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金色?什么恶心的颜色,我就不给你金色的糖果,其他的我扔地上了,你自己慢慢挑吧。”
“好好笑哦,谁会喜欢你啊,我不喜欢你,你爸爸妈妈也不喜欢你,不然他们怎么会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不顾?”
“我悄悄告诉你吧,你爸妈要离婚了,谁都不要你,出院之后你就流浪街头了,到时候要变成小乞丐到处讨食咯。”
后来是妈妈发现情况不对,专门从外地飞回来和医院对峙,这场噩梦才有了尽头。
“为什么越治疗越严重?!之前分明可以笑可以说话的!医院到底是怎么治疗的?!”
眉眼温婉的女人因为争吵涨红了脸,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宝宝你告诉妈妈,是不是医院对你不好,让你觉得很不舒服?”
你生病这么严重,一旦告诉你妈妈,她就不要你了!到时候把你扔到垃圾场捡垃圾吃,饿死了喂野狗!
“妈妈,我没事。”
小耶尔喃喃道,“妈妈,我想回家。”
可是那么爱他的妈妈,又因为和爸爸争吵不休,在再一次赶往医院的路上出车祸死了,抢救无效后去世,甚至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再后来,他透过门缝,看见爸爸和那个心理医生赤条条地抱在一起,纠缠着发出恶心的声音,讨论着怎么才能顺利霸占妈妈留下的遗产。
哦。他想,原来这不是我的错。
但他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心脏被挖了一个空洞,日夜不停地流着血,好像再也不会愈合了。
【爸爸,我好饿,这些圆圆的币是能吃的东西吗?】
【自闭症?怎么会这样?!】
【……不行,我撑不下去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真的面对不了自己的小孩是自闭症……妈,我想先回你那边住一阵子。】
【又输钱了!呸!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今晚睡垃圾桶,别想进这个家门!】
【喂,你爸妈不要你了,谁会真的喜欢你?早点认清现实吧。】
【真是狗养的婊子!天生的灾星!你就活该和你那死去的妈一起下地狱!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滚出去!!】
“……”
温热触感覆在脸上,耶尔渐渐从久远的回忆中回神,发现自己在无声流泪,而雌虫正有些慌张地帮他擦拭。
但大概是于事无补的,咸涩的水液不受控制地滑落,像是积攒了太久太久无法释放的洪流,徘徊了多年终于找到出口,瞬间奔涌不止。
“对不起雄主,我不会再说那些话了,就当是我今天太激动才会越界,以后不会了……”
西泽有些颤抖地道,声音低哑又艰涩。
他从来没有见过耶尔哭。
无法止住的水液源源不断地流淌,怎么擦都擦不干,顺着眼尾没入鬓边,一直沾湿了袖口和枕头。
那双乌黑眸子泪眼朦脓,分外清透漂亮,却像一把尖刀插进心脏,带来剜心刺骨的剧痛,让他无比后悔刚才说出的那些话。
他可能真的太心急了,才会把雄虫吓到。
“对不起……”
西泽慌乱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停地道歉,努力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抚耶尔。
却很快意识到那些亲昵的举动,对于雄虫来说也许只是负担,在他已经剖白心意的情况下,更是显得不合时宜。
他浑身都无措极了,犹豫许久,还是拿开了帮耶尔擦眼泪的手,但才刚离开就被抓住了手腕。
“等等……”耶尔嘟囔道,努力清了清嗓子,“等我一下。”
他不断深呼吸,想让声音更平稳一些,调整了一会后慢慢道。
“刚才只是突然想起不好的东西了……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所以不用道歉。”
回想起刚才雌虫的表白,从热烈的夸赞到直白的示爱,他想着想着就有些耳热起来,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
应该说些什么?拒绝还是……答应?
可是西泽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关于地球的一切,不知道他曾经历的耻辱和灰暗,也不曾接触到温柔表面下的那些不堪和恶劣。
也许雌虫喜欢的,只是一个漂亮的外壳罢了,对了,还要加上一层拯救者的滤镜,和获得自由时格外激动的情绪加成。
耶尔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雌虫。
那双金眸璀璨而透彻,里面满满都是他的倒影,还有赤诚到让他不敢直视的情感和担忧,单是被这么看着,心脏便微微酸胀起来。
记忆中那个男人暴怒扭曲的面容如在眼前,震惊于一贯懂事的小孩居然会背刺他,干出偷拍和报警这种事。
警方和媒体来的时候,男人甚至没来得及穿上衣服,猝不及防的身败名裂之后,迎接他的是十几年牢狱之灾。
那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警车离开,恍然发现自己和那个女人说的一样,又冷漠又心狠,谁会喜欢这样的小孩呢?
