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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罪名(近代现代)——夏六愚

时间:2024-03-18 12:33:04  作者:夏六愚
  娄牧之闷声说:“不喜欢别人拧我脸。”
  易知秋轻哼一声,在他耳旁说:“也就你,别人,我还懒得搭理呢。”
  娄牧之攥紧拳头。
  易知秋用指尖一下一下点着他的后背:“你哑巴了。”
  娄牧之:“........”
  “小木头,”指尖变手掌,从他后背滑到后腰,易知秋恶作剧地挠了挠他的痒痒肉:“娄牧之。”
  娄牧之猛地转过脸来,打断他的动作:“易知秋,我讨厌你。”
  易知秋一愣,隔在他侧腰的手也僵住,这种神色,这种语气,像一柄钝钝的锤子,对着他脑袋砸下去,砸得他一愣。
  隔着风声,两人对峙,在娄牧之的目光中,他有些无措地退回去,坐回自己的座位。
  娄牧之把脸转朝一边,对着窗外。
  风声瑟瑟,气氛降到了零点。
  易知秋委屈,他摸着红通通的手背犯嘀咕,明明当你是好朋友才逗你玩的,不领情就算了,还咬我,还说......还说讨厌我,我哪里讨厌了?
  风景飞驰而过,过了好一会儿,娄牧之才抬眼,玻璃车窗上映出易知秋的样子,薄薄的阳光滑过他高挺的鼻梁,他眉眼低垂,一脸落寞,如果人类有尾巴,现在都该塌到地上去了。
  易知秋鲜少有沉默的时候,他永远在笑,永远爱闹,他活得昂然肆意,鲜明又热烈,可此时,他天生自带的熠熠神采像是落了一层灰,微风吹起他前额的发,蜷曲成一个小小的弧度,一点一点攫住了娄牧之的心。
  易知秋摸着手臂发呆,良久后,他才察觉旁边坐来一个人,他抬起头,只见娄牧之扬起小脸,冷酷地说:“只要你以后别拧我脸,我就不讨厌你了。”
  他挑眉,被他360度的大转变惊到,忙不迭问:“真的?”
  娄牧之发目视前方:“嗯。”
  不知哪里飞来的落叶,飘去小孩乌黑的头发丛里,随着风声浮动,易知秋咧嘴笑起来,露出贝壳般的白牙齿,朝他头顶伸出手。
  “做什么?”娄牧之警惕地往后退。
  易知秋摁住他的肩膀,快速地拿掉他发心的落叶:“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拧你脸了。”
  看他掌心躺着一片枯黄的叶,娄牧之后知后觉地抚了下头发。
  易知秋:“我们握手言和,还是好朋友。”
  娄牧之淡淡地瞥他一眼,思索片刻后,伸出小手在他掌心拍了一下,算是和好。
  少年时期的喜欢和讨厌,爱和恨,就是这般简单明了,晒在阳光下,荡荡坦坦。
  易知秋瞧他侧脸平静,心情阴转晴朗,又开始大吃大喝,跟娄牧之讨论车窗外的植物品种,适才的小插曲,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第12章 光晕在他鼻尖跳舞
  四合院坐落于一座绿山脚下,篱笆墙外簇拥着一树树三角梅,长得疯野,树下拴了一只大黄狗,中华田园犬,毛色光滑锃亮,见到迎面来人,摇着尾巴叫唤。
  “别怕,”易知秋护住一张冰块脸的娄牧之,将他往身后一藏:“大黄不咬人。”
  狗子汪汪叫,蹬着前爪往易知秋身上扑,他蹲下来,摁着狗脖子揉了揉:“你爸呢?”
  狗子被揉得眯起眼睛,尾巴耷拉下来,缩起四肢,趴地上专心享受按摩服务。
  “大易,怎么才到。”王煜穿一条大花纹短裤,踢着夹脚人字拖,从小院跑出来,笑眯眯朝娄牧之招手:“小牧,你也来了。”
  “你好。”娄牧之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过气质看起来挺乖的。
  “公交车晚点,宋小狮呢?”易知秋把零零散散的塑料袋递过去。
  “院里吃西瓜,”王煜低头翻找着零食袋,噼里啪啦响一阵热闹。
  “找什么?”
  “不是让你给我买钢笔了么?哪呢?”
  易知秋挠挠后脑勺,都忘了这么一茬,嘿嘿笑:“光顾着买零食,我给忘了。”
  王煜无语地放下塑料袋,瞥他,什么记性。
  “要不用我的,墨水还满着呢,”易知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具盒,画着栩栩如生的汤姆和杰瑞,他捡出一只墨黑色的破钢笔。
  王煜嫌弃地看他一眼,勉为其难地抽走他指尖的钢笔,带着两人往小院走:“你英语卷子做完了?”
