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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GL百合)——昆仑山上玉

时间:2024-03-19 12:47:21  作者:昆仑山上玉
  甄弱衣一愣,如梦初醒。
  你又在做什么,甄弱衣?
  她反问自己。
  甄弱衣恍惚间想起自己七八岁的时候的一件事。
  那时候姨娘已经生下了阿弟,并将阿弟视作掌中宝,心头肉,千般万般地呵护着,生怕他磕着碰着。
  有一回,甄弱衣嫡母的外家来人,送了两筐樱桃果,家中兄弟姊妹众多,分到她姨娘屋子里就只有那么一小盆。
  樱桃珍贵,甄弱衣从前从没有吃过这个好吃的东西,姨娘给她的三四颗被她一气吃完了,便眼巴巴地望着阿弟抱着的碗。
  她伸出手,还没有开口,就被姨娘狠狠地拍了回去。
  从那时开始她就学会了,除非别人讲果子洗净摆到你面前,否则千万不要主动伸手。
  可在薛婉樱面前,她一次又一次地忘记了这一点。
  她垂下头,正想要缩回手,冷不防那只手被薛婉樱紧紧地扣住。
  “你的手这样冷。”
  薛婉樱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揉了揉和安的额发,弯下腰对和安柔声道:“和安先和乳娘出去好不好?娘娘有话要和你阿娘说。”
  两扇门被轻轻地关上了,发出了“吱呀——”一声响。
  薛婉樱回过头来看甄弱衣,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甄弱衣却猛地扑到她怀中,展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的头枕在薛婉樱肩上,薛婉樱只能看到她带着泪痕的侧脸。
  “我知道阿姊要说什么,但阿姊能让我先说么?”
  “阿姊一定觉得,我只是搞错了。是我混淆了友情、亲情和爱情,误把依赖当作了喜欢。但我没有。我喜欢你,贪心地想要和你在一起度过每一天,就像,就像我们从前在丽正殿的时候那样。我知道我说出这些话,就再没有回头箭,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理我了,就在片刻之前,我想,就算只做朋友,能偶尔地看到阿姊一眼,不也好么?可是我还是说了,因为我明白我的喜欢,我也想——让你明白我的喜欢。”
  薛婉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在她开口给出最终的答案之前,内侍噼里啪啦的敲门声终止了她们的对话。
  内侍快马加鞭赶来,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跪在地上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娘娘,娘娘快些回宫吧,陛下不好了!”
  甄弱衣和薛婉樱俱是一愣。
  甄弱衣隐约知道了一点天子服食五石散病卧在床的消息,却没有上心,就连薛婉樱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薛婉樱皱眉看向那个内侍,低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内侍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颤声道:“是,是高宝林。高宝林买通了陛下身边的宫人,夜探含元殿,行刺陛下!娘娘快随奴婢启程回宫吧!”
  薛婉樱和甄弱衣对视一眼。
  片刻后,薛婉樱自室内幽暗的光线中抬起头,伸手替甄弱衣正了正发髻:“我先回宫去,你照顾好自己。”
 
 
第47章 
  薛婉樱从清平观返回宫城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含元殿中乌泱泱地围了一堆人, 为首的有她的伯父丞相薛琰、新近走马上任的谏议大夫郭淹, 还有——她的儿子。
  听到她入内的动静, 几人齐齐地转过头来看她。
  高太后坐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 手中还抓着高兰芝的一缕头发。薛婉樱的眼神垂到高兰芝苍白如纸的面容上, 见她神色呆滞, 面对高太后的打骂毫无反应, 不由在心中又是笑了一声。
  人间闹剧,莫过于此。
  郭淹向她投来一个眼神,目光里不无责备之意。
  也是,天子重病, 皇后却没有贴身照顾, 甚至还擅自离宫,这才让高淑妃有了可乘之机。郭淹心中想必一定是这样想的。
  哪怕天子再怎么刚愎自用, 不仁不义, 只要他一日还是薛婉樱的丈夫, 薛婉樱就要为了他殚精竭虑、万死不辞,不然就是不守妇道,丧尽天良。世人心中想必一定是这样想的。
  可惜, 薛婉樱并不这么想。
  薛婉樱在众目睽睽下, 慢慢地跪到高太后身旁, 握着高太后的手柔声道:“太后快些松手, 宝林有罪,也应当交付有司审问定罪,陛下如今生死未卜, 太后更应保重自己,不然又要让陛下如何宽心?”
  高太后猛地睁大眼睛,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薛婉樱形容十分可怖,在场众人,轻蔑之余,又感到一丝骇然。
  高太后猛地发力,狠狠地推了薛婉樱一把:“贱人!就是你!是你害了我儿!我就知道,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东宫连忙要去拉开薛婉樱,却被薛婉樱一个眼神阻止了。
  在场的薛家人尚未开口,郭淹这样自诩清流的文人已经听不下去,谏止道:“太后慎言!”
