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缚前脚去了书房,等她赶过去时,叶抒便也已经在书房了,可她却并未见过有人在她之前进入书房。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叶抒一直被赵缚藏在书房里,昨夜与赵缚共度良宵的也是他,就连赵缚肩上的咬痕,也是叶抒留下的印记。
那么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自打她来了上京后,她便从未在赵缚身边见过叶抒,可分明在北境时,他们是那样的形影不离。
可是……她隐约记得,当时回京时,叶抒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难道真如陈则所言,他真的被赵缚派去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了?
陈则觉得林幼南看着这么正经,结果也是个内里发疯的狠角色,他不想再和她待太久了,以免被她瞧出什么破绽来。
“王妃还有其他事情吗?”他问。
林幼南视线在他脸上来回扫了几次,虽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可又的确没有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于是只能笑着将他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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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日,赵缚都以各种借口搪塞,宿在了书房里。
宫中已经有不少流言在传,诸如“礼王殿下并不喜欢王妃”、“镇北将军倚仗军功强迫礼王娶了自己的女儿,以稳固林氏在大雍的地位”,甚至还有人将先前的旧账翻了出来,认为赵缚虽然嘴上不嫌弃林幼南,可实际上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有一些传入了林幼南的耳朵里。
她最气愤的便是有人拿林氏,拿她父亲造谣生事。
但经过她这两日的观察,又的确没感觉到赵缚有些什么别的异常。
除了晚上宿在书房外,其他的都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他这几日,不仅要忙着牵往景州,还要备好归宁的礼物。
一晃便过去三日了。
按照上京的规矩,女子嫁人后,新婚夫妻会在成亲后的第三日,携礼前往女方家省亲探访,上京将这称之为三朝回门。
但在北境,则是满月才回。
赵缚为了以示对林幼南的尊重,便按照北境的习俗,打算在满月时,前往岷州去拜年林鸿朗,但路途遥远,需要提前十日出发,礼物也需要提前准备好。
此番赵缚正好顺带旁敲侧击,看看赵旭打算何时收回他手中的兵权。
如今赵旭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能再藏拙了,再不为自己打算,他多年来的筹谋都将功亏一篑。
“殿下。”用早膳时,林幼南见赵缚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碗筷,“妾有些事情,想与您谈谈。”
赵缚吃饭的动作愣了一下,他细细咀嚼完口中的食物,随后缓缓偏过头,看向林幼南,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轻声询问道:“可是吃得不合口味?”
林幼南抿唇,呼吸沉了几分。
他分明知道自己要和他说的不会是这些不足挂齿,无关紧要的小事,可他这样逃避的态度,让林幼南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地和他进行正常的沟通。
“殿下,你应当知晓,妾想说的不是这些。”
林幼南也不管赵缚听不听了,她朝着巧心使了一个眼神,等殿内的宫人们退下后,她这才重新开口说道:“想来殿下最近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吧。”
赵缚轻嗯了一声,“什么?”
他最近的确忙得分身乏术。
为了在外人面前营造出自己宠爱林幼南的人设,就连归宁的礼物,都是他一样一样,亲自挑选准备的。
他的确没有怎么关注到,最近这宫里的风向变化。
林幼南却觉得赵缚这是在装不明白,话都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来了,赵缚堂堂礼王,如今在这宫中的可谓是风头无两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
除非他根本就不愿意去置喙这些。
“无论外人如何说妾,妾都能当耳旁风,置之不理,可如今却有人,借题发挥,污蔑妾的父亲,以军功胁迫殿下娶妾。”林幼南说着,掀起眼皮将视线落到了还在专心地吃着早点的赵缚脸上。
只见他从容不迫地咬了一口糕点,好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林幼南简直快要被他这事不关己的态度,给气得当场掀桌子了。
母亲多年来的教养,让她生生忍了下来。
赵缚感受到了林幼南投向自己的,那道愤怒的视线,慢条斯理地将糕点吃完后,又拿起帕子擦拭干净嘴角,矜贵得宛如神邸。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哪些混账乱嚼舌根?孤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和岳丈一个合理的交代!”
