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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谈(玄幻灵异)——香菇草包

时间:2024-03-31 09:23:52  作者:香菇草包
  在新主人的手里,他依旧不肯老老实实作画,负隅顽抗着,在金手套内弄断了自己的十指,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国王气急败坏地把他打入地牢,饿了他三天,饿到他奄奄一息,再拿出各种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食物放在他面前,逼他动笔,他依旧不从,惹得国王勃然大怒,当着他的面,将那些美味珍馐倒进粪水里。最后连看守都看不下去了,偷偷递给他一块吃剩的面包。
  他靠着这口面包又苟延残喘了几日,直到国王再次走进地牢,这一次,他身后跟着士兵,押着两名路上抓来的少女。国王下令割了其中一个的喉咙,少女温热的鲜血铺满了牢房污秽的地面,围裹住他赤裸的双脚。国王又下令将刀抵在另外一名少女的脖子上,命人拿纸笔给他。
  约书亚终于又画了。他画下邻国的将领,画他们惊恐万状地匍匐于一个人脚下,他没有画那个人的面容,在他们周围,散落着无脸的尸首和折断的剑戟,远处流过一道河,河水是血的颜色。
  邻国的将领在翌日暴毙,随之而来的,便是军队撤兵。国王对这幅画作的效力十分满意,当即就放了另一名少女,也将他移出了地牢。约书亚却要求再给他一副纸笔,他要把那幅画没完成的地方画完。
  他画上了国王的头颅,在臣服的将领面前,露出毫不掩饰的骄矜之色。国王勃然大怒,下令将他枭首示众,明日拂晓执行,又立刻用剑剜去了画布上自己的脸。然而他的命运,在他下笔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是夜,他亲手养大的那只红隼突然发疯,在睡梦中啄烂了他的脸。仆人早上进他的房间时,已经认不出这就是他的国王,枕头上一大滩红褐色的东西,像被车轮碾过的西红柿。
  继位者没有杀他——对财富的贪慕盖过了杀父之仇,况且,明面上约书亚似乎与国王之死毫无关联,倒是那只白眼鸟儿更可恶些——而是又一次将他转手,卖给了新的主人。
  现在他们知道了该用什么方法逼他就范:无辜者的鲜血是对他最好的刺激。他正式沦为一件凶器,一架没有感情的杀人火炮,一柄兵不血刃的锋利长剑。
  他不再挣扎着弄断手指,因为他知道,没用的,在那些的肆无忌惮的灵魂面前,他的痛苦,只能叫他们对折磨他更加着迷。
  他只需要一张纸、一支笔,既然他们如此喜爱他的能力,那他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呢?他既画他们要他画的东西,也画那些让他画画的人,他不带感情,没有偏重的画画,他画他看在眼里的一切……
  终于,他可怕的能力也震慑了那些想利用他的人,国王、富豪们不再争先恐后地竞价购买他,而是四处打听又有谁将他带回了家。一夜之间,他从奇货可居沦落到避之若浼。
  就在这时,教会出手了。
  那些自称是光明神祭司的大主教们,早就对他有所耳闻,一直留心着他的行踪,只是不大好出面争夺他的归属权,因为那无疑是承认,连全知全能的光明神都忌惮这名小小修士可怕的画笔。现在则形势大不一样,他们称他为“妖僧”,说他是魔鬼的奴仆,自己是奉神明之命,来将他这把魔鬼凶器收回剑鞘,挫其锋芒,折其利刃,而后锻成金水。
  可是当约书亚被带到他们面前,那些穿着红衣的主教们却看上去又惧又怕,仿佛连他们自己都不信光明神能保护他们免受魔鬼的残害。尽管他一再保证自己不会作画,他们还是给他的双手上了三道锁,沉重的锁链让他的双臂只能垂在身前,步履蹒跚。
  他们潦草给他定了罪,将他关进了地牢,转眼又将关于他的消息散布出去,还派遣使节游走各国,去募集所谓的“洗礼券”,言下之意是:如果你不交保护费,我可就要把他卖给你的对家了,到时候可别追悔莫及!
  于约书亚而言,这样的生活比起以前已经是他求之不得的了,他早已习惯了暗无天日的地牢,也习惯了那些馊粥烂蔬,他的双手在日复一日的摧残下,已经丧失了痛觉,手腕被新铸的铁拷磨得流血,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只求这双手不用再作画,永远不要让他再拿起画笔。
  好日子总归不长久,很快教会又因太过大手大脚而缺钱花了,主教们只得再次打起他的主意。
  他被带上教廷,无悲无喜地听着他们关于把自己卖给谁的争论,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要做得再绝一点,让他们再也无法逼自己画画。
  在被带回地牢的路上,他遇见了一个人。
  约书亚猛然想起这是自己曾在幻境中看到过的一幕,那时,他被巨蛇皮同拖下深海,眼前骤然浮现出一连串奇怪的画面,仿佛记忆的走马灯般一一闪过,可他似乎没有经历过的印象。
  原来这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
  他继续以旁观人的角度,看这个陌生的自己,与熟稔之人的会面。
  “他就是那个传闻中的那名‘妖僧’?”崔斯坦问押解他的侍卫。
  “是的,陛下。”
  他看着他,眼神古怪又充满感情。
  “去请你们院长来,我要买下他。”
  在等候交易的时间内,“妖僧”约书亚被押回了地牢。
  在狱卒锁门离开前,约书亚突然反常地提了一个要求:“能给我一面镜子吗?”