但是。
但是……西泽说喜欢他,说爱他。
心底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小到随时会被风吹散,却仍然坚持着冒了头,想要让他听清楚——
或许可以试一试啊,他亲你的时候你都没想推开他。
你也是喜欢他的吧。
这个念头好像燎原的星火,一瞬间生发出强烈的向往和渴望,推翻了此前种种的顾虑和犹豫,让他陡然生出一股勇气来。
可冲破前又有些犹豫,耶尔放轻了声音,“但我可能没办法全身心地……”
他心软又轻信,可他只有滚烫灼热的半颗心,一半漂流在这异乡,一半已经死在了遥远而无望的过去。
西泽的声音急切又颤抖,却只能强行压抑着情绪,“……没关系,我都知道的。”
知道雄虫没有那么喜欢他,至少还不是像自己这般喜欢,但——他心甘情愿。
“那我们,试一试?”
耶尔定定地看着他,泪痕还绷在脸上,唇角却已经弯了起来。
“如果以后觉得不合适,也……”
他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西泽按倒在了被子里,颈侧被散落的白发蹭得一片麻痒。
雌虫的声音低哑,似乎紧咬着牙压抑哭腔,但还是溢出了一丝混乱又悸动的心绪。
他说,“好。”
作者有话说:
所以为什么说是双向救赎呢,两个都是缺爱又渴望爱的好饱饱,不会爱自己的话就努力爱对方吧,那样就都能得到满满的爱了!
耶耶的心理问题还挺大的,不过不用担心,将军会好好爱他的呜呜,要论坦率和直球程度,两方其实都不相上下,只是侧重点不同罢了。
第47章
耶尔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尴尬。
毕竟表白现场互相都把对方吓了个正着, 还破天荒控制不了情绪哭得稀里哗啦……虽然结果还不错。
总之,回过神后他脸热得要命,第二天做了好久心理建设, 才推开房间门出去。
厨房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耶尔探出一个头, 果然见到雌虫忙碌的背影,而015在一旁打下手。
他默不作声地餐桌前坐下。
西泽将一份早餐盛在盘子里, 犹豫了一下,没有递给015,反手将围裙后面的结散开了一个, 然后自己端了出去。
“啊?嗯、谢谢。”
耶尔有些拘谨地双手接过雌虫递过来的盘子, 磕巴了一下。
“不用谢, 雄主。”
西泽低声道, 视线从雄虫微颤的眼睫移开,喉结滚动了一下。
嗯……果然尴尬。
他们全程没有对视,耶尔察觉到雌虫在身旁停了一下, 又继续进厨房去了,而他在努力按捺胸膛处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跳。
但这感觉好像也不算坏,像是在小火熬煮醇厚的汤, 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莫名焦灼又安心的感觉在周围的空气中悄然弥漫,充斥在每一次慌乱的呼吸中。
耶尔忍不住抬眼看向雌虫, 却发现厨房里的雌虫伸手拿起一罐白糖,愣了一会后又放回去, 把盐罐子打开了。
不管是因为军雌的板正作风, 还是本身行为严谨, 西泽平常从来不会拿错调料, 况且那些东西都摆放在固定的位置。
虽然只是一点手忙脚乱, 但耶尔莫名从里面咂摸出了一丝慌乱和不自然。
像是面临不熟悉的事物时,虽然能凭经验强作镇定,但还是会不小心露出一点青涩的尾巴。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他想。
想看着对方却不太敢看,局促时小动作多到可爱,甚至会比确定关系前更加生疏和拘谨。
但已经完全不一样的氛围了,不用说也能自然而然地感觉到。
耶尔抿了抿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雌虫忙碌的背影。
嗯……那条围裙好像确实有点太紧了,到时候一起出去买一条新的吧。
上次去的那栋百货大楼不知道修好没有,那里的东西还挺齐全的。
“怎么不吃?”
