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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C：下午见。】
是言初给他发来的消息，如此简洁，仿佛默认不用解释褚昱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褚昱已经听了两遍言初要来他们学校的消息，自然清楚得很，便也腾出只手回复：“下午见。”
犹豫片刻刚按下发送键，只听跟前被他忽视的晏綮之一句：“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褚昱下意识回应：“嗯……嗯？”他诧异抬头，见面前的人已拿好几本习题册和一支笔装进书包，起身似笑非笑看向他。
褚昱：“……”
直至走在了前往食堂的路上，褚昱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他跟晏綮之在此之前说过的话统共不超过十句吧，怎么这就一块约上饭了？
难道此前都是自己小瞧了他，没发现其实人家是个隐藏的社牛？
校园路上的学生这时已经没那么多了，大部分人早就已经买好饭或打包或在食堂找好位置跟同伴边吃边聊。
他们二人谁都没先开口，褚昱慢腾腾跟着晏綮之一起经过道两旁连绵挺立仿佛四季不改样貌的大叶黄杨，两手揣在口袋里握着饭卡和手机随意张望。
他有点尴尬，肆意踢踢脚下的落叶，暗想晏綮之叫上他一块去吃饭到底有何目的，眼下又一言不发的，总不至于就是喊他来陪吃吧。
教学楼到食堂的路不算太短，走了好几分钟，前方遥遥可见一个面熟的中年男人。
是他们班主任。褚昱脚步一顿，暗道一声倒霉。
及至人走近了，晏綮之率先微笑有礼地打招呼：“老师好！”
褚昱硬着头皮也跟着问好。因为所有科中他的化学最差，总是记不牢一个个细碎的知识点和方程式，所以一见这班主任免不了有点犯怵。
班主任刘老师见了他们也客气回好，瞥见褚昱时想起什么，驻足问道：“我记得褚昱你不是走读吗？中午怎么不回家吃饭啊？”
褚昱微垂双眼，干巴巴说：“我家不算近，中午家里没人，作业多的时候就没回去。”
一般是升到高三了学校才会组织让学生上午自习，现在褚昱中午单独留在教室不知道能不能被允许。
刘老师皱眉：“就你一个人待在教室里？”
褚昱望着他：“嗯。”
刘老师沉吟一下，最终点点头，“行，那你也刚好帮班里看东西了。”说完便摆摆手，招呼完褚昱他们去吃饭就走了。
“呼——”，褚昱放松下来轻出一口气，幸好没说不让他留下，不然以后中午时间紧时还得另找去处。
“你刚才是在担心刘老师不让你留下来？”晏綮之突地开口问。
褚昱看他一眼，猜不透他准备说什么，“是啊。”
晏綮之闻言牵起嘴角，一抹说不清意味的笑映在他那对传神的眸中：“放心，只要不出什么事要他担责，他是不会管你的。”
褚昱略惊讶：“嗯？”
“不过你得小心，中午就你一个人留在班里，要是谁丢个东西或者怎么样的，那你可就算是第一嫌疑人了。”晏綮之悠悠说道，秋风柔和地吹过他额前一小撮碎发，使其覆在了他长长的睫毛上。
褚昱偏过头静静看他一眼：“你之前……”
“嗯，”他伸手拨开那缕头发，仰仰下巴，“高一也被他教过。”
褚昱心下了然，估计之前出过什么事，很可能当时就是他这个倒霉右桌背的锅。
还不待褚昱绞尽脑汁想几句安慰的话出来，旁边这人又一笑，眼睛半眯着露出一小颗虎牙，“看你好看才提醒你，不用说什么场面话客套了。”
褚昱：“……？”
一句话就把褚昱堵得哑口无言，回去就想叫玉女士再也不要说他最会呛人了。
风和实验附中作为风和市排名靠前的学校，经费还是很足的，几条通到食堂的路都修得宽阔好走，两边枝桠纷呈，高低起伏的植株和尚未凋零的绿意尽入人眼。
两人几句闲聊完毕，终于行至尽头到了分叉口时，晏綮之用眼神示意褚昱，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褚昱隐约记得前几天廖咏成在后排大着嗓门吐槽过西食堂哪家新出的菜有多难吃，没多犹豫开口：“东——”
“西食堂吧。”晏綮之同时开口打断他，见褚昱一脸话没说完站着不动的懵样，直接上前拉住他宽大的校服袖子往西食堂方向走。
