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也完全趋近怪物的咆哮:“你们……杀了小白……”
“你们……人类……全部都得死……”
“死”字一出,一条一条的黑色雾气再次以疾风之势袭向徐临。
又是这般欺善怕恶,专挑软柿子捏!
徐临这颗软柿子心中腹诽,表面却很硬气地站着没动。
黑雾软鞭还没能靠近他,已被曹熠辉的利刃尽数斩断。
“啊啊啊!!”凶灵李小桃发出痛苦又狂怒的咆哮。
被黑雾完全的包裹的圆团缓慢朝他挪动,似如困兽最后的挣扎。
曹熠辉挡在徐临身前,冷嗤:“她已经被虚世的能量污染全部腐蚀。没救了。”
边说,边拿出一把枪。
那把枪通体亮白,上面装饰着金边图样,造型优雅,一看就是高级货。
枪口对准凶灵李小桃,亮白的金属枪身流转着一层危险的寒光。
可他没开枪。
缓慢移动的黑团宛如燃烧的黑蜡,急速软化,很快融成一滩不成型的烂泥,糊在见不到实体的地上。
随后,整滩黑泥转为透明,逐渐消失。
徐临:“她……”
“生命力耗尽,”曹熠辉解释,“她因为受到虚世的能量污染,而暂时拥有了灵能。”
“但灵能是把双刃剑,并非人人可用。不经过专业训练,不按正确方法,使用灵能就是在燃烧自己的精血。”
“何况,她身上还有巨大的污染,不停腐蚀她的神魂。”
他冷冷说:“在她胡乱使用灵能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死亡的结局。”
徐临无话可说。
超纲,这题他不会。
忽然一点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什么?”
李小桃融化成的那滩黑泥已经完全消失,地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微微泛着一星光亮。
曹熠辉走过去,蹲下身捡起来。
徐临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
芯片??
那是一块半寸大小的方块,上面有着许多金色的细小线条和凸起的节点,像极了微型集成电路。
和普通电路板不同的是,它的底板为纯黑色,不透一点光,看不出什么材质。
徐临目光移向曹熠辉,等着他作答。
曹熠辉冷傲的眉目少见地皱了皱,摇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特殊的袋子,将类似芯片的方块封装好:“我等下带回局里,让技术科的人员检查一下。”
徐临:“那我们现在……?”
李小桃彻底消散,她弄出来的那些小狗凶灵也随之消失。
虽然还有疑团,但这桩案件,是不是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曹熠辉点点头:“走吧。我们回家。”
他再次握住徐临手臂,不过须臾,二人回到了常世。
徐临住的小区就在前面几步路。
曹熠辉将人送到门口,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任何能量污染之后,朝他道:“今晚……”
“今晚的事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虚世和位面的存在,不能让普通人知晓,否则会颠覆常人的唯物主义认知,引起极大混乱。
这些道理,徐临都懂。
他也赞成,不同世界不应该相互干涉。
“或者我去你们局里,签那个什么安全保障同意书……”
曹熠辉面无表情,说出被他打断的后半句话:“……遇到这么多事,你一定累了,回家好好休息。”
徐临:“……”
哦。
“我还得马上回局里,让人检查那块奇怪的电路板。”曹熠辉顿了顿,有种是似而非的不舍,“就不送你上去了。”
“那行。”徐临客套道,“这么晚还要工作,人民公仆真辛苦。”
客套就意味着关系疏远。
曹熠辉没有接话。
徐临又礼貌性地说了句“再见”,转身走入小区大门。
***
意外遇到虚世凶灵,又意外和曾经的恋人重逢。
这两件事似乎都能算作奇遇。
好在和凶灵“纠缠”两周之后,源头终于解决,此事落下帷幕。
但另一件……
按说事情解决,徐临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游戏宅,和曹熠辉那样的特别调查官应该就再没什么交集。
若非曹熠辉动用了手中的权利,依照规章制度,徐临是要被消除有关虚世记忆的。
现在想来,当初在学校,曹熠辉不合群,不和同学打交道,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确实没必要。
他身怀灵能,想必也在刻意避免和普通人牵扯太深。
