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曜山赶到医院的时候,抢救室外一片混乱,刚才白筱落在电话里说,陆怡的情况突然恶化,而且这次的危险程度很高,医生让家属做好准备。
陆老爷子正在休息室,见陆曜山来了抬手叫他过去。
“爷爷,二姑妈的情况怎么样了?”
陆老爷子听了没有作答,他表情凝重,并不乐观。
前两次爷爷都没有来医院,这回却早早赶到了,好像冥冥之中预示着什么。
陆曜山不敢细想,安慰道:“您别急,二姑妈向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陆老爷子像是有所动容,表情融化了几秒,转头询问起他。
“曜山,我听筱落说你昨晚没回家,做什么去了?”
一般情况下,陆老爷子不会随便打听他的私事,毕竟陆曜山都28了,住在外边有点个人需求是正常的,但是爷爷这么问了,想必是母亲又说了些什么。
陆曜山回忆起昨晚上,白筱落打电话问他和盛昔陶的事情办得怎么样,陆曜山因为在找盛昔陶,于是随口扯了个谎,说过两天医院报告出来了才知道,便急匆匆撂了电话。
不想白筱落是个精明谨慎的人,转头就询问了医院,谁知认识的医生说根本没见到他们二人的影子,适才她明白了儿子向自己撒了谎。
之后又多方打听了一阵才得知,两人在医院门口大吵一架,盛昔陶失踪了满城找不见人。
白筱落哪儿能容忍这么荒谬的事,立马给陆曜山打了回去,数落他的同时还带了两句盛昔陶,说他一定是有问题才不敢做检查。
陆曜山本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听这话当即拉下了脸子,语气不佳地和母亲吵了两句,最后白筱落以一句“你没救了”,甩手撂了电话。
估计是心里气不过,今早上她又有意无意地和老爷子提了提,意外的是,老爷子居然还记得盛昔陶这号人物。
听了儿媳妇的话,老头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过由于他疼爱陆曜山,又当着医院里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疾言厉色,便和和气气地说:“你最近要是公司太忙,就休息一阵,零散的事交给助理,别把身体累着。”
陆曜山也不傻,明白爷爷总归还是向着他的,于是斟酌道:“谢谢爷爷关心,我就是有些私事,不过我会尽快处理好的,不会让您为难。”
陆老爷子听完心领神会,想着大孙子再怎么样疯也不会做傻事,于是点点头不再多问。
倒是一旁的二伯父听完,上赶着来调侃:“哎呦,我们曜山也有私事了?”
“果真是长大了,和二伯说说,是哪儿家的宝贝这么能折腾?二伯给你出出主意?”
三姑妈见状跟着帮腔:“我也想知道,让我也听听呗,上次我跟你妈说要给你介绍明悦集团的公子,结果她说你给拒了,合着是已经有人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陆曜山就不爽。
他面上维持着和气,对两个长辈说:“你们真想知道?”
一旁的白筱落和陆骢登时表情一僵。
然而只听陆曜山皮笑肉不笑地说:“先把红包准备好吧。”
这话看似简单,隐含的信息量可谓巨大。
众所周知,陆家的女婿儿媳都是家里亲戚们一起商量决定的,白筱落、二伯母、三姑父也都是陆老爷子点了头才进了陆家的。
陆曜山的婚事更是家族头等大事,迟迟未定的原因之一是,符合他条件的人极少,之二是,他身体抱恙,就算有恋爱也不怎么上心,分得勤快。
这对陆骢和白筱落来说是件急事,但对于二伯父这样心怀鬼胎的亲戚来说,陆曜山越是晚结婚,身体越差,越是喜事。
最好等到他们的儿子女儿成年,好歹能理直气壮地和他竞争继承权。
所以听到陆曜山此话,二伯父的梦裂开了一道缝。
他不顾在场的其他人,扯住问陆曜山道:“你的意思是……打算结婚了?”
陆曜山不置可否,想到盛昔陶嫌弃自己的样子,心里暗暗苦涩,这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过他的短暂沉默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
陆楠瞅见父亲的脸拉得像马一样长,不由问身边的人:“晖雨哥,你知道这事吗?”
