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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月来：“你怎么这都知道？”
周静水：“......你倒是挺关心别人的事。”
戴月来打了个哈欠：“我不关心你吗？”
周静水哼一声。
戴月来笑了：“我发现你有一点分离焦虑症。打小就有。”
周静水露出想反驳的表情。
“别担心，”戴月来敏锐地打断了，又叹息道，“我也原以为，这次返航母星会感觉不太好。但一切都很顺利，地球没有因为人类灭亡而灭亡，人类也没有因为失去地球而失去一切。”
周静水无奈地笑了：“我知道。但我会因为失去你而失去一切，你得注意安全。”
第110章
戴月来在周静水喋喋不休的担心挂念中睡着了。
地面工作进展十分顺利, 返航队和母舰指挥室远程协作，很快就得到了大家需要的数据——地面腐尸净化度已达近80%，受感染灭绝物种约30%，而感染后产生进化物种高达70%, 植被覆盖率上升, 除了病毒污染其他污染一律大幅减轻，气候趋于稳定, 如果忽略病毒, 整个星球的宜居性甚至达到史上最佳。
另外全球空间场以云楼A为中心发生扭曲波动, 这是所有人意料之外，却似乎又是情理之中的。司徒和索菲娅和戴月来连线：“你是说, 你让人以你呆过的那个封冻舱为中心测的？那个封冻舱能给我们搬回来吗？”
戴月来：“恐怕不行，让它放在原处，还能继续考察这个所谓的‘空间场’对母星的影响，贸然搬动不好吧？”
索菲娅抠着手指头, 急了：“我就说我也回去吧！不然我现在过去。”
戴月来：“不着急, 我们马上就回去了，先把这批工作收尾。”
司徒摸着下巴：“我看了空间场的测绘图, 和死场周围大幅的时空波动很像, 不过我们能捕捉到的成像太模糊，如果不是先看过死场的情况很难察觉到问题。我建议还要仔细检测一下其他来来活动过的地方。”
戴月来：“湖心岛和‘星汉3号’研发地旧址后来也都测过了, 只有云楼A是波动中心。我感觉这种‘波动’只发生在我病变前后，就好像......就好像我对其他人的‘感染’一样, 可能不是一直都有的。”
索菲娅和司徒的头挤在一处, 托着腮一脸苦思：“是啊, 目前来看好像只有荆处、卓处、周处, 还有小林, 鸦雏和那个蓝凯撒，只有他们‘免疫’了病毒，而他们都在来来病变前后和来来接触过。连我和司徒都没有免疫。”
戴月来正在云楼A的房间里收拾行李，一面看着通讯屏：“你们在用处长办公室的通讯器吗？”
索菲娅和司徒分开一条缝，向戴月来展示他们身后墙上挂着的一排历任处长大头照：“这里的视频信号最好，佩娜刚专门给做了优化。话说，这次疫苗效果也真是出人意料——我简直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今天志愿者的健康报告发来了吗？”
戴月来看了看自己的个人终端：“数据传输中。现场情况没问题，都活蹦乱跳的。”
“本来没出这个疫苗，要大家玄学地蹭蹭你的气运值直接下地，可真让人捏汗，”索菲娅合掌祈祷，“幸好幸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戴月来摇头失笑：“你可是她的偶像。”
司徒凑近，脸都要扎进戴月来的行李堆里：“哇带的什么？纪念品吗？能给我挖一瓶八二年的拉菲吗？”
戴月来：“......不太可能。这些是采集样本，要带到母舰外实验基地，我们回去还要在污染区实验基地隔离观察。”
索菲娅：“哎你快回来吧，周处快回来了，他在第二星系攒了一肚子火，回来再把母舰甲板给掀了。”
周静水的工作情况并不顺利。他通话里不提，戴月来约莫也猜到了——这人虽然是有点分离焦虑，但近来他们已经给到彼此相当足够的安全感，分头出发前也都互相交待得好好的了，他还不应该至于这么担忧。八成是他那边遇到了什么问题。
索菲娅和司徒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是年佟又不讲武德，想要搞吞并战争——他发现自己域内宜居行星资源太少了。
