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落地走进,看到那地上躺着的童女,苏泽开口带着些许愠怒也不过是九分对她,于自家小妹,只怕早已习惯,不过是想着能避就避,毕竟他们龙族是上古神族,自人神分立后便互不干扰,神兽一族却渐自被凡人视为长寿之宝,猎捕,食之,数不胜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小妹今日所救不过是个尚需保护的童女,但也难料她身边的人知道后会下坏心思。
拾手摸了摸身前俯首少女的头,苏泽道,“罢了罢了,你既已救,那为兄也不便多言,只是以防万一,为兄自是要清除她记忆的。”不管怎么说,人心难测,他是不会让自家小妹陷入危险的,何况时下自己也现身了,就算是未知的日后亦然不行。
苏韵忱抬头敛眸应了声“但凭兄长所言。”金桦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两人,适才一道以为那男子欲抬手打仙女姐姐,正要开口起身的她却看见男子并不是责怪后才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并不是很明白男子口中的话。
苏泽颔首宽慰的拍了拍苏韵忱的肩头,示意她站在一旁便好,苏韵忱朝地上的金桦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像这样的事她并不是第一次做,以往每每不听兄长的话救人后,兄长都会将那人有关这一段的记忆抹掉。苏韵忱知道兄长是为自己着想,况人神有别,兄长所为除了为她着想之外,亦是为了整个龙族的安全,如此甚好。
只是……思及适才自己因玩意随口应了童女的问话,苏韵忱不免有一丝惋惜,她从未像适才那般主动在凡人面前承认自己是神或是仙。她不否认,对自己适才的回答带着些满意,她自小就被教导于凡尘不可泄露身份,所谓满之则溺,如此不回避的直言说出,顿而觉得身心开怀。
金桦懵懵懂懂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子,男子冰冷深邃的眸让金桦畏惧,那是不同于苏韵忱的冷眸,虽都是拒人千里般的气势,但不知为何,金桦对苏韵忱的眸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是满心的想靠近。
或许这就是救人恩人与非救命恩人的区别吧!金桦心想。
苏泽对上金桦有所畏惧的清澈瞳眸,并未停止上前的动作。半蹲而下,苏泽快速在手中捏了一个法,然后伸手朝金桦的天灵而去。金桦局促的朝一旁的苏韵忱看去,还未开口,一道金色的光芒就顺着苏泽的掌心灌入金桦的灵识。
随着金光淡逝,金桦随之阖眸。苏韵忱见此快一步接过了金桦欲倒地的后颈,继而小心的将她放下。苏泽满意的看了一眼昏睡的金桦,站起道,“父王还托于你我要事,阿忱,我们也该尽早启程了。”
苏韵忱颔首应声,转眼两人便施法驾云而去。
第8章
三月初春,积雪渐消,整个涪佑皇宫内外是褪去雪衣后的巍然嶙峋,高耸卷起的屋檐,金碧辉煌的宫宇,所到之处皆是焕然一新。御花园内,花枝树梢上薄薄的雪层遇暖化水,侧耳静闻,是清脆的水滴捶打地面的声音,饱满圆润的水珠碰地即碎,似是在宣告着些什么。
顺着碧绿的莲心湖湖水一路向下而去,是一众声势颇为浩大的御卫军,御卫军成保护状前行,而里面护着的,正是涪佑国的君主——金瑞。额带虚汗的面庞上显然还残留着适才的惊余,离金瑞不足两米处跟着的,是臂挂银白拂尘的老道。
老道其后稍远点是同样被一众御卫军护着,面带忧色的林杞桐和目光淡沉的萧然。两人侧身便是贴身婢女小怜和小荷,不同于小怜一副紧张不安的扶着自家娘娘,小荷却是同萧然般的沉静无言。
“娘娘慢点,道长都说了,公主殿下不会有事的,定不会有事的。”扶住林杞桐略颤的臂膀,小怜低语劝慰着。这是她第一次见自家娘娘这般不安,就算平日里看上去对公主殿下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小怜知道娘娘对公主殿下的关心,只不过娘娘却从来不愿表露。