陆晖雨脸色说不上来的复杂,他刚收到助理发来的信息。
闻飞说,酒店里已经打扫干净了,床单也一并回收了。
那个叫詹姆斯的英国人调查到他目前不在英国,好像是去了老挝那边。
陆晖雨的手指落在键盘上:继续找,不过小心点,别让其他人知道。
闻飞收到回复不再有了动静,陆晖雨握着手机,心里隐隐有些发虚。
他原本是希望挑拨陆曜山和盛昔陶,好让他们没那么容易在一起,然而上天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不仅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又给他重新指了条道路。
这条路充满荆棘,放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稍有不慎就会马革裹尸,可是一旦成功,就能改写命运,甚至整个陆家都能为他掌控。
陆晖雨活到今天早就把除继承权以外的事,看作一些小打小闹,提不起兴趣,如今这样兴奋到夜不能寐还是头一回。
他对陆楠说:“你觉得大哥是什么样的人?”
陆楠不明所以,想了想回答:“聪明、强势、冷静、有点吓人……”
她边说边猜测:“曜山哥哥喜欢的人应该也和他差不多吧,不过,我还是希望嫂子能温柔点。”
陆晖雨听了低头看妹妹:“为什么?”
“因为他俩要是结婚生子了,我爸肯定要把我送出去自力更生了。”
陆楠灰心丧气:“反正我是肯定抢不过大哥的。”
她说完这话才反应过来太为直接,顿时紧张地朝旁边看了看,幸好大人们的注意力还在陆曜山身上,没人在意她。
正当她要松一口气时,陆晖雨却靠过来说了句话。
“没准你也可以。”
陆楠一愣,脸上骤然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与此同时,前面的陆曜山猝不及防地回头看向了站在墙边的二人。
那一眼吓得陆楠差点腿软站不住脚。
好在陆曜山只是余光瞟过,他拿着手机起身外走。
电话是ross打来的,年轻的alpha在那头慌慌张张地说不清话。
“大少爷……那个……那个盛先生……他……他跑了!”
早该想到的,盛昔陶哪儿那么容易乖乖等着他回来,而且还是被强迫了一番后,激怒到达顶峰的情况下。
事情的过程很简单,陆曜山匆匆走后,盛昔陶从房间里出来借由想泡个澡的功夫,支开了跟着他的ross,泡到一半又说自己忘了拿衣服,叫他去卧室取,谁料ross刚一转身的瞬间,便被从背后一花瓶子砸晕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没人了。”
“盛先生的行李和被您锁在抽屉柜里护照也没了。”
ross心急如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陆曜山一听震惊地扶住额头:“他把抽屉砸了?”
ross说:“用菜刀砍的。”
第76章 76 他走了
“不过他应该没受伤,就是您的抽屉报废了。”
算了,八万八欧的伊丽莎白二世抽屉柜毁了也就毁了,陆曜山更在乎的是盛昔陶跑哪儿去了。
ross提醒道:“大少爷,我查了最近的航班是晚上九点,我要不要派人去机场?”
现在是八点五十八,只要陆曜山一个电话,盛昔陶就上不了飞机,可是ross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陆曜山说一句话。
直到九点的钟声响起,手机那头才传来陆大少爷叹气的声音。
“算了。”
陆曜山说:“算了,就这样吧。”
ross听出他的语气十分复杂,想说些什么,可从这些天与两人相处的感受来看,ross觉得陆曜山和盛昔陶之间根本没有外人插足的余地。
于是他只能作为陆曜山目前的亲信,试图给予安慰。
“大少爷,您别着急,盛先生会想清楚的,他人很善良,虽然拿花瓶砸了我,但走之前给我处理了伤口,还把地上的碎片也都包好了丢进垃圾桶。”
ross说完,那头一阵沉默。
“大少爷?”
陆曜山:“你晚点来医院检查一下,医药费我给你报销。”
ross:“……”
盛昔陶打完人怎么可能还给包扎,除非是血流不止,怕他死了。
面如死灰地挂下电话,陆曜山莫名幻想,要是被砸的人是自己,盛昔陶大概不光不会给他包扎,还会照脸踹两脚生怕不死不透吧?
——呵呵
陆曜山复杂地抹了把脸,随即又往国内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秒迅速被人接起,姜河以一种“主公终于想起我这个糟糠之臣了”的态度开口道:“老板,我是姜河!”
陆曜山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机离远了些,问:“你在干嘛?”
