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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GL百合)——昆仑山上玉

时间:2024-03-19 12:47:21  作者:昆仑山上玉
  她说得很模糊,很抽象,但甄弱衣却听懂了。
  薛琰也好,齐国公也好,他们代表的都是尸餐素位,早已被不公供养得脑满肠肥的士族。科举不过是开了一条庶族子弟向上的口子,他们就已经无法忍受,甚至要除之而后快。
  固然薛婉樱也是世家女,可她又是皇帝的母亲。
  在她身上天生存在强烈的矛盾。
  她能拥有今日的一切,都离不开来自薛家的馈赠,现在不过是到了她反哺薛周两家的时候。
  不知怎么,甄弱衣突然想起薛婉樱和她说过的“人尽可夫”的故事。
  雍姬的丈夫想要杀她的父亲。
  雍姬在丈夫和父亲之间犹豫不决,于是去问她的母亲。
  雍姬的母亲告诉她:“父亲只有一个,但人人都可以成为你的丈夫。”
  故事的最后,雍姬选择告发丈夫。
  可甄弱衣那时就在想,为什么偏偏是女人陷入这样的难题?
  一个女孩长大了,她就要嫁出去,成为别人家的媳妇。
  可偏偏她又无法舍却自己身上的血脉,于是难免陷入两难的困境。
  男人就不会有这样的困扰。
  他们身后的家族,身边的兄弟,膝下的子孙,无论何时,除非内讧,总是一致对外。
  甄弱衣不无恶意地想,这又要让女人怎么办呢?她既是夫家的附庸,还要成为娘家的附庸。
  但最终,她抬起头,伸长脖子蜻蜓点水地亲了亲薛婉樱的唇角:“阿樱,这观中有个女孩叫阿齐。她的父亲因为无力缴纳庄头索要的加租,而想要把阿齐抵给庄头做童养媳,阿齐娘不同意,悄悄将她丢到了道观门口。我初闻这件事,气愤得很,觉得阿齐爹未免忒坏,不将女儿当人看。可往后,我又想,其实何止是阿齐不被当人看,这世上很多的人本就是不被当人看的。”
  她握着薛婉樱的手,用指腹轻轻地按着薛婉樱的掌心,尖锐地问道:“若默认了世家天生居于庶族之上,又凭何称女子与男子并无不同。”
  薛婉樱笑了,看着面前的傻姑娘,轻声道:“可你要知道,这世间绝无公平可言。便是开了科举,也有无数贫寒子弟买不起笔墨,遑论拜师求学,何况一开始便被排除在科举之外的女子?”
  “所以我们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甄弱衣说,“若是有一天,这天下的人都能不分贵贱,无别男女,只凭自己的才能挣下一番天地,该有多好。”
  这话太虚幻,也太过大逆不道。
  远的不说,薛婉樱的儿子之所以能够成为皇帝,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先帝的嫡长子。
  但薛婉樱没有说破这一点,而是点了点头,靠在床头,闭上眼,没多一会儿就靠在甄弱衣肩头睡了过去。
  甄弱衣很是紧张,只能双手并用,小心翼翼地拆下了薛婉樱头上的簪环。
  *
  薛婉樱回宫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
  涂壁被她留在丽正殿里,一见薛婉樱入内,连忙迎上来,低声道:“娘娘,陛下和长公主正在里头等着您。”
  薛婉樱拢紧身上的披风,几步入内,李沅伏在案上,咸宁坐在一旁,不时地宽慰他两句。李沅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睛看见薛婉樱,整个人身上的戾气总算消解了一点,垂下头,低低地唤了一声母后。
  薛婉樱走上前,抚着他的发冠,柔声问道:“怎么了?”
  李沅却没有回答她,而是低声嘟囔道:“阿娘去哪了,找您也找不到。”
  薛婉樱心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岔开话题:“好端端的,怎么这副模样,是朝堂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么?”
  说着看向了女儿。咸宁只是摇头,露出一个苦笑。
  李沅听了,气鼓鼓地做了半天,终于对母亲道:“我身边的近侍今日告诉我,黄贯之是被人冤枉的。”
  黄贯中便是那个在朝议在被谏官弹劾的庶族官员。
  朝议上谏官列出的事由,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并不似作假。
  薛婉樱就问他:“谏官们说他有罪是有证据的,而今你要说他无罪,也需要证据。”
  李沅却突然生起气:“说到底,您就是和舅舅们一样,想要废了科举罢了!改日这皇帝我不做了,让舅舅、舅公来做便是了!”
  一旁的涂壁瞬间变了脸色,薛婉樱却犹自面色如常,她挥退宫人后,反问儿子:“改日是哪一日?阿沅,你不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君无戏言。难道你在大臣面前也这样说话?”