林幼南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的。
当真是气人的很。
“殿下若真将妾和父亲放在心上,今夜便莫要再宿在书房了,如此谣言便不攻自破。”林幼南知道赵缚心中所想,她原是不想借势压他的,奈何他压根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她为了他的荣誉,这些日子来,从未有过任何不妥,可他却这般蔑视她,甚至如今还任由谣言中伤她的家人。
赵缚被噎了一下。
他轻咳了两声,试图将这个话题带过去。
可林幼南却开始不依不饶,“晚上妾等着殿下回来用膳,殿下可有什么想吃的?妾吩咐小厨房去做。”
赵缚:“……”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林幼南这话虽然让他心中不悦,可她从始至终都带着笑意,就连语气,也软得不成样子。
他再拒绝的话,的确会引起更多的流言。
如她所言,如今止住流言最好的法子,便是与林幼南圆房,行夫妻之实。
否则就凭着那条白帕子,他们二人都要被宫中这些谣言给淹死。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应了下来,“行,孤还有要事处理,晚上再来你这。”
在她这坐一会,到时候再让陈则前来喊他离开便是。
这样一来,这谣言再如何甚嚣尘上,也与他无关了。
得了他的答复,林幼南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
赵缚从林幼南那离开后,便直奔书房。
他前脚刚走,林幼南后脚便跟了上去。
今日赵缚一早就派了将近一半以上的侍卫出去,不知是发生了何事,但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这正好方便了林幼南行动。
她躲在长廊的柱子后面,亲眼瞧着赵缚推门进去了,这才缓缓绕了过去。
当她偷偷摸摸地潜到了书房门口,将房门推开一小条缝隙后,却并未在书房内看到赵缚的身影。
“去哪了?”林幼南小声嘀咕着。
瞧着里面也没人,林幼南的行动便更大胆了,她将房门又推开了些,探入半个脑袋,环顾了一圈后,的确没有发现赵缚的身影。
她心想,难道这书房内,有什么密室或者暗道通向宫外吗?
“你在做什么?”
一道凶狠又冰冷的声音自林幼南身后响起。
原本还在思考问题的林幼南被吓得一哆嗦,双腿也软得厉害,差点没站得稳倒了下去,好在她及时地扶住了房门,这才不至于狼狈地摔一跤。
她转过身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却因为阳光刺眼,他又恰好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自己。
林幼南一时没看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等她开口询问对方的身份,男人紧绷的冰块脸又再度开口:“谁派你来的?”
第300章 为你答疑解惑
那人话音落下后,林幼南迟疑了几秒,也就这几息的功夫,那人腰上的剑,便横到了她的脖颈上。
“你看到了什么?”
林幼南:???
要杀她灭口?
这个念头浮现时,她心下顿时一惊。
林幼南有些慌,但她还是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我是礼王明媒正娶的正妻,你是谁?”
哪怕听了林幼南的话,那人手中的剑,仍旧没有挪开分毫。
这越发让她笃定了一点,书房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趁着他还未动手之前,林幼南快速地推开了书房门,往后钻了进去,并重重关上了房门,将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挡在了书房外。
她起码,要死个明白。
她在书房里寻找着开启暗门的机关,将门外的声音完全抛之脑后了。
在密室内的赵缚,在听到铃铛晃动的声音,立即警惕了起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起身往门口走去。
而林幼南,此时也正好,站在了书架前。
随着“轰隆”一声响起,原本立在面前的书架,顿时一分为二,朝着两侧挪开了。
不等林幼南反应过来,赵缚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林幼南的到来,在书房里见到她时,赵缚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之色,反而很平静地将她挡在了自己面前。
林幼南见到赵缚这满面春潮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懂?
她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可当她看到赵缚那毫不在意的模样,却还是生出了想要打死他的冲动。
“殿下既与妾成了亲,有什么需求便可直接同妾说,做出此等金屋藏娇之事,若被有心之人宣扬出去,丢的可不仅仅是妾的脸。”
赵缚原本是不想和她撕破脸皮的,毕竟他现在的处境局势都很被动,林氏说不定会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奈何林幼南太烦人了。
这些日子总是往他这书房凑,仿佛不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便善不罢休。
“王妃在说什么?”赵缚佯装出不明所以的模样。
浓密的剑眉此刻微微蹙着,看向林幼南时,那股子迷茫,将他眼底的狠戾和算计,掩饰得很好。
“金屋藏娇?”赵缚先是错愕,随后逐渐演变为了被误解的愤怒,“在王妃心中,孤是这样的人?”