后来加之公主殿下渐渐懂事,她便愈发觉得自己母亲不喜她,如是,公主殿下也暗自愈发躲着娘娘了。除却早晚必要的问安外,小怜就鲜少见到公主殿下来找娘娘,就连本在一宫的饭食也不知不觉间多出了一份。为此,小怜当时还旁敲侧击向自家娘娘提起过,不过娘娘却只是略微颔首道了句,“随她罢。”
思及娘娘那时的欲言又止,小怜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眼眶的泪珠直个打转。这些年来司衣局送来的料子绸缎,但凡是较好的红绸缎,娘娘都会让人送去公主殿下那。还有每年公主殿下的生辰,娘娘都会提前好久亲自替她缝制衣衫,这是连君主都不曾有的,而公主殿下却不甚知晓。
萧然闻言朝林杞桐看去,欲伸出的手终极是放了下来,暗自咬了咬牙,扭头看向前方。
四人外围的御卫军和太监仍是一副边警惕四周边寻找的模样。老道径自走了一路,转而眸子一黯,对正拂手擦着虚汗的金瑞道,“君主莫要担忧,那孽畜已然被本道收了,现下它不会再对君主如何,待寻到公主殿下,本道就将其炼化成丹。”
金瑞闻言一抖,不过随即便正色道,“就如青提子道长所言,定要将其歼灭。”心有余悸的放下手臂,适才的一幕还不断在眼前闪现。那时本该依道长所言派人顺着湖道朝下游寻桦儿的,却不料那孽畜竟纵身踏破光圈径直朝自己而来,若不是身前的侍卫先挡下和道长的相助,想必他这个君主定要命绝于此了。
想到那时近在咫尺倒地惨死的侍卫,本就饮了不少酒的金瑞现下仍是浑身发怵,若是晚一步,身首异处的便是他了。尸体他见得多了,他手上的人命更是数不胜数,可那般横死在自己眼前,也着实让他一惊,那是不同于可与之抗衡的刀剑长矛,而是杀人于无形的妖物。
是此,金瑞随即将慌乱的众臣和嫔妃遣散,转身便对老道一阵感激,直言让他助自己一道去寻爱女。青提子自是知道金瑞心中所想,不过是拉上自己好有个保障,他也早料到今此一番金瑞必会万般有求于自己,这也确是自己原本的目的,如是,自允了去,于他,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林杞桐和萧然为何会跟来,自是林杞桐不放心金桦,势必要第一时间看到人才安心,金瑞无奈,也只好随了她。萧然见林杞桐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随即便凑到了金瑞耳边,满目惶恐的道,“君主莫丢下臣妾,臣妾不敢回宫,道长神通广大,臣妾要待在君主身边。”金瑞闻言自是不忍美人如此这般惶惶不安,二话不说便带着一众护驾的御卫军顺着莲心湖而下。
“君主,前方草地上躺着个人,貌似是公主殿下。”最前方陡然传来一阵粗狂有力的男音,男音中气十足,带着些许沧桑,正是御卫军统领肯忠。
紧随其后的林杞桐闻言率先有了反应,还不等金瑞开口就欲推开四周的御卫军就朝前扑去,然而四下的御卫军却极力挡住林杞桐离开的步伐,他们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让贵人出什么事。小怜眼疾手快的快步搀上林杞桐,生怕自家娘娘一个不小心跌倒。萧然见势抬脚朝林杞桐的方向走去,立定才见清满目泪眼的林杞桐正推着眼前的一众御卫军,只言让她出去。
萧然心下一紧,沉了沉眸子上前一步,正色道,“给本宫让开。”清明的眸中带着不时而怒的火苗,萧然厉声喝着,指尖是刺肉的疼,她见不得,也舍不得那人哭,不论是因为谁,她都不忍那人伤心。
林杞桐闻言一愣,转头对上的却是满目怒火的萧然,心下某处被拨动着,林杞桐吃力的扶了扶身侧搀着自己的小怜。小怜显然也被萧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喝惊到了,直到林杞桐无力的手扶上自己才回过神来,满心的疑惑:萧美人不是与自家娘娘不和吗?