  李沅哽住了,脸色因为窘迫而涨得通红。
  薛婉樱继续道:“近侍说的,便都是对的么?你长于深宫,日常所见便是内侍,难免与他们亲近,但阿沅,你要懂得,无论是谁,总会有自己的私心。他们可能因为收受钱财,也可能因为不够了解,而告诉你一些错误的事,作为天子,你要懂得,任何时候都不该偏听偏信。”
  咸宁在一旁若有所思。
  李沅垂着头,低声道:“那就这样废了科举么?”
  薛婉樱皱眉:“谁说的?”
  “那又要如何?!”李沅愤怒地捶了一下案几,“薛党、周党,无不攀咬着这件事,争说庶族子弟性情卑劣,不堪重用,我,我——”
  他有些沮丧地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了,阿娘。”
  薛婉樱还没有说话,咸宁先看了弟弟一眼,轻声道:“其实——士族子弟难道便不会犯错么?阿沅,你这是钻进了死胡同。若大臣们还要以此为由让你废科举,你大可就着士族中纨绔子弟那些偷鸡摸狗的劣行,同他们一一分说。”
  薛婉樱看着女儿有条不紊的模样,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甄弱衣说的话。
  是呀,这世界确实不公平。
  若她的稚娘是个男儿,若这世间女子也可称帝——
 
 
第50章 
  薛婉樱最后叹了一口气, 看向李沅:“你觉得呢?”
  李沅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
  李沅走后,咸宁也追了出去。
  涂壁等了又一会儿才重新入内, 看着闭目坐在案几后的薛婉樱, 忽然觉得她的身影生出了几分羸弱单薄。
  春天就要结束了,夏日就要来了。
  但谁能说夏日的风光就一定会比春天要好。
  涂壁摇了摇头,忽然道:“若是当年先帝没有将陛下带走就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同样是薛婉樱所出, 咸宁公主就要比李沅更和母亲亲近贴心。
  但旋即她又想, 其实薛婉樱本人也并非全无过错。
  固然表面上看来, 薛婉樱对于李沅仍不失为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但像涂壁这样时刻伺候在侧的, 难免就会察觉出薛婉樱面对两个孩子时态度上微妙的差异。
  薛婉樱在和儿子相处的时候, 总是多多少少有一层隔阂在, 大多数时候薛婉樱都掩饰得很好,只有在偶然的某个瞬间,会不自觉地流露展现。
  “或许,”涂壁不由道,“娘娘该更体谅陛下一些的,他毕竟年岁尚小,从前先帝教导,多有偏狭的地方,但若娘娘肯耐下性子, 徐徐图之, 也未必不能——。”
  薛婉樱却半晌没有说话。
  涂壁抬起头,发现她正专注地盯着案几上放着的一盏豆灯。
  灯火忽明忽暗, 薛婉樱的容颜也隐没在夜色里,让人看得不真切。
  半晌, 薛婉樱忽然问她:“你说,我这一生,还能再离开这座宫城么?”
  涂壁一愣,同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离开这里?那去哪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薛婉樱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轻得像空中飘着的柳絮,下一刻就找不到踪迹。
  “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是在这里。”
  涂壁突然惶然起来:“娘娘今夜这么说起了这么糊涂的话?公主、陛下都正年少,正是需要您的庇护的时候,更何况——”涂壁的声音低下去,笑了一声:“您是先帝的发妻,陛下的生母,百年之后当与陛下同葬,又怎么……”
  薛婉樱打断她,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又招来内侍,拟了一道手谕,令薛临之明日入宫面觑。<br>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br>  涂壁替她吹灭烛火,掩上两扇门扉,走了出去。
  黑夜中,薛婉樱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短暂地忘记了她身后的家族、膝下的儿女,忘记了世人对她的诸多要求和期盼。
  ——她梦见了甄弱衣。
  甄弱衣坐在溪边,赤/裸着白皙的脚踝,将小腿浸在水中,抬头见她慢慢地涉水走向她,忽然起了玩心,踢起浪花,溅到薛婉樱身上。
  *
  咸宁一连追出数步,终于在宫道上将弟弟拦了下来。
  “站住!”她喊了一声,而后走上前,将手上的披风披到了李沅身上,“都多大的人了,却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你身边伺候的那些内侍呢?”
  李沅和长姊的感情一向甚笃,几句话下来,身上的气焰终于消散了一些,靠着假山,颇有些闷闷不乐地道:“他们竟然敢糊弄我,我让他们跪在丽正殿门口了。”
  说到底还是在生薛婉樱的气,故意和薛婉樱较着劲。
  咸宁颇有些没好气地问他:“你今后是打算都不再用那些人了么?”
