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昔陶听完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了。”
果然,画只以不到两百万卖出。
拍卖会进行了快一个小时,各种拍品眼花缭乱,对于很少出席这种地方的人来说,也算长了不少见识。
盛昔陶听夏小春讲得津津有味,不觉入了迷,高中之前他只在福利院里上过混合课程。
何为混合课程,就是一堂课上各个年纪的小孩都有,老师讲的知识也十分浅显,盛昔陶听得无聊就经常逃课出去玩。
后来被陆家收养,他跟着陆曜山一起上了国际学校,学习的课程一下丰富起来,同时也变得吃力,不过回想起那两年读书的日子,大概是他这一辈子都会珍藏在心里的时光。
只可惜,毕业后他没能上大学,毕竟那会儿填饱肚子也是件难事。
想到这里,思绪不由得越飘越远,紧接着被场上的一丝骚动拉回。
顺着身边人的视线,盛昔陶抬起头,只见展桌上重新摆上了一件新的拍品,乍一眼黑乎乎的。
再定睛一看,竟是一尊黑色的冰曜石雕刻而成的自在观音坐像。
佛像放置在透明的玻璃柜中,一盏单独的小灯从顶上打下来,衬得佛像通体茶金,如重现佛光。
冰种黑曜石比一般的黑曜石更加通透稀有,不过比起其他宝石黑曜石的产量十分巨大,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属于一种天然玻璃,故而在市场上的价格便相对低廉。
这样一尊人工雕刻的十一公分高的佛像起拍价也才只有一万出头,若不是那坐像雕饰得惟妙惟肖,大抵也无人在意。
不过令人皱眉的是,这尊佛像的右臂竟然断了一截,比起之前那些完美的拍品,这件残次品的出现莫名令人啼笑皆非。
于是在拍卖师喊出起拍价之后,全场便静默了下来,看这样子是要流拍了。
谁知半分钟后,台下突然有人举起了牌子。
“一万!”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高举牌子的是个一头粉毛的年轻男人。
细簌的议论声顿时在席间传开,大家似乎都对这个出其不意的客人感到好奇。
何逸在僵硬了五秒后,合上惊讶的嘴巴转头对盛昔陶说:“你要买这个?”
“嗯。”
盛昔陶看上去是认真的,他紧紧盯着那尊观音坐像,露出迫切之色。
当下的情况令拍卖师都有些错愕,但拍出去总比流拍好,于是他开口道:“一万一次!”
“一万两次!”
“三万!”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之际,台下竟然又响起一声动静。
有人喊了“三万”!
盛昔陶顿时回头,但声音传来的位置有些靠后,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只知道是个男人。
在场的客人面面相觑,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拍卖师则急忙喊道:“三万一次!”
“三万五!”
“!”众人又看向盛昔陶,惊起一片咋舌,同时意志动摇了起来,纷纷将视线转向那尊断臂佛像。
甚至有几个意志不坚定者忍不住举起了牌。
盛昔陶坐在桌前死死盯着身后的方向,心里一阵紧张。
旁边的夏小春忍不住戳了戳他:“大哥,你真要买啊?”
他不可思议,急急劝道:“这东西真不值这么多钱。”
三万五啊,这可是他俩忙活大半年的工资!
盛昔陶置若罔闻,他暗自咬了咬牙,这尊佛像他有必须拿下的理由。
对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一下秒便又报价。
“五万!”
“我靠!”盛昔陶低低啐了一口,对于一个月三四千的人来说,五万可不是小数目。
何逸也想劝他:“要不算了吧,你要是喜欢,我买个好的送你,你看这佛都断了只胳膊,多不吉利。”
然而说完,他见盛昔陶望向自己,脸上动了动。
“何总,能不能借我……”
“八万!”
忽然,在盛昔陶开口之际,又有一个人加入了竞拍。
观众席齐齐一扭头,不约而同地望向第三个“大冤种”。
只见声音的主人正坐在对面第五张桌子上,那声音甚是耳熟,盛昔陶心里咯噔一声。
坐在对面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居然是陆曜山!
与前阵子的低调不同,陆曜山今天把头发梳了上去,笔挺的衬衫和修身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腰挺,举着牌子的左手袖口里露出半块深蓝色的奢华表盘,举手投足间,除了精贵高级,还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不过那暗含危险信号的眼神并没在盛昔陶的脸上停留多久,便射向了他领座的何逸。
何逸顿时脸都绿了,回过神来拼命躲避视线,差点要钻到桌子底下去。
这时,拍卖师再三确认现场有无另外加价,眼见锤子要在“八万”落下,一声遥远且熟悉的嗓音再次冲了出来。
“十万!”
