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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谈(玄幻灵异)——香菇草包

时间:2024-03-31 09:23:52  作者:香菇草包
  我们总以为凭借自身的力量就能驾驭一切,将事物背后的哲理参透,将这个世界解构。实际上又有谁说得清楚,是不是有只冥冥中的手将一切放在那里等我们发现?那些一闪而过的灵光、稍纵即逝的想法,不是来自神明的启迪?而那些日以继夜的钻研、焚膏继晷的琢磨,不是天赐的意志与动力?
  “看看你们把这个世界搞成什么样子?约书亚,拿弗他力,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我将这个世界赐予你们,是想叫你们教会在这片土地上诞生的造物——无论你们打算将它称呼为人类还是虫豸,对我来说这两个词汇其实并无差别——要永远敬仰神明,敬畏命运。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你们竟一无所成。其实万年前末日浩劫你来找我,请求我修改人类注定灭绝的命运,再给它们一线生机时,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时隔经年,你们竟连那时候都不如,甚至还叫这些低等生灵荒唐地生出了造神的想法。”
  身后黑气翻滚,旋成一个黑洞。祂伸手从黑洞中抓出一个人,扔在众人面前。
  约书亚与崔斯坦对视一眼,因为他们都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在人间度假期间曾见到的浩浩荡荡游行人群脸上戴的面具:大卫·扬斯。
  黑发的约书亚继续道:“这便是那个在人间自诩为造神者的人,我替你们把它抓来了,你们打算怎样惩罚?”
  大卫前一秒还在监狱的高级单人牢房中听着音乐吸着氧,下一秒就被带来了这里,简直莫名其妙。他抬头看一眼这群穿着打扮光怪陆离的神祇,却一个也认不出来,谨慎开口道:“这里是什么异装癖聚会吗?今天的着装代码是?”
  黑发约书亚哈哈大笑。祂轻抬一根手指便叫大卫来到自己面前,双腿悬空,仿佛被什么东西拎着后颈皮提起:“跟我说说,你害怕命运吗?”
  短短几秒,大卫·扬斯这位精明强干的中年企业家便觉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唯物主义世界观轰然崩塌,他本能地意识到这群人和自己不一样,似乎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群体,但又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他们属于什么品种,只好根据经验猜测:“你们是……外星人?听着,请不要先着急杀我,我们可以合作。我在这颗星球上拥有一家公司,可以说代表着这个世界最前沿科技力量,我可以把数据全给你们。你们需要实验样本吗?我也可以给你们找,我有很多员工,还很有钱,我一定可以帮到你们……”
  黑发约书亚转向两位始神,重瞳之中震荡着讥诮:“看吧,这就是你们的杰作,一群愚昧、低能、刻意、谄媚、狂妄、缺乏敬畏、自命不凡的人类。说吧,你们打算怎样处置?还是说,你们已经麻木到连对这种污蔑都无动于衷?”
  祂眼珠骨碌碌转动,脸上忽然浮起一个促狭的笑:“算了,还是我来吧。”
  一打响指,大卫猝然坠落,原地滚了一圈,变成一条巨大的肉粉色蛞蝓。
  “我保留了它的意识。从今往后,就让这颗野心家的大脑继续在这具蠕虫的身体里做它造神的春秋大梦吧!”
  祂再次转向约书亚和拿弗他利:“这个世界本该是你们的,你们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可你们偏偏要把自己变成可有可无的吉祥物。你们知道,失去信仰之力的神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祂顿了顿,用一种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仿佛狂风刮过密林,山呼海啸,令人不寒而栗。
  “陨落。”
  崔斯坦厉声问:“你到底是谁?”
  黑发约书亚爆发出一阵大笑:“它竟然问我是谁?约书亚,快给你的小宠物好好解释一下。”
  光明神低垂着头颅,声音凝重:“祂是逻格斯神,是宇宙所有秩序的总和,又被称为天道之神,命运之神,时间之神。”
  “也是创造我们的神。”拿弗他利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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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逻格斯第一次出现是在《第六日(14)》,以防小伙伴想要考古
 
 
第118章 第七日(16)
  什么是命运?
  即便它凌驾于一切,却仍需要容器去承载。
  那么,它究竟是在一具有灵魂的容器诞生前就已注定,还是随着后天言行的轨迹进行绑定?
  或许可以简单粗暴地把命运理解为一本账目,逻格斯作为它的簿记员。每一段命运都有一个初始值,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留下一个后果,祂就以此为依据在这本账目上加加减减。如有盈余,祂可能会宽纵些时日,如有亏损,祂必来追索。
  不过这位簿记员只在意那些宏观的、巨大的、具有深远意义的,而我们这些下等卑贱的生命,根本入不了祂的法眼。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当命运召唤,哪怕神明也必须听命。
  众神之神逻格斯道:“人类历史本该止步末日浩劫,是你提出用你的无尽的神寿作为交换,才使它们留存至今。而今,你已经没有任何筹码,连你自己这条命,都是欠我的,是从我这里偷走的。
  “我要收回这个世界,彻底抹去你们留下的所有痕迹,让它重新变回一张白纸,赐予它新的神明。至于你们两个,也是时候接受作为没有领地的神祇的命运,在我清除完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后,你们会自然陨落,还是说,你们需要我手动提前?别客气,这个选择权我留给你们。”
  约书亚道:“就没有别的选择吗?”