“我?我在看这个季度的报表啊!”
不知为何,姜河有种死去活来的感觉。
“您不知道啊,您这两天回乡探亲可苦了我和副总,底下人开会不见您这个如花似玉的总裁出场,根本无心工作,就连食堂那个kitty打饭都心不在焉了。”
“还有,副总昨天给她说想吃牛肉丸子,你猜她怎么着,她给后厨师傅吩咐做了鱼丸,天晓得咱副总对海鲜过敏,一颗鱼丸下去,现在还在人民医院挂水呢!”
“他这一挂不要紧,所有业务都压到我身上了,所以我现在还在奋笔疾书……”
“其他主管呢?”
陆曜山终于在此插上一句话。
姜河叹了口气:“其他主管也管不了这块业务啊,您是不知道,他们白天都绕着十二层总裁办公室走,生怕被薅来搞这个。”
听完姜河的话,陆曜山一时间沉默不语。
转头想想,这项业务确实一直都是副总和他还有姜河处理的,因为比较机密,从没找过其他员工,也不在别人的工作范围之内,贸然抓人过来的确不太好,也不安全。
于是他想了想,然后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他专门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公司的事啊!
姜河一顿哭诉把他带着走,陆曜山一时间竟也忘了自己的目的。
此时此刻,姜秘书突然善解人意地问:“老板,您打电话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陆曜山血压升高了一度,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冷静下来,说:“盛昔陶今晚九点的航班从伦敦回国内,你记得时间去金水机场接他。”
姜河问:“老板,您不一起回来吗?”
“我还要在这儿待两天。”陆曜山顿了顿,“你别把车开到他面前,远远跟着,确认他安全到家就行。”
这话一出,姜河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老板,您和盛先生吵架了?”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一声叹息。
陆曜山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
“别提了……”
姜河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随口安慰道:
“没事老板,回来和盛先生好好聊聊,道个歉买个车什么的,实在不行买两栋别墅……”
不料陆曜山听了问他:“姜河,如果我说我把陆家给你,你有什么想法?”
姜河愣了半晌:“您……您说真的?”
陆曜山:“啊?”
姜河:“哦不,我是说您要是假设把陆家给我,我一定会百般推辞、千般犹豫、无比忐忑、万分感激地接受。”
“……”
对面又沉默了下去。
姜河见状感到了不安,就在他准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时,陆曜山轻轻地说了一句。
“可是盛昔陶他不要啊。”
头顶的广播再次响起,空姐温柔的声音提醒道:“尊敬的各位乘客们,我们的飞机已经开始下降,即将于北京时间15点20分准点降落在金水国际机场,金水市目前的地面温度为21摄氏度,请各位乘客及时增添衣物……感谢您的乘坐,我们下次旅途再会……”
飞机下降的气压变化,令耳朵嗡嗡作响,盛昔陶坐在位置上,看着舷窗外一块块的城市村庄,经历了十一个多小时的飞行,他似乎现在才清醒了些。
直到检票登机的那一刻,他居然都在害怕会有人冲过来拦住他。
不过幸好,飞机顺利起飞,他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机票买的当天特价,他全程只能蜷缩在狭窄的位置上,比起飞过来时陆曜山买的头等舱,在长时间飞行之下,疲惫感简直翻了几翻。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离那个人,那个国家越远越好。
天气预报说今天全国大幅度降温,马上要进入新一波寒潮。
下了飞机,果然一阵大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机场外车水马龙,乡音随着风灌进耳朵,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位置,只是如今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姜河已经在机场外等了约莫一个小时,他换遍了城市电台,终于在《冲出太阳系》的主持人讲到恐龙灭绝那一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出航站楼。
谨记着陆曜山的吩咐,姜河并没有把车开过去,而是等对方上了一辆出租车后才跟了上去。
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看出来盛昔陶的脸色很差,短短几天,他似乎消瘦了一圈,整人站在风中像要被吹倒。
姜河想起陆曜山在电话那头垂头丧气的模样,才真正意识到两人之间的问题似乎真的很严重。
出租车在别墅区前一百米停下,这里外来车辆不能入内,司机师傅本来见盛昔陶一身廉价的衣服和背旧的书包,以为他是个还没毕业的穷学生,得知他住在江山云溪时,不由好奇地多瞅了他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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