  “你一个死囚要什么镜子?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坨马粪吗?”
  他不卑不亢地说:“正因如此,听闻有人欲买我,我才想整理一下仪容,以一种更体面的样子去追随我的新主人。”
  狱卒骂骂咧咧地扔给他一面破铜镜,道:“再捯饬也是这副衰样,不过解手铐你就别想了。”
  “感激不尽。”他说。
  狱卒走后,他用戴着沉重手铐的手,艰难地举起那面铜镜,细细端详镜中自己那双金色的眸子,就仿佛从未见过一般。
  片刻后,他的手缓缓伸向作为卧榻的草垫,从下面摸出了一把切肉的钝刀。在地牢中吃饭,很少用到刀子,为了这把钝刀,他等了许多日子。他拿起刀子看了看,眯起左眼瞄准,而后用力戳向自己的右眼——
  血溅了满墙满地。
  他又拔出那把沾满血的叉子,再向左眼刺去。
  牢房外的走道里点着蜡烛,整个世界却忽然黑了下来,柔软的黑暗包裹着一切,所有的人和事突然都变得离他很远。
  约书亚坐在地上向后倒去,只觉得地面为什么离他如此之远。
  万幸,他们再也不能逼我作画了。
  殿外,崔斯坦不耐烦地踱来踱去,他不明白,去喊一个会走会跳的大活人出来,为什么需要那么长时间。
  终于,四名护卫抬着一架轿子通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走了过来,轿子四面都蒙着白布,却看不到轿里的人。
  等轿子在他面前落下,他刚想伸手去掀开帘幕,一名满头大汗地挡在他面前。
  “请慢!陛下,在您验货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先跟您解释清楚。”
  他从红色长袍的袖中取出一块绣着字母的手帕,颤巍巍地拭去额上的汗珠。
  “他的眼睛……”他吞吞吐吐地说,“是他自己回牢房以后弄得,跟我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崔斯坦一把推开他肥硕的身躯,掀开白色的轿帘,愣住了。
  才过了不过半天时间,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在尘埃里跪了下去,先右腿再左腿,他轻轻托起他毫无知觉的手臂,亲手解下他双手上的镣铐。
  “从今以后,你不必带这个。”他说着,将那沉重的铁疙瘩向侍立在一旁的肥胖主教们砸去,险些将一位主教的脑袋开瓢。
  约书亚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眼睛上蒙着干净的纱布,脖子软软地侧向一旁,靠在轿柱上。
  崔斯坦捧起他冰冷的双手道:“过去,你曾用这双手带给过我光明,现在,换我来守护你。”
  他当即拘了主教们的专用御医到自己的马车上,一路上专门照顾约书亚的眼睛。他自己则走到队伍最前,一跃而上一匹重型挽马。他喜欢这种粗粗笨笨的坐骑,觉得比起那些轻巧敏捷的良驹,它们更加有力可靠。
  车马经过长达数月的颠簸,终于回到了崔斯坦的国度。
  约书亚在医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路上,他的伤口得到了良好的救治,没有化脓感染,在那个年代,这已经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的听觉很灵敏,听到卫兵们铠甲摩擦的声音就立刻跟了上去,想随他么去地牢,崔斯坦从后面拉住他:“方向反了,我给你安排的房间,在上面。”
  他为他准备了崭新的衣物和被褥,不假仆人之手,而是亲自送到他的房间。他挽起袖子去柴房烧水,把一众仆妇吓得战战兢兢,还以为自己让国王不满丢了饭碗,而他只是心无旁骛地烧了热水,端上楼去,给他洗澡。
  在他沐浴更衣的时候,他又恭而有礼地站在门外,也不闲着,命人赶紧置办酒菜。见他不喜人多,也不让他下来和大家吃饭,而是亲自送到他房中,陪他用餐。
  他也不引他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却又谨小慎微地留心着他每个没说出口的愿望,迅速帮他达成。见他流露出倦意,便也不再纠缠,悄悄收拾了碗碟退了出来,帮他关好门,也不留卫兵,嘱咐手下别来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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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天看见有小天使还打赏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真的很抱歉,这篇坑了许久。
  这段时间一个是刚换了工作,还不上手,另一个是买了房子,装修什么的弄得我头秃,所以可能还不会更很勤,如果大家还愿意等我就真的感激不尽!
