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汪祉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叶抒突然出现在了长廊处,对着他们这边喊道:“殿下,汪公子,可以准备用午膳了。”
汪祉笑眯眯地应道:“马上就来了!”
朝着前厅走去前,他还特意将那支兰花别再了耳后。
赵缚瞪着他的背影骂道:“真是个狐媚子!还别朵花!想要勾引谁啊!”
汪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回过头,见赵缚还站在原地没动,便问道:“殿下不走吗?”
赵缚忍了又忍。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随时随地都开屏的花孔雀。
一天到晚就穿着这身红色的死私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哪户人家逃婚出来的新郎倌。
赵缚吐槽归吐槽,但身体还是十分诚实地跟在他身后,朝着前厅走去。
他去得慢些,叶抒辛辛苦苦烧的那些菜,肯定会被汪祉这个花孔雀给吃完。
二人只要不聊正事,赵缚就十分看不顺眼汪祉,而汪祉又十分擅长茶言茶语,尤其喜欢说些暧昧至极的话,轻浮浪荡得很。
这让赵缚对他更是讨厌了。
“这排骨你没买,别吃孤的。”见汪祉的筷子伸向赵缚面前的那盘烤排骨,赵缚立即护食地将排骨端开了。
汪祉:???
“叶公子,你看他!”汪祉急得扯住叶抒的衣袖撒娇,“这分明是叶公子为我做的,他知道我爱吃排骨。”
叶抒并不打算参与他们这场斗争,默默地夹了一筷子青菜到碗里,然后低头,快速往嘴里扒饭。
短短两分钟,他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碗里的米饭也空了。
“殿下,汪公子,你们慢用。”
还在为了一盘排骨吵得面红耳赤的二人:???
“终究是错付了!”汪祉叹了声气。
叶抒用过午膳后,便打算去练会剑,有几日没怎么练过了,他有些担心过惯了这般闲暇的日子,会连剑都忘记怎么握。
他如今虽然已经成为了赵缚的人,可他仍旧是那个心怀天下的叶抒。
只是他如今的心愿,并不是励志成为一名大侠了。
而是陪伴在赵缚身边,助他成事,愿百姓的生活能真正地得到改善。
-
午膳后,汪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无舍。
他手中还捏着一张,写着那几名为赵宗彦办事的下属们住所的纸条。
他没想到赵缚办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滴水不漏。
原来他一早便觉察到了他的动向,提前派了人去监视赵宗彦,难怪回来向他复命的人说,除了他们,还有一波人也在暗中监视着赵宗彦。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而是他如今最好的盟友赵缚的手笔。
看来这位生性多疑的五皇子殿下,还是没有对他放松戒备啊。
不过汪祉并不气馁,毕竟他也并未想过赵缚会将真心交付与他。
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倒是发现了,赵缚和他身边那个叫叶抒的小侍卫,关系匪浅。
虽然他们一致对外声称只是贴身侍卫。
哪怕赵缚再体恤下属,又真的有主子,会和一个侍卫同桌用膳吗?
那叶抒的确武功极高,内功心法也是上乘的功法,是块练武的好材料。
或许他真是赵缚的侍卫,但一定不仅仅只是侍卫那么简单。
“你且留在此处,继续观察,一有发现,及时上报。”汪祉上马车前,同那位扶着他的小厮说道。
“是。”
随着马车扬长而去,无舍也重新回归了平静。
-
傍晚时分,赵缚进了一趟宫。
如今因为考题泄露的事情,所有涉事的官员们都忙得焦头烂额,赵旭的心情也极差,将自己关在宣政殿内,没用晚膳,并且连王忠全也被他赶到了殿外,称谁都不见。
赵缚此番自然是为了科举考试一事特意来的。
因此当赵缚被王忠全拦在门外时,他丝毫不顾王忠全的劝告,径直跪在了殿外,冲着殿内大声说道:“父皇,儿臣有要事求见!”
他害怕赵旭仍旧不见他,又补充道:“事关科举考试。”
几秒后,殿内果真传来了一道略显苍老雄浑的声音,“进来吧。”
赵缚立即起身,抬脚准备往里走,但又转身看向王忠全,“王公公,这个给孤吧。”
他的视线落到了身旁的小太监身上,小太监双手端着一个黄花梨木制成的盘子,盘子中有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小盅。
王忠全闻言,眼神瞬间亮了,“多谢殿下!”
