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禾一把抹去了眼角的眼泪,“爷爷经常去赶集市,卖些编制的竹篮,可从不带我去。”
语音里竟是掺杂了些埋怨与委屈。
羡临渊笑了笑,“那明天跟爷爷说声,我们一起去。”
陆溪禾终于破涕为笑,重重点了点头。
“那我们今天就要早早休息了!”说着,将羡临渊拽了起来。
看着羡临渊肩膀上被自己眼泪浸湿的一小片,陆溪禾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走吧。”羡临渊笑了笑,满不在意。
陆溪禾蹦跳着走在了羡临渊的前面,少女活泼开朗的性子像沉痛哀鸣的解药,感染了羡临渊。
天上的晨星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沙尘偶获通缉令
得了陆爷爷许可,羡临渊驾着马车带着陆溪禾到了会暨的市集。
二人如亲兄妹般逛了市集一圈又一圈,直到羡临渊的手再也拿不下其他物品,陆溪禾才恋恋不舍地跟着羡临渊回了马车。
看着装了近半马车的物品,陆溪禾有些不友好意思,“羡大哥,让你破费了。”
羡临渊笑着摇摇头,“哪里破费,柴米油盐,难道我就不吃吗?”
一番话,缓解了陆溪禾内心的不安。
东西虽然多,但真正买给陆溪禾的,只有羡临渊强制买给她的衣裙,以及一串糖葫芦。
两人跑了一整天,又饿又累,看着需要的生活用品买的差不多了,便驾了马车准备回家去。
从集市回来,陆溪禾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羡临渊在马车外听了个清楚。
眼见前面到了羡临渊曾经宿过的旅店,便打算停了马车,吃了饭食再回去。
羡临渊刚将马车停下,就见无忧带着四五个穿着了便衣的侍卫自对面走来。
察觉到羡临渊的一样,陆溪禾探了头出来,“羡大哥,你怎么了?”
羡临渊浑身僵硬,宛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溪禾,我们回去吃饭,你若是饿了,便在车里先吃了干粮。”羡临渊的声音有些沙哑。
溪禾好奇地探出脑袋:“怎么了羡大哥?”
羡临渊抿了抿唇,自车厢中扯出一条锦帕将自己的面颊裹上。
“坐稳了。”说着,将陆溪禾推进了马车内。
陆溪禾心中有许多疑惑,但是也未敢多说什么。
接着被风掀起的车帘,陆溪禾看到了往返在旅店的侍卫,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她心头。
无忧看了一眼擦肩过去的马车,若有所思的追着目光看了一会儿,而后又缓缓摇了摇头,启步进了旅社。
棕马拖着马车行驶的并不快,羡临渊不觉挥快了手中的缰绳,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不知道赢城究竟想做什么。
为什么要紧追着自己不放。
他都已经被赢城逼到了这个份上,赢城为何还不放过自己。
车行半路,夜已深,羡临渊却是丝毫不敢耽搁。
赢城已经追到了这里,他怕自己稍作停歇便有可能被赢城的人发现。
夏夜的风,没了春风的幽柔,多了些侵略的意味,带着些潮湿的气味,卷起了风沙,裹挟了整个大地。
棕马被迫放缓了行驶的速度。
车上的布帘被风卷起,打着旋。
“羡大哥,怎地起了如此大的风?”
感受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陆溪禾不安地掀开了门帘,头才刚刚探出来,便被扑面而来的风沙封了五官。
“你进去,风沙太大,下雨的前兆。”羡临渊抬起一只手,将门帘绷直,压在自己身子下,防止被风卷起。
陆溪禾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剧烈晃动的树影,风声嘶吼,仿若坠入炼狱般令人心悸。
“羡大哥,你先进马车里吧?外边风沙太大了。”陆溪禾担忧道。
“无妨,你坐稳便好。”
羡临渊的声音自门帘外飘了进来。
他的声音不似寻常男子的声音一般浑厚,更细腻柔和一些,却又不似女子一般尖锐娇柔,似鸣琴弦,婉转悦耳,极富安抚力。
陆溪禾攥着衣角的手不觉紧了几分。
她担心这样恶劣的天气二人走了山路怕是不安全,又怕如此大的风沙羡临渊在马车外受了伤。
窗外的风丝毫没有停止的意味,反而愈吹愈烈。
陆溪禾不得不伸手去扯被风卷起的窗上的布帘。
手刚刚悬在窗边,想要去扯住那被风卷的肆意纷飞的布帘时,窗外似是有什么东西拍到了她的手上。
陆溪禾艰难地将手抽了进来,马车上黑乎乎一片,在黑暗中,她只能靠手摸索着。
似乎是一张有些残破的纸张。
接着被风沙笼盖的近乎虚无的月光,陆溪禾看到,纸上似乎是一副人像。
这人,陆溪禾的心似是过了电般,漏跳了半拍。
看着轮廓,这人竟有几分像羡临渊。
陆溪禾怔怔地看着被风吹起的鼓鼓囊囊却没有掀起的门帘,一时竟失了神。
陆溪禾虽常年住在山中,但偶尔也随着陆爷爷出来,见过告示上的通缉令。
倘若这人真是羡临渊......