  逻格斯耐心地摇摇头。
  约书亚弯腰捡起地上的双刃剑:“如果那样的话,我只好负隅顽抗了。”
  拿弗他利反手握住祂的手腕,指尖轻触,感知祂体内的灵。
  虽然经历了复生,但那些挥霍出去的灵是不可能再要回来的。约书亚的身体中,仍是一种灵力空虚的状态,与万年前陨落之时别无二致。
  “别去,你打不过祂的。”
  约书亚淡定一笑:“不是还有你吗?”
  就仿佛祂们只是共渡一桥,桥面狭窄,约书亚走在前面,拿弗他利提醒祂小心落水,祂回答:不是还有你吗?
  司掌阴影之力的神祇怔忡一瞬,为这句话里透出的亲密与信赖短暂动容,随后握紧自己的长柄镰刀贴身跟上:“自然。”
  披着黑发约书亚皮的逻格斯在原地等他们,脸上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约书亚手挺双刃剑首先向祂刺去,逻格斯一动未动,背后黑气合围,铜墙铁壁一般。
  约书亚稍加用力,本源之力顺着手指汩汩汇入剑柄,双刃倏忽亮起,竟在那坚如磐石的黑气上如热刀融化奶酪一般缓缓嵌入一道深隙。
  罗格斯不得已提起双臂抵挡。
  拿弗他利趁势突袭,镰刀挥砍祂后腰,被逻格斯用旁光发现,及时闪避。
  两位始神开始一左一右,交替进攻,犹如回到世界之初,在潘瑞戴斯圣山上相偎相伴的时光,他们就是这样在日复一日的对打中精进自己的本源之力。他们眼中仿佛没有逻格斯,一来二去只为呼应对方的招式,配合天衣无缝,如同这万余年来从未疏于练习。
  崔斯坦想上前帮忙,被路西法拉住:“我们两个谁也不是逻格斯的对手,上去只会添乱。”
  就这么不知疲倦地斗了半晌,喜怒无常的众神之神忽生厌倦,那张和约书亚如出一辙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乖戾,双手抬起,正好一边一个,捉住祂们的兵器。
  “好啊!一个正面,一个侧面,一个掩护,一个奇袭……真有你们的,以为这些雕虫小技能奈何得了我?刚才只是看你们可爱,陪你们热热身罢了!”
  祂手上用力,黑气像藤蔓般沿着兵器螺旋上升,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竟将两把神骨炼成的法器尽数粉碎,玻璃渣似的落了一地。
  法器相当于本源之力的放大器,没了法器,本源之力的输出必会受限。
  约书亚用神音向拿弗他利传话:逻格斯有一个弱点。祂本身弥漫无形,想要进入我们的世界除非通过依附别人的身体,如此一来必会受到宿主本身机能的限制。比如祂实际上只能将你那位约书亚的能力增强放大,却不能无轨电车乱开,使出什么祂有但宿主没有的技能,这或许是我们击败祂的一个突破口。”
  拿弗他利以神音附和道:还有一点,逻格斯挑选宿主也并非全无讲究,祂一定是利用了我造的那个冒牌货内心深处的某种执念或怨愤,同意祂提出的交易,才获准进入。逻格斯想毁灭世界,但我那冒牌货没有理由这么做,或许我们可以利用祂们目的的不同来大做文章,挑起宿主本体的怒火,夺回身体的主导权,那样势必会削弱逻格斯的力量,甚至将祂挤出去。
  约书亚:可是另一个我究竟想要什么?
  拿弗他利:让我先来试试。
  于是,祂挑衅地朝着逻格斯大喊:“喂!约书亚二世,你给我听着!你永远只是我造出来的一个冒牌货,缝合怪,连我哥哥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当初那个时候,我就应该趁有机会亲手把你销毁,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种地步,家丑外扬,连众神之神都来看笑话。
  约书亚听得老脸一红:……也不用偏心得那么明目张胆吧?