  郭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薛婉樱突然松开手,高太后一个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薛婉樱抬起头吩咐左右:“还不赶紧扶太后下去休息?”
  又扬手招来几个身着甲胄,手执尖锐的甲士,睇了高兰芝一眼,颔首道:“将宝林押下去,关到——”她顿了顿,像是想到来了什么似的,“就拘押到暴室吧。”
  在场众人听了,都愣了一下。宫中妃嫔不比下等宫人,寻常犯了错也多半是软禁在自己宫中闭门思过,皇后一向慈爱,却将高宝林下到暴室,想来定是因为高宝林欺君犯上的事气狠了。
  等到高太后和高兰芝一左一右分别被人带了下去后,薛婉樱才掸了掸自己的袖子,对在场众人道:“让诸位大人见笑了。”
  而后抚着啜泣不止的东宫,指了指帘子后,柔声安慰道:“去同你父亲说一会儿话吧。”
  东宫点了点头,擦了擦脸上未干的眼泪,小跑进了内殿。
  薛婉樱则站在珠帘前,闭上眼。
  屋内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知怎么突然让她一阵作呕。
  片刻前回来的路上,前来报信的宫人已经告诉了她。今夜高宝林买通天子身边伺候的宫人,潜入殿中,向天子哭诉自己的一片真心,却被天子斥责了一通。高宝林恼恨之余,拔出自己发间簪着的银簪,刺中了天子的胸/口。
  伤处并不深,并未伤及肺腑,但天子本就因为服用五石散过度,身体虚弱至极,伤口不知怎么竟然一直流血不止,太医们慌了神,用遍太医院中的珍奇药草,却仍不见效。
  更雪上加霜的是,天子在寒冬腊月里,因此发起了高烧,一直昏迷到薛婉樱回宫之前才悠悠转醒,却是有一种大限将至,回光返照之感。
  堂兄薛临之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婉樱,这就是天助我薛氏!”
  薛婉樱从混沌中睁开眼,没有回头。
  天子和东宫谈了有小半炷香的时间,最后天子终于支撑不住,挥手让东宫离开了。
  东宫再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他的太傅郭淹立刻上前,面露忧色地看着他,半只脚已经迈入了内殿,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天子的病榻前。
  东宫却别过脸,轻声道:“先生止步,阿爹只说让阿娘进去。”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到了薛婉樱身上。
  薛婉樱探起珠帘,走了进去。
  *
  认真地说来,薛婉樱和天子之间已经有近一年的辰光,不曾坐下来好好地说过话。
  他们过去也并非是什么恩爱夫妻,只是一个足够虚伪,另一个暂且忍耐,于是在人前尚且能够装出一副琴瑟和鸣的模样。
  假如天子没有为了一己私欲而想要将她的女儿嫁给高通,也许薛婉樱还可以忍耐上许多年,忍到天子死去的那一天。
  但世事没有如果。
  含元殿里的那一巴掌之后,薛婉樱和天子的关系急剧恶化。天子再未踏足丽正殿一步,薛婉樱也绝不主动踏足含元殿。
  薛婉樱甚至怀疑,若非因为天子心中尚且还顾忌着自己的名声,唯恐百年之后落得一个苛待母家的名声,若不是薛琰薛临之还在朝堂之上发挥着中流砥柱的作用,若非天子还需要薛家的支持,恐怕她早就落得一个别居上阳宫,甚至身首异处的下场。
  所以当天子努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向她露出一个苍白虚弱的笑容时,薛婉樱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
  她用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胳膊,试图压下这一刻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天子招招手,轻声唤她:“婉樱,过来。”
  薛婉樱站在榻前,没有动。
  天子猛地咳嗽起来。
  宫人都被他斥走了,空旷的内殿中除了他,就只剩下薛婉樱和方玉。
  方玉听到天子的咳嗽声,连忙端来一盏参汤。
  路过薛婉樱的身边,一直低着头的方玉突然抬起头,对上薛婉樱的眼睛。
  薛婉樱颔首,点了点头。
  天子从强烈的眩晕中回过神来,睁开眼,盯着床帐顶端的五爪金龙纹案。方玉扶着天子,小心翼翼地从碗中舀了一口参汤,放到嘴边吹凉了,这才喂到天子口中。
  天子一挥手,吼道:“都滚下去!薛婉樱!朕让你过来!”
  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尚在流血的伤口,疼得天子立刻躺回了床上。
  薛婉樱笑了笑,从方玉端着的漆盘中拿起一条蘸了温水的湿帕子,轻柔地替天子擦了擦沾着参汤的嘴角:“陛下身上既然有伤,又何必总是动怒?”