流浪者号当初发现的四颗宜居星里，宜居指数最高的现被永生号抢占。年佟轰轰烈烈带领全星际人类搞起来的什么精神网高仿生技术、什么拓荒大业，哼哧哼哧忙活半天发现自己现有三颗宜居星压根不值得。于是被琳娜背叛的怒火，被戴月来自杀式袭击炸成太空飞灰的憋屈，一时都涌上心头。
这都是可以想见的。戴月来为了加快返航行动进度，连续数月用精神兴奋药物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甚至逐渐引起返航队员争相效仿。他当然也想快点回去。
如果疫苗测试顺利，这次返航计划的地面工作时间原定是两到三年，在精神兴奋药物的努力下，不到一年，收尾工作就提上了日程。
终于，新星历141年末，黑珍珠号地面机动作业艇队冲破地球蓝釉隔离层，登上近地轨道上等候的大型飞船，向太阳系边缘停泊的母舰启程。
全队上下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两个高仿生人助手在听到戴月来“该过年了”的感叹后，不知从哪里扯了个大红条幅，充满复古情怀地写着“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人间福满门”。
仿生人助手个头太低，安康和阿莱帮忙张罗，要把横幅挂到飞船的会议大厅天花板上去。
戴月来试图阻止：“不是这么挂的。”
无人在意。
终于阿莱发现了问题：“应该还需要一个横批。”
仿生人助手在中央大屏幕上打出一排五光十色的大字：“Happy New Year！”
香槟和金纸彩带一齐喷溅，《生命万岁》的交响乐炸响，庄严肃穆的会议厅瞬间成了群魔乱舞的蹦迪现场。
这帮星舰崽子在长时间高强度的紧张工作中憋坏了。
戴月来从会议桌主座悄悄转移到墙边，打算把场地留给他们由他们闹。撤到门边，阿莱堵上来，递上一杯白水：“戴先生，我能再看看你的‘星汉3’吗？”
戴月来撸起袖口，一手接下水，另一只手伸给阿莱看：“怎么，有什么新问题吗？”
阿莱眼睛都要贴到那圈蓝色的手环上，挠挠头：“不，没有。只是戴先生，我搞不懂您这个手环的原理。我们的疫苗和这个不一样。”
戴月来：“疫苗直到现在还没出问题，而当初‘星汉3号’不到半年就毁灭了21世纪人类文明。说不定疫苗的原理更先进呢？”
“真希望如此吧！”阿莱转了转眼珠子，“戴先生，如果这次真的没问题了，我回去能要个拟生态舱的大豪宅吗？”
戴月来放下手，笑了：“当然。”
“那我以后能有机会竞选特研处部长，不，处长吗？”
戴月来想了一下：“自然有。”
“Yes！”阿莱激动地原地转圈，转去蹦迪。
戴月来又瞄见安康一路躲着阿莱朝自己过来，赶紧三步并两步快走——他之前发现错了，007和311并没有真正想要恋爱。311号只是想短暂地恋一下，现在已经恋完了，目前没有什么比她的科研梦更重要。而007号害怕得要死，因为他打听到311号的下一个科研目标是让男人学会生孩子，以解决育婴舱繁衍导致的人类社会科技感过重而人情链接缺失的问题。
人情链接缺失......戴月来回到休息舱，想问问周处长打算怎么处理阿莱的这个立项申请。
今天很例外，分离焦虑症到现在都还没找他说话。戴月来发出私密频道通话请求，却是宋尔在处长办公室分频接通的。
戴月来：“你回来了？处长呢？”
宋尔支支吾吾：“啊，他在......我也不知道。”
戴月来眉头一皱：“你挂断，让他主频转接。”
宋尔：“戴、戴先生，请等一下我，我去看看......”
这一等过了半个小时还没有音讯。戴月来开始坐不住了。能熟练使用耳骨的加密频道后，他们即使不刻意通话交流，只要稍微分出点心神，也应该可以感知到对方的一些情绪，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是周静水故意屏蔽了通讯。
戴月来出门，要去找别人借用通讯器。就在这时，索菲娅传来通话请求。戴月来一面下意识地换上作战服拿起重枪，一面接通来讯：“怎么回事？”
“后院着火了！”索菲娅大喘气，那头似乎还在和什么人说着话，“路易斯醒了！”
戴月来：“什么？”
索菲娅：“他自己醒了！满星舰乱窜，我们......等下，回头再跟你说，周处他正......”