相异于一众人等,萧然身后的婢女小荷则显得淡然,似对此见怪不怪。
“属下,属下不敢,还望贵人和美人莫要为难尔等,若是两位娘娘出了什么事,尔等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君主砍的。”其中的一个御卫急忙开口,他可不想死,两位娘娘纵然尊贵,但君主的命令他们不得不死遵。
“本宫再说一遍,让开!”见他们一副誓死不让的姿态,萧然就只觉怒火中烧,上前一步就扯过那个说话御卫的衣领,原本清明的双眸瞬而变得浑浊阴沉,周身更是一股凛然冷意。
小怜暗自咽了一口口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萧然,心道,这哪还是那个卧于君主身前一脸妖媚的萧美人啊!真是可怕。小荷见势不妙,迅速抬步上前想要阻止,然而伸到半路的手却停了下来。
林杞桐下意识的伸手覆上萧然紧握御卫衣领的手,“阿然。”是她,是她的阿然,她的阿然一直都是如此,不论对方是何人,她都会这般挡在自己身前,护着自己。往昔的记忆顷刻崩溃,那一刻,林杞桐竟恍然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六年前,那个还未遇到金瑞,还未进宫的她,那个身边就算只有阿然也不会孤独的她。
微风轻拂,平静的湖面带起阵阵涟漪。
颤抖的指尖淡淡的覆在萧然手背,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背袭满全身,熟悉的声音,温夷的呼唤,是那人对自己的称呼,萧然手上的力劲瞬而少了许多。松开御卫的衣领,萧然只觉眼眶被什么东西填满,模糊,脑中除了那人的模样,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再清晰。
她的笑,她的呼唤,她的抚摸……一切都好似在这一刻定格。
六年,六年了,她等这一声“阿然”等了六年,失去她消息的每一天,对萧然而言都是撕心裂肺的痛,那之后的每一日,她都在无边的奔波中,只为打听到她的消息,哪怕是丝毫。收回思绪,萧然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她怕她会忍不住露出自己心底那丝毫温存。
“娘娘息怒!”被松开的御卫随即俯首跪地,虽听令于君主,但他们这些人的命也系在这后宫殿前任何一人身上,左右都不是人,一个不小心便会掉脑袋。四下的御卫军见势瞬间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显得慌乱不堪。
“娘娘。”小荷上前一步扶上冷静下来的萧然,林杞桐被小荷打断了思绪,下意识的松开了覆着萧然手背的手,只是手心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前方倏而传来了金瑞的声音,“来人,御医,快来人!桦儿,桦儿……”原来,趁着后方僵持之时金瑞已然到了肯忠说的地方,时下看到草地上躺着的正是周身湿透,昏迷不醒的金桦。
彼时,后方听闻寻到的是公主殿下的众御卫军也不再拦着林杞桐,各个皆敛眸抱拳跪地,“娘娘恕罪。”林杞桐也不耽搁,见众人肯让路了便快步朝金桦的地方而去,只是在萧然没曾留意的瞬间回头看向了她,见萧然无碍这才回过头继续朝前走。
“娘娘……”见两人离开,小荷随即又向萧然唤了一声。
萧然闻言这才回过神,抬头却是林杞桐那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自嘲似的暗自勾了勾嘴角,“小荷,你说,她是不是早就把我淡忘了。”这么久了,她也早有了她视若珍宝的人,而我……除了让她厌恶躲避,已经剩不下什么了。侧目朝金桦看去,萧然顿了顿,“我好生羡慕她。”满目黯然随着这句话却是恢复了平日的妖媚。