“!”
盛昔陶懵了,在场的客人一片寂静,只是机械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坐在后排中间区域,一开始竞价年轻男人也不再遮掩,蹭得站了起来。
他高举着手中的牌子,一副极其淡定的模样,好像只是乘兴出价,并没有对自己过分的举动有一丝迟疑。
与之相反的是,盛昔陶猛然怔在了位置上。
他注视着那张脸,睁大了眼睛。
下意识的,盛昔陶迅速看向了对面,果然,坐在那里拥有着极为相似的脸庞的男人同样面色深沉。
陆曜山抿紧了双唇,注视着站在席间的年轻男人,原本隐藏在眼底的压抑又增加了一份难以捉摸的不安。
——来人正是陆晖雨,陆曜山的亲生弟弟。
“咚!”
正当所有人始料未及,一声落锤清脆又坚定地响起。
回过神来,拍卖师赫然宣布:“十万成交!”
第19章 断臂佛
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结局会是这样,拍卖中途,盛昔陶出去找个了没人的角落抽烟。
谁知那破旧的打火机摁了两下没有打着,直到第三下时,才出现一只手挡在了风口。
火苗噌得窜起来,盛昔陶下意识抬头,叼在嘴里的烟错过了被点燃的机会。
陆曜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目光正认真地盯着他的脸。
“干嘛?”
盛昔陶不由蹙眉,收回了烟和打火机。
陆曜山开口道:“你真想要那尊佛像?”
五分钟前,他见盛昔陶在佛像被拍走后起身离了场,便跟着追了出来。
除了担心,他也有些好奇为何盛昔陶会执着于一件低廉的残次品。
不说他手头拮据,好歹在陆家待过两年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东西根本不值钱,如此坚持肯定另有目的。
然而此刻,盛昔陶有些郁闷地看着他,正想解释之时,一道声音却从背后传来打断了二人。
“好久不见,昔陶哥。”
二人一同回头,来人正是陆晖雨。
盛昔陶表情一僵,只见陆晖雨的手中正拿着刚刚从他们三人之间抢下的那尊坐佛。
比起陆曜山总是不苟言笑的态度,陆晖雨的表情却生动许多。
弟弟比哥哥要小上七岁,年轻的脸庞看起来也更容易讨人欢心。
而且陆晖雨的信息素等级虽不及sa,但也异常得高,比起陆曜山那种泠冽的晚山茶味道,他是甘甜而刺激的波特酒。
谁也不知道陆晖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像是把哥哥当成了空气,径直走到盛昔陶面前,将手里的佛像递了出去。
“送你。”
盛昔陶见状一愣,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陆晖雨笑笑:“咱俩也快十年没见了,做弟弟的送个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他说着又上前一步,和盛昔陶拉近了距离,略带轻佻地说:“十年不见,你好像长高了点儿。”
盛昔陶顿住,眼前这个男人如今看上去有一米八多,比他还高出了半个脑袋,身材体形高大健壮,与记忆中那个瘦巴巴的11岁的少年简直大相径庭,只是那玩世不恭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陆晖雨说着就要伸手去量盛昔陶的头顶,可还没碰到一根头发,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盛昔陶一回头,只见陆曜山脸色阴沉地站着他身后,抬起的右手一把挡掉了陆晖雨的动作。
陆晖雨不由一顿,望着哥哥神情冷了下来。
两个alpha之间突如其来的僵持,令走廊一角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陆曜山并不知道远在意大利上学的陆晖雨居然回了国,还出现在了今天的晚宴上,这不仅叫他意外,还令他感到不安。
众所周知,陆家两兄弟间向来感情疏离,作为哥哥的陆曜山并未对小自己七岁的亲生弟弟有所上心。
而陆晖雨面上是个笑脸人,骨子里心思也不少,正所谓出身陆家的大都不算个“善类”。
陆曜山一想到方才陆晖雨当着他的面耍威风的模样,心里就不禁生气,当下,他的信息素也带上了些许敌意。
陆晖雨显然有所察觉,不过就在兄弟二人对峙之时,宴会厅里又走出来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
那人见到走廊里的情景不由愣了愣,随后喊了一声:“陆总。”
陆晖雨看见他,当下收回了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就要转身离开。
陆曜山见状脸色差劲,他认得那个男人,叫闻飞,是陆晖雨的助理,主仆两人一丘之貉,都不怎么待见他。
闻飞找陆晖雨应该是有什么急事,陆晖雨走之前却不忘把那尊佛像递给盛昔陶,并拿出一张名片塞到他怀里,说:“改天见。”
站在原地的盛昔陶还没回过神来,便见那张名片被另一只手抽了出去。
只见陆曜山将它揉作一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一脸冷漠的模样。
盛昔陶倒也不是很意外,他问:“你不知道陆晖雨今天在这儿?”