信号中断。会议厅的群魔乱舞越来越起劲，戴月来看了眼舷窗外的幽深太空，忽然心里一沉。
飞船正要途径黑十字的地月基站。
他立即传唤仿生人助手，仿生人助手接通通讯，但会议厅太过嘈杂。戴月来快步走向会议厅，《生命万岁》的音乐几乎要撞破舱壁，他推开会议厅大门，看到阿莱举着杯红酒站到了会议桌上唱歌，安康被人起哄要推上去，两个助手隔着人群看见自己要挤过来——
“轰隆！”
就在这时整个大厅剧烈颤抖了一下。
所有人顿住，戴月来抓着门框，还没对上阿莱惊疑的目光，一阵白光爆裂开来——
“哗啦！”水晶灯炸碎，金属舱顶“咔嚓”一声扭曲变形，一股热浪霎时灭顶扑来！
安康纵身一把扑倒阿莱，他因被人起哄的生出的一脸抗拒和羞涩还没来得及化作惊恐，瞬间在炽烈的光热中汽化！
几乎是同时，所有欢声笑语灰飞烟灭，戴月来反手紧闭会厅大门，退一步，脚下踩空，地板粉碎，作战服弹出护罩，重力系统失效，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向正在融化的舱壁。
高仿生助手冲出火海——皮肉消失裸露出金属质感的骨骼，双双奔向戴月来。戴月来却一个灵醒，惊恐地将枪口对准她们——
“砰！”击毁其一。另一个化作一梭高速旋转的炮弹直击而来！
年佟！
戴月来从她的机械面孔上看到了年佟的微笑，他侧身滚地堪一避过，人形炮弹穿凿舱壁一路开天辟地而去，而刚才被击毁的一个在烈焰中重新聚合，像流动的铁水般又成人形......
“跳船。”耳中忽然传来一句。
第111章
戴月来一发光弹重击舷窗, 拔步纵身跃去！
“哗！”
不知是舷窗粉碎的声音还是撞进太空刹那人耳鼓膜的幻响。
返航队飞船在眼前化作齑粉，一股吸力拉扯着自己数秒内就要在真空爆裂的身体。
“咚！”
跌落实地——戴月来大口吸气剧烈咳嗽，作战服护罩彻底消失，表面附着的能量波顿时灼噬全身。
“帮我控侧舷！”是周静水在驾驶座！
这是一艘跃迁战艇。
戴月来咽下血沫爬起身跌跌撞撞冲到副驾, 战艇侧舷因靠近返航飞船打捞被高能量波擦毁, 一切爆发在瞬息之间，戴月来只来得及望向一眼舷窗外那怒燃而沉默的爆炸光团, 下一秒跃迁启动——
时空撕扯着将他狠狠抛向远方。
-
......
怦, 怦, 怦。
心跳声。
战艇跃迁至远离太阳的柯伊伯带，船身受损程度已不支持它抵达更远在奥尔特星云的家园号母舰。
戴月来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狠狠一拳砸上操控台。
“嘘！”周静水一把抱住他，亲吻额头，“没事，没事。”
戴月来眼眶通红, 压抑而急促地喘气。
周静水单手打开医疗箱, 微型医疗机器人自动开始处理戴月来皮肤表面的灼伤。
戴月来浑然不觉疼痛般，撕扯掉焦灰战服, 起身大步走向武器库：“我早该料到。地月基站是一颗定时炸弹。我早该料到！”
“是精神网, ”周静水没有阻拦，也没有让他冷静, 他离不开驾驶座，“路易斯被他唤醒了。”
和年佟就《精神网法案》掰扯一年多以来, 他逐渐深刻了解到这项技术有多强大, 也发觉了一直以来年佟共享给特研处和永生号的技术不过是其皮毛, 这种猜测令人恐慌, 以至于他只能继续暗中调查而不敢立即公之于众。在得知路易斯自己醒来的瞬间他就察觉不妙, 立即召集军队并上跃迁艇赶来。
年佟成了新的拜德，他的一部分永远地留在黑十字地月基站，拜德被他反杀了，而地月基站成了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手脚。随着精神网高仿生人技术在全星系的铺开，“他”更是遍布了人类全星系的每一个角落。
《精神网法案》废纸一张。
司徒传来消息：“周处，拓荒军集体叛变，永生号无力支援，我方战队正向你坐标处跃迁。请警戒地月基站方向，黑十字军团正在集结。”
“他想干什么？”戴月来顿步。仿佛就在昨天三大星系还在为返航对计划同心协力，转眼间就痛下死手，星际人类不仅缺失情感链接，彼此之间的信任也早就该没了。
“因为‘场’。”周静水飞快调试失衡的战艇航行系统。
巨幅的能量波扰动让受损艇身失控地开始打旋，周围的深空爆发跃迁时伴发的光闪，戴月来箭步回到副驾稳住船身，定睛一看——是自己人。
印着家园号标志和特研处金十字徽标的一艘艘跃迁战艇来援。戴月来松了口气，喃喃道：“因为‘场’......”
当初年佟伙同弗里兰诱导他进入死场，证实了“星汉3号”和死场密切有关。而年佟声称自己掌握的资料已表明“星汉3号”与蓝釉密切有关，蓝釉技术的关键又是“场”资源，那如此就能说明“场”和“死场”密切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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