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简短的两行。
[家里一切安好。]
[勿念。]
还真是他的风格。
晏之棋无奈地摇摇头,这两行字不知道藏着多少怨气呢。他的弟弟原只想做个闲人雅士,却因为他不得不出面扛起一切。
“看看底下的东西。”
晏之棋将信放在一边,打开了底下的几样东西。
是一套衣服,和一双鞋。
用的虽然是再寻常不过的布料。
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晏之棋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母亲的手笔。
衣服底下,是一本道德经。
天下之道,犹张弓者也。
是他父亲送的一本书。
离家三年,做官两年,晏之棋在朝廷是出了名的难相处。他一个,萧珩一个,被戏称为朝堂上的两尊黑脸神。
但如今一封信,一套衣物,一本书,再寻常不过的三样东西,便让这位黑脸神红了眼。
晏之棋几乎是笃定道:“他们过得不好。”
晏南机说:“我回去的时候,还挺好的。”
晏之棋摇摇头,心道不是的。
他都看出来了。
晏南机叹了口气,对这个堂弟没什么要劝说的,只问:“打算回去看看吗。”
“不了。”晏之棋毫不犹豫:“我已退出家族,不能再有跟他们牵扯,若是被圣上发现,那之前的种种,全都白费了。”
大兴朝建国以来,一些底蕴深厚的书香门庭在多少纷乱中得以存活,一朝一代下来,逐渐成为四大世家。
这四大世家的历史根基,要真算起来,比大兴朝还要悠久。
为了避免权倾天下,被上面忌惮,四大世家约定,每一代人,只能有一人入仕。
其他人,无论多有才华,一律不得科举,不得入朝为官。
这几乎是双方默认的规定。
晏之棋,晏家家主晏无忧嫡长子。论才华、容貌、性情,样样堪称惊艳,才荣登青云榜八大才子之一。
如此资质,原可一路往上,平步青云。
但奈何,他前头有个晏南机。
从上一代来算,晏家嫡系一脉共有三子。长子晏无引,次子晏无忧,幺子晏无心。
晏无引乃当时晏家最天才的存在,金榜题名后被永夜帝最疼爱的女儿恪宁公主榜下捉婿。
驸马是不能涉政的,被封永安王后,晏无引自请辞去晏家家主之位,由其二弟晏无忧接任。
晏无忧名下两子,异卵双胎。长子晏之棋,次子晏月楼。都比晏南机小。
晏南机自小成名,两位堂弟一生都活在堂哥的阴影下。
而晏南机入朝为官是迟早的事。
晏之棋和晏月楼在家族势力的庇佑下,只需当个普通人,清闲度日,必要时接手家族就行了。
但晏之棋是个有野心的人。
他不甘一生禄禄无为,不甘一身抱负无处施展。
傅家势头过大,在清缴之乱中被灭满门。年仅十六的少年于月下抬头,坚定了入仕的想法。
龙平十七年,他叛出家族,净身出户。
龙平十八年,走上了科考之路。
少年人在那个夜晚抛弃了所有,将一腔热血奉献在梦想上。
某个长夜,他是否会后悔?
“……不悔。”
晏之棋眼神炽热,藏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决心,语气坚定道:“我志在此,死也不悔。”
“……”
晏南机哦了一声,不太在意道:“谁关心你这个。”
言下之意就是。
自己做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
这么大人了。
还需要我来教?
晏之棋:“……”
“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晏南机单手撑着下颔,灯火映在他身上,满身人间烟火气。
但气质又矜贵疏离。
“你猜。”
晏之棋脑门落下三道黑杠,有些无语。
他大哥不会觉得这很有趣吧?
夕阳西斜,外面下起了雨。
春雨细细绵绵,轻轻打在瓦片上、窗檐上,沙沙的。
楼下一阵骚乱,动静很快传了上来。
是对面西楼。
听声音,像是东国的使者。
晏之棋皱起眉:“怎么说曹操曹操到。”
“无事。”
晏南机神色从容,扔下枚令牌:“我先过去看看,你去叫人。”
说完,一闪身从半开的窗户一跃而下,消失在细雨中。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大家辛苦了,大家女神节快乐!