小荷看着眼前的萧然,抿了抿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
“君主,可否让本道先来看看。”看向地上昏睡小人儿身前披着的华裘,青提子暗自敛了敛眸,嘴角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笑。若是自己没看错,那华裘定非凡物,虽看不出其中所以,但那上面残留的气息确是上古神族一类。
第9章
金瑞闻言倏地抬头看向青提子,一时着急,他竟都忘了现下身边还有个法力高深的道长,急忙站起向青提子俯首抱拳,“还望道长施救!”他就眼前一个爱女,就算是散尽涪佑全国资财,他也要护她周全。
时下,林杞桐已然早就到了,看着草地上衣角带水,昏睡不醒的金桦,秀丽的柳叶眉顿时蹙了起来,双眸在触及金桦身上的华裘时一怔,不过随即便蹲了下来,将自己已有些暖和的柔夷覆上金桦露在华裘外的小手,另一只手则向其额间探去。
“君主无需如此,本道自会倾尽所能。”青提子快一步上前扶起金瑞欲抱拳的双手,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他早就暗自探过,地上这小人儿并无大碍,只不过是昏了过去。如是,他适当的时候站出来,只不过是承下金瑞的人情。
金瑞见此也不多礼,心中却赞叹着道长不愧是修道之人,对这些虚礼不甚在意,事后定要好生答谢。让开步子,金瑞朝一旁退了退,以让青提子查看金桦的情况。青提子睨眸将臂弯的拂尘一掷,快步上前蹲了下来。
闻言,林杞桐才松开覆着金桦的掌心,站起,“有劳道长。”青提子微微颔首,顺势蹲了下来,一手拾过金桦露出的小手,在脉搏处仔细的探查,另一只手不经意的抚上唇下花白的长须,俨然一副医者模样。
彼时,萧然也在小荷的跟随下走了过来,立于林杞桐身后,不同于众人,她的目光却是始终落在眼前人的身上,长发如瀑,纤腰栩栩,一处薄衣随风微动,仅是背影,也足以让她眷恋。
“道长,桦儿可有大碍?”许久未见青提子出言,金瑞有些心急了。御医早已被太监带来,他现下是既不好让御医直接上前施医,亦不好让青提子起来。想来这是对道长的轻蔑,但心下也着实担忧的紧,这才开口直言。
青提子闻言收了覆上金桦的掌,其实他不用探就知道这小人儿无碍,适才那般,一方面是摆出些样子给众人看,另一方面……青提子抚须站起,“君主莫忧,公主殿下得贵人相救,气息平稳,面色如常,除却体温略低,想来许是落水的缘故。现下这般无意识只是昏睡了过去,待殿下醒来即可。”
若非靠近查看,青提子还未注意金桦额间竟流窜着一抹金色的灵气,且这灵力的拨动甚是不凡,定与这华裘的所有者有关。适才多待了片刻也不过是想将其额间的灵气探清,奈何自己修为有限,对其所源还未曾了解。
金瑞闻言顺时松了一口气,林杞桐眉宇的不安也因此淡了许多。“有劳道长,寡人定好生款待道长,只要是寡人能办到的,便随道长提。”金瑞挥手招来四个太监,侧身让四人速去抬轿将金桦送回宫,这才转身对青提子作礼,身侧的林杞桐随之便也欲俯首道谢。
“君主娘娘无须多礼,本道只不过略施所长,实在是不足挂齿。”青提子上前一步扶住两人,嘴角勾了勾,“本道乃修道之人,经此一处想来也是缘分,修道之人,旁的不过是身外物,君主无需费神。”
闻此,金瑞愣了片刻,想来今日若非道长碰巧到此,怕不止桦儿,连自己都会命丧那孽畜的爪下,“道长谦虚了,寡人明白道长乃圣贤之人,身外物自是无意答谢道长。如此……不知道长可否……”金瑞顿了顿,满目寄予的看了一眼青提子,见他颔首示意自己说下去才再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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