  “昨晚就做完了。”
  王煜一听,笑得露出小虎牙,打着鬼主意说:“那你借我抄一下,我一张都没写。”
  易知秋还没来得及拒绝,老太太从院子的杨梅树下绕过来,千里迢迢给王煜送来一掌:“抄什么抄,自己写。”
  王煜捂住脑袋瓜,疼得龇牙咧嘴:“您走路怎么没声儿呀?”
  宋小狮坐一矮凳,啃着西瓜,下巴沾满汁 | 水他抬起头:“我也觉得你应该自己写,而且下周就要摸底考试了。婆婆,您劝劝,我说都不顶用。”
  “摸底考试?”老太太脸色严肃,又拍了王煜一后脑勺:“那更不能抄了,好好复习,这次争取考班级前五。”
  “你还好意思说我,”王煜转头盯宋小狮,一个眼神杀扫过去:“刚刚是谁让我借他抄数学的。”
  那头,宋小狮跟王煜嚷了几句嘴,这一头,易知秋立正站好,甜甜地喊:“婆婆好。”
  “小秋你好久不来,婆婆都想你了。”老太太顺着少年的身后望过去,眼睛一亮:“这是谁家孩子,这么俊。”
  “娄牧之,读初一,”易知秋扯了下他的衣摆:“我刚认识的好朋友。”
  院里落了一地三角梅花瓣,空气中弥漫着西瓜的清甜,脚底踩着落花,有轻微声响,娄牧之立在夏日庭院中,略微抬眸,朝老太太问好:“婆婆。”
  微笑浅淡,但是不浮夸不显假,透出一股子真诚,老太太瞧他年纪小,白白嫩嫩,又俊又可爱,便牵过娄牧之的手:“喝杨梅汤么,婆婆给你盛一碗。”
  “谢谢,”娄牧之不习惯让别人牵,但看着老太太慈祥的笑脸没忍心抽回手。
  宋小狮见老太太差别待遇,凑王煜耳边说:“瞧瞧婆婆多喜欢那小孩,汤都是亲手给舀的。”
  王煜给他头顶吃一记爆栗:“闭嘴吧你。”
  易知秋抢走宋小狮手里的半牙西瓜,看着一老一小的背影,笑眯眯道:“蛮好的蛮好的。”
  天空晕开千丝万缕的蓝,蝉躲在树梢鸣叫,热意攀升,浑身汗涔涔的,四人坐在绿意盎然的葡萄藤下纳凉,三个大男孩,一人手里捧半个西瓜,一边吃一边玩游戏,看谁的西瓜籽吐得远,输的人打手心。
  娄牧之拿着蒲扇扇风,还给兼职做裁判。
  “怎么又是我输,”宋小狮疼得皱眉,挨过打的手掌心红肿一片,跟毒蚊子狠狠啃了一口似的。
  王煜挤兑他:“谁叫你肺活量这么差。”
  宋小狮抬起手掌心呼气,自暴自弃的说:“最后一局,再输我就不玩了。”
  “宋小狮同志,要有体育精神,”易知秋咬下一嘴西瓜肉:“再来,小木头报数。”
  三个少年鼓起腮帮子,把西瓜籽嘬在唇边,做好比赛姿态,等小裁判发号施令。
  “预备,三、二、一、”娄牧之重复着机械的声音:“开始。”
  三粒西瓜籽以高低不一的抛物线飞出去,宋小狮梗着脖子看,还是自己的距离最短,他气恼地“啧”了一声。
  易知秋一脸激动:“快快快,手伸出来。”
  “轻、轻点。”宋小狮生无可恋,不情不愿挪出一小截红红的手掌,咬牙挨了易知秋的打。
  “到我到我,”王煜跟着瞎起哄,他甩了甩两只手指,对着宋小狮掌心比划:“手掌摊开,摆好了,你闭眼干嘛,我下手又不重。”
  啪地一声,差点没给宋小狮疼得跳起来:“我靠,什么仇什么怨,你们也太狠了。”他捧着伤痕累累,劫后余生的手,使劲儿吹气。
  易知秋和王煜乐得没边了,缠着宋小狮再来一局,宋小狮死活不干。
  “俩兔崽子,焉儿坏,就那椅子都比小宋靠前,”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出来主持公道:“小宋别跟他们玩。”
  宋小狮低头一看,还真是。
  “太过分了,你们居然作弊。”
  还没开始追,王煜和易知秋“蹭”一下起身,撒丫子跑得飞快。
  “有你们这么当兄弟的吗?别跑,逮到打死喂大黄。”
  “来呀,狮子。”
  王煜和易知秋坏死了,分边围住宋小狮,一人抬一只腿,当他是小鸡仔那般拎起来,还专门腾出一只手弹他脑蹦:“打谁?有种再说一遍。”
  “打你妹!草!错了错了,哥,不敢了。”
  院中央发出一阵爆笑,夹杂着宋小狮的惨叫,欢快的气氛感染了娄牧之,他看着笑容肆意的易知秋,斑驳的阳光细白如星,撒遍他全身,口齿间的西瓜像加了一勺蜂蜜,甜味萦绕舌尖,送进心坎,小勾子一般,提着他的嘴角轻轻上扬。
  三个少年追累了跑累了,也笑够了,浑身没骨头地躺倒在摇椅上,躺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煜使劲扇扇子,嘴里呢喃:“好热,太热了,我怀疑天上有两个太阳。”
  宋小狮口渴,灌下一碗冰镇酸梅汤,抬手抹去满头大汗:“我怀疑你的怀疑很合理,这才四月份,就飙到了31度。”
  “七八月可怎么过,”易知秋有气无力,样子没形没款,瘫了似的倒在藤椅里,长腿岔开随意抻着,哼起了自编自谱的曲子:“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的要热死我.........”