-
滴!帅哥卡!又一个帅哥上线鸟~
下章攻受就见面了,都来看哦嘻嘻嘻,明天下午六点见。
另外,理一下已出场的帅哥年龄,从长到幼排列:
1、萧叙,28岁。[突然觉得大哥年龄有点大呃,但是也很香]:人家还只是个宝宝qwq
2、萧珩,24岁。
3、姬铭,22岁。
4、晏南机,22岁。
5、宋青烨,20岁。
6、晏之棋,20岁。
7、晏月楼,20岁。
8、梁笑晓,18岁。
9、沈今暃,18岁。
10、萧洄,16岁。心理年龄22岁。-[16岁时穿越,16+6=22],实际上这本文是篇年下(?bushi)
↑以上。
还有几个帅哥没出场,出场再说。
在此,请铭记萧洄名句:
大兴朝真的遍地是帅哥啊!(流口水)
第16章 天净沙 04
晏南机踩着雨坑闪入了西楼。
雨珠落在他头顶,如白糖一般。他抬手摸上腰间软剑,踩着栏杆纵身飞上了二楼。
四楼。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大哥,你没事吧?!”
一个粗猛彪悍,满脸络腮胡,赤着半条胳膊的大汉越过人仰马翻的现场,俯身一把捞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子。
被捞起来的人,劲瘦,跟竹竿一样。长相算是斯文,下巴很尖,眼窝很深,十足的异域风格。
他眼睛闭着一动不动,嘴唇苍白,一派死气。
大汉拍他下巴,男人的头颅无力的垂下。意识到一种可能,大汉在他口鼻之间探手。
没气了。
大汉崩溃地大喊:“大哥!!”
地上歪七扭八躺着地东国人膝行着滑跪过来。
“大哥!你怎么样?!巴雷哥,大哥怎么了,他怎么不动了。”
巴雷脸色难看:“我他奶奶的怎么知道!”
他看向倒在一边的几个少年,疾言怒色:“一定是你们,你们几个对我大哥做了什么手脚?!”
几个少年被他这么一说,脸色登时就变了。
其中一个年龄看起来稍大点的锦衣少年,是个暴脾气,捂着脸上的伤口,没忍住直接怼了回去:“动什么手脚,能动什么手脚,从头到尾动手动脚的是你们好吗?”
“我们几个这身板,能对你们产生什么威胁?!”
大家都是锦衣玉食出来的贵公子,娇气得很,哪个不是细皮嫩肉,一碰就坏?
现在跟他们打了一架,有几个身上没点伤?
巴雷朝地上啐了一口,“呸!”
“这里跟我们发生冲突的除了你们几个就只有那几个娘们,不是你们,难道是那群娘们儿?”
“娘们儿”一词触到了锦衣少年某根神经,“你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儿!”
“哟呵,还怜香惜玉起来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爷们儿特英雄?”巴雷狞出一抹狰狞的笑,“呸!”
“老子嘴巴怎么不干净了,老子来这儿就只吃了你们大兴的东西,你们大兴的东西也干净不到哪去!”
“还有你们这群毛头小子。”巴雷旁边挨着的小弟伸出食指摇了摇,“忒不行。弱毙了。”
“你说什么!”杜承锦气得跳脚。
萧洄伸手拦了他一把,把人推到自己身后,看着东国那群神色不善的使者团,冷声道:“举止无状,言辞粗鲁,还调戏清倌娘子,我看你们东国人也好不到哪去。”
回京以来,不管遇到什么他都是笑着的。
他长了一双内双的桃花眼,一看就爱笑。所以一旦他冷下脸来,还挺唬人的。
“你们大兴朝怎么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兔崽子,难怪在三国里要排最末,要都是像你们这样的,还不得——”
这小弟说话口无遮拦,眼看就要挑起两国祸端,被巴雷一脚踹到地上:“少他娘的说两句!”
他盯着萧洄,心里头也在琢磨这几个贵公子的身份,忽然,他低头吩咐了几句,那小弟听完后立马出去了。
乔浔担忧地凑过去小声道:“他是不是去叫人啊?”