西泽将自己的那份端出来,才发现耶尔正端正坐在座位上,出神地看着盘子里的食物,等他也坐下来才拿起餐具。
“等你一起呀。”
西泽微微一怔,心尖好像被软软地戳了一下,唇角忍不住勾起。
这句话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因为本来就不被社会主流所认同,但真的……有点太乖了。
不管是雌奴还是雌侍,都是不能和雄主一起吃饭的,一般做好饭之后需要站在一旁等候,以便随时可以照顾雄虫。
只有雌君可以和雄主一起吃饭,但也不可能让雄虫专门等着一起吃。
此外还有种种严苛的规矩,都一并写在随着缔结关系而发放的手册中。
但耶尔就从来都不管这些规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也允许自己的雌虫完全自由地活动。
他们同起同坐,平等地交流,好像彼此是亲昵又可靠的朋友或伴侣,完全不需要多余的试探和请求。
和耶尔相处真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只有他自己好像并不知道。
是不是有点太幸运了?
西泽忍不住想。
能在无数性格各异但其实都大同小异的雄虫里,在无数伪善或高傲的折辱和施舍中,触碰到这唯一的温柔又真诚的月光。
可能是他出神的时间太长,耶尔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吃?”
西泽低咳一声,依言拿起餐具,“这就吃。”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除了一些细微的咀嚼声、简短的请求和道谢外,再没有另外的交流。
015有些不适应,频频看向气氛奇妙的两虫。
“你们是闹矛盾了吗?”
015处理不来过于复杂的情感,鉴于耶尔好几天不回家,这会又不肯和雌虫多说一句,最终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耶尔猝不及防呛了一下,莫名又开始脸热,低声道,“……没有,别乱猜了。”
“哦。”015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但好似打破了什么阻隔,有些缓慢的空气再次开始流动。
默默地吃完早餐,身前的盘子被收走,耶尔却突然伸出手,拉住了雌虫的衣服下摆。
西泽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好像雪豹被拉住最敏感的尾巴一样,立刻乖乖地站住了,“怎么了?”
耶尔的心跳漏了一拍,加速着一下下撞击胸膛,在耳廓深处响起隆隆的闷声。
他几乎怀疑这声音会被雌虫听到。
但015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这边,耶尔舔了舔唇,还是放开了手,低声道,“没事,你去吧。”
雌虫似乎感受到什么,有些紧张地低咳一声,但闻言还是率先进了厨房。
一般耶尔吃完早餐就会回房间去,整理些资料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今天却始终没有离开餐桌前的凳子。
一直等015离开去别处,他才悄无声息站起来,凑到正在处理残局的西泽身边。
自动洗碗机正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白色的泡沫不断生成又被水流卷走,机器发出稳定而细微的嗡鸣,融化在清晨的静谧中。
西泽正在处理下午的食材,这种星兽的肉质非常特殊,需要提前腌制三到四个小时才入味。
另外一些注意事项耶尔记不清了,当时那个售货员吧啦吧啦地讲了一大堆,但对于一个厨房黑洞来说实在是太难理解了。
“咯吱咯吱……”
修长有力的手指搓揉着生肉,将调料均匀地腌制入味,还没有开始烹饪,那柔韧蓬勃的鲜香已经散发出来了。
“这个,到时候要怎么做?”
耶尔喉结滚动了一下,思考了半天怎么挑起话题,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问道。
“先用酱料腌制入味,我记得家里有葡萄酒……”
耳侧雌虫的声音沉稳,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尖,带来一片细微的麻痒。
耶尔认真看了一会,视线不知不觉转向了西泽的侧脸,却恰好对上一双柔和的金眸。
璀璨的金色眸光折射着晨曦,好似已经融入了大亮的天光中。
而最正中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让那身影在那双眼睛里被簇拥在了阳光中,像是无声而虔诚的朝圣。
耶尔心底轰然一声,原本有些浮动的心绪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他不确定是自己先靠上去的,还是雌虫先闭眼低下了头,或者在某一个瞬间双方达成了共识——
滚烫的呼吸交错相融,一开始只是轻轻的试探,但在相触的瞬间便牢牢黏住,仿佛天生就该合在一起般密不可分。
焦糖的甜将那清苦的气息冲淡了些许,让雌虫吃起来没有艰涩了。
像是一整块流淌着枫糖的夹心硬糖,含在嘴里来回打转,舍不得一口吞下。
耶尔以前不知道接吻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那些偶像剧主角一亲再亲,变着花样旋转三百六十度也要强行亲,亲完后还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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