他还正愁怎么劝皇帝用些膳食呢。
如今赵缚正好能替他分忧。
赵缚接过盘子,端着进了宣政殿。
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只点了几盏蜡烛,而赵旭此时正坐在台阶上,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一个帝王,倒像是一位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
看起来,此次科举考试舞弊一事,对他的打击不小。
“父皇。”
赵缚走到他面前,刚准备跪下行礼,便被赵旭叫住了,“不用多礼了,今日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便当做是闲话家常吧。”
“是。”赵缚将盘子放到一旁,双手端起那盅药膳,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赵旭面前,“父皇,多少吃些东西吧,王公公说您已经一天未进食了,这样下去,还未查出真相,您的身子便垮了。”
赵旭的眼神微微一动。
他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儿子。
他似乎,从来都没怎么正眼看过他,因此对他的了解也甚少。
“你说你是为了科考一事来的,说说吧,你有何发现?”赵旭接过药膳,问道。
赵缚立即跪了下来:“儿臣也想参与此次调查,希望父皇恩准。”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置身事外。
今日他突然向赵旭做出如此请求,自然很容易引起他的怀疑,但赵缚这么做,有他自己的考量。
赵旭用膳的手顿了顿,他垂眸看向赵缚,“你为何想要参与此事?”
“科举乃是选拔人才,关乎社稷民生的大事,竟然有人敢在此等大事上动手脚,儿臣听闻后,十分愤慨,因此想要参与到此次案件中来,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遭到刺杀,在外流浪的那一个多月时间里,曾破获过两起命案,如今听闻了科举舞弊一事,心中便有些想……想要为父皇做些什么,也想,若我此次能够帮助父皇和大理寺卿破了此案,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去大理寺历练一番,儿臣愿意从最底层的士卒做起!”
赵缚言辞恳切,说得极为认真。
赵旭看向他的眸色越发深沉了。
“父皇,儿臣是真心地喜欢探案,儿臣从前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如今知道了,儿臣恳请父皇能够给儿臣一个机会!”
赵缚这话倒也算是从侧面告诉皇帝,他也无夺嫡之心,他和三皇子赵玄一样,他爱游山玩水,而他赵缚则爱探案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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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出自宋代词人蔡伸,《风流子·韶华惊晼晚》
[2]出自宋代词人曹组,《卜算子·兰》
第109章 丧家犬
夜幕沉沉,繁星满天。
皇城中每一庭柱都辄悬宫灯,淡黄色的流光将水殿云房照得灯火通明,将玉树琼枝映得如若烟萝。
殿外星沉月落,鸟鹊低语,纷繁的流星如火坠落,四散如雨,向人间坠去。
赵缚仍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向赵旭。
而赵旭也并未立即给予他答复,只是低头又舀了一勺药膳,瓷器相撞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宣政殿中,有些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喝完一盅药膳后,将餐具放到了一旁,起身走近赵缚,伸出双手,将他扶了起来。
历朝历代的皇子手中都无太多实权,也没有过当官的先例。
赵缚今日所求,虽是将姿态放得极低,但也总归是要入大理寺为官,哪怕只是当个不足挂齿的小吏,只怕也会在朝堂之上掀起一场风波。
“缚儿,你先回去吧,此事容朕再想想。”赵旭背过身走了两步,“朕有些乏了。”
赵缚来之前也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如今赵旭并未直接打消他的念想,或许此事还会有转机。
他朝着赵旭的背影行了个揖礼,“儿臣告退。”
走出宣政殿大门后,赵缚也不再继续伪装了。
他先是去了一趟兴德宫,去看望一番他这位才犯了滔天大祸的二皇兄。
平日里数他和太子待人最为刻薄,今日他所谋之事败露,他倒是想要看看他的尾巴还能不能翘到天上去。
赵缚还尚未走进兴德宫里,老远便听到了赵宗彦打砸东西的声音。
“蠢货!蠢货!”
“本宫要你有何用!”
“拖出去,乱棍打死!”