他固然是晓得陆家两兄弟一直不对付,毕竟当年那场意外他是当事人之一。
只是十年过去,绝大多数人的恩怨都能有所化解,他们三人关系却还有待商榷。
不过盛昔陶觉得现在的陆曜山比起从前有了很大的改变,至于陆晖雨,从刚才那般“惊喜”出场看来,他应该还是叫人有些棘手。
陆曜山那厢感同身受,听了这话,气急败坏地对他说:“我哪儿知道这家伙从什么鬼地方冒出来!”
——知道的话,他今天也不会盛装打扮来出洋相!
说到这儿,陆曜山又把目光投向了盛昔陶怀里的那尊佛像,而这时,盛昔陶后退了一步。
他板着脸说:“……麻烦收一下你的信息素。”
覆盖在后颈的抑制贴此刻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盛昔陶下意识与眼前的alpha拉开了一段距离。
胡芮给他的药物使得他的腺体最近愈发敏感,走在路上,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免受到其他ao的刺激。
所有刚才两个alpha对峙时故意释放的信息素就已经令他不适,要不是恰巧其中一位和他尚有匹配度,给了他一点安抚的作用,盛昔陶刚才就差点要站不稳了。
而现在陆晖雨走了,陆曜山单独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又迅速占据了主导地位,在超过某个临界点后,安抚的作用转向了刺激和诱惑。
听到这话的陆曜山才反应过来收回了信息素。
可不知怎的,残留在空气中的那一星半点儿的晚山茶迟迟不肯散去,像枚钩子似的,勾着盛昔陶的腺体微微发痒。
信息素的主人却面带无辜地说:“别看我,我能收的都收起来了。”
陆曜山瞧着理直气壮:“我病了,你不能对一个病人太苛刻。”
盛昔陶见他这般,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觉得陆曜山是变了,但又好像没变,膈应人的程度依旧遥遥领先。
陆曜山见他沉默地转身走进电梯,紧随其后地问:“你要去哪儿?”
拍卖会刚持续一个多小时,这会儿都还没有结束。
盛昔陶不置可否,摁着电梯说:“别跟着我。”
他看上去有些着急,似乎是要赶去某个地方。
陆曜山当然不会听他的话,一起挤进了电梯。
自从那天他喝醉之后,盛昔陶就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打电话发短信迟迟不回就算了,好不容易在寺里遇上了,居然借口说他的易感期已经过去了,两人最好保持一定距离。
陆曜山听了这话心里饶是不舒服,怎料今天又遇上他与何逸一起出席,这下更是吃味。
于是在看着盛昔陶心事重重地抱着佛像出了酒店,招来一辆计程车离开后,他也跟着上了后面一辆车。
他本能地不想让盛昔陶离开自己的视线半分。
然而随着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熟悉,直到计程车停下,陆曜山赫然发现盛昔陶匆忙赶去的地方竟然是乐水寺。
此时的天边已经黑透了,寺里没有香客,只有零星的灯火。
陆曜山见盛昔陶直奔后院撞上了从心,从心刚上完课回来,见二人一前一后急切的模样,不由问发生了什么。
盛昔陶知道陆曜山一直跟着自己,但他此刻无心理会,只是上前问他:“从意在哪儿?”
从心指了指寮房的方向:“四师兄在归海师兄房里做功课……”
话音刚落,他见到盛昔陶怀里揣着个通体黑色的佛像,愣了一下,突然变了脸色。
一旁的陆曜山见状不解其意,只是看着他们两个人快步往寮房的方向走。
穿过一片竹林,最深处的那间屋子灯火通明。
从意和归海正端坐在书桌前,两人见盛昔陶突然推门而入,不待发问,便听见他对从意说:“我能看看你的佛手吗?”
不知怎得,此话一出气氛颇是微妙。
从意茫然的表情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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