  天子问她:“那个贱人呢?”
  薛婉樱将湿帕子丢回漆盘,抬起头看了天子一眼。
  这个男人一旦失去了身上穿着的龙袍,身体就变得如此的羸弱无力,更不必说因为纵欲过度而带来的苍白面色和因为时常无能狂怒隐隐现出的暴-露青筋。
  他除了是天子,再无第二个优点。
  但很快,他身上唯一的这个优点也要没有了。
  薛婉樱笑了一声,反问天子:“妾不知道陛下说的是谁?”
  天子又猛烈地咳嗽起来,一直咳到唇角带血。
  “周棠……高兰芝!这两个贱人,你处置了么?”
  薛婉樱看着自己锈了一朵夕颜花的衣袖,轻声道:“惠妃有孕在身,妾不敢擅自处置,至于高宝林——妾已将她下到暴室了。”
  薛婉樱说完了这句话,却迟迟没有等到天子的下文,抬起头,才发现天子正死死地盯着她。
  “皇后——”他说,“朕是不是要死了。”
  薛婉樱面上神情不改,仍笑着道:“陛下这是哪里的话。陛下是上天之子,洪福齐天,自然能够逢凶化吉,若无别的事,妾就先走了。”
  说着从床榻前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天子喝住了她:“薛婉樱,你站住!”
  薛婉樱回过头,隔着数尺之距,遥遥看了天子一眼。
  天子又咳了一阵,才忍着胸口的剧痛问她:“稚娘呢?”
  听到女儿的名字,薛婉樱终于卸下了脸上虚假的笑容,冷着脸看向天子:“稚娘听说陛下病了,正在从并州赶回京中的路上。”
  天子听了她的话,忽然笑了一声:“稚娘亦是我的女儿,我难道会害了她么?你又何必一副畏惧我如虎豹的模样。”
  薛婉樱像是被这句话逗乐了,也笑了起来:“陛下这般的比喻恐怕不妥,虎毒尚且不食子,人若是狠下心来,卖儿鬻女,易子而食,也不过是常事。”
  “说到底,你还是因为稚娘的婚事怨我。”天子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虚弱,透露着一种行将朽木的衰败感。
  薛婉樱也不掩饰,直白地道:“是。”
  “在你心中,稚娘要远比我,也远比阿沅重要。”
  薛婉樱并不抬头,回答的也很干脆:“是。”
  “甚至弱衣都比朕重要。”
  薛婉樱笑了:“是。”
  天子却暴怒起来:“这怎么能够!朕是天子!朕也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天!你怎么可以为了他人忤逆朕!”
  薛婉樱抬起头,看了一眼病榻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的天子,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积存在内心想说的话:“陛下,三纲五常自董仲舒始,迄今千载。君为臣纲,故君让臣死,虽伍子胥无错,夫差令其自刎,其亦不得不自刎,夫为妻纲,所以孟子以妻子踞坐这样的无稽之由也能休妻,而寻常女子,除非丈夫犯下义绝的丑事,轻易难以和离。”
  “可是陛下,尊卑常易,仪度不过为尊者讳。陛下之所以为陛下,是因为是太-祖后嗣,可太-祖后嗣何止陛下一人?更何况,百年之前,太-祖也不过是一介草头百姓。你以为处于卑位的人就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么?你以为怒到深处,卑位者还不敢反抗么?”
  “靠着所谓的‘天理、人道’,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何其荒唐。人之相处,不过是以你心换我心,陛下不仁,难道妾还一定要为了所谓大义,委曲求全么?”
  薛婉樱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像是在说着‘今日天气不错’,或是‘汤羹味道甚佳’这样再寻常不过的话,可明明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这些,何等大逆不道。
  天子就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想要出言斥责她,喉咙尖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薛婉樱最后一次见到天子。
  *
  天子驾崩的消息,薛婉樱是在暴室里听到的。
  正是夜半时分,暴室里又不知道折损过多少正当妙龄的宫中女子,煞气重得很。宫人入内,流着泪说出天子驾鹤西去的哀讯,恰有一阵哀哀阴风掠过,让人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高兰芝在沉默一瞬之后忽然放声大哭:“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敢弑君?!”
  薛婉樱盯着她手上戴着的木枷,不知怎么笑了一声:“是呀,你怎么敢?”
  高兰芝却忽然转过头,看向薛婉樱,厉声道:“是你!”
  薛婉樱转过头,看向她,没有说话。
  高兰芝在薛婉樱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捂着脸,沉默地流泪。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明知道陛下心中没有我,可我想只要我以真心待陛下,陛下就能明白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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