他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徐临不太确定,曹熠辉还会不会来找他。
要是曹熠辉不再出现,同事们调侃几句“那个豪门阔少不追你了?”“我就说嘛,这些富二代做事就图个新鲜,新鲜劲一过,立马跑的没影”,他打个哈哈应付几句就完事。
就怕曹熠辉还来。
那句阴阳怪气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令人无法回答。
“分手之后还能不能做朋友”,这个玄学送命题虽然狗血且老套,但真实存在。
只是无论答案如何,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仇人,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第16章
徐临思忖半天,在社交软件上更新了一条状态:
新项目,新阶段,新的一轮996。等待一个下班。
他确信,曹熠辉一定看得到。
以加班为借口,下班时间未定,曹熠辉便不会在下班时,守在园区门口等他。
消息一发出,没过多久,拿出手机一看,下面几十条留言。
朋友们纷纷发来同情和慰问,一大部分人痛骂资本家,另一部分问他要不要考虑换个工作,他们可以帮忙介绍。
甚至有发小直接发消息:临临,来我公司上班吧。你来我这里当个副总,也不需要做什么事,就在办公室里玩玩游戏,休息的时候出来巡视一圈,监督下面的人,不让他们上班时间偷懒就行。
吓得徐临急忙又更新了状态:
为了热爱的第九艺术,痛并快乐。
并附上一句名言:代码属于全人类。(*1)
劝他不要太累,实在不行休息一段时间再工作的消息又零零星星来了几条,徐临一一应付,大半天之后手机总算安静。
好友列表里的熟人几乎都有留言,夏侯启也说了一句“小徐同志注意身体”,唯独没有曹熠辉。
徐临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呆,随后将手机收进口袋。
不管怎么说,曹熠辉总归是知道,他要加班。
这本是随意编造的一条谎言,谁料,当天下午,公司真的迎来了新项目,新阶段,新的一轮996。
事实证明,不要用加班当做借口。
因为谎言会成真。
徐临还差点因为走得太晚,错过最后一趟地铁。
欲哭无泪。
末班车上的人很少,稀稀拉拉几个人影,几乎都是被资本家剥削的苦命打工人,一脸倦容坐在座位上,面色如土。
徐临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小睡了一觉。
幸好在到站之前惊醒,没有因为坐过站而让已经很艰难的人生再雪上加霜。
地铁站离家不远。出了地铁口,走几步,从城市主干道转入社区街道,再走一会就能看到小区大门。
这条路走了好几年,再熟悉不过,绝不可能走错。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老眼昏花走错了路口,他住在城里,省城到处都是人口密集的高楼大厦,就算想找一片田地都不容易。
他敢百分之百肯定,这个片区里,绝对没有这样的地方。
然而事实却是,他此刻站在田埂上,周围是一片阡陌纵横的农田。
回头一看,背后也是相同景色。
但他明明记得,前一秒,他还在灯光昏黄的人行横道上。
徐临闭眼,揉了揉眉心,再睁眼,眼前景色未变。
又掐了一下手臂,疼。不是做梦。
“……”
他此刻,大概,或许,几乎,肯定,确信——他刚才跨的那一步,穿越了位面。
一步横跨了两个世界。
他如今,身在虚世之中。
惊慌失措倒是没有,惊诧无可避免。
前两次被曹熠辉带入虚世,虽然和常世有所不同,但入目所见,大抵还能看出熟悉的街景。
而此时所在的地方,完全不知是何处。
曹熠辉说过,虚世的物理法则和常世完全不同。唯一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虚世的坐标时刻变换,若无固定锚点,可能走到任何地方。
可他们也说过,虚世和常世互不干涉,常世之人遇到虚世之物的概率很小,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
上一桩事件,因为虚世能量的源头李小桃一直存在,接二连三遭遇凶灵,尚且能有个合理解释。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李小桃不是已经消逝了?何况此时的情况,和之前几次感觉完全不同。
徐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这个时候只能联络曹熠辉。
