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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谈(玄幻灵异)——香菇草包

时间:2024-03-31 09:23:52  作者:香菇草包
  大天使的家装饰风格十分朴素,潘瑞戴斯是个讲究清心寡欲的地方,自然不会流行什么豪华奢靡之风,窗户上挂着亚麻布窗帘,桌子和沙发上也都铺着亚麻防尘布,瑞汶自己身上穿一条未染色的亚麻长裙,寒素得几乎可以在家中隐形,虽然是个独栋,但面积比约书亚在珀迦托雷的公寓也大不了多少,瑞汶独居,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伴侣,室内空旷得有些寂寞,统共没几件家具,到处都弥漫着花草茶的清香。
  她有一面墙的柜子专门收藏各种各样的茶叶和茶具,她像酒鬼一样快步走到柜子前,打开玻璃门,颤抖的手从黄铜茶罐里舀出一茶勺茶叶,又给自己泡了一杯。
  “对不起,喝这个能让我平静下来。你要吗?”
  约书亚摆摆手,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白框的玻璃窗,他看到了她的花园。瑞汶在这里种满了花,有紫色的地丁、宝石蓝的矢车菊、鹅黄色的蒲公英、浅黛色的二月兰……都是很小很碎的花,在潘瑞戴斯的中央景观大道两旁作为点缀,却在天使的花园里成为了主角。
  瑞汶走到他身后,脚步很轻,软底便鞋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偏爱草本植物,因为它们总是栖息在人们脚边,不用高挑的枝杈来博取目光,似乎生来便不稀罕被人疼惜。”
  喝了茶她果然平静很多,手也不发抖了,眼睛周围的红色也已褪去。
  “它们生命周期很短,在普遍高寿的植物当中,就像蜉蝣一样朝生暮死,可即便这样,它们也会很努力地生长,也要开花,哪怕这辈子只开一次,只开一朵,也要开得热热闹闹、漂漂亮亮。然后,留下一颗种子,来年,在同样的地方,又会开出一朵一模一样的花。我有时候也会想,它究竟是一株崭新的生命,还是会带着前一年的记忆。”
  她转向约书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约书亚的表情有点僵:“人非草木,如果你想用你的园艺心得换取我的原谅,那你是打错算盘了。你再怎么珍惜这些花花草草,也不过就是几棵没有自我意识的植物而已,你怎么好意思,把植物的自然生长周期,拿来与我不断被擦除的记忆相提并论?”
  瑞汶低着头,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喟叹:“对不起,我也是受人之命,他告诉我,你是不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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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脑子都是:你——是——我——的——神!!!
 
 
第87章 第六日(2)
  不祥之人?
  这个结果和约书亚的预期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他曾经无数次尝试理解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觉得比较靠谱的一种说法是:他意外杀死了魔龙,获得它嘴里的剑,随之附赠了一些光明神老人家的亲传术法,在戴斯彻海上,路西法又通过试探勾出了他的另一项技能,姑且命名“围海造岛”,而威瑟维尔女王显然是认出了他手中的剑,才决定通过断牙的方式,将自己的看家本领赠予他。
  他没有自恋到以为自己是什么牛逼轰轰的光明神转世,但也不至于悲催得和阴影神扯上关系。可谁知——
  冤种竟是他自己!
  大天使盯着他,双眼衰老而哀伤:“这些年,我一直偷偷保存着一些证据,以防他们有一天来追责。但是对于你,这些或许就是我亏欠你的真相。”
  她推开落地玻璃窗,瞬间一股温暖的馨风扑面而来,像是把人泡进了蜜罐,教人不由耽于眼前的美好而对真相“近乡情怯”起来。瑞汶向前一步跨进花园,见他犹豫,便向他伸出一只手:“洞彻或退怯,决定权在你。若还想知道真相,请跟我来。”
  约书亚握住她伸出的手,也跨步迈进花园。
  瑞汶开始轻声祷告,含混不清的祷辞连成密密麻麻的咒语,没有声调的起伏,也没有换气的停顿,就像在织一匹布,无数词汇的针脚交错纵横,没有起止始末。
  在她寡淡的祈祷声中,花园里的那股风突然狂暴起来,原地陡然拔升,将周围的植物都薅成了秃头。无数飘零的花叶一起勾勒出风的形状,最后旋转着形成一条通道。
  瑞汶的发髻已被吹散,她顶着狂风,声音嘶哑地说:“这是我用毕生之力创造出的一个结界,里面储存着关于你的真相。快去吧,我微末的法力恐怕支撑不了许久。”
  约书亚轻轻振翼,纵身从入口钻了进去。花叶立即裹挟住他,令人窒息的香气霸占了他的嗅觉,在双眼之后的脑袋里,炸起一团粉尘,顷刻之间,眼前已是另一番风景。