  王煜像是想起什么,诈尸似的跳起来:“现在才两点,要不咱们去游泳,后面有条小溪,那水可凉快了。”
  宋小狮立即赞同:“你不早说,走走走,回屋收拾装备,”他路过易知秋时踢了他一脚:“易哥,拿泳裤,去游泳了。”
  “您先走,我再歇会儿。”
  “合着您躺十分钟还躺累了?”
  “收你的东西去,待会我裤一脱,直接下水。”
  “光天化日脱|裤|子,您耍流氓呢?”
  易知秋热得没心思跟他掰扯,言简意赅往门口一指:“劳烦您,麻溜地滚!”
  娄牧之的额头光洁明亮,衬衣纽扣系到了脖颈,易知秋歪头,看了一眼:“你不热?”
  “心静自然凉。”娄牧之扬起漂亮精致的小脸,又冷又酷。
  “骗人,我不信。”
  易知秋瞄了一眼娄牧之,忽然逮住他的手想要试试真伪,刚碰上去,触及清凉,像摸到了一块上好的玉佩,凉意丝丝透入他的肌肤,仿佛清冽冰泉流过。
  “咦,还真是,”易知秋忙把娄牧之的手贴在自个儿额头,笑得餍足:“你别动,借我降降温,好舒服啊。”
  “放开。”
  “别那么小气。”
  娄牧之挣扎两下就不动了,小手被大手覆盖,微凉的掌心紧贴他额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易知秋格外好看。
  他今天穿一件薄衬衫,不如以往张扬,白色让他显得清澈干净,他的眉骨很高,眉型较平,挑眉时带着少年感的玩世不恭。
  浓眉下是一双明亮的小鹿眼,仿佛浸着一簇湿漉漉的桃花,看多了,给人一种陷进去的错觉。他鼻梁高挺,线条流畅,光晕在他鼻尖跳了一支舞。薄唇轻轻一勾,又让他显得痞坏痞坏的。
  易知秋阖着眼帘,浓密的羽睫一颤一颤,偶尔刮过娄牧之的手指,带来轻微的悸动和痒。
  娄牧之从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过一个人,他看着看着,天地仿佛归于寂静,连夏日的风也变得轻柔。
  “你在小牧手上蹭来蹭去的干啥,小变态一个,”宋小狮背好包,八百里加急,跑过来送他一脚。
  王煜唇边噙着坏笑:“大易只是蹭蹭,又没干嘛。”
  这话有歧义,易知秋差点被口水噎到:“王煜同志,注意言辞啊。”
  娄牧之没听太懂,却感觉和他紧贴的手掌逐渐升温,他趁易知秋泄力,一把抽回手。
  易知秋脸皮比城墙厚,站起身,揉了揉娄牧之发心:“走,游泳去。”
  “不了,我要帮婆婆做饭。”
  “不用,你跟他们去玩。”
  老太太弯着佝偻的背,抱着一捆柴火。
  “您一人忙不过来,”娄牧之跑了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木柴:“我帮您生火。”
  老太太撩起了珠帘,看着娄牧之,笑了笑:“小牧真乖。”
  “小木——”易知秋作势要追过去,却被王煜拦住了。
  “你个没良心的,有了新欢忘记旧爱?”王煜拽着他的后领:“快点走了。”
  宋小狮早等得不耐烦,他和王煜两人合力,各拽易知秋一只胳膊,将人拖出了小院子。
  落日沉下绿山,晚霞染上一层玫瑰色的光晕。
  易知秋回来时,头发竖起,像个小刺猬,浑身湿淋淋的,裤脚滴答着水。
  葡萄藤下,娄牧之拿着笔,认真地埋头作画。
  他玩心大起,转头对王煜和宋小狮比了一个‘嘘’,鬼鬼祟祟地朝娄牧之背后走去。
  这种鬼头鬼脑的行为,王煜和宋小狮没眼看,不约而同的回房换衣服。
  “小木头!”易知秋故意在娄牧之耳旁大吼。
  手腕一颤,最后一笔落歪了,一道划痕赫然出现在纸上,看着毁坏的画作,娄牧之一脸无语。
  “你还会画画?”他低头一看,入目皆山色,缀满繁花的枝条从山顶延伸出来,山脚小院有三个少年,追逐嬉戏,阳光在朱墙上撒下细碎的光斑:“不错嘛,画得还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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