  祂现在算是弄清楚这爷俩平时的相处方式,无非是不断的贬低、嘲讽、碾压与谩骂。明明是这样一个以爱之名造出来的灵魂,却在拿弗他利一声声“你不是祂”、“你永远也成不了祂”、“你这个冒牌货”、“你是我不能见光的耻辱”中,慢慢陷入自身存在主义危机,以至于异化为现在这个样子。
  那一边,逻格斯倒是毫无反应,脸不红心不跳的。约书亚轻轻拽了拽拿弗他利的衣摆:看来你没能切中祂的痛点。
  拿弗他利: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黑发约书亚脸上慢慢浮现起一个阴恻恻的笑,用自己本来的声音道:“笑话,你们不会以为几句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的话还能对我起什么作用?告诉你们吧,我同意逻格斯附身于我正是因为我们享有共同的目标:都想毁灭这个世界,叫那些让我们失望的人一同陪葬。而祂答应赐予我无穷的力量,并帮助我复仇,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实际上,我还觉得是祂对你们太有耐心,毕竟那些切肤之痛,那些铭心之恨,那些刻骨之仇都没有发生在祂身上,可我却是实实在在地千疮百孔了啊!”
  祂一挥手,直接把拿弗他利给震飞出去,后背撞在圣堂另一面的墙上,生生砸出一个大坑。
  约书亚本能地回头想去关照弟弟,没想到却被另一个自己扯住翅膀拖回到跟前。
  “我有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的翅膀吗?”黑发约书亚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如坠冰窟的刺骨,“这羽毛的触感像丝绸一样光滑柔软,又像积雪一样洁白蓬松,真是令人爱不释手,不像我的翅膀……”
  祂的手指在约书亚的翅膀上摸来摸去,时而没入丰厚的羽片撬动羽根,时而又在浅表逡巡流连。
  一阵警觉袭击了祂的脊梁:“你想干什么?”
  “人们看到一片无瑕的新雪,往往会想踩上一脚;看到一名纯真的处女,往往会想夺走她的初夜。”约书亚二世不紧不慢地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祂五指插入羽根,指节并拢,狠狠一撕。
  约书亚痛得惊呼起来,翅膀上立刻流出鲜血,白底红痕,触目惊心。
  黑发约书亚张开五指向上一扬,羽毛如雪片般纷飞。
  拿弗他利刚从撞击中缓过神,就听见哥哥的惨叫,急忙想来营救,却被一道铁箍一样的黑气死死扼住咽颈,钉在墙上。祂眼珠暴突,仅有的一只手拼命抓挠着那股控制着自己的无形之力,在苍白的颈项留下道道血痕。
  黑发约书亚反手又在那位死而复生的神明翅膀上薅了一把。
  约书亚痛不欲生,声带似乎都搅在一起,发不出声音,牙齿打战。祂想把羽翼隐藏起来,这样自己就能坠落下去,逃脱魔爪,可另一个自己偏生不让,用强悍的法力牢牢压制,逼迫祂双翼大张。祂一手拎着祂翅梢上最长的飞羽,仅靠这一根羽毛支撑祂全身的重量,另一只手像杀鸡拔毛一样一把一把往下撕扯。
  “我们三个之中,就你的翅膀完美无缺,凭什么呀?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住手!”有人喊道。
  约书亚眼前弥漫着猩红的血雾,这声音却像金石敲击一般铿锵有声,让祂灵魂深处随之一振,竟是强撑着又睁开了眼。
  是崔斯坦。
  这位曾经的人王拍打着灰扑扑的翅膀飞上来。约书亚看见他的面孔一点都不威仪,一点都不具王者风范:眼泡浮肿、湿迹纵横,连英挺的鼻子都变成猪肝红,仿佛刚在寒风里冻了几小时,简直斯文扫地。
  崔斯坦开口,声音嘶哑呜咽:“求求你,住手吧!我以你养父的身份哀求你,请放开祂……”
  他是真的痛啊,痛到灵魂深处,痛到骨头缝里。那个他不愿提及名字的人,那个赐予他死亡的人,每一次从他的约书亚身上拔下一根羽毛,便是在他的心上掏出一个血洞,他感觉自己被凌迟,被千刀万剐,被油煎镬烹……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黑发约书亚躲了起来,又换上逻格斯跟他们对话:“你拿什么来跟我交换?”
  崔斯坦颤抖着伸出双手,伸向约书亚:“什么都可以,我只求你放过祂。”
  逻格斯眼中重瞳转动,仿佛同一具躯体中的两个灵魂在沟通商议,末了,祂抬起头,又重新换上约书亚二世的声音:“我要你,跟我走。”
  “去哪儿?”
  “去人间,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无论什么你都得答应,这是条件。”
  “好。”
  祂松开手,约书亚像风中残翼一样自由落体,可祂却凭着坚忍的意志和说好不放手的决心又飞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那个即将步入显而易见的深渊的人类——祂曾经为他加冕,使他成为人王。
  他真是我的宠儿啊!祂叹了口气,发现再也无法回避自己的偏向,假装对所有的造物都一视同仁。
  崔斯坦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
  “这不是你的战斗!别去,崔斯坦,是陷阱!”
  他回头看着祂,脸上收起所有的悲戚,再也无法遮挡那呼之欲出的王者之气:“只要事关你,就都是我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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