陆溪禾急忙甩甩头,“不会的,不会的,羡大哥人如此好。”
窗外的风似乎吹得更加猛烈了,树影晃动的更为剧烈,透过车窗映照在车厢上,像极了张牙舞爪的妖兽。
陆溪禾敛了心绪,将手中的纸张折叠好,小心翼翼藏进衣袖中。
马车行驶至牛牛山附近时,风沙已经小了许多。
似乎是被牛牛山遮挡住了,二人到了小院时,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什么风的流动了。
陆爷爷一直在远门口坐着等着,一杆老汗烟枪的枪杆隐隐有些发烫,可见等了许久了。
见着马车靠近,陆爷爷将烟杆放了地上磕了磕烟渣,起身向马车走去。
“怎地如此仆仆的模样。”陆爷爷匆忙牵住棕马的缰绳,看着羡临渊一身沙尘,已经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头发,蹙起了眉头。
“路上忽然起了风沙,看样子似是要下雨了。”
二人谈话间,陆溪禾已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面色恢复如常,挽起开陆爷爷的手臂摇晃着:“爷爷,你都不知道,我和羡大哥买了多少东西。”
待羡临渊将马车停在院子中,掀开车帘时,陆爷爷的脸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哎呀,怎地如此花费!”说着嗔怪的看可一眼羡临渊。
“临渊啊,老头知道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但是这谁家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怎可如此花费啊!”
羡临渊扬了扬嘴角,“这里不过是米面粮油,我总也要吃的。”
“那也要不得这么多呀。”
“爷爷便当是临渊的住宿费用了。”
“你.....哎......”
“东西既已买了回来,也无法退了,爷爷便少说些,下次定然注意。”羡临渊像个聆听长辈说教的孩子,微微俯下上身,站在陆爷爷旁边。
陆爷爷见状,也不得再说些什么,只是赶忙帮着两个人将马车中的东西搬了屋去。
好不容易将物品归置了,羡临渊便将棕马牵到了陆爷爷新搭建的一个马棚里。
等到陆溪禾沐浴完,羡临渊才得以匆匆进了浣洗室匆匆将自己冲洗了个干净。
待到人疲惫地摔在床榻上时,天边都已微微放亮。
羡临渊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赢城究竟还有多久就可以查到这里。
牛牛山,他也住不了多久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怎地和女子在一起!
夜半,自会暨城中寻人的侍卫突然敲响了赢城的门。
赢城此时正斜靠在床榻上,双目爬满了血丝。
“进来。”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掩盖不住的疲惫。
赢城的耐心几乎快要被消磨殆尽,他从未如此上心的找过一个人。
愈是等待,赢城心中的不安愈是强烈。
侍卫擒着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中间男子一并进了来。
侍卫见了赢城,抬脚踢了男子膝窝一脚,勒令道:“跪下。”
男子张慌无措的匍匐在地上,惊恐地喃喃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侍卫不满地冲男子屁股上踢了一脚:“什么好汉,这是六王爷!”
男子便慌忙改了口,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小命不保。
赢城不耐烦地按了按鼻梁,“做什么的?”
他实在是没有心情管任何与羡临渊无关的事。
侍卫单膝跪地,双手合拢垂首道:“王爷,此人是会暨街上一家米行掌柜,今日他说见了与画像上相像的男子和一名女子到米行里买了许多米面。”
赢城半阖的双眸蓦然睁开,猛地弹起身子揪住男子的衣领,咬牙道:“什么时候?”
“申.....申时左右.....”男子害怕地看着赢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撤去。
无忧匆忙将赢城扶起,听了男子的话,身体一僵。
申时......那岂不是他从外边回来时.......