  这里也是一片花园,但与瑞汶家不同的是,这座花园要大得多,一眼望不到头。约书亚回身想确定一下来时的通道还在不在,却发现什么踪迹都没有,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香味,是瑞汶花园的遗迹。
  他低头看看自己,全须全尾,连一根汗毛都不曾少,却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仿佛自己是个入侵者,动作不自觉地鬼鬼祟祟起来。
  一只松鼠跑过他的脚边,居然不怕他,草窝里卧着的狐狸一家,护崽的母狐狸看到生人靠近也没有狺狺狂吠,而是当他空气一样,继续不紧不慢地喂着奶。
  直到一只野兔直接从他身上窜了过去,他才意识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他变得比幽灵还透明。
  他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一条小溪边上,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花园,而是一片树林。紧挨着溪边,坐落着一家修道院,有隐隐的诵经之声从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领读,随后许多年轻的声音重复一遍。
  他觉得有些口渴,于是掬一捧溪水喝。在一片单调的诵经声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有人的鞋子踏在碎石径上,啪嗒作响。他本能得一惊,站起来躲到树后,这才想起自己其实可以不用躲的,没有人能看见他。
  一个年轻版的自己从修道院里走了出来,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粗麻布僧袍,白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亮得晃眼。他左手提一只木水桶,右边腋下夹一本小册子,步履无比轻快,仿佛为自己能逃脱沉闷的诵经课而感到高兴。
  他不去溪边汲水,反而在林间找一片空地坐了下来,带来的小册子打开摊在腿上。约书亚悄悄走到他身后,发现那是一本画册,零散的纸张上,用炭笔横七竖八地描绘了许多自然景物,有动物有植物,每一幅都极其逼真,若不是他穿着僧袍,几乎要以为他是个专业的画家。
  约书亚不由得惊叹起自己生前的才情。
  一只野兔从树林中跑出来,远远地在他面前吃草,三瓣嘴一动一动。小修士容颜大喜,抓起炭笔随便找了个空白的角落就画起来,寥寥数笔,一只蓬松毛绒的小野兔就跃然纸上,见之之人,无不欢喜。
  约书亚正看得入迷,他却很没眼色地合起画本,从地上站起来,拍掉僧袍上的碎草。小野兔吓得立刻飞奔进森林。他迅速提起水桶,到溪边打了水,转身回修道院去了。
  约书亚刚准备跟上去,脚边的草丛一片乱响,小修士一吓,回头看时,只见是刚才那只野兔又跑了出来——它身上的斑点很难认错。他耸耸肩,转头继续走路,没看见野兔身后追出的母狐狸。
  野兔四蹄生风,强壮有力的后肢带着它甩开狐狸一大截,约书亚本不想再关心这毫无悬念的狩猎,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自己,却猛然听到一声撞击的闷响,有什么东西脆生生地折断了。
  是那只野兔。它光顾着甩开身后的狐狸,却不提防撞上前面的树杆,撞断了脖子。母狐狸欣然接受这幸运之神的馈赠,迈着小碎步上前,叼走了它的尸体。
  这不过是自然界最普通的弱肉强食罢了,约书亚这样告诉自己。
  诵经声停止了,小修士加快脚步,手里的木桶摇摇晃晃,溢出的水打湿他的脚,他低头看了一眼,和从长廊转角走出来的院长撞了个满怀,夹在胳膊下的画册掉在地上,几页素描从里面飘了出来。
  年轻的小修士脸色惨白,看来修道院里不提倡这种 诵经之外的“奇技淫巧”。他屏息垂头,等待训斥,没想到却听到头顶飘来温柔的一句:“会画人物吗?”
  于是,他得以在修道院的藏经室有了一席之地,每日用掺着金粉的颜料,去描绘那些经书上的传奇人物,那些自他笔下诞生的人物每一个都栩栩如生,仿佛他曾亲眼见过他们一样,院长对他非常满意。
  可是很快,院长就发现,每次画到光明神的时候,他就在纸上留一片苍白的空荡,连一笔颜料都不会画上去。院长问他为什么,他只说神的容貌不可揣度,院长又建议用一团金粉代替,他仍是拒绝,理由:他不知道神会不会发光。
  那些印有他画的插页的经书小册子在集市上卖得极好,很快就有别的生意找上门,一位当地的领主想花钱雇佣这位小修士为自己和家人画肖想。他的要求是把自己画得和经书上的人物一样光辉,院长本不想接这种与信仰无关的交易,对方却给出了一个叫他无法拒绝的数字。
  于是,小修士又被带进了这位领主的家。约书亚悄悄跟着他,看到领主对他十分大方,甚至为他腾出了一间客房,而不是打发他去下人的房间睡觉,每天邀请他和他们同桌用餐,客气友好地商量对画面的修改意见。