 
 
第89章 第六日(4)
  一百匹马从崔斯坦的都城出发,背上驮着一百名骑士。
  他们将要长途跋涉,去往已知世界的各个角落,寻找神医术士,来为国王的妖僧治眼睛。
  约书亚从窗口听见了他们的马蹄声,转身走到房间最黑暗的角落,跌坐在椅子里。
  纵使我已经瞎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么?
  崔斯坦也不敲门,直接走了进来,约书亚认得他的脚步声。
  他走到椅子旁边,轻轻单膝跪下,却仰起头,凑近约书亚耳边,仿佛他才是那个行事需要获准的人:“想不想出去走走?”
  一个被软禁之人,不该有对自由空气的奢望。但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就像生了翅膀,想往外面飞去,或许是真的在地牢里待了太久,实在太想念阳光下的世界。
  崔斯坦的王宫很大,占地足足有二十多公顷,靠人的腿脚一天根本逛不下来,许多地方还在修建,锤子、凿子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
  崔斯坦为他准备了一乘软轿,被他拒绝,这种把人像货物一样塞进交通工具的做法他受够了,他宁愿摸着墙,一寸一寸地往前挪步。
  王宫里星罗棋布着许多小花园,每一座都不尽相同。崔斯坦很喜欢给自己的花园设计历史背景,用植物绿雕和微缩建筑模型还原著名历史场景。
  约书亚看不见这些,崔斯坦就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当讲解员。
  “这些都是你不在的时候,世上发生的一切,我猜你大概会想知道,所以一直做着记录。”
  末日浩劫之后,人类进入了一段相对平稳的时期,历史上第一位真正的国王应运而生,据说他是在末日浩劫之战中,由光明神亲自加冕的,许多人都曾看到祂将光芒化成的桂冠戴在他头发上,而他统治的王国示剑,也就成了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
  他把自己的国度献给神明,颁布律法,将信仰光明神纳入国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了纪念在与魔龙的战斗中陨落的六位天使,以及损耗神力光明神,他将散落在全国各处最初作为祭祀、祈祷之所的简陋约幕改建为神庙。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神庙又演变为教堂,扩建成修道院,成为光明神的祭祀也成为了当时最光耀门楣的职业。
  那些记录着六位天使及光明神事迹的羊皮卷成了最早的书籍,认字的人不断誊抄,也夹带私货的把一些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这便成了最早的思想碰撞,一时百家争鸣。
  示剑王国慢慢强大,文明日渐兴盛,疆域也越来越辽阔,天高皇帝远,于是在一些地方,有的人开始学样称王,一大批国家就这样建立起来,慢慢有了自己的习俗,自己的语言,也衍化出了自己的一套民族起源,但仍能从那些地域色彩浓重的故事中间,找到那位神祇的影子。
  一直到现在,最初的王城示剑早已湮灭在历史的烟尘中,那些诞生王侯将相的大家族早就像野草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但维系着整个世界秩序,让人类不至于全然回到茹毛饮血的野蛮状态中的,始终是对于光明神的爱。
  他引着他的手抚过那些绿雕和建筑的轮廓,绘声绘色地向他描绘那些动人心魄的历史事件,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约书亚想,这个国王真是古怪,明明他只一个国家的王,却把自己的花园搞得像什么世界文明博览会一样,巴不得把毫无关联的所有国家的历史都纳入到他的小小的布景中。
  而且,如果只是想把他关起来画画,又何苦费这力气,跟他讲这些呢?
  崔斯坦毕竟是国王,尽管他很想,但没办法时时刻刻都陪着他。当他要处理国家政务的时候,他就会派一个话很多的侍童跟着他,给他指路,也给他作伴。
  那胖胖的小男孩很是自来熟,在跟着他的第一天,就把自己出生至今的所有故事都跟他讲了一遍,把自己扒得连底裤都不剩。在他絮絮叨叨的聒噪中,约书亚不知不觉被卷了进去,跟着同喜同悲了一回。
  “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能带你去,我对这儿可熟了!我自小就生活在宫中,我的父亲是贵族老爷,母亲是宫里的女仆,他把我娘肚子搞大以后就不要他了,我生下来就是私生子,我娘本来想把我送到乡下去,和那些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一起长大,是陛下叫她把我留在身边……”
  少年人的喜悦总是简单热烈,少年人的悲苦也总是纤介微末。约书亚在这如稠糖一般的记忆中裹了一圈,竟也有些莫名地开朗起来,话也跟着变多了。
  崔斯坦从不给他划定边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所以约书亚自由活动的空间很大,只是在有医士进宫的时候,他才会被摁进椅子里,医士不发话便不能走。
  刚开始,他还有些担心,自己眼睛万一有救,岂不是又要活回去了?慢慢的,在听了一遍又一遍的“无能为力”“爱莫能助”“节哀顺变”“另请高明”后,他确信,眼睛是治不好了。
  侍童问他:“你把自己弄瞎了,以后这世上有什么精彩的、好玩的东西就都看不着了,你不会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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