赵缚说着,便侧身让开了,好让林幼南将书架后的密室,看得一清二楚。
密室里面一改先前的阴暗,那些用来惩戒叶抒的工具,也已经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硕大的前朝关系图,以及桌上摆着的,许多还未来得及销毁的密信。
至于叶抒,赵缚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昨夜他便让陈则将叶抒偷偷带出宫了,算算时辰,他现在应该已经醒了,在无舍的卧房里。
赵缚拉着愣在原地的林幼南往密室里走去,带着她站在书案前,拿起了一封从平洲传来的急报,又将他与朝中几位大臣们私相授受的往来书信。
“你忧心的,可是这些?”赵缚问。
林幼南看着灯火通明的密室,以及桌上写了一半,墨迹还未干透的书信,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侧,那一脸坦诚的赵缚。
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愧疚。
难道真的是她误会赵缚了吗?
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说呢?她明明愿意支持他做这些的……
“既然你对孤心存猜忌,那孤今日便将话同你挑明了说。”赵缚顿了顿,绕过书案坐在了椅子上,“孤想要夺嫡,想要为孤的母妃复仇,要将那些害得陈氏下场凄惨的凶手,全都拉下水。”
“孤做的这一切,若被旁人知晓了,都是砍头的重罪,孤娶你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利用,这是孤亏欠于你,无论你想要孤如何弥补,孤都竭尽所能满足你……”
赵缚这场戏还未演完,林幼南便早已泪流满面,她扑进赵缚的怀里,“能嫁给殿下,是幼南的福气,无论殿下想做什么,妾与父亲,都愿为殿下的大业尽一份绵薄之力。”
林幼南靠在赵缚的怀里,低声啜泣着。
但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却让赵缚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不是,她怎么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啊?
赵缚连脖子都快要昂断了。
双手也不知该如何安放,只能悬空着,任由林幼南这么抱着他。
等她哭够了,赵缚的肩胛处的衣服,也濡湿了一片。
林幼南刚想要松开赵缚,可下一秒,她便望着那片颜色稍微暗上些许的泪渍,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为了处理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特意弄出一间密室,一切似乎都能解释得通。
可她那日分明瞧见了赵缚肩胛处,有一道咬痕,血渍甚至还透过了里衣。
这一点,赵缚要作何解释?
可她也不知,应不应该与他将这一切都问清楚,以了却她一桩心事。
赵缚见林幼南的眸光,一瞬又黯淡了下去,他又想到了先前被他忽略的细节。
那日换衣服时,林幼南误闯进来,想来应当是看到了些什么。
赵缚果断地当着林幼南的面解开了腰带,并熟练地开始将自己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脱落。
这一举动,将尚未经人事的林幼南给吓得缩了缩,她有些慌乱,视线也因为害怕而开始飘忽不定,“殿下你,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答疑解惑。”赵缚沉声说道。
很快,他便将自己的肩膀给露了出来,一个已经开始结痂的咬痕,赫然映入了林幼南的眼帘,或许是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如今看来,伤口连结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很大圆圈。
但令她更难以忽视的是,赵缚的胳膊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口子,看起来像是中了箭,瞧着这还会渗血的伤口,林幼南心中猜想,这应当要将赵缚的整个肩膀都贯穿,才会留下如此骇人的伤势。
“与你成亲的前一日,孤应蒋大人的邀约,前往寒山寺,但中途却遭到了刺杀,孤并未带太多手下,以免暴露行踪,孤的人不敌他们,孤也中了一箭,箭上有剧毒,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孤的手下不得不为孤将伤口的毒素吸出来……”
林幼南的确听说了,赵缚那日出过城,但按照上京的习俗,在成婚之前,男女之间是不能见面的。
因此她也不太清楚,赵缚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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