人的人，昨晚的黑暗好似有了一点善心。并未让她生出陷入无光黑暗的恐惧中。
反倒让殷九弱觉得更惶恐。
扶清的屋子虽然寒意彻骨，但意外的是十分明亮，这样的灯光下，殷九弱好歹没有陷入低落情绪中太久。
然而，她甫一抬眸，便瞥见山海异兽的屏风后，若隐若现的雪色胴•体上遍布长短不一的鞭痕。
痕迹有新有旧，交错于绸缎般美丽丰润的肌肤上，青紫与嫣红深深浅浅显出女人有种在谄媚央求的感觉，令人忍不住想要疼惜，又想要狠狠凌•虐。
至于昨夜的暧•昧红痕，星星点点，甚至有几缕反复印在嫣红白•嫩的鞭痕上。
可想而知，是如何酥麻过电的疼痒。
殷九弱立刻闭上眼，竭力想要排除属于昨夜的旖旎画面，她觉得自己该走了，再待下去肯定不妙。
然而，扶清已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暂时堵住了殷九弱离开的路。
女人换了一件雪白里衣，外罩绯红长裙，衬出一份糜糜清艳之色。
看见殷九弱冰冷甚至不耐烦的神色，女人掩下眼中的一丝懊恼，心里又生出隐秘的欢欣来。
难道说小九也会因为自己而产生情绪波动了吗？
即便这只是误会，但小九在意了吗？
她不在意被冤枉，只想要这个人回头看自己一眼。
其实，扶清换衣服的时间很长，但恰好给到殷九弱思考时间，她实在觉得与扶清多接触是个馊主意。
只会让她陷入奇奇怪怪的情绪中，被可怕的情•欲与怨恨缠绕，她必须得走。
“小九，其实我，”扶清眼睫微垂，声线带着几分犹豫，刚想解释，又被殷九弱给打断了。
及时截住扶清的话，殷九弱冷淡地说出自己刚才组织好的话语。
“神尊，你愿意跟谁乱来，想怎么乱来，我都无所谓。但神尊总得注意一点魔族和神族的声誉。”
扶清心底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点喜悦，就这么消散于无形。
比厌恶更伤人的是不在乎，无动于衷，毫无波澜。
从云端坠入深渊也不过如此，可笑的是这样的有苦说不出，全是她自己造成的。
不管她如何起婆娑，炽艳火，结局仍是自废堕，自吞苦果。
“当初我同意神尊嫁与我作小时，提出的几个条件，神尊并没有完全遵守，”殷九弱精致野性的面容，故意带上几分戏谑嘲讽的笑意，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与不安，“敢问，神尊还记得是哪几条吗？需不需要我复述一遍？”
“自然……记得，”扶清手心攥紧，双鱼玉珏几乎陷入掌心，“不用复述。”
殷九弱所说的那段话，几乎刻印在她脑海里，那样令人难堪的一幕历历在目。
“嫁到魔界之后，你无事不可随意出门，无召不可随意到镇风楼见我，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插手，井水不犯河水。”
小九漠然冰冷的声线仿佛再次响起，猝不及防如长剑穿心。
“既然神尊记得这般清楚，望您严格遵守，当然您想回神界随时都可以，我并不会限制您的自由。”
“小九……”扶清欲语又休，她已然无法说出类似于「补偿」、「喜欢」的话语。
在欺骗的谎言衬托下，这样的话语都太单薄虚假，她令殷九弱活在噩梦里，又有什么资格补偿？
只是想能够陪着小九，如果能再被小九看到就更好。但是人心总是贪婪的，以往她浑不在意地劝人心无执，到头才是最心执的。
“神尊，如果您觉得给我做妾太委屈，欢迎您随时提出抗议，我很乐意写下休书，给您最完整的自由。”殷九弱感觉自己仿佛戴上了一张绝对冷漠无情的面具，用以掩饰自己的的卑劣和无边无际的怯弱。
闻言，扶清心口骤然坠下，仿佛有刺骨冰冷利爪攫她，让绝望、失落，和失去后再也无法拥有的惧意，将她淹没至顶。
“不，不要，小九，我想做你的妾。”
“既然神尊不委屈，那么就请安分守己一些。”
说到后面，殷九弱感觉自己的心虚到达顶点觉得心底那种压抑多年的恨也随之涌动叫嚣。
她明明知道扶清是和自己做过，却装作不知，前来兴师问罪。
多么卑鄙，甚至有了几分伪君子的味道。
可是这样欺负欺骗扶清，却让她的内心升起某种阴暗潮湿的快•意。
就好似昨夜她本想拒绝扶清，因为心底恨意的炽热从迟疑到接受，甚至自暴自弃觉得不过是双•修交•欢而已，难道非得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吗？
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人的？
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样，曾有过的干净赤诚，不过是年少懵懂无知。这般不择手段，毫无底线才是真正的她。
这样的认知让殷九弱也心神不宁起来，她说完话后几乎是落荒而逃，一直走到镇风楼外都还是有些失神无措的模样。
她一面担心自己又被扶清引•诱成功，一面又担心自己真正变成那种可以只走情•欲不谈心的人。
至少……不可以对扶清有一丝一毫的动心，最好连怜惜都不要有。
古树参天的步道上，三王正拿着绳子分别遛着他们自己的本命兽，见到殷九弱这副不同寻常的惶然模样，纷纷担心起来。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还是修炼的时候有瓶颈了？”鲸王最沉不住气，一个箭步上去逮住殷九弱就是一通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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