“别怕。”萧洄说:“且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乔浔深以为然地点头。
在大兴朝,在京都,谁敢动萧三公子?
宫里的那几位除外。
“这位小兄弟,不管怎样,我大哥的的确确就是在这里出事的。不仅仅是你,你,你们,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走。”
巴雷扫视一圈,“弟兄们,都给这里围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走!”
杜承锦被突然冒出来的东国侍卫吓了一跳,一边朝弟兄们那边挪一边道:“他们哪来的这么多人?”
乔浔道:“刚才那人是出去叫人了。”
锦衣男子赫然而怒:“卑鄙!无耻!”
“先别动,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萧洄低声道。
“简直是欺人太甚!”其他几个公子怒道。
“把大哥的尸体扶到一边去。”巴雷目光一直停留在对面的几个少年身上。
萧洄冷静地观察那个死人,脑子里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
这男人,刚才打架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
脚步虚浮无力,神色萎靡,眼底乌青极重。而且刚才一个照面,他恍惚闻到了对方身上有很重的草药味。
刚才出去的小弟很快回来,踮起脚凑在巴雷耳边说:“巴雷哥,我都打听好了……”
萧洄盯着杂乱的现场若有所思,目光一直在屋内游走,突然,他被一道银光闪了眼。
他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一个冰冷的念头映入脑海。
“不好!”他拉了一把乔浔,往后撤:“他想杀人灭口!”
“啥啥啥?!”
“什么意思,三公子你说清楚。”
“在京都城还敢动手不成?”
萧洄肃声道:“京都百姓没几个认识我,这里也没人认识我。”
少年们脸色一僵。
“那个人刚才应该是去打听我们的身份,他不知道我是萧洄。”
这里没人知道他是萧洄,只以为他同这几个纨绔公子哥一样,是哪个商贾之子,或者哪个世家的小公子。
但无论哪个,都不至于让东国使者忌惮。
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冠上凶手的标签。
东国的人死在这里,无论是大兴还是东国,都需要一个交代。
在那群人里,他们就是交代。
络腮胡冰冷的视线传过来,萧洄心头一凛:“跑!”
巴雷狞笑一声:“现在才跑?晚了!”
“兄弟们给我上!杀了中间那个少年给大哥报仇!”
中间那个少年,是一位蓝衣公子。方才正是他与那男子的争执,致使那人倒地。
他们便说他是凶手。
“其他人要么是帮凶要么是从犯,一个也不要放过!”
“快跑!”萧洄对着脚边的凳子就是一脚,挡住离他最近的东国侍卫。
那锦衣少年身手明显要比其他人好一点,他一把拉过火力中心的蓝衣少年,旋身一腿踢到已经近身的侍卫胸口,右手臂却被刀划了一道,血肉翻飞。
“啊!!”
女人们开始尖叫,男人们四处逃窜。萧洄左右躲避,他本就身体孱弱,不宜剧烈运动。
才动两下,动作就有些滞缓了。
他背上已被踢了两脚,袖袍也被划出几条口。
“小心!”
萧洄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被乔浔一把拉开。下一瞬,一把刀挥向了他刚才站的地方。
好悬。
萧洄额上冒出冷汗,后背迟来的疼痛让他脚步一滞,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去。
一道冰冷的寒意从身侧传来。
他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的身体动作仿佛被按了快慢键,凝固得几乎动不了。
“萧洄!”
萧洄闭上眼,咬着牙用手臂护着头,打算硬抗下这一击。
然而预料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一阵惊呼中,萧洄落进一道温暖的怀抱。一只大手摁着他的头,鼻梁撞上精壮的胸膛。
有些疼,有些烫。
刀剑碰撞,萧洄被人带着左右转了几圈,甚至还有幸在空中飞了几圈。
忽然,他感觉到有股热流朝他耳后袭来。
一直按着他头的手往前移,一把将他半张脸遮住,略有凉意、带着薄茧的手指按在他脸上。
萧洄下意识颤了一下。
像是感觉到他的不安,那只手安抚性地蹭了他两下。
紧接着,来人一掌劈开冲过来的东国侍卫,过了不晓得多久,楼下传来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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