女子?赢城的目光一寒,羡临渊怎地会和一个女子一起?
握紧的拳头在颤抖,昭示着主人的愤怒。
羡临渊与一个女子在一起,他怎地与女子在一起!
赢城遏制不住地怒吼一声,抬脚踢翻了一旁的桌椅。
想到羡临渊竟然与别人一起,他的心中就难受的像憋了一团火,将他所有的器官活活堵住,连喘息都费尽心力。
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他都不允许。
此时的赢城,只恨不得想将羡临渊身旁的女子千刀万剐。
察觉到赢城的异样,无忧也不敢隐瞒,将自己下午所遇的事说与赢城听。
换得的是赢城更为暴躁的一番摔砸,“给本王查!找不到人,本王要了你们命!”
赢城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羡临渊不要他了。
羡临渊在逃离他。
曾经围绕他身边,事事以他为先,体贴入微的羡临渊,怎地就被他弄丢了。
赢城挥空了浑身的力气,跌躺在床榻上,泪水顺着眼角一滴一滴滚落,并且逐渐汹涌,汇成一条断不开的线来。
他明明知道自己错了,他明明道歉了,他不知道为何羡临渊还要离开他。
他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羡临渊为什么不要他了。
赢城从未如此的懊闹自己的愚笨,他恨自己缘何没有注意到羡临渊的变化。
他以为羡临渊接纳了他,便是原谅了他。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羡临渊给他制造的假象。
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他想要羡临渊回来。
他会好好对他,会关心他,会问他心中想法。
只要羡临渊回来,他一定不再出去惹弄是非。
去他|娘的皇位王权万世千秋,他只想守在羡临渊的身边,陪他上山采摘那些他看不懂的药材,陪羡临渊在厨房蒸煮膳食,陪羡临渊侍弄那些形色各异的花草.......
只要羡临渊回来,他愿意用余生去弥补他五年来的亏欠。
羡临渊一觉醒来,已是午时。
听了外边已经有了砍柴的声音,羡临渊急忙起身着了衣服,向门口走去。
一开门,便见陆溪禾歪着头带着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怎地了?”羡临渊被陆溪禾打量的浑身不自在。
陆溪禾转头看了一眼正在院子中劈柴火的陆爷爷,欲言又止。
羡临渊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昨日他们去了集市,或许寻找自己的告示,被陆溪禾看到了也说不定。
于是侧了侧身子,让出了路来,“想问什么便问吧。”
陆溪禾瞪着圆圆的双眸,堂而皇之地进了羡临渊的房内。
房屋极其简陋,仅是靠墙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房间中间的一张方桌和两张方凳还是陆爷爷临时从自己房间搬了进来的。
他见了羡临渊马车里搬下来许多书籍,想着搬个桌凳来,羡临渊看书方便。
二人落座,羡临渊也未讲话,定定地看着陆溪禾,等着陆溪禾张口。
“嗯,羡大哥。”陆溪禾顿了顿,自袖口将那告示拿了出来。
“这是你吧。”
羡临渊一怔,他未想到,陆溪禾竟是将这告示揭了下来。
“是。”回了神,羡临渊并未遮掩。
“你若是怕了,我这便走。”羡临渊说着欲要起身。
“别,别啊羡大哥。”陆溪禾面色微变,急忙起身拽住了羡临渊的衣袖。
两人拉扯间,将放置在桌面的告示蹭到了桌下。
陆溪禾顾不得捡拾,生怕自己松了手,羡临渊便走了。
“羡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羡临渊伸手拂下陆溪禾的手,淡淡道:“溪禾,你可知,这是通缉令。”
陆溪禾点点头,双眸中放射出异样的光彩来:“羡大哥,我相信你!发布这通缉令的人,一定是陷害你!我才不信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羡临渊的面色软了下来,俯身捡起地上的通缉令。
打开通缉令的那一刹那,羡临渊的心还是止不住颤抖了一下,这画像,竟是去年书画绘试赢城同他一起绘的那副.......
陆溪禾坐了下来,双手托腮。
看羡临渊看这通缉令出神的模样,她顿感好奇:“羡大哥,这通缉令上是因为何事通缉你?”
羡临渊闻言,收回了视线:“失踪。”
陆溪禾一愣:“失踪?”
羡临渊点了点头,“这不是通缉令,这是寻人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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