可惜“无信号”三个小字在手机屏幕的一角,比任何图标和文字都要显眼。
隔着屏幕切断了所有求助的侥幸。
徐临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应该听夏侯启的建议,去买张彩票。
还有机会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只能硬着头皮,朝农田前方的一排房屋轮廓走去。
现在“应该”是晚上。
之所以说应该,因为天空是黑色的。当头挂着一轮圆月。
这个月亮无比巨大,没有温度的银光静静洒下,不及白昼那么明亮,但不需要灯火,也能勉强看得清周围景色。
没走多久,一排排低矮的房屋的映入眼中。
大多只有一二层,屋顶盖着瓦片,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建筑样式。
房屋之间的道路很窄,铺着石板,两旁留着排水渠,一眼让人想到旅游的古镇。
可惜这里并非什么旅游景点,而是不知究竟有什么在等着的虚世。
徐临停步观察四周,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再次迈步朝前走。
“新郎官!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道人声在耳边响起,似乎爆炸一般让人猛然一颤。
同时还有一只手重重拍上他的肩。
他刚查看过周围,能肯定自己没有看到任何人。
这人却悄无声息,忽然出现在身后,仿佛凭空冒出来一般。
徐临眉头微皱,细细打量对方。
这人还真是个“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除了在银白的月光下显得脸色十分苍白,和正常人类没什么不同。
他穿着深色的布袍,布鞋,古朴简洁的衣服样式和古镇配套。
像是这里的“本地人”。
只是说的话,令徐临大惑不解。
如果他没理解错,这个人拍了他的肩膀,确实在同他说话。
新郎官?
见他愣着没说话,村民又说:“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去准备,在这里做什么?”
“喜服还没换呢!”
这人说话的当会,周围又不知从何处冒出几个人影,围着他,推着他后背,将他推向村中一个宅院。
徐临几乎是被一群人架着,走入一间房,又被这群人抓着手臂,强行拢了一套大红色的结婚喜服。
这群人动作强横,脸上神色却不凶恶,甚至可说和善。
一个个笑着朝他道贺,恭贺他喜结良缘——大家都喜气洋洋,除了徐临自己。
现在的情况,就如同进入了一个解谜游戏,扮演一个新郎的角色。
看着自己身上这套大了不少,一点都不合身,彷如劣质戏服的结婚礼服,他揉了揉眉,再次长长一叹。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来着?
一边跟着剧情走,一边寻找线索,破解谜题。
不对!这只是游戏或小说中的情节,一般人根本不会遇到!
他看了看周围,暗自掂量一番,觉得自己一人打不过这么多。
……没办法,只能先跟着“剧情”,看看情况再说。
换好喜服,又被这帮人推搡着出了房,来到院子中间。
院中摆了许多座椅,桌上摆满了菜。
这是许多村落里举办婚礼常见的流水席,虽是虚世,风俗习惯看来和常世类似。
只是周围没有任何一盏灯,全靠天上巨大的银月照明。
于是周围张挂的婚礼红绸全部淬上了一层霜白,莫名有点像葬礼。
虽然新郎是自己,徐临心中没有一点喜气。
没一会,又有一群人欢天喜地簇拥着另一位身穿大红喜服的人,从旁边屋子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女式喜服,盖着红盖头,必是新娘无疑。
在乐器之王——唢呐的吹奏声中,徐临无可奈何扮演着新郎的角色,和新娘拜堂成亲,跟着,又被一群人推着后背进入洞房。
房里点着大红色的喜烛,虽然光线不怎么明亮,但烛火带着一丝温暖,比冷冽霜寒的苍白月光更令人舒适一些。
徐临缓了半口气。
可惜刚喘到一半,另一半凝滞在了喉间。
那位新娘坐在床沿边,伸出手,缓缓撩起了红盖头。
徐临喉结滚了滚,额头渗出一丝冷汗。
盖头掀开,露出了新娘的脸。
徐临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盖头一掀开,那新娘根本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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