  李沅不明所以,反问她:“阿姊何出此言?”
  咸宁叹了口气,拉着他走到亭中坐了下来。
  “所谓尊者,喜怒不露于色,非不赏不罚,而必恩威并施。阿沅,你不要觉得他们只是卑贱的奴婢,只要是人,就会有心眼。”
  她转头看向李沅,认真地道:“你忘了晋帝司马曜了么?”
  李沅看着自己的姐姐,一言不发。
  咸宁则继续道:“司马曜宠爱张贵人,张贵人因而骄纵。一日司马曜饮酒,对贵人道‘汝既年老色衰,我当废汝。’本不过是戏言,贵人却因此怨憎,竟然用锦被捂死了司马曜。”
  “阿沅,”她握着弟弟的手,轻声道:“你身边的人,无论位份高低,都是不能苛待的,因为他们与你的生死相关。”
  “当然,”她又笑道,“天下万民,虽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善待他们。”
  李沅闷闷地道:“我只是不忿,他们怎么敢骗我,我可是天子。”
  莫名的,咸宁突然想起了他们早逝的父亲。
  当年父亲也是这么对母亲说的。
  她轻声道:“那你便错了。人皆有私,众人会因为你是天子而畏惧你,却不会只是因为畏惧你就对你忠心耿耿。”
  她忽然一笑,调皮地道:“都说擒贼先擒王,重惩为首之人,便足够了,其余的,便轻轻揭过吧。”
  李沅沉默了很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咸宁拍了怕他的肩头,笑道:“好了,现在回含元殿去吧,明日又有朝议。”
  李沅却不动,反而抬起头,望向姐姐,忽然道:“阿姊你说,若是有一日舅舅弑君,母亲会站在我这一边么?”
  咸宁一愣,郑重道:“会。”
  李沅的脸庞隐没在阴影中,让人看得不真切:“那她为什么不能只顾着我,为什么还要考虑那么多的外人?每一次当我想要找母亲的时候,却总是找不到她——”
  咸宁又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弟弟,认真地道:“阿沅,母亲确实是一位母亲,可母亲不仅是一位母亲。你不能要求她为了做你的母亲,就不去做他人的姊妹,他人的女儿,还有他人的朋友。”
  甚至是他人的爱人。
  她轻轻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安慰他:“阿沅,秦皇也是十三登位。只要你虚心纳谏,勤于政是,凡事多在自己脑中想一想,来日亦未必不能成一代明君,对么?”
  李沅对着自己的亲姐姐,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软弱和彷徨:“阿姊,我不知道,我觉得这些都未免太难了。书上从未告诉我,人心复杂,难以分辨,每一日大臣们都劝我要勤政爱民,可他们之中,多的是兼并田宅,逼得百姓流离失所之人。但那些百姓又都全然无辜么?我所见的,草头百姓,为锱铢之利,互相残害之事亦多矣。春日时,凉州生了涝灾,朝廷派人前去赈灾,结果官差被匪人劫杀在半道。原本都是罹灾的饥民,却也打起了占下粮食,坐地起价的心思,少不得又杀了不少人。”
  咸宁笑了:“阿沅,爱民就是,知其愚而后爱之。还是那句话,人人皆有私心,百姓之中,有些人也是贪婪、自私,凶残的,而你在万民之上,并非只凭慈悲之心去治国,还要足够聪慧,知道怎样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李沅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阿姊,这些真的太难了。假如可以,我真不想做这个皇帝,像齐国公一般,只做一个富贵闲客,倒是更舒心一些。”
  其实男人软弱犹豫,女儿强悍求上进,本都没有错误,错的是这个将一切都规定死了的人间。
  *
  薛婉樱五更天就已经起身,却一直等到日中才召薛临之入内觐见。
  薛临之本就因为李沅在科试一事上公开与他唱反调而不爽之至,又见薛婉樱如此,不由满腹牢骚。
  薛婉樱探起帘子走出来,薛临之见了,草草一拱手:“太后金安。”
  “勇毅侯同安。”
  李沅登位之后,照例封赏母家,薛临之也得到了勇毅候的爵位。
  薛临之看着薛婉樱从容的模样,终于忍耐不住,冷着脸道:“娘娘想来是忘了自己姓的是什么了。”
  薛婉樱转过身看向他:“我自然是没有忘,但阿兄似乎全然忘了,我是阿沅的母亲。”
  薛临之哽住了。
 
 
第51章 
  薛临指的面色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在片刻的凝滞之后,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对薛婉樱道:“微臣之所以前来劝说娘娘,并非只是为了薛氏一族的前程, 也是为了……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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