  就这样,他在领主家里住了一个月,直到肖像完成才离开,临别的时候,领主把约定的金额放进他的钱袋,还慷慨地给了他一笔小费。不用说,这些钱最后都进了院长的腰包。
  在他回到修道院的第二天,传来了领主一家不幸身故的消息。据说,他们全家都突然患上一种急病,浑身长泡,高烧不退,请来最好的医生也束手无策,才过了一晚就都死了。
  忆起他们对自己的好,小修士难过地痛哭了一场,他的眼泪打湿了藏经室的画纸,院长用戒尺狠狠打了他的手心,并告诉他,世俗领主想要拥有宗教故事中的圣人形象是十分僭越的行为,他们一家的横死也算是天罚了,不允许他为他们伤心。
  后来,他画的那张肖像被当做遗物拍卖,许多有钱人争相出价,他开始在肖像界小有名气。比起为经书画插页,为有钱人画像的报酬要丰厚得多,院长不得不停了他原先的任务,不断地将他租借出去,换来源源不断的金钱。
  可是他却越来越难过,越来越抗拒画肖像这项活动。因为所有被他画过的人,无论在绘画过程中他们对他怎样,在他离开后,几乎无一例外都暴毙而亡,死亡原因千奇百怪,有被情敌杀死的,有自杀的,有决斗出意外的,有不小心撞在餐刀上的……
  在那些人死后,他们的肖像画又继续在艺术品市场上散播着他的名号,因为他画的实在太好了。可是渐渐的,一抹不祥的阴云也笼罩了他的姓名,坊间开始有传言称,他的画笔有杀人的魔力。
  很快新的生意又找上了门,一位贩马商人邀请他为自己的竞争对手画肖像,不过这一次不是正大光明地画,而是跟在自己身边偷偷地画。
  小修士躲在藏经室里不愿出去,他开始怀念那些吃住在这里,只需要画那些书页上的虚拟人物的时光。可院长已经不能收手了,大把大把的金钱腐蚀了他的虔诚,让他除了富有别无所求。他让两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修士,把他从藏经室的书架间拖出来,塞进了商人的马车,又将一条皮鞭交到他手里,告诉对方,要是他不听话的话,可以打。
  于是,小修士顶着浑身的鞭伤,颤颤巍巍地完成了这幅满怀恶意的画作,他在商人的允许范围内,尽自己所能得画得不像,可那人还是死了。贩马商一直把他在马厩里关到亲眼看见竞争对手的尸体才放他离开。
  回到修道院后,他再也不愿画画。在贩马商人家,商人用马鞭抽他全身,唯独不抽他画画的双手,他以为,只要自己的手毁了,就可以逃过这残酷的折磨。
  他从厨房偷了一柄木勺咬在牙间,趁着所有人都入睡的深夜,用藏经室的门,生生夹断了自己的十根手指。
  十指连心啊!每一次,那扇老旧的木门都只能够夹断一根,他不得不将这撕心裂肺的过程,重复了十次,最后一次,那把木勺已经咬断。
  第二天,当院长看到昏倒在藏经室门前的他,看到他被摧毁的双手扭曲成令人骇然的形状,急忙叫人去请当地最好的医生,给他的十指都打上石膏,保证他康复以后能继续画画。
  从此,他的自由进一步沦丧。藏经室里不再有他的位置,他被关在自己的房间,每天有两名修士轮流不断地看守着他。不画画的时候,他的双手会被棉布缠成拳状,这样就不能够再轻易伤害自己。
 
 
第88章 第六日(3)
  不久,他的手便好了。
  他只好主动接一些很重活计,比如提着水桶和抹布一寸一寸擦洗圣堂中的青石地板,他的指甲在坚硬的石板上磨秃、磕烂、嵌进肉里,他的关节在反复的摩擦中破碎、流血、伤可见骨……
  此后他的画作上,总是布满血污,脏兮兮的,模糊了所画之人物的面容,而他也毫无怨言地接受返工,一遍又一遍涂抹相似的画面,只是每一次,都不会有什么改善。
  终于,连院长也受够了他的倔强,不再强求什么。只是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拥有如此出众的能力,难免声名在外,画画这件事,再也不是他想停下,就停得下来的。
  院长转手将他这颗烫手山芋卖给了一位小国的国王。
  如今这年头,遍地都是自立为王的人。按照教廷的说法,只要得到主教的承认,一个人便可成立一国,而光明神的主教们在分发国王头衔这件事上向来慷慨,只要你能拿出相当数量的黄金“捐赠”给教会,那你就是受神庇佑的“一国之君”。至于你如何守护你的国度不被劲敌吞并——很抱歉,这可不归“光明神”管。
  这位陛下算不上昏聩无能,他的王国在这乱世中已经屹然挺立了几十年,可依然逃不脱周遭近邻的虎视眈眈。为了让自己的王国免遭被蚕食的命运,他愿倾半国库的金银来买他。
  临走那天,约书亚依旧穿着灰头土脸的僧袍,手上缠着血迹斑斑的绷带。国王命人用纯金给他打了一副手套,上面镶满了欧泊、翡翠和蓝宝石,中间用镀金的铁链拴在一起,以防他再度自残。他身上破烂的僧袍和手上黄金的护具构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消散、隐退,唯有这双手,闪闪发光。
  国王有只心爱的红隼,是从破壳之日起亲手养大的。打猎的时候它会帮他啄瞎猎物的眼睛,不打猎的时候,他也会随身带着它,那只鸟就栖息在一只铁桦木做的架子上,脑袋上戴一只金罩。约书亚觉得,自己就像那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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