赵缚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赵宗彦辱骂下人的声音,心中顿感畅快,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弧度。
只是这愉悦,转身即逝。
在宫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犯错,因此管理好情绪,乃是作为一个皇子,最为基础的学问
很显然,二皇子并没有学到这门课程的精髓,因此才总是传出他骄奢淫逸,暴虐成性的坏名声。
真是可惜了他,明明有一手好牌,却硬生生打得稀碎。
赵缚三两步便行至兴德宫门前,守门的小太监见到赵缚,立即向他行礼,与此同时,身子也抖个不停。
此刻他家主子正在发火,这种时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一般都不敢轻易去打扰,免得引火烧身,但今日!竟然有个比他们还不长眼的皇子撞上来,他倒是身份尊贵,可为难他们这些下人了。
宫人的命,在天家面前,便如同蝼蚁一般不值钱。
上位者对下位者总是予取予夺,哪怕性命,也只在他们一念之间。
“殿下,我家主子现在怕是不方便见客……”
赵缚知晓他这是在害怕什么,索性也就不为难他了,“孤自己进去。”
他说着便抬脚迈入兴德宫大门,而小太监悬着的心总算是吊死了。
虽然不用他去通传了,但等赵缚一走,赵宗彦便会以渎职的罪名处置了他。
果然同乡说得对,在兴德宫当差,当真是个苦差事!
银子赚不到多少,命倒是丢得挺快。
小太监哪里敢多加阻拦这位皇子殿下,哪怕他再不得宠,总归也是主子,哪里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敢拦的。
加上赵缚进去得很快,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去劝阻时,他已经走到殿门前了。
“完了!”
小太监双眼一闭,心中暗暗向上天祷告,下辈子当什么也不当奴才了。
大殿前的侍卫便要比看门的小太监忠心得多,见到赵缚第一时间竟是伸手将他拦下。
瞧着他们那冷心冷脸的模样,赵缚只能在殿外朝着里面喊道:“皇兄。”
他的话音刚落下,里面还能听到砸东西的声音,甚至还有碎瓷片顺着门窗溅了出来。
听着里头的动静,看来他火气还不小啊!
不过没关系,他今日就是特意来给赵宗彦找不痛快的。
“皇兄,臣弟求见!”
赵宗彦本来就已经够烦了,听到赵缚这个烦人精的声音,他的火气更甚了。
“操!真想弄死这个贱种!”赵宗彦对着欧阳修竹骂道。
欧阳修竹闻言,连忙劝道:“殿下,万万不可!五皇子平日鲜少来您这,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却一反常态来拜访殿下您,莫不是被他发现了什么……”
可赵宗彦哪里听得进去,他大手一挥,袖子被他甩飞,布料与空气摩擦发出闷响。
他道:“就算他知道了些什么又如何!父皇怎么可能会相信他这么个贱种!”
这些年他们对赵缚的欺凌和侮辱,难不成赵旭丝毫不知情?
那后宫的嫔妃们下毒,想要结果了他那条贱命,都闹到了赵旭那里,可他不照样没有深究,只是苛责御膳房日后给赵缚的吃食仔细些。
由此可见,赵缚在父皇的心中,根本就没什么重量。
这么一个贱种,他说的话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就算是相信又如何,难不成他还真能拿出证据来指证他?
只要不是板上钉钉的铁证,他赵宗彦也不是个死人,自然是会努力为自己开脱辩解的。
欧阳修竹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赵宗彦不耐烦地喝道:“行了行了,啰哩巴嗦的!交代你的事情,一件办不妥,倒是学会了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赵宗彦狠狠剜了他一眼。
欧阳修竹立即闭上了嘴巴。
他默默叹气。
算了,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反正这天下最终也不会是他的,他说话既然赵宗彦不爱听,那他不说便是,寻个合适的机会,投入其他皇子麾下,或许将来还能混个一官半职。赵宗彦这种蠢货,跟着他,只会有吃不完的苦头。
欧阳修竹从殿内退出来时,恰好和往里走的赵缚擦肩而过。
他向赵缚低头示意,而赵缚也并未装作视而不见,反倒是勾着唇唤了他一声:“欧阳先生。”
欧阳修竹瞬间感觉自己这几年的光阴都错付了,果然能否施展宏图,取决于是否跟对了主子,选主子千万不能选像赵宗彦这样,情绪不稳定的。
算计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不如跟着赵缚这样的主子。
赵缚走进殿内,发现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了,但随意掀起眼皮一瞥,便能知道,赵宗彦早已将殿内能打能砸东西全都给霍霍掉了。
他很快便伪装好了眼底的情绪,笑吟吟地走过去,“皇兄。”
赵宗彦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就没有什么好脸色,现在长大了,也还是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有何事?”他冷声问道,语句也短得可怜。
但赵缚见他越不高兴,越压抑着心底的愤怒,他就越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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