褚昱：“？”
要不是有求于人他哪受过这种对待。
跟着走了几步，褚昱满脸不服气停住：“既然你想去西我想去东，那就大路朝天走，大家分道扬镳不好吗？”
“不行哦，”晏綮之越加拽紧褚昱的袖子，回头一脸无辜：“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跟我一起吃饭就要说到做到对吧。”
“那你还答应廖咏成报名运动会了，现在不又反悔了？”褚昱见机立刻说道。
“唔……那是我跟他的约定，跟你不成关系吧。”晏綮之苦恼一下，眨眨眼耍赖道。
眼看褚昱生气停住作势就要走人，他又及时补充：“好吧逗你的，其实是我今天一个人有点无聊，想找人陪我一起吃饭，可以吗？”
褚昱被说服一点，仍奇怪道：“你每天不都一个人，怎么今天突然无聊了？”
“今天我生日嘛。”晏綮之不自觉展露着他无辜水润的眸子，一副讨好的模样：“拜托拜托。”
褚昱：“……好吧。”他又轻易心软了。
等走到西食堂门口时忽然席卷一阵冷风，横列道上的树干都被吹得乱颤不止，地上的落叶被扫荡在一起后又飘落下来不少，混乱交缠得跟里面外面的人群一样，相伴而动，少有单独的一片纷扬。
他们到的稍稍有点晚，食堂里吃饭的人没那么多了，不过周围依旧很是喧闹。
晏綮之逡巡一圈最终选中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粉过来，在先买好饭找到空位的褚昱面前落座。
褚昱拨动几下筷子，抬眼瞥了瞥他，“怎么不换成牛肉面？”
说完吸吸鼻子猛皱眉头：“你这得放了多少醋啊？和你一块吃饭的人都要酸死了。”
晏綮之拌匀米粉，不以为意：“我就是超级爱喝醋。”
“行吧。”褚昱无语凝噎，夹起一筷子鱼香茄子拌入饭里，入口时都觉得是糖醋味的。
“我们的确还没那么熟，多余的客套话刚刚你也不爱听。”
褚昱不太习惯，有点扭捏道：“祝你生日快乐。我不保证随叫随到，但以后如果是这种日子，想找个陪你一起吃饭的人还是能找到的。”
晏綮之垂头喝了一口汤，双眼躲藏在隐隐的热气之后，好像星星跟前遮了块云雾，即将被淹没仍然闪闪发着光一样。
“谢谢啦。”他小声道。
*
在一番两人再度回想起来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的对话之后，褚昱不辱使命，成功搞定晏綮之。
而连带的，说服晏綮之的条件就是褚昱答应自己也要和他一同报名参加运动会。
这结果让下午一来就打探情况的廖咏成傻眼了：
“还带买一送一的？”他不敢相信还有这等好事，接连追问褚昱好几遍，惹得褚昱更不想搭理他了。
一下解决了两块难啃的“骨头”，廖咏成信心十足，一下午就没闲着在班里四处游说，碰上不愿意参加的时不时就打出晏綮之的旗号对人一顿嘲讽输出，效果惊人得当。
“哈哈哈哈，这将成为有史以来奥赛班运动会报名人数的巅峰。”廖咏成得意洋洋向留盈炫耀，“别忘了可多亏了我啊。”
留盈无语：“……行，大功臣。”
褚昱没去管后面日常的“打情骂俏”，苦恼着思索要报哪项比赛。
接力首先肯定排除，若他上场第一下就要拖垮整个团队；跳远和铅球这种不废太大力气的项目已早早定下最好人选。看来看去，只剩下各长短跑步的比赛等着他报。
褚昱认命叹口气，暗暗规划从明天起什么时候要开始锻炼了：没想着进前几名拿奖，但至少不要让自己输得太难看吧。
倒数第一往往也会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他可千万别是。
结合自身身体素质，褚昱深思熟虑一番，最终在晚自习前找到廖咏成确定了报一千米的项目。
廖咏成自然一口应下，兴奋间还不忘怂恿褚昱多报一项。
“你做梦呢，”褚昱白他一眼，“我可是很够意思了。”目光睨过晏綮之背影，悄声暗示廖咏成：“把多余精力分给你的活招牌吧，他今天生日，你不顺便感激一下？”
廖咏成闻言低呼一声，拍拍脑门：“啊我真不知道，褚哥你咋不早说，放心交到我身上！”随后便悄悄和留盈密谋什么去了。
褚昱见识过了廖咏成能折腾的本事，偷瞄一眼晏綮之，心道保证让你过的这个生日想孤单都孤不起来。
做完了好人，褚昱满意拍拍手坐下准备晚自习，不经意间突然想到言初给他发的“下午见。”
这马上都要晚上了，人影都没见着呢。
褚昱暗自嘟囔一句，懒得再想，老老实实做起作业。
时间如沙滑走，三节晚自习终于告一段落时是晚上九点多。
不同于住宿生，走读的人无需再上最后一节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教室内外的打闹声不绝于耳，褚昱紧赶慢赶做完全部卷子，和廖咏成他们道别后收拾好东西准备从后门出去。
他们班后门紧邻25班的前门，正好，据说是言初转到的班。
褚昱低着头走惯了，出门拐弯时被挤得没留神撞上一人的胳膊。
“不好意思。”他第一时间道歉，却被那人及时扶住肩膀带着继续往前走。
褚昱疑惑又带一丝了然般抬头——
果然就是言初。
他现下已经换上了实验附的红白色校服，那一身崭新还未被冲淡的大红色丝毫不影响他从头到脚清雅的气质，那张脸依旧矜贵精致，看一眼就觉得是享受。
褚昱可耻地被他炫到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跟在人后面走出教学楼。
第11章
“上午做摸底测试，下午领东西熟悉环境还要上课，没能腾出时间去找你，抱歉了。”
等周围人一少，言初终于开口，试探道，“你好像有点惊讶，蓉姨没有和你说之后我们一起上下学吗？”
玉女士的确没有明确告诉过褚昱，她了解褚昱是什么性子，强硬的要求往往会适得其反，所以她只旁敲侧击透露一点，剩下的就看褚昱自己愿不愿意了。
褚昱望着一脸真挚的言初，又起了点捉弄人的心思，故作不知摇摇头：“我不知道啊，她没问过我。”
果不其然言初停顿一下，沉吟片刻：“那算是我不请自来了，再次抱歉褚同学。”说着竟就要走开。
褚昱：“？”他没见过这种操作，愣愣看着言初往前离他几米远了才反应过来：
“喂？！”
言初觉得应该是在叫他，停下脚步回头目光带着询问。
褚昱一言难尽：“……你就这么走了？”
言初歪头，友好道：“因为褚同学并不愿意和我一起。”
“……我没说吧？”
“这样吗？”言初眨下眼，瞳中滑过道旁路灯散逸的一缕光，重新走回褚昱身边。
“那就是愿意以后都和我一起走了。”他浅笑一下。
褚昱：“……”
褚昱心中郁闷，怎么三两句话就被这人说死了？自己仿佛完全没有表态的机会。
他挣扎道：“这个，好像我也没说吧。”
校门口的人流变多，言初无声帮褚昱挡了好几个挤过来的人，闻言状似苦恼地皱了皱眉，“我知道了，我会让你以后都愿意和我一起走的。”
褚昱：……听上去怎么那么奇怪。
他毅然打断这个怪异的话题，“好了，一起回就回，我们快点走吧，好赶最后那趟公交。”说着掠过人群便想加快速度带路。
言初登时拉住他：“不用坐公交，有司机来接我们。”
“啊……？”
褚昱愣住，排场这么大的吗？
离他们几步开外，三三两两的小吃车排成一道长线，一辆沉稳的黑色别克停在路旁。
言初扫视几眼找到，领着褚昱走过去，帮他打开后车门。
司机是上回在医院附近褚昱和言初吃完早饭送他回家的钟叔，看着面善温和，四十不到的样子。
“钟叔好。”褚昱认出人来礼貌问好，躬身进到车内。
“诶你好，小褚……是吧。”钟叔转头热切回应，见言初上来关好门后，打趣道：“小初你和新同学名字太相近了，一会可能连我都分不清是在叫谁咯。”
褚昱对视上言初，的确，上回闫奶奶叫他时自己也听错了。于是对钟叔道：“您叫我小昱就行。”
“好，”钟叔笑呵呵发动车辆，“都坐稳了啊。”
出于职业素养，车子启动的那一瞬间钟叔就将前后档板升起。褚昱怔怔看着，喊停也不是，不喊停吧——后面只剩他跟言初两个人坐着干瞪眼了。
褚昱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发声，扭头看向言初：“我……有点晕车，先闭眼了。”说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
“好。”言初沉沉应道。
车辆缓缓穿过狭窄的小道后开始提速，这个季节的夜晚是最舒服的，吹来的微风不像冬天那般刺骨，柔柔地辗转在经过的每个地方。
褚昱合目降下一半车窗